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莫临还没来得及说话,对面就已经挂了,与此同时,门铃催命一样的响了起来,莫临与江州对视了一眼,“操?”
“怎么了?”江州不明所以。
莫临张了张嘴,低低道:“动作还真他妈快。”
“门铃在响,谁来了?”江州说到这里,突然想到刚才莫临说的话,皱了皱眉,“该不会是……”
“明念。”莫临点了点头,“你家那位阎王来索我命了。”
江州神色有些严肃:“你到底怎么招惹他了?”
“甭管怎么招惹吧,反正他现在已经找上门了。”莫临挑了挑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他起身就要去开门,江州扯着他的袖子,有些担心:“你们会不会打起来?”
“放心,都是文明人,没那么容易动手的,况且就算动手了,你还不知道我的身手吗?”莫临得瑟的抖了抖身上的大貂,“所向披靡,天下无敌!他明念是个什么东西,我都不放在眼里!”
三分钟后。
江州看着客厅里桌椅倒地的一片狼藉,以及莫临如同调色盘一般花花绿绿鼻青脸肿的尊容,再看了一眼慢慢悠悠系着西装扣子汗不流气不喘优雅矜贵的仿佛刚去时装周逛了一圈回来的明念,陷入了沉思。
莫临身上的这一身肌肉,其实是用他女朋友的眼线笔画出来的吧……
“下回再去明寿全面前玩这些不入流的小把戏,我打的更狠。”明念收拾好了刚才因为打斗略显凌乱的衣服,西装笔直,长眸冷冽,帅的有点过分。
与之相比莫临就狼狈了很多,不光是脸上被打肿了,身上的那几拳可都不是白挨的,火辣辣的痛。他舔了舔嘴里破掉的皮,忍不住在心里骂明念,好歹小时候也一起玩过的,长大了动辄打起架就下死手,要不是江州死命拦着,恐怕明念今天是要把他打进医院里住下!
“呸,”莫临吐了一口血水,愤愤不平,“你竟然偷袭,无耻!”
一开门连个准备的机会都不给,直接拳头就招呼了上来,连句话都不带讲的,这他妈谁能抗住啊!
“无耻?”明念讽刺的扯了扯唇,“论无耻,跟你这种背地里打小报告的人比起来,明某甘拜下风。”
连个眼神都懒得再丢给莫临,转向江州,拧眉:“你怎么在这里?”
“他怎么不能在这里了?”莫临捂着腮帮子咋呼了起来,“我俩的关系可比你们亲近多了,认识的还比你早,我告诉你,江州不仅在这儿,还在我这儿待了一晚上,他还做饭给我吃,他……”
“亲近?”明念跟听了个笑话似的,眼神不轻不重的瞥了江州一眼,嗓音压低,明明是对着莫临说的,漆黑双眸却紧盯着江州,似笑非笑,“连床都没上过,你也好意思跟我谈亲近?”
江州:“……”
莫临:“……”
艹,不要脸!
明念没管莫临那憋红着满脸愤慨的表情,长臂一伸,就把江州搂到了自己怀里,强行掐着下巴跟江州接了个吻,然后十分欠揍的望着跟被雷劈了似的莫临,示威道:“这才叫亲近,明白吗?”
莫临眼睛瞪的铜铃一样,而后咬紧了后槽牙:“……”
明念这个老王八蛋!
“砰”的一声,江州被明念扯着手腕装货一样的塞进副驾驶座,然后车门关上。
江州一掌拍在玻璃窗上,看着绕到另一边坐上来的明念,气息不稳:“你干什么?!”
“带你走。”明念落了锁,一踩油门,车辆驶了出去,语气凉凉,“不然你还想待在这里再过一夜?”
江州烦躁的道:“都跟你说了我们只是朋友……”
“那也不行,”明念一个拐弯,驶进了另外一条车道里,“你是我的人,天天跟他混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江州咬了咬唇,跟这人说话就跟对牛弹琴似的,总是没什么作用,他常常在这一点上感觉很疲惫,明念就是这样霸道的性子,总是想管住他的一切,连他身边有几个朋友也要严格把控。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上门找他吗?”明念见江州黑着一张脸不说话了,心中也涌起了丝丝不爽,“那是因为他把那天我在醉春风里的照片全部弄到了老爷子那里,老爷子因为他这个举动差点注意到你,如果不是我装出来一副跟你只是玩玩的样子,你现在就不在我的车上,而是在老爷子那里了,莫临他干了这样的蠢事,你还护着他,你脑子里是不是有泡?”
江州目视前方滚滚车流,眼眶有点儿发热,他想,我就是脑子有泡,才会一时兴起答应跟你在一块儿,现在明明都已经把我当成了个玩意儿,连家长都不能让知道,这所谓的“恋爱”谈着还有什么劲儿?
越想越气,越想越后悔,觉得自己走了一条错路,不该因为明念有一张跟那个人相像的侧脸就跟明念搅和到了一块,江州偏头望向窗外,想到那个人的时候,眼睛又有些湿了。
他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无论有多么想念,也见不到。
受了委屈,更是没有人来哄哄他,抱抱他。
明念和那个人,终究是不同的。
身边的人好大一会儿都没有说话,明念看过去,只看到一个黑漆漆的后脑勺,江州头扭着,背对着自己,是一个拒绝交谈的意思。
一时之间,火气有些上涌,他自认自己对江州已经够好了,光是让他待在自己身边两年就已经超过了他身边不知道多少小情人的待遇,更别提在老爷子面前处处维护他,尽量不让老爷子找上他的茬儿,甚至于在他胆大包天的跟自己提了分手之后也照样宠着他,娇纵着他的性子,就当没发生这回事,江州到底还想让自己怎么样对他?
于是也是沉着脸一言不发,车速越来越快,开过急速涌动的车流,油门猛踩,车辆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江州因着车两旁急剧划过的风景和明显超速的车辆,脸色变得微微泛白,脑子里闪过了之前曾经经历过的这样的画面,手指不由自主的抓住了安全带,明念瞥见他微微颤抖的指尖,倒是无意识的勾了勾唇,他记得江州似乎对车辆的快速行驶和交通事故格外害怕,刚好今天他不听话,那就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吧。
车速又提了一档,江州双腿有些发软,额头上的冷汗缓慢的沁了出来,就连唇色也发白了很多,明念就等着他跟自己求饶,却没想到就算江州都这样了也半个字都没有说,忍不住冷笑,想,自己还给这人什么机会呢?于是就这样彻底把油门踩到底,剩下的路程就这样飞驰电掣的走完了。
终于到了家门口,明念把车熄了火,转眼瞥了江州一眼,等着他说话。
却发现江州状态有些不对劲,一张脸惨白的跟纸一样,眼神也空洞洞的,失去了焦距。看上去像是陷入了某种梦魇之中。
“江州?”明念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握着他的手腕,摇晃一下,“江州?”
没有人回答他,江州坐在座位上冷汗浸浸,明念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心慌,探过身去,想要把人搂在怀里:“江州,别害怕,我——”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猛地推开了。
明念跌坐在驾驶座上,看着瘦削的男人打开车门,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似乎是再也支撑不住似的,半跪在路边,然后捂着胸口吐了起来。
江州吐的昏天黑地,连胃里的酸水都快吐没有了,然后身体一阵一阵痛苦的抽搐着,闭着眼睛,瘫坐在地上,眼前阵阵发黑,记忆却似乎回到了那年刚刚高考完的夏末,飞驰的车辆与对面相撞,玻璃碎裂的声音与周围的尖叫声响在耳边,自己的身体被冲击的痛苦蜷缩起来,千钧一发时刻却有一道温暖的躯体向自己扑了过来,他牢牢的被那人压在身下,也被隔绝了一切伤害,而模模糊糊的抬眼时,他看到了一张流满鲜血,却还努力冲着自己微笑的脸。
“阿州,不怕,会没事的,我们都会没事的……”
那个人明明自己都疼得几近晕厥,嘴里不断的涌流出来黑色的鲜血,却还在努力的安慰着他,哆嗦着手指替他擦去脸上的泪和血。
“会没事的,别怕,别怕……”
江州眼里渐渐盈了泪。
可是他好怕。
周许湛,我好怕。
第10章
明念从没见过江州吐的这么厉害,印象里他见过吐的最惨的人也是很多年前他把一个女人的肚子搞大了,因为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所以把人带到家里来养着,却不想女人的孕吐反应大的让人心惊,直接吐了血。
最后那个孩子没生下来,女人被赶走,而现在他连那个女人的名字都记不得了。
与之相比,江州顶多就是把胆汁吐出来了,只不过……明念抿了抿唇,心中有些心惊。
江州的状态很不正常。
本来阳光明媚的天,现在突然暗了下去,阴云密布,还夹杂着毛毛的细雨,细雨飘下来,沾湿了衣裳,也打湿了江州的发丝。
明念蹲了下来,看着江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泪水淋湿的脸,从上衣口袋掏出手帕,替他擦拭干净。
江州没躲,又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要躲,他蜷缩成了一团,像只受惊的小动物似的,呆呆愣愣,往日漂亮勾人的桃花眼似乎是彻底失去了光采,变得有些呆滞。
明念沉默片刻,伸出手去慢慢的搭上他的肩,江州没有反抗,他也就收紧手臂,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对不起。”
很低很低的:“我们回家,好吗?”
明念一手托着他的后背,另一只手抄在腿弯里,轻轻巧巧的把人抱了起来,怀里的重量让他怀疑这个人几乎马上要被风吹走了,由此眉心锁紧,心里后知后觉的,涌出了一种名叫后悔的情绪。
干嘛要跟这个人闹脾气呢?自己毕竟比他大了七岁,是应该多包容他一些的。
大门在身后关上,冷空气也被隔绝在外面,明念把江州放在沙发上,给他倒了温水让他漱口,江州乖乖的任着他动作,在口腔内部不断有温热的水流吐出去,彻底洁净之后,他木着一张脸,喃喃道:“我要和你分手。”
明念正倒着蜂蜜的手一顿,脑子抽抽的疼,他抬手按了按眉心,就当没听到这句话。
但江州又重复了一遍:“我要和你分手。”
明念眉心跳着朝江州看了过去,这会儿的江州一张脸十分白皙,白皙到近乎脆弱,精致到像橱窗里摆放着的瓷娃娃,连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他这副样子让明念想起了自己记忆里那个干净纯洁的女孩,从孤儿院里第一次来到自己家里时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也是这样晶莹剔透的皮肤,也是这样干净美好的面容,纯洁的像一朵茉莉花一样,怯怯的抱着一个脏了的洋娃娃,连他的眼睛都不敢看,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喊了一声“哥哥”。
他想,江州大概不会知道,当初他在飘着雪的天桥下第一眼见到江州时,就被那清纯漂亮到近乎雪中精魅的脸吸引住了。明明他和明晚晚长的并不像,但那相似的气质和倔强的性情几乎一模一样,那样的相似让他动了恻隐之心,主动上前替他解决了麻烦,并且还给出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两年,他们在一起两年,这两年里从没有人认为江州是他心中明晚晚的代替,毕竟他身边来去的男男女女太多,而江州也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而已,况且江州和明晚晚性别不同,长相也并不相似。
时间久了,有时连明念自己都会忘了当初看上江州的初衷,而直到现在,江州倔强又单纯的表情落在他眼中,却是和多年前那个孱弱的小女孩重合了。
他心中蓦然一痛,闭了闭眼睛,压下自己心里那股子黯然神伤:“别说傻话,江州。”
他把蜂蜜水推了过去:“你嘴唇很干,润润嗓子,我去给你煮水果汤。”
男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江州疲惫的闭上眼睛,倒在沙发上,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流了出来,打湿了沙发一角。
“所以说,你是转悠着转悠着到了江州画室附近,然后出了车祸?”病房外风雨大作,病房里莫临“咔嚓”咬了一大口苹果,水果刀撂在桌上,啧啧点评,“您这一步跑的也是挺偏的啊。”
“要不是为了处理老头子弄怀孕的那个女人,谁吃饱了撑的会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周骜珩看着自己包的跟木乃伊似的右腿,眉头皱的紧紧的,这腿虽然没有骨折,但是伤了筋,铁片进的那么深,也不知道会不会落下来疤……虽然都说疤痕是男人身上的勋章,但是谁又真的那么乐意留疤呢。
看着看着这条腿又想起了当时江州跪在自己身前小心翼翼的清理东西的样子,唇角在自己都没意识到情况下勾了勾,那样子被莫临看在眼里,“啧”了一声:“想什么呢?那么春风荡漾。”
“什么都没想,吃你的苹果。”周骜珩迅速把脸拉了下来。
“什么狗脾气。”莫临嘀咕了一句,用力的睁大肿得就剩了一条缝的右眼,即便已经让护士上了药,也不能很快恢复正常,视野范围还是比不上平时的十分之三,又疼又气,越回想越愤怒,苹果也不啃了,“邦”一声敲在桌面上,怒发冲冠,“明念那老狗,从小到大都是喜欢偷袭,不讲武德,现在我眼睛肿的就连照镜子都看不清我英俊的面容了!”
“醒醒,你什么时候英俊过。”周骜珩躺着觉得不怎么舒服,招了下手,“张护士,帮我把床摇高点呗?谢了。”
张护士是位圆脸小姑娘,长得就是一副乖巧恬静的模样,听到周骜珩的话脸色发红,乖乖的上前帮他摇床,走的时候还鼓起勇气说了一句:“有需要可以再找我。”
中间一直自以为不甚明显实际上是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周骜珩,完全忽视了一边肿了大半张脸的莫临,甚至连眼神都吝啬奉上。
还从未受过小姑娘如此无视的莫临:“……”
气笑了。
“艹,你艳福不浅啊,生着病还能勾搭小护士,我也被揍了,我也受伤了,怎么都没小护士来朝我抛媚眼呢?”
7/49 首页 上一页 5 6 7 8 9 1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