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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带植物(穿越重生)——尤里麦

时间:2024-02-06 14:51:05  作者:尤里麦
  岑漫摇想让沈榆搞科研,分课表交到沈榆手里还没捂热,岑漫摇就擅自将表格填好,“理科”后的四方形空格被打了大大一个勾。
  其实沈榆也没有多想学文,只是岑漫摇那勾打得用力,笔尖穿透渗出墨,割开的却不只是纸张的纤维。
  理想冷嘲热讽,季风吹不走北纬回归线。
  “高二?”温遇旬没对沈榆有什么理想发表意见,“你成年了么?”
  “成年了,”沈榆说,“刚高考完。”
  温遇旬是不会问出“考得怎么样”这种问题的,不知道信了没信,没有接话的欲望,沈榆就自己说了:“下个月去J大报道。”
  他是没意识地接话,适才闹了个尴尬,连手里攥着的花都笑话他,一片花瓣弯下,沈榆此刻正全心全意拨弄它,试图复原。
  温遇旬看他一眼,静了会儿,伸手将沈榆手里的花一支不落,拢成一束全拿过来,又转头随手扯了张章济年放在床头的报纸。
  郁金香被报纸包成一捆,温遇旬手指很长,漫不经心地抓着花,还要问他:“这么喜欢?”
  这回沈榆听出来在说花,笑了笑,说喜欢啊。
  包好的花束被重新扔进沈榆怀里,层叠的花瓣中好像多出什么东西。
  沈榆双指夹出来,没见到俗套的示爱卡片。
  两张鲜花展的门票,地址在北城区博览苑。
  “感兴趣就去看,我给你的这些不算漂亮。”
  然而给票的人在下逐客令:“以后周五不必专门来找我,明天开始我不在首都,一个月以后才能回。”
  沈榆试探着问:“就是说一个月以后还能来找你?”
  今天话说太多,温遇旬又口渴,于是惜字如金:“看缘分吧。”
 
 
第13章 被子植物
  事实证明,人来世间最主要的任务大约只是渡劫,总喜欢用苦难试图证明自己不泯然众人,好像一帆风顺且没有转折的平淡都不好意思写进人生履历。
  温遇旬给沈榆两张鲜花展的门票,他不是没想过与谁同游,只是温遇旬不在首都,从宁以桥和邱风之间强行二选一似乎有点残忍。
  于是沈榆去看了两次鲜花展,温遇旬从外地回学校之前,给沈榆发了一条消息。
  只有三个字——“学校见”。
  温遇旬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们没怎么联系,这天晚上,沈榆的手机忘记开免打扰模式,因此消息提示音带着震动在枕头上响起来时代替了闹钟的报时。
  沈榆摸过手机一看,消息框里不是梦里温遇旬的问候,宁以桥嘴馋北城区的牛肉包:“五个杨小祺的麻油牛肉包,谢谢沈少爷。”
  沈榆做了梦还恍惚,抓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那朵郁金香早就不在好友列表内。
  那晚在书房里,温遇旬话说得狠绝,好像前一秒沈榆还是帮忙滴眼药水的功臣,后一秒就是抓着琴弦试图逼宫的反贼。
  J大的绿化带里移栽了新的植株,鲜花的根须已经埋进土里,工人正将介绍植株的名牌固定在花坛中央。
  宁以桥拿到包子很高兴,装包子的牛皮纸袋留给邱风,自己从里面挑出三只,扔进最外面那层隔油的塑料袋。
  他们一起赶早课,走到一半却发现沈榆没跟上来。
  宁以桥咬着包子又踱回沈榆身边,伸手在他眼前晃晃:“看什么呢,要迟到了。”
  沈榆愣愣的,伸手指了下花坛中央的名牌:“写错了。”
  “……什么?”
  “郁金香,被子植物门,木兰纲,单子叶植物纲,百合目百合科。”沈榆说,“他们弄错了,不是微子目。”
  宁以桥顺着沈榆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四方形的名牌上确实用白漆喷涂了郁金香的品种介绍。
  植物发不出声响,就算遭到指鹿为马的冤屈都没法开口为自己辩述。
  做工的工人扯下沾满新鲜泥土的手套,避着花朵从花坛中走出来。宁以桥完全不了解什么植物该是什么纲什么目,却有一腔为植物不平的热血,开口将人叫住。
  “师傅,”四周都是赶课的学生,宁以桥不好大声,靠过去说,“你们牌子上的介绍写错了,不是那什么目,是什么来着?”
  他转头看向沈榆,沈榆本来也没想惊动谁,顿了顿才说:“不是微子目,是百合科百合目。”
  只是小人物的伸冤一般得不到翻供,更何况是一株植物,那工人大哥大约上班也烦,挥挥手,白手套上的沙土漏在地上。
  “孩子,你们和我讲这些没用啊,不归我管。”
  意料之中的结果。要是鸣冤的路真这么好走,他也不至于昨晚面对温遇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要如何才能让温遇旬相信他不是电视剧里自以为抓住主角的弱点,并且得意地攥着假证实行挑衅的话多炮灰反贼。
  周一早上八点教艺术概论的老师是系里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人快古稀却重返童真心,讲话幽默诙谐,人也和善,唯一不好是乐意点人回答问题。
  人生一落总是很难再起,沈榆的位置没那么显眼,居然也被老前辈一眼相中,成为早八课堂上为了儆那些昏昏欲睡的猴而被杀的鸡。
  “文化系统的核心理念是什么?”
  “艺术在文化系统中的地位是什么样的?”
  “西方现代派思潮与西方现代派艺术有什么关系?”
  “……”
  三个问题,但凡沈榆会一个也不至于狼狈到坐不下。
  四年前学过的东西谁还记得,何况沈榆以前上课也总喜欢偷偷走神,偶尔漏听一两个知识点,最后考试还得问邱风借提纲。
  老前辈没说什么话,挥挥手让他坐下,宁以桥坐他身边,他也不会,但清醒了一点,态度极为嚣张:“沈哥,那花什么纲什么目都能记住,怎么自己专业一个字说不出来啊?”
  现在的时局不同往日,隔壁农学院或许对他来说更有亲和感和吸引力。
  沈榆不想承认,于是让宁以桥把嘴闭上。
  “别啊,”宁以桥顶风作案,还敢和接着沈榆讲小声话,“有事和你说,说完就闭。”
  老教授年轻时大约嗓声铿锵,现下一把年纪不服老,端着扩音器在阶梯教室里走来走去。
  盯着老教授走远,沈榆转头问他:“什么事?”
  “莫迪科下周三终止报名,你想不想去?”
  莫迪科露营音乐会是每年春夏交接时音乐界的保留节目,长眠湾没参加过,倒是当过几次台下的听众。
  据说主办方来头大背景硬,这几年又有将音乐会融合电视节目的想法,受邀乐队大多资历深,沈榆不是不想去,只是自认为没有资格。
  “我们能去?”沈榆问,“不是没有介绍函就没有报名资格么?”
  莫迪科审核流程繁杂,门槛高,从无数乐队里只选二十支,纷至沓来者众,就算是有数年表演经验的老牌乐队也被拒绝无数次,更有扬言“莫迪科只是资本家的游戏”的义愤填膺的乐队大拿。
  “没事儿,”宁以桥晃晃手机,“天昇今年赚大钱,主办方给了三分薄面,刚刚梦朝姐给我发消息,说两张介绍函,一张给我们。”
  天昇娱乐手下好几支乐队,真正熬出头的却寥寥。沈榆想了会儿,隐约记起一些:“白哥的乐队?”
  “这个数。”宁以桥点头,又伸手在桌下比个数字。
  火要讲究时运,白小岩随乐队出道五年,也直言这张专辑的歌不是自己最满意的作品。长眠湾刚和天昇签约时的欢迎会上,白小岩一口气怒喝八杯高度数唐胡里奥,两小时后就进了医院挂吊瓶,病历本上龙飞凤舞地写着病因。
  “胃溃疡是老毛病了,”那年白小岩过完年才叫三十岁,只是人不得志,两鬓却都有白发,“也怪我今天情绪一下子上来,成绩也做不出来,公司下半年可能就不和我续约了。”
  沈榆又想起他去签解约合同的时候,在公司门口碰到过白小岩,彼时他对着沈榆唉声叹气,虽然成功续约,但脸垮得仿佛要走的是自己。
  “白哥也很久没见了,”沈榆低声说,真假参半,“最近身体有没有好一些?”
  宁以桥不疑有他:“我前几天去公司的时候碰到他了,红气养人不是乱说,看起来气色不错很多,和我聊了会儿,说’这他娘该死的命运,捉弄人连草稿都不打’。”
  他装腔拿调地模仿,是白小岩说话的风格,沈榆听得笑了,说:“有钱了先去把那破胃补一补。”
  另一张介绍函的归属没有别的人选了,机会送到眼前,沈榆没理由不接受,让宁以桥回复了谢梦朝。
  宁以桥的消息框刚转过去,沈榆的手机就亮起来。
  一条消息来自谢梦朝。
  【小榆,新曲子可以再快一点做出来么,我们想让长眠湾在莫迪科上演奏新曲子。】
  不算刁难人的要求,天昇有自己的考量,而长眠湾的新歌风格独特,曲子已经谱好,宁以桥前两天去公司就是为了试听《断桥》的Demo。
  沈榆忖度了几秒,给谢梦朝回去答应的消息。
  另一条消息不在微信聊天框内,沈榆切出去,在短信收件箱里找到了新出现的红点。
  尾号0239:【下课来接你,第二教学楼楼下,直接过来。】
 
 
第14章 不要生气
  实际上沈榆今天不止早上八点一节课,这消息发来了也没发清楚,下课下的是哪节,第二教学楼圈了好大一块地,楼下又是指的哪一块地,哪几块砖?
  下课铃响了,周围悉索收拾东西的动静很大,人声一下子沸起来,沈榆想了想,编辑一条消息回复过去。
  【什么时候?具体在哪?去做什么?】
  消息发过去不到两秒,电话屏幕上的画面骤然一遍,尾号0239给他发起通话申请。
  沈榆当然记得,接起来放在耳边。
  大概是嫌弃他问题太多,温遇旬在那头像封建主一般不容置喙:“现在过来。”
  沈榆又顶着宁以桥和邱风奇怪的眼神出来,问他要去哪儿,沈榆不知道要怎么说,只好说是家里出了点事情。
  “课不上了?”邱风问他。
  沈榆逃课的决心很强烈:“帮我签个到。”
  第二教学楼距离沈榆上早课的教室有点距离,校园本来就大,为了环境美观也修建了不少小景,窄径弯绕,沈榆记性不到特别好的程度,第二教学楼没有他的课,他从前去得就不多,站在一处小公园的小木桥上茫然。
  前些天温遇旬到教室门口带着他走的也不是同一条路,沈榆没有办法,硬着头皮给封建主打电话。
  电话没两声便通了,只是温遇旬先发制人:“怎么还没过来?”
  沈榆抓着机身的手收紧:“我好像迷路了。”
  在学校里迷路的确是很不能理解的事,但是沈榆情况特殊,温遇旬不知道,因此在那边沉默五秒钟。
  “原路返回的方向找不找得到?”温遇旬又过一会儿才问。
  沈榆原本是顺着路边立的方位牌,另加一些自己的记忆寻到这处来的,隐约记得从他上课的教室去到二教的教学楼有一道偏僻的近路可抄,可来的路上选择了几个不知对错的分岔,近路不知有没有找对,植物又种的很密,小路两边的树冠和树冠连在一起,阳光都几乎遮蔽。
  他四下张望,春季里万物好生长,除了满眼的绿意什么都看不清。
  “找不到。”沈榆这样说了,听着电话里微妙的电流声,有点想笑。
  封建主就算再专制,再不可一世也得完成父母的交待,温遇旬没办法了,只好再问:“附近有没有什么地标建筑?”
  沈榆身处一片长期疏于打理的绿林,他抬头看了看,说:“没建筑,有很多树可不可以?”
  电话里头传来车门开了又关上的声音,温遇旬下了车,打算走路去找沈榆。
  温遇旬觉得沈榆嘴里要吐出来的那几棵树不顶什么定位的用处,捋了把额前的头发:“那就走到有建筑的地方。”
  然而沈榆没听到似的:“……路两边种金边麦冬、荚果蕨,里面的平地种榆树,掺了些鸡爪槭。”
  温遇旬脚步停了停,学校里那一大片榆树往哪儿种,他还真的知道。
  “种的是垂枝榆,”沈榆那边有树叶摩擦的清脆动静,听起来上手不知道是揪叶子还是做什么了,还对温遇旬强调,“你找的时候多注意一下。”
  “沈榆。”温遇旬打断他滔滔不绝,但脚尖已经听话地转了弯。
  他心里奇怪,却也不清楚要问什么,只好说:“……好好待着,不要乱跑。”
  温遇旬找过来是二十分钟以后了,沈榆扯了一条垂枝榆上的软枝,攥在手里摇摇晃晃,仿若观音做法。
  听到脚步,沈榆甩着树枝回头,眼睛眨了两眨:“你来啦。”
  “……”温遇旬莫名感到一些被使唤的烦躁,大步走近,语气不甚好听,“走。”
  像专程接少爷的司机,然而地位倒置,司机步子很快,少爷跟得困难。
  反正温遇旬这个人经常无缘无故黑脸的,沈榆习惯了,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问题,快步跟上去,手里的树条不小心甩到温遇旬肩上。
  柳枝净瓶救人参树,浇三昧火,沈榆一下两下三下,温遇旬的脾气却被越抽越大,就算树条打在身上不疼。
  卷边的树叶透过薄衬衫搔在腰侧有点痒罢了,有些人就是要借题发挥:“把你破坏环境扯的破树枝扔了。”
  “怎么?”沈榆看出他心情不好,也没想到他与树枝置气。
  “没怎么。”温遇旬说。
  “只是不知道你这个学上得有什么意思,有时间玩树枝没时间认一认路。”
  沈榆脚步停一秒,原本就落后,现在距离更多。
  温遇旬已经走到树林尽头,人也多了起来,有些男女聚在一块,各两两,凑着不知道说什么,见到人还知道摆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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