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立刻说道:“这瓶浅红的是桃李酒,颜色深一些的是桃李饮,是没有酒味儿的。我们东家想着咬春宴上还有女客,所以准备了这没有酒味的桃李饮,两位要是感兴趣可以尝尝。”
陈甫洵点点头,显然是好奇了,立刻开了瓶塞往玻璃杯里倒酒。
倒到一半他又忽然愣住,奇怪道:“诶,不是荠菜吗?怎么还送酒?”
但对面的方用行已经明白过来,立刻接话道:“不是还有前半句‘城中桃李愁风雨’,这桃李酒许就是应了这句。”
比预料中多了一个,也算是意外之喜了!陈甫洵乐呵呵给方用行倒了一杯桃李酒,催道:“你试试!”
方用行也没有客气,先喝了一口。微微有春李的果香和桃花的花香,还有稍许的甜味酸味,慢慢就化成清淡的酒香溢在唇齿间。
“还不错。”方用行点点头,赞道,“果真是桃李春风一杯酒啊。”
“什么春风不春风的!尽喜欢掉书袋!”陈甫洵瞥他一眼,然后抬杯就猛地喝了一口,眼睛一亮,“嗯!不错!再来一杯!”
这酒味儿太淡,又添了酸甜的果香,其实有些男人不喜欢喝,觉得酒味不纯,陈甫洵也是喝个新鲜。他先喝了两杯酒,末了又倒了一杯桃李饮,这下眼睛是真亮了!
杯底有捣烂的果肉,面上还飘着两片透红的桃花瓣儿,喝起来似还有淡淡的茉莉花香,应该是兑了茉莉花茶。
“嗯!这个好!这个我娘肯定喜欢!若是夏天再加些冰块儿,定然更爽!”陈甫洵虽然不爱读书只爱玩乐,却是个孝子,在草舍小食吃饭总会给父母捎些好吃的回去,他立刻对着阿南问道,“阿南!这桃李饮你们卖不卖!”
阿南正给旁边两桌上茶呢,听了陈甫洵的话又立刻扭回头,笑呵呵答道:
“卖!当然是卖的!而且不但有桃李饮,还有樱桃玫瑰饮、话梅春橘饮,还有什么桑葚、红柰果……这品类多着呢!不过就是……这果子价格不便宜,要榨这一瓶得不少果子呢,若是卖起来,价格也不低!”
还当是什么大事儿呢!就这?
陈·大款·甫洵一听这话当即就挥了手,满不在意地说道:“嘿,就这?我还以为有什么呢!不就是钱嘛,老子有的是钱!这桃李饮和樱桃玫瑰饮,我先定两瓶!明天叫小厮来取!钱的事儿,那都不是事儿!”
阿南连忙道:“好好好!给您记下了!”
又是斗诗又是比投壶,几桌客人似乎都有些累了,渐渐静下来开始吃饭。尤其是旁桌的邓书生,几项都没有讨到好,立刻就哑了火,也不再针锋相对,老老实实吃饭。
“这个野菜拼盘真是不错,你尝尝?”陈甫洵指着桌上的一盘菜说道,他是个肉食动物,这素菜能得他一句夸可不容易了!
那野菜拼盘共计四个菜,四个小方盘拼在一个木质大四方格里。
其中有一道蓼菜嫩芽、春笋、嫩藜蒿拌得面条,配着鲜红辣子和蒜末,吃起来脆脆的,酸酸辣辣,很是过瘾。还有一道香煎青团,是嫩艾草、马兰头、黄瓜花儿,好几样嫩油油的花芽小菜捣烂做成青团,再过油煎得酥香,糍糯糍糯的,吃起来妙极了。
再有野菜豆腐汤、酥炸春卷更是不必说了……咬春、咬春,真真是一口咬下春天。
方用行望了一眼铺子里挂着的几幅熟悉的书画,又吃着菜,略有些感叹:“叶老板的手艺,确实是好极了。”
陈甫洵又往嘴里塞了半个春卷,瞥方用行一眼才问道:“啊?你没吃过叶老板的菜?这画,还有之前那书签不都是你画的吗?你没来吃过?嘿嘿,你那个颜料都挺有意思的,商量商量,匀我点儿!”
方用行刚开始还有些窘迫,后又听陈甫洵一个话题转了八个弯儿,突然就扯到颜料上了。
他失笑出声,又连忙说道:“好好好,陈同砚今日请我吃饭,我自然该回礼。只是那颜料很难制,料石也难寻,我最多也只能送出一瓶了。”
陈甫洵却忽然停住,方用行笑容一僵,以为他是嫌少,正要再解释两句,忽又听他叹着气说道:“还是算了。”
“那样的好东西给了我,真是暴殄天物,你还是自个儿留着作画吧。不过……嘿嘿,我有两张书签不小心被水泡了,一张紫萱,一张佩兰,你给我再画两张呗。”
方用行微微一顿,随即也跟着笑起来,语气也轻松了不少,“好说!你若是想要,我还能再多画几张。”
陈甫洵赶紧说道:“那你给我画个旁人都没有的!”
方用行点头,又是连连说道:“好说好说。”
二人笑成一团,昔日班上的“死对头”忽然亲近了许多。
第419章 做大做强
咬春宴进入尾声,已经有两桌客人吃好离开了。邓书生瞅了隔壁的陈甫洵好几眼,想要挑衅两句,可看着对方一门心思在饭食上,只觉得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也不想讨这个没趣,最后也离开了。
这次来吃饭的都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也有一个富商,总之家境都好。吃了一次咬春宴,出门就把草舍小食的名头传给了常走动的人家,或是商人、或是好友,总之也是与其家境相配的人家,草舍小食在镇上的有钱人间传得更广了。
不过这都是后来事了,眼前还只剩陈甫洵和方用行没有走,这陈甫洵不愧是长这样大的块头儿,吃的是方用行两倍不止,还不客气地把对方没吃完的饭抢了过来,也给干光了。
那饭是烤的竹筒饭,用腊肠、蚕豆、土豆粒混着米饭用柴火烤,烤得喷香,靠竹筒边的米饭被烤得微微焦黄,拌匀后又有竹子时蔬的清新,又有米饭的香甜,还有腊肠的咸鲜,不用菜也能吃上一大碗。
陈甫洵虽是个大少爷,却没什么讲究,吃剩饭也吃得乐哉,倒给方用行整得很不好意思,拦都拦不住!
叶小尘这时候才有空解了围裳在外头转一转,方用行已经吃完了,见到人立刻站了起来,惊喜地喊道:“叶老板!”
早听小葵说过方先生也来了,是跟着陈甫洵来的。叶小尘对这对“死对头”的关系感到十分好奇,不过还是不好冒昧多问,只是客套着问道:“方先生也在?吃得好吗?”
方用行对叶小尘是有感激之心的,他如今有钱给母亲治病,还能攒下余钱继续科考全靠有叶小尘帮忙!
他惊喜地望向他,连忙点头说道:“好好!叶老板的手艺果然是好!可惜我母亲的身体还没有养好,等她好全了,我定要带来她再吃一顿!”
叶小尘自然是乐得点头,客气着问道:“伯母的药,应该有着落了吧?”
方用行还没来得及开口,陈甫洵往嘴里灌了一口汤,然后着急忙慌地说道:“买齐了!买齐了!家里常备着药!我前几天还去看望过,咱娘那起色!红光满面啊!不过这事儿说回来,还是你不对!咱娘生病,你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呢!”
方用行:“……”
有时候,方用行也佩服陈甫洵那张嘴啊,一句话给人干沉默。
偏偏这人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大气地拍了拍方用行的肩膀,又大方道:“咱这关系,还客气什么!你娘就是我娘!我娘就是你娘!你要是冲我娘喊一声,我保管她认你这个二儿子!”
好极了,举世皆可娘!
方用行话都不会说了,好半天才磕巴道:“你别胡说了……伯母她知道,你在外头给她认儿子吗?”
陈甫洵又说道:“哎,这不一样!我娘最恨我和那些狐朋狗友斗鸡走狗了!你不一样啊,你可年年都是甲班甲等!她要是晓得我交了你这么个朋友,别说认个二儿子了,亲儿子都得踹出门!”
方用行:“……你还是快吃饭吧。”
陈甫洵:“饱啦,都吃完了!”
方用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回头望了一眼,很好,吃得很干净,恨不得把铜锅子里的辣子也捞出来吃了。
要说陈甫洵也是个没挨过饿的大少爷,这吃饭像饿死鬼投胎似的。
方用行无奈摇着头,然后又冲着叶小尘颔了颔首,说道:“这也吃完了。叶老板,我们就先走了,此番也多谢款待!”
叶小尘也跟着点头,说道:“不值当道谢,开门做生意,都是应该的。”
陈甫洵作势又要扯着方用行走,不过方用行也有了经验,早就有了防备,已经闪身躲开了好远。他不在意地收回手,又冲着叶小尘嬉皮笑脸道:“那真走了!叶老板别忘了我的果子水啊!我明天叫小厮来取!”
叶小尘含着笑连忙回答:“记得的!记得的!您就放心吧!”
陈甫洵这才嬉皮笑脸地追了出去,伸手薅过等在门口的方用行,然后拿胳膊重重搭在人的肩膀上,猛地一下险些没给方用行压得一个趔趄趴在地上去。
陈甫洵:“嘿,我去,你也太脆皮了吧!啧,你这不成!你得练起来,你看老子这体魄!这身材!这肌肉!”
方用行:“……你别一口一个老子的。”
陈甫洵:“啧,一天天穷讲究,成吧成吧。”
方用行:“……”
……
目送着最后一桌客人离开,铺子里忙了半天的人们才歇了下来,叶小尘颠了一中午的勺儿,肩膀手腕都又酸又痛,此刻正坐在椅子上被小葵按着揉捏。
阿南忙着收碗收盘子,陈叔还在理今天的账,阿北在灶房就一直没出来过。几人都忙得很,这会儿连饭都还没吃呢。
又过了一阵,阿北端着几盘菜出来了,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又炒了两个菜,再有剩的汤没喝完,先吃饭吧。”
阿南连连点头,忙说道:“东家,咱先吃饭吧!真是忙饿了!”
“行,先吃饭。”叶小尘点点头,又拍了拍陈葵的手才示意他也歇着,之后才站了起来,还冲着打算盘的陈叔喊道,“陈叔,先吃了饭再算吧!”
今天除了咬春宴,没有接待别的客人,算起来没有进账。可今天买菜的钱,鸡鸭鱼蛋的钱,各类支出也得算,陈叔等着客人走完了才有空打算盘,这时候还一半都没算完呢。
不过东家出声了,所有人都坐到了桌前。那是一张收拾出来的二人桌子,人多围着衬得有些挤,阿南阿北更是只能站在后面,不过两个大男人不计较这些,吃得欢快。
阿南还傻兮兮问道:“东家!咱今天生意都不做,专门开门办什么咬春宴,还不收钱,这真不亏啊?”
叶小尘只是笑,然后望向陈叔,说道:“不会亏啊,你问问陈叔,陈叔是管账,他清楚着呢。”
陈叔停了筷,笑道:“也快到月末了,这个月比往常还多赚了五十多两呢。”
阿南:“???”
阿南眼睛都瞪圆了,很是吃惊。
陈叔耐心地解释道:“我们食肆最舍得花钱的就是刚刚的陈公子,几乎一个月三十天来吃二十次,不过他也不是次次都呼朋唤伴,一个人来吃,就是再有钱也吃不了太多东西。但这次为了凑齐十个章印,他半个月领着同窗来吃了八、九次!”
“况且,不提这些。就是这次咬春宴的客人也多是富贵人家,在宴上玩得好,吃得好了,才能帮着我们把名气传出去。不过……也是失策了,没想到今天斗诗投壶全是陈公子和方公子赢的,这输多了,也不知其他客人会不会心里不舒服。”
阿南似懂非懂,最后假装很懂地猛点了一通脑袋,拿着茶杯一举,“好!那就祝我们草舍小食做大做强!”
第420章 医闹
咬春宴完美结束,之后十来天的生意仍是火爆,尤其是各类野菜做的素食,如韭菜饼、野菜拼盘、香椿煎蛋、野菜拌面等,都卖得很好。这野菜比荤食便宜,又能吃个新鲜,可是有不少人点。
果酒和果茶也卖得好,这东西价贵还限量,多是镇上的富贵人家才会买,如陈甫洵,他可是把店里各个味道的果茶全买齐了。
这样的好生意持续了大概有半个月,铺子里的客人渐渐少了起来,一日比一日冷清了,尤其是最近,连人傻钱多的陈甫洵都来得少了,别的学生更是少见。
铺子里只零星坐着几桌客人,瞧着都没有那身熟悉的青色春衫,阿南拽着抹布送走了一桌客人,热情喊道:“您慢走!欢迎下次再来嘞!”
他刚送完,回过头又开始嘀咕,“最近怎么回事?客人少了好多啊!别是哪家抢生意吧?”
陈叔正提笔记账,听到阿南嘟囔的声音才慢吞吞抬起头,笑着说道:“马上小考了,书院的学生们应该正忙着头悬梁,锥刺股呢,哪有时间跑出来吃饭。再等等吧,等小考过了应该就好了。”
阿南听不懂悬梁刺股,但小考他还是知道的,这时候正是州府举行府试的时间,说不定书院要应考的学子们已经在赶往江阳府的路上了。
哎,没有抢生意的就好,等小考过了生意肯定还会回来的!阿南心里嘀咕着。
“阿南!”他正想着,陈葵突然提着几个篾编提盒从灶房里走了出来,一个一个拿给阿南看,继续说道,“这个是东街王员外家的!这个首富钱家的!还有这个是小仓街街头高员外家的!你得抓紧送过去了,别弄混了!”
最近学生们虽然没来吃饭,但咬春宴后,镇上不少富贵人家都晓得了“草舍小食”的名字。不过这些富贵人家轻易不会走远路到这儿来吃饭,多是让下人来点菜,午时再把饭菜送过去,这样的能再加些跑路钱。
钱家老早就是这样做了,那时候还是杨禾和赵安月帮着送饭菜,有次还遇到了打劫的。叶小尘觉得这活儿交给小哥儿还是太危险了,之后都是阿南在送。
那时候只有钱家一家需要外送,阿南倒还忙得过来,最近突然多了好些,又是不能得罪的富贵人家。叶小尘和陈叔商量着,或许该请几个短工,专门跑索唤①。
叶小尘最近还嫌铺子小了,因为咬春宴后“草舍小食”的名气又高了一重,有些做生意的也会来谈事情。但是铺子不大不小,没有雅间,好多生意人来了一次就不来第二次了,觉得不方便。叶小尘也觉得不好,想着有钱了得换个大些的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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