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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怀钰因血液大量流失而脸色苍白如纸，但她此时脸上浮现的疯癫神情，给她徒增了几分惊悚感。
“为什么。”顾闲死死掐着掌心，确保自己理智，不被仇恨冲昏头脑，“你为什么要害我妈！”
“那你们为什么要害我丈夫！”
徐怀钰厉声反问，她目眦欲裂，浑身染血的样子，就像是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顾闲被这个问题问的愣住了。
害她丈夫？何医生？
怎么可能？
他记忆中的母亲，在他小时候，一定算得上是一个知性优雅的女性，从不会苛责任何人，家里佣人打碎物件她也没有追究过。
怎么可能害她丈夫？
徐怀钰看着顾闲茫然的模样，顿感凄凉的笑了起来，“你看看，杀人凶手怎么记得自己杀了人呢？”
顾闲瞳孔猛地一缩，整个人发起抖来。
“我不是！我没有杀人！”他喘着粗气，呼吸都不均匀。
徐怀钰这时候却轻轻靠在了何小樱的手臂上，将当年的事情娓娓道来。
当年，顾闲是整个顾家唯一的孙辈，五岁的小顾闲淘气可爱，很招人爱，所以生病后全家的心都系在他身上，盼着他病好，他母亲当年更是急得也一起生了病。
可就是这样，也要寸步不离的守着顾闲。
但往往急中容易生乱，当时身为顾家私人医生的何昌文，也就是何小樱的父亲，徐怀钰的丈夫，给他喂错了药，导致他病中引发并发症，上吐下泻冒冷汗。
“昌文他知道自己用错了药，急得上火，几天几夜不睡觉给你治病，可你那好母亲，顾家那所谓温柔贤惠的顾夫人，盛怒之下把我丈夫赶回了家。”
徐怀钰说着声音有些哽咽，“当时我们两个还有个孩子，他还那么小，生着病，在你顾少爷众星捧月，全都挂心你那点儿小伤小病的时候，他在我怀里咽了气！”
她看着顾闲，凄声质问：“你们呢？你们那时候一家其乐融融，你又活蹦乱跳了。”
“昌文觉得，是他被辞退，没钱让我们的孩子没得到医治害死了他，在我们的孩子下葬那天，他也跳楼自杀了。”
徐怀钰眼里聚起浓浓的恨意，“都怪你，都怪你！你怎么不去死！你们全家都该死！”
顾闲的脸色唰一下白了下来。
他开口：“我妈妈她当年，当年辞退何医生后，就后悔了，还曾打电话让他回来，只是电话怎么打都打不通，她以为何医生生气她把他开了，才，才没有继续打扰。”
徐怀钰一愣，随即大笑起来，笑着笑着流下泪来，嘴角不断溢出血迹。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昌文死了，我们的孩子也死了，要是他还活着，恐怕也要上高中了，是你，是你害了我们！”
徐怀钰说着，牵动伤口又呕了一口血，显然这让她整个人的生机迅速流失，刚刚还有些神采的目光，肉眼可见的有些暗淡下去。
“妈！”何小樱喊着，“你别说了好不好？我们去医院吧，我们去医院！”
她红着眼看着自己手上自己母亲的血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顾闲慢慢跪倒在地上，双手撑着地，眼泪落在地上，迅速消失不见。
这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
因为他，何医生自杀，他的孩子死了，也因为他，妈妈被送进了精神病院，郁郁而终。
可笑他一路追查真相，想要将凶手绳之以法，可是最后呢？
凶手是他啊，是他造成了这一切。
“啊！”
顾闲崩溃大叫，手狠狠砸在水泥地上，骨关节砸的出了血也不在乎，只求这一时片刻的肉体疼痛能抵消他心里的疼。
救护车此时总算到来，看着这边惨状，医生赶忙安排着人用担架把徐怀钰抬上救护车。
带车医生一边指挥，一边报警。
顾闲听着杂乱的人声，逐渐拉回他近乎崩溃的神经，他慢慢站起来，恍惚的跟上了救护车，麻木的让护士包扎着血肉模糊的手。
他把手放在腿上，忽然摸到了口袋有什么坚硬的物体，他伸手拿出来，看到了一颗珍珠。
顾闲怔然，突然想起来了自己的目的，他把珍珠拿到了徐怀钰面前，问道：“这颗珍珠，是你的吗？”
徐怀钰已经有些目光涣散，她撇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顾闲捏紧了这枚珍珠，又垂下头。
不是她的，那说明把顾震涛推下去的另有其人，他不能先倒下，不能让顾闲就这么背负不白死去。
他还要继续查下去，为了顾闲的清白查下去。
“撑住妈妈，我们马上到医院了。”
何小樱看到徐怀钰张张合合，几乎要睡着，心里一紧，马上跪在担架边抓住了徐怀钰没有管的手。
徐怀钰被这一叫，回过神，但也是气若游丝，她撑着力气朝着何小樱笑了一下，隔着氧气罩朝着何小樱做了个口型。
对不起，妈妈爱你。
做完这些，徐怀钰像是力竭一般，慢慢闭上了眼睛，手也无力垂下。
“哔哔哔——”
“快抢救！病人失去意识了！”
“妈！”
第四十一章 警局调查
秦霄墨赶到医院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被白布盖起的平板车被推出去，何小樱被一群护士围着，哭的撕心裂肺。
他眼神急忙搜寻着，终于看到看孤零零坐在长椅上的顾闲。
他马上走过去，伸手搭在顾闲肩膀上。
顾闲感觉到肩膀一沉，抬头看到了秦霄墨，不知怎的鼻子又是一酸。
他偏开头，不敢让秦霄墨继续看他这副狼狈的样子。
不料，秦霄墨竟半跪在他面前，轻轻捧着他的脸和他对视，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声音放柔了问：“怎么了？”
顾闲哽咽的说不出话。
他有好多话要跟秦霄墨说，可是不知道从哪儿开始，也不知道怎么说。
看着他这副可怜的样子，秦霄墨心软得很，他把人轻轻搂紧怀里，顾闲的头抵着他的肩膀，泪珠成串的落下。
“我们等等再说，没关系的。”秦霄墨声音还是轻轻的，像是生怕吓到怀里的人一般。
顾闲压着声音落着泪，要不是时不时的抽气声，完全看不出来他在哭。
秦霄墨没说话，就这样抱着顾闲。
他早该这样抱着他了。
何小樱哭的晕了过去，一帮人手忙脚乱把她带到了病房，走廊一时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顾闲整理好情绪抬起头，“你没事吧？”
秦霄墨一愣，完全没想到顾闲开口第一句居然是问他的安危。
他顷刻笑起来，“我没事，把那个凶手抓住我就报了警，把人移交警察后我听说你跟着来了医院，就赶过来了。”
顾闲松了口气点点头，又要说什么，这时拐角处过来三个警察，扬声问：“沈安在哪？”
听到声音顾闲转过头去看，他一瞬间惨白了脸，眼里明晃晃写着的都是恐惧。
他那时候就是被冲进来的警察按到了地上，不容辩解直接被拖走的，紧接着他就被关了起来，甚至他都没出庭，就直接被扣了杀人的罪名，关到了监狱里。
他不要了，他不要再回去了。
他不想死了，不想再死一次！
顾闲颤抖着退后，转过头就要朝着反方向跑。
他还没迈开腿，就被人拉了回去，秦霄墨从牵着他的手变成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搂着他摸着他的后脑勺。
“没事，别怕，不是来抓你的，只是想和你取证而已。”
秦霄墨轻声安慰，顾闲在他怀里发抖，死死咬着嘴唇也不说话。
他紧紧抱住了顾闲，坚定的声音在顾闲耳边炸开：“不论如何，这次我陪着你去，不管发生什么，我都陪着你。”
顾闲微微怔愣，总算放松了些。
秦霄墨拉着他走向警察，他指了指顾闲，“他就是沈安。”
警察看到顾闲低着头一副受了很大惊吓的样子，也立刻和颜悦色起来：“小伙子别怕，我们就是找你回警局问几句话，做个笔录。”
顾闲身体不打战，可是手还在发抖，秦霄墨握紧了他的手，让他安心。
两人被一起带回了警局，碍于顾闲情况不佳，就让秦霄墨一直陪在身边。
“你是说，之前顾家那个命案，不是他家那个大少爷顾闲干的，是他的叔叔顾海威？”
警察听到旧案错判，马上皱紧了眉头。
“可是当年，是他亲弟弟亲口指认的，是顾闲犯的案。”
顾闲抿紧唇，手在桌子下紧紧攥着。
“有人证。”秦霄墨说着，把手放在了顾闲的手上，轻轻捏了一下以做安抚，“就是刚刚杀了徐怀钰的那个杀人犯，应该是被雇来杀人灭口的。”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收拾了桌上的文件起身，“好的，我们知道了，感谢你们配合工作，请保持通话畅通，这边有消息，会通知你们。”
其中一个警察说完，朝着两个人敬了个礼，马上去找领导报告。
顾闲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总算是松懈了一些。
“走吧。”秦霄墨拉着他起来，顾闲也没了往日的精神，轻轻点点头，乖巧的跟着秦霄墨往外走。
秦霄墨看出来他心情不好，把他拉到了警察局附近的湖边，问：“怎么这么不开心？”
顾闲扯出来一个笑，“没有啊，没有不开心，我挺高兴的。”
他皱起眉，“要是有什么不高兴的，可以告诉我，我帮你解决。”
顾闲笑容弧度更大了点，“都说没有了，你难道希望我不高兴吗？”
他说着往外走，“我们回医院去接何小樱吧，她刚失去了妈妈，估计还等着我们去安慰呢。”
看着他逃避，秦霄墨深深叹了口气。
他那笑的比哭还难看，谁看不出来他这时候心情不好？
秦霄墨把走出去的顾闲拉进了怀里，“不要自责，不管什么时候，我都相信你。”
顾闲愣愣抬头，秦霄墨目光灼灼，“我相信你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人。”
他一下呆住了，从他怀里退出来。
他不知道秦霄墨是不是把他认出来了，也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指什么事，可是此时此刻，这句话实实在在让他得到了安慰。
顾闲眼眶一热，不知为什么，本来已经压下去的难过伤心，突然一下都涌了上来。
他朝着秦霄墨张开手臂，带着哭腔说：“秦霄墨，让我抱抱你。”
秦霄墨听着他这话，心疼很，伸手又把人揽回了怀里，“好，抱着我，我不走，我一直在你身边。”
他心疼的看着顾闲，心底甚至都不敢去想他那段时间受的罪。
顾闲抱着秦霄墨，咬着牙不想哭，但是泪水却夺眶而出。
被人污蔑的时候他没有哭，在监狱被人使坏挨打他没有哭，甚至是到了最后他被人狠狠撞到墙上撞死，他也没掉一滴泪。
可，可一旦被人关心了，疼爱了，他的泪就像不要钱一样往下落。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这么委屈了。
秦霄墨听着他哭的压抑，紧紧抱住了顾闲，“哭吧，没有别人在，想哭就大声哭。”
他听着秦霄墨的声音，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明明本来没有那么难过委屈的，可是偏偏被爱了，就突然一下委屈起来，决堤一般控都控制不住。
秦霄墨拍着他的背安慰，没有出声，默默陪着他哭，给他一个放肆哭的怀抱。
许久之前他错过了的事，终于抓住了弥补的机会，他要千好万好，才能弥补一二。
第四十二章 沉冤昭雪
秦霄墨看着坐在后座缩在角落的顾闲，忍不住轻笑一声，有点可怜，又觉得有点可爱。
顾闲缩在座位上，一眼都不敢看秦霄墨。
他刚才真是疯了，怎么抱着秦霄墨哭的撕心裂肺的，还鼻涕眼泪抹了人家一身，讲真也怪丢人的。
“这段时间我帮你把工作都先推了，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秦霄墨又看了眼后视镜，正色开口。
顾闲蔫蔫的答应了一声，怎么也想不出来这两天要怎么面对秦霄墨。
两人赶回医院，何小樱不知什么时候也醒了，只是她不哭了，很安静的坐在窗户边上看着外面。
顾闲有点不敢面对何小樱，他算是间接害死了她的父母。
他想关门离开，发出了响动，何小樱回头看到了他。
顾闲面对何小樱的目光，有些局促不安。
“沈先生，你来了？”女孩的声音有些疲惫沙哑，但是很温和。
顾闲看了看秦霄墨，他朝他点了下头，轻轻关上门退了出去。
解铃还须系铃人，希望何小樱能解开他的心结。
“沈先生，过来坐吧。”何小樱拉过一张凳子，顾闲沉默的坐到了她身边。
何小樱正看着顾闲，看的顾闲不敢抬头。
“你是不是觉得很对不起我？”何小樱开口问道，一针见血。
顾闲不知道怎么回答，点了点头。
何小樱却笑了一下，趴在了窗台边上，指着月亮：“沈先生，你看，今天的月亮是月牙状的，但是也很亮。”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她回头问，顾闲脑子很乱，不知道她问这个做什么，直接摇了摇头。
何小樱还带着笑，“因为有别的星球挡住它了，要等到时间到了，它才能变成一个完整的圆。”
顾闲不解，不明白何小樱说这些做什么。
她终于不笑了，眼里都是悲色，“我的意思是，不管是月亮阴晴圆缺，还是人的悲欢离合，总要有个理由的。”
何小樱声音抖了抖，“爸爸他，他自己犯了错，所以被惩罚了，虽然我的私心还是怨的，可是追根究底，顾家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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