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冕看了一眼贺恂,笑道:“怎么愁眉苦脸的,难道真怕本宫有三条红线?”
贺恂不言。
太子殿下安抚道:“别听他瞎说,若是真有红线这种东西,那本宫怕是有上百条红线才对。”
贺恂本就不信这个,他见太子宽慰自己也不好再说别的,只是紧紧地抱紧了他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与贺恂越发亲密,两人之间坦诚相待,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秘密了。
苦夏将过,天气渐渐凉了下来。
太子殿下在书房写罢一幅字,抬头看向贺恂:“老五在封地也不老实呢,听探子来报他好像在养私兵。”
贺恂帮太子殿下把墨迹吹干,道:“擅养私兵可是杀头的死罪,殿下可是要带人去查”
姜冕摇头:“穷寇莫追,况且父皇手眼通天未必不知道老五的事。”
“自从五皇子离京后,殿下您一家独大,恐怕皇上又不安心了。”
姜冕微微垂眸,似是在自嘲:“父皇确实慈爱,可他到底是帝王,我们父子之间怕是永远不得交心了。”
贺恂眼神动荡,握住了姜冕的手。
姜冕不想惹贺恂神伤,他抬头望向贺恂,说:“你我胜过莫逆之交,我合该带你正式见见齐云生和秦旌。”
贺恂心中触动,他虽不想见秦旌,却感激姜冕如此信任自己,随即答应下来。
两人挑了休沐的时候,特地请齐云生和秦旌来东宫赴宴。
姜冕本想着先提前说一声,可他与这两人的关系既是朋友又是上下级,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先把人请来再说。
齐云生和秦旌都在东宫吃过无数顿饭了,小厨房特地为他二人做了他们喜欢吃的菜品,满满当当的摆了一大桌子。
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宴席也就摆在了院子里。
金桂飘香,伴着廊前悠长的夕阳,别有一番静谧。
秦旌为了今日赴宴特地好生打扮了一番,甚至还戴上了太子年下赏他的珊瑚手钏。
秦旌几乎是和齐云生一起到了东宫门口。
齐云生作平常打扮,他在马车上下来,一眼就看见了秦旌手上的手钏。
齐小公子忍不住奚落好友:“秦小将军不是最烦这些配饰玩意儿吗?今日怎么这么爱俏了?”
秦旌懒得搭理他:“这是殿下赏的。”
齐云生拍了拍秦旌的肩膀,颇为感慨:“秦兄实乃忠臣也!”
两人进了东宫,由宫女引着到了今日设宴的小花园。
太子殿下穿着随意,正背对着二人折桂花。
自从秦旌接手沈遇的兵权之后他几乎日日在城外练兵,算起来他也有小半年时间没见过太子殿下了。
如今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他忍不住上前,笑道:“殿下好兴致,折这些桂花做什么?”
“今年桂子生得好,正巧本宫刚学了酿桂花酒的法子,这才采来试试。”
姜冕刚好折满了一小篮,他转手将篮子放在秦旌手中,不慌不忙的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看起来心情很好。
【作者有话说】:贺恂:什么神棍胡言乱语!
灵易先生(笑):破防了吧,我就说你不是他的正缘!
第四十二章 为什么是他?
秦旌痴痴的接过小篮,问道:“殿下的酒酿成了能否赏末将一口?”
姜冕笑着越过他去坐在桌边:“那是自然,你就算要一坛本宫也舍得。”
齐云生对殿下亲手酿得桂花酒没什么兴趣,他只对真金白银感兴趣。
“殿下我记得前几日冀州送来几块宝石,您可否赏臣几个?”
姜冕挑眉:“那些宝石尚未打磨雕刻,你要它们做什么”
齐云生故作苦恼道:“还不是臣那新婚的娘子总说现在的簪子都一个样儿,所以臣想着为她打个独一无二的发钗呢。”
齐云生夏天的时候刚刚成亲,如今正和他夫人如胶似漆呢。
姜冕向来大方,立即答应下来。
“好了,今日是请你们来玩的,不必拘礼,都坐吧。”
待到两人落座,秦旌却发现桌上还有一副闲着的碗筷。
他问:“殿下还请了什么人吗?”
太子点头:“还有贺恂,他方才衣裳沾了茶水去换了,估计也要回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贺恂就从花园深处的回廊走了出来,他一如既往,脸上带着淡漠又礼貌的微笑,客气地同每一个人寒暄。
秦旌放在桌下的手攥紧了。
怎么会这样?
他看得清楚,贺恂不是从客人暂存马车的后院走来,而是从太子寝殿的方向走来的。
也就是说贺恂不是在自家马车换衣服,而是从太子的寝殿……
忽而,秦旌又想到了那一日他离开东宫时看到的高大身影。
秦将军觉得有些头痛。
他扶额,抬头看向太子。
太子殿下正在和贺恂说着什么,表情虽平常,眼神却很缱绻。
秦旌想给现在的情况找一个合适的借口,可他实在太笨了,怎么都想不出来。
姜冕见秦旌面色不佳,关怀道:“秦旌,你可是不舒服?”
秦旌摇头,挤出一个笑容:“末将没事。”
贺恂扫了他一眼,眼神很淡漠,好似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姜冕不再追问,他很快进入了正题。
“咱们三人有竹马之谊,这么多年来亦是相互扶持。本宫境遇不好唯有你们肯在本宫身边,所以本宫很是感激,”姜冕端起酒盏,展颜一笑,“所以这一杯酒本宫敬你们。”
齐云生连忙起身,随即秦旌也站了起来。
齐云生说:“殿下这是说得什么话,臣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秦旌不善言辞,只一口气喝了那杯中的酒。
姜冕也饮下这一杯,他示意两人坐下,道:“若是没有你们,本宫恐怕早是一具枯骨了。”
齐小公子很震惊姜冕会说这些话,他瞥了一眼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的贺恂,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算计。
秦旌被感动得热泪盈眶,说什么都要敬太子殿下一杯。
姜冕真诚又忐忑地说:“日后贺恂会多和你们共事,他有时过于严谨,你们还是多担待的好。”
太子这话其实说得明白,无非是拉贺恂入伙的意思。
齐云生早就知道两人的关系,并不觉得惊讶,很快就接受了。
倒是秦旌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表情复杂地看着贺恂,欲言又止。
姜冕哪能不知道他不喜欢贺恂,连忙说:“旌哥,我知道你和贺恂之前多有摩擦,但贺恂心地不坏,你日后就知道了。”
秦旌心下一震,姜冕已经很久没有叫过他“旌哥”了,不知道何时两人之间就生出了一种名为“君臣”的隔阂。
而现如今,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竟然为了贺恂再次讨好的叫出了“旌哥”这个名字。
这令秦旌心里更不是滋味。
可他不想让太子伤心,只好勉强应下。
贺恂哪能看不穿秦旌的心思,他故意举杯,“秦将军,以前是我不知礼数,还请您多多包涵。”
秦旌心里虽然千百个不愿意,但不想让太子觉得自己小气,也连忙道:“我生来鲁莽,合该贺公子您多包涵才是。”
贺恂不说话,只是抬手饮酒,眼神冷漠地在秦旌身上打了个转。
姜冕夹了几箸菜,总觉得不安,索性放下了筷子。
他抬眸,说:“旌哥,你待我如亲弟,这件事我本不该瞒你。”
秦旌动作一顿,下意识觉得太子接下来要说的事不是一件好事。
姜冕抿了抿唇,才说道:“其实本宫同贺恂并非兄弟之谊,而是……”
太子殿下说不下去了,为难地看向贺恂。
贺恂握住了太子殿下的手,十分平静的说:“我与殿下乃是诚心相爱的。”
秦旌瞳孔微震,脸色唰得一下变得苍白,他蓦然起身,眼神既震惊悲哀又带着隐隐的不甘。
他大口喘着粗气,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避免自己溺死于空气。
他的眉头紧蹙,眼睫颤抖,唇齿微张,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吞吐不能。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深深看向姜冕,眼角划下一滴泪来。
他问:“为什么?”
姜冕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在太子殿下的记忆里还从未见过秦旌掉眼泪。就连两人在京中重逢的那一次,秦旌也不过是红了眼眶。
太子殿下略显无措地站起身,他想要伸手替秦旌拭泪,却又不知为何硬生生的止住了动作。
“旌哥,你……”
秦旌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他胡乱擦了擦眼泪,情绪激动,“为什么是他?殿下不是说信不过他吗?他是皇后安插在您身边的眼线啊,您怎么会选他呢!”
齐云生虽不知秦旌为何如此激动,但他却怕秦旌脑子一热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齐小公子把秦将军按回椅子上,说:“秦兄莫要激动,殿下向来谨慎,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这选择的。”
姜冕却会错了意,他尽量不让自己露出受伤的神色来:“旌哥是觉得……恶心吗?”
秦旌一时没有听懂,迷茫地抬头看他。
姜冕重新说:“你是觉得两个男人相互爱慕恶心吗?若是如此……”
“不!不是!”秦旌第一次打断了太子说话,他伤恸地看着姜冕,仿佛一只受伤的雁,“我怎么会觉得殿下恶心呢。”
他长叹一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只不过怕他骗殿下罢了。”
贺恂适时开口:“秦将军放心,我不会辜负太子殿下的。”
秦旌不说话了,席间总算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
姜冕重新拿起筷子,心情却很沉重:“饭菜要凉了,咱们快吃吧。”
这顿饭吃得宾主皆不尽欢,尤其是秦旌,一直死气沉沉的。
齐云生和他一起出了东宫,忍不住数落道:“就算你再不喜欢贺恂,也应该给殿下一个面子。”
秦旌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长叹:“你根本就不懂我!”
齐云生打量他一眼,这才明白过来,冷笑道:“这有什么不懂的,你和贺恂的心思不都一样吗?”
秦旌震撼地看向了齐云生,后者略微尴尬的别过了头。
相较于同姜冕君臣有别,秦旌在心里还是和齐云生更加亲密。
他说:“我只是不甘心,为何殿下会选贺恂呢?若是论忠心,贺恂是比不过我的。”
齐云生感叹他是个榆木脑袋,“你不曾跟殿下提起过你的心意,若你提早说出来说不定今日贺恂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可想了想,他又觉得不妥:“这也不一定,毕竟喜欢一个人是不管什么先来后到的。”
秦旌抿唇:“我是罪臣的儿子,若不是太子殿下垂怜估计早死在前线上了,我怎么配得上太子呢……”
齐云生看了他一眼,眼神同情,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觉得你和殿下现在的关系就很好,若你真向殿下表明了心迹,那才尴尬呢。”
秦旌哪能不知道这个道理,他点头,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埋怨。
不光秦旌,姜冕也十分忧心。
他靠在贺恂身上,轻声道:“今天好像吓到秦旌了。”
贺恂知道秦旌为何如此激动,但他不想让太子知道秦旌的这份心意。
于是他安慰太子说:“秦小将军从未见过两个男人相互倾慕,况且他又讨厌微臣,所以才会如此激动吧。”
姜冕颇为认同:“大概是这样的,不过你们两人为何相看两厌”
贺恂含糊道:“谁知道呢,我们天生不对付。”
姜冕坏心思上来,他问:“那你为何喜欢本宫?”
贺恂低头望着太子殿下,笑道:“殿下皎如人间月,臣从未见过比殿下还漂亮的人。”
“仅此而已吗?”太子殿下很不满,他认为贺恂很肤浅。
贺恂笑,他说,不是。
他认真地回忆起来:“殿下心软又很坚韧,虽然世人都说殿下玩世不恭,但臣知道那只是殿下的障眼法。”
贺恂握住了姜冕的手,笑道:“殿下总是想要保护所有人,臣都知道。不过殿下不用怕,以后让臣来保护殿下。”
姜冕嘴唇颤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看穿了他的脆弱壁垒。
“你知道本宫为什么喜欢你吗?”
贺恂摇头,毕竟在一年前他还认为自己是太子殿下暗杀名单上的一员。
“因为你看起来很真心。”
姜冕笑了一下,似乎是回忆起什么来。
“从小到大你就像个小夫子,总是要本宫做这做那。父皇母后都对本宫不甚上心,你却天天跟在本宫屁股后面大谈劝学言论。”
“你知道吗,本宫感觉自己要是读不好书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姜冕又笑:“本宫疑心你是母后的探子,可又想不懂一个探子为何要对本宫如此上心,贺恂你可真难懂啊。”
贺恂也笑,却笑的心酸。
他的心上人贵为太子,却小半生都在渴求父母那瘠薄的爱。
思及此,贺恂忍不住心痛。幸好他此生别无长物,唯有对姜冕的爱意真挚热烈,经年来亦如烧山野火愈演愈烈。
他俯身抱住姜冕,道:“臣从未和皇后娘娘说过什么,臣永远站在殿下这边。”
姜冕也抚上他的背,沉声道:“本宫相信。”
【作者有话说】:齐云生:服了你们给子了
忘记定时了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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