呈哥儿直接抱着他的肩膀，小猴子一样爬来爬去，“我就记仇，你跟谁一伙的，帮谁说话呢？你到底跟没跟村长说啊。”
于丁一再一次把呈哥儿拉下来，语气微微严肃，“老实点。”看呈哥儿撅起嘴，又软了语气，说：“肯定向着你啊，我都跟村长说了，要是把肉卖给小哥儿，我就不把肉卖给他们了。”
呈哥儿开心了，在于丁一怀里伸了一个懒腰，“这才对嘛。”棉袄被懒腰带了上去，于丁一伸手拉下棉袄盖上肚子，轻轻揉了揉。
他停顿了一下，随即语气自然的问：“呈哥儿，你想不想出去看看？”
呈哥儿应了一声，说：“出去看看？去哪啊，是扶余吗？”
于丁一手指撩动着呈哥儿有点遮住眼睛的发丝，声音低低的，“也许是扶余，也许是其他的什么地方，你想去看看吗？”
呈哥儿声音因为紧张开始发紧，急促的说：“你是想走吗？”
于丁一赶紧搂着呈哥儿安抚，“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心疼你这么小就怀了孕，除了逃荒连村门都没出去过，怕你想出去走走。”他的语气很真挚。
呈哥儿还是怀疑的看着于丁一，牢牢的握住他的手，好像还不够似的，把他的手放在了自已的肚子上，“我只要跟着你，在哪都行。”
他只怕于丁一想走，呈哥儿知道于丁一他真的不像在山沟里长出来的人，见识过的太多了，哪怕只是他随便拿出去的一把匕首，在这个破败的山村里连个买家都找不到。
只要于丁一肯带着他，去哪里都行。
于丁一非常见不得呈哥儿患得患失的样子，他把呈哥儿抱起来，两人直视，跟他道歉：
“对不起，呈哥儿，我错了，我不应该说这样的话，我没有一点想离开的想法，我很喜欢这样简单的生活。”
呈哥儿往前扑，“别道歉，你又没有错，我可以和你去任何地方。”
于丁一忽然想到了上次呈哥儿哭的时候，他是怎么劝房大哥的来着？他确实没有过想要离开这里的想法，只是看见呈哥儿对着几个铜板笑成这样。
他忽然反思了一下自已是不是给呈哥儿的太少了，才让他这么容易满足，又想想在这种世道，能安稳活着就是奢望了吧。
是他错了，他太想当然了，于丁一捞过呈哥儿，轻轻吻着他的眉眼，“别气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是我想岔了，不要生气了。”
呈哥儿细细的回应着他，在哪里都一样，声音有些哽咽，“在哪里都一样。”喃喃的重复着。
“别哭了宝贝儿。”于丁一真是自责，他没事提这个干什么。
第149章 新年
日子在手缝里流过，忽然新年已至。
于丁一早早的就起来了，收拾收拾这里，打扫打扫那里，屋子都烧的暖暖的了，外面的天才刚蒙蒙亮，于丁一纠结在站在熟睡的呈哥儿旁边。
看着他越来越不拘的睡姿，没有于丁一给他骑，他就把被子整理整理压在腿下，睡得喷香，一点起来的意思的都没有。
于丁一的手纠结在空中纠结了半天，到底要不要叫醒他，叫还是不叫？
昨夜。
呈哥儿抱着宝宝缝的小老虎，自已玩的开心，一脸严肃的看着于丁一，“你明天早上必须把我叫起来，听见没有。”
于丁一坐在炕上的一个小角，老老实实的点头，但还是狡辩说：“不是我不叫你，是你自已不醒啊，我收拾东西的声音也不小，来回进出的，你根本听不见啊。”
呈哥儿拿过手边的小老虎，这个缝的丑，正好用来扔他，“胡说，我怎么没醒了，你叫我，我都醒了，是你收拾的太小心了，没有动静。”
于丁一没有接话，表情是明晃晃的“我不相信。”，气的呈哥儿接着用小老虎扔他，这些天，没有意思，呈哥儿都用来缝小老虎了，现在家里的小老虎可以开虎园了。
各种大小，各种颜色，最得呈哥儿欢心的是他现在手里抱着的白虎，怕落灰，呈哥儿都贴身抱着。
等到呈哥儿手边的小老虎都扔没了，于丁一抱着满满一怀的小老虎蹭到呈哥儿身边，把老虎一扔，搂住呈哥儿的肩膀。
呈哥儿侧身躲过，这小子，现在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于丁一哄他说：“我叫你还不行，这也叫事，值得生气。”
呈哥儿听见就生气，连小白虎都扔下了，掐着腰，数落着于丁一的不是，“上回，小年要收拾屋子扫尘，就是你自已做的，只剩下主屋给我睡觉，等我醒了把我挪走，你自已收拾的。”
于丁一老实的听训，狡辩道：“这也不怪我啊，你睡的太香了，只有这一次。”
呈哥儿直接上手，骑在于丁一身上，揪着他刚给于丁一编好的头发，声音清越，半撒娇半威胁的说：“我不管，我过年必须起来，你得叫我。”
于丁一扶着他的腰妥协，“我叫你叫你，那你起这么早干嘛啊？”
“过年就是不能赖床啊，我小时候，过年我要是不早早的起来，我爹是要揍我的，但是过年了，不能打孩子，也不能让孩子哭，我爹就记账，等年过完再揍。”
只是想想，呈哥儿就感觉自已屁股上的肉很疼，不打到他长记性，他爹是不会停，虽然平时他爹也不让孩子赖床，应该说，就没谁家放任孩子一直睡懒觉的。
村里人，就喜欢互相串门唠嗑，要是客人都来了，孩子还在床上躺着，可是要让人笑话的。
呈哥儿又重申了一遍，“记得叫我啊。”
所以，于丁一悬在呈哥儿头上的手狠心的按了下去，他轻轻推着呈哥儿的肩膀，压低声音叫他：“起来了，呈哥儿 ，不是让我一定要叫你的吗？”
呈哥儿哼唧了一声，把被子盖到头上，声音都是哑哑的，“再睡一会儿，一会儿再叫我，”
于丁一老实的松开手，挑了挑眉，拍了拍手，早就知道呈哥儿醒不过来了。
年夜饭才是最大的额正经事，光是备菜就摆了满满的一大桌，当各种食材都整整齐齐的摆在桌面上的时候，于丁一满意的抱着胳膊，欣慰的点了点头。
他甚至抽出时间把涂对联的浆糊都熬好了，就等着呈哥儿醒了，于丁一溜达进屋，呈哥儿保持着把头埋进被子里的姿势，完全没有一点醒过来的念头。
于丁一抬头看了看太阳，屋里已经亮堂堂的了，这小子该起床了，他掀开呈哥儿的被子，从褥子底下拿出呈哥儿的棉袄棉裤。
拉着呈哥儿的胳膊给他套上，呈哥儿揉着眼睛哼唧，“能不能再睡一会儿啊？”
于丁一斩钉截铁的拒绝道：“不行，该起床了，抬脚，”“另一只。”
“现在几点了？”呈哥儿揉着眼睛问。
“早就过了你让我叫你的点了，看看，天都亮了。”这是什么小孩儿的作息啊，怎么这么能睡，不说长大了就睡不了这么多了吗？怎么呈哥儿天天睡得早，起的晚啊？
呈哥儿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于丁一给他套棉袄，紧了紧，抢白道：“叫你起床了。” 呈哥儿的嘴闭上了，又撅了撅。
于丁一两个手指捏住他的嘴，眼睛亮亮的，笑话道：“不就是想贴对联吗？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放心吧，给你留着呢。”
呈哥儿的表情瞬间明媚了 ，还不等于丁一扣好扣子，他就闪身冲了出去，拖着鞋子趴在桌子上看。
于丁一在村长家换了不少红纸，用来写春联，当时呈哥儿看于丁一这么浪费都没说拦着他，甚至眼睛亮晶晶的一直盯着，他就知道呈哥儿喜欢。
呈哥儿手小心翼翼的摆弄着红纸，于丁一掰过他的手指，白嫩嫩的指腹上蹭上来红痕，他用湿巾细细的把呈哥儿手上的染料擦掉。
“不知道这染料是什么，怕碰多了不好。”于丁一擦干净了给他戴上了一次性手套。
呈哥儿好像等不及了似的，戴上手套就摆弄着红纸，把红纸折出痕迹，举给于丁一看，“这个宽度怎么样？是不是太宽了？”
于丁一看了看，说：“再宽点吧，” 他上手把折痕往外放放，“这样就差不多了。”
呈哥儿用手把纸划开，他小时候只有几家会贴对联，这是个稀罕玩意儿，村里识字的人少，一般就照着前年的字形描形。
直到隔壁村出了一个认字的，买的起红纸的就聚在一起，坐牛车去隔壁找那个孩子写字，歪歪扭扭的甚至没有呈哥儿现在写的好，大家还当宝贝似的。
于丁一拿出毛笔，倒出墨汁，放在呈哥儿面前，“你来写吧。”
呈哥儿“唰”的放下纸，连连摆手，“你来吧，你来吧，我不行的。”
“没事，你写，我也用不惯毛笔的，你写的更好看。”
第150章 新年2
呈哥儿手指轻颤，有些下不了笔似的。于丁一把红纸摆在他的面前，说：“随便写，错了就换一张。”
“那我写什么啊？我想不出什么。”呈哥儿眼巴巴的向于丁一求救。
“我想想，”于丁一回忆着小时候见过的春联写的都是什么，上联：与福同吟千载韵下联：运智聚力万家春横批：春到万家。
只能回忆出一个四不像的对联写在纸上给呈哥儿看，于丁一已经可以在脑海里自动转换为古体字了。
呈哥儿虽然有点紧张，怕自已的字浪费了红纸，但更多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在指尖跳动，他已经学了很久的识字了。
很多时候，他的毛笔字甚至比于丁一写的还好，在红纸上留下清晰的痕迹，有锋有折，于丁一鼓手捧场道：“这写的有太好了吧，简直是书法大家。”
呈哥儿一下整张脸都红了，磕磕巴巴的说：“别，别夸，写，写不出字了，了。”
于丁一轻轻用温凉的嘴唇碰了碰他的热烘烘的脸蛋，带着笑说：“不说了，我先把你的这幅对联贴上。”
用大米熬的米浆，均匀的涂在对联上，掀开厚实的帘子，贴在门外，人后回屋接呈哥儿的下联，全都贴好后，于丁一刚掀开门帘，就看见穿戴整齐的呈哥儿。
“干嘛去啊？”
呈哥儿正在往脸上围围巾，露出清亮的眼睛，声音隔着围巾闷闷的，说：“我去看看我写的对联怎么样。”
于丁一无奈的给他让路，陪着他一起出去，红亮亮的纸是冬季唯一新鲜的颜色，黑色的墨迹庄重的写在上面，煞是好看。
呈哥儿高兴的直蹦，回头正看见李闯腿脚凌厉的走了过来，看着于丁一和呈哥儿，兴奋的挥着手喊道：“哥，哥。”
于丁一答应着李闯的话，刚出来一会儿就冻的不行，他推着呈哥儿回屋，还不忘给李闯留个门，李闯乐呵呵的在门外看了一会儿对联，才进屋。
嗓门大的很，他兴奋的拍着于丁一的肩膀，大声的说：“我就知道你是识字的，这对联写的好啊，你看，我也拿了红纸回来，你帮我也写一对。”
于丁一眼神直直的看向呈哥儿，里面的骄傲已经快要溢出来了，没有介意李闯这么近的距离和折磨他耳膜的音量，声音里带着骄傲：
“不是我写的，是呈哥儿写的。”
呈哥儿的棉袄还没有脱下去，本来这屋里于丁一怕冻到呈哥儿就烧的很热，他现在对李闯说的话更让呈哥儿不好意思，比之前他简单的语言夸奖更加让人害羞。
李闯也非常的给面子，立刻松开于丁一的手跑到呈哥儿身边，没有好意思对小哥儿动手动脚，恳求道：“呈哥儿，帮我也写一副对联吧，拜托了。”
呈哥儿无所适从的接受着一个汉子这样郑重的请求，眼神急切的向于丁一寻求帮助。
于丁一跨步走了上来，把呈哥儿拉往自已的方向，替他答应了这个请求，说：“当然可以，现在就能写。”
呈哥儿急的说不出话，怕让李闯误会，是他不想写，低声和于丁一求饶说：“你写吧，我不行的，你来写。”
于丁一淡定的倒好墨水，亲手给呈哥儿脱下厚实的棉袄，防止影响他的动作，跟他咬耳朵，“没事，你就好好写，咱家的对联不是写的挺好的。”
呈哥儿还想拒绝，于丁一按照他的肩膀，声音低低的很苏耳朵，说：“怕写坏是吗？咱家的红纸有的是，足足的，写坏咱们就赔。”
呈哥儿才算安心，等于丁一把对联写好以后，呈哥儿安下心来誊抄，非常流畅，没有一点失误。
呈哥儿的脸颊红扑扑的，往于丁一身后躲，于丁一搂住害羞的呈哥儿，让李闯来看呈哥儿写好的对联。
李闯声音很大，嚷嚷着：“这写的也太好了吧，呈哥儿这是跟谁学的啊，比上回坐车找的那个小汉子写的好多了，这是我爹让我给的钱，那就给呈哥儿吧。”
呈哥儿不好意思的从李闯的手里接过钱，还是把头埋在于丁一的怀里，李闯美滋滋的拿着对联回家。
呈哥儿才从他的怀里出来，站在桌子的旁边，一直看着笔和墨水发呆，于丁一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他先去和面，把饺子准备出来，年夜饭的食材怕不新鲜，他都收起来了。
这时又有人来敲门，于丁一擦擦手上沾的面粉，来的人是榆树村村长和几个村里一看就过的不错的人，手上都带着红纸，目光灼灼的看着呈哥儿，目的显而易见。
呈哥儿已经不像刚才那么不好意思了，提笔在于丁一的帮助下，写好对联，这么多张对联写完，呈哥儿的手都写酸了。
几个大人对着呈哥儿交口称赞，夸的呈哥儿本来都降下来的温度又上去了，局促的摆摆手，接过他们手里的钱，送他们离开。
于丁一看着呈哥儿兴奋到不行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该吃饭了吧？起来就什么都没吃，还没饿吗？”
在小桌子上摆好了早餐，种类非常多，呈哥儿心情非常亢奋，连着胃口都好了不少，吃着吃着就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直到大年初一，几乎不会有人再去别人家串门了，于丁一乐得清闲，呈哥儿在小桌子上包饺子陪着于丁一准备年夜饭。
他看着于丁一的铁锅翻动，一道又一道菜从锅里盛出来，逐渐填满了大桌子，呈哥儿眼睛都瞪的很大，磕磕巴巴的说：“你要做多少菜啊，这，这也太多了吧，能吃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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