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翘的呆毛就三个大字:不是爷。
……有种上树来讨债!
荀桉小小地冷哼了一声,像刚开始那样转身坐下。
可他似乎忘了自己正踩在树枝上,怀里满满当当都是果子,保持平衡的手腾不出来。他忽然一脚踩空,整个人瞬间便失去了重心,从枝桠上一头栽了下来。
他可不是果子,没那么柔韧的抗跌打能力!
何况这树起码生长了数十年,足足有十几米高,在古地球上都顶的上四五层楼,荀桉头朝地面栽下,一命呜呼都有可能!
荀桉感受到了久违的失重感,耳边风声呼啸而过,脑子里一片空白。
好不容易穿到星际,这才多久,就又要与这个世界说拜拜了?
救命——
这次恐怕没有身穿的幸运,只有魂飞的悲哀了!
“荀桉。”
西里厄斯却不惊慌,足尖点地,整个人如同飞鸟一般腾空而起,迎向坠落的小巡护员,稳稳接住了他。
荀桉紧闭着眼睛,只觉在霎时之间,鼻腔涌进了一股比薄荷还要冷列的清香,下意识抱住了男人的脖子。
这味儿他熟啊,一个被窝里的躺过的,安全!
至于他怀里那么多金黄色的果子,也被西里厄斯精准地操控精神力,凭空接住,悉数飘浮在半空之中。
荀桉落地一睁眼,看见的就是这场天降果子雨的奇景,密密麻麻悬浮在头顶半空,网格分布,间隔均匀。
西里厄斯以为荀桉嫌网点图难看,一挥手,半空的果子又变换位置,排成了一只3D猫头,正是放归山野的那只,连脸上的褐纹都没略过。
荀桉有种即将社死的赶脚,匆匆推开西里厄斯,警惕地环顾四周。
啊,没有人!
还好这是原始星,高等智慧生物就俩。
西里厄斯本想伸手帮荀桉拂去脸上蹭到的灰,结果抬起的指尖落了个空,不仅被他推得后退几步,还被当空气似的无视了。
这小巡护员,还真是用完就扔啊。
他抿了下唇角:“早知道就该让你摔下来。”
听听,听听,这是人话吗?!
何况我还在单方面地和你冷战!
荀桉气鼓鼓地盯住西里厄斯,抱住胳膊,嘴硬:“没谁叫你救,我自由落体挺舒服的。”
还有你可以用精神力,为什么还非要跳上来接我,动手动脚的什么意思,看我好欺负吗?
荀桉两只拳头都攥得紧紧的,越想越不对劲。
西里厄斯面无表情:“你就这么报答救命恩人?”
荀桉皱着微微泛红的鼻头,嘟囔:“都没有按照电视剧流程转圈圈,哪门子的救命。”
西里厄斯:“…….”为什么要转圈圈?
荀桉躲开他的视线,眼神往下一瞟,正好看见某个人造的鼓包,慢慢皱起了眉头:“刚才你偷偷拿木棍戳鼠鼠的窝,这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万一里面有小崽子,你手劲儿那么大,捅伤了怎么办?!”
荀桉说着眯了眯眼,眉头皱的更紧了:“嘶,这好像不是土拨鼠的窝诶,怎么看着这么奇怪?”
西里厄斯横跨一步挡住:“确实不是。”
“就根插在泥巴里的枯枝,我认错植物了。”
就这还能挖半天?荀桉不敢苟同,怀疑地打量了一下西里厄斯,眼神里明晃晃的都是嫌弃。
城里的娃娃吖,早点收手吧,这满山的草你能认识一颗就很不错了,何必相互折磨。
某跟着人一起掉落,却没有受到落地服务的记录册被西里厄斯嗖的捡了起来,及时地塞进了荀桉的手心:“刚刚在树上摘的果子记了吗?”
小巡护员下意识地去翻:“早就记过了,枇杷嘛。”
荀桉感情事上忘性大,反应也慢,但涉及专业可就没这么呆呆傻傻了,唰的一下翻到位置,并一脸认真指给他看:“你看在这,除了果子还有批把叶,我画了详细的科学速写。”
话音未落,一颗扒了皮的枇杷也递到他的嘴边,荀桉条件反射张嘴,啊呜一口咬了下去。
“唔——好酸!”
“没谁说它甜,你自己吃也挺舒服的。”西里厄斯学着荀桉的语气,漆黑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啼笑皆非。
他手背在身后摸到了牵引绳,趁小巡护员酸到泪眼朦胧,捂着嘴巴原地乱蹦,唰的抽走了在泥巴里艰难扭动的直播球。
一是岔开话题,而是毁灭罪证。
直播球重获自由,漂浮上天,尾巴还遛狗似的捏在某皇太子的手里——
【啊,自由了,这是自由的味道!】
【诶嘿,桉桉崽这么从树上下来了?我错过了什么?皇太子殿下怎么哄的?】
【不造,上次他也把直播球关了,本来我还想着学两招哄哄我家那位呢。】
【不得不说,泥巴地里隔音效果挺好的,糊了我一耳朵愣是啥都没听到。】
【刚刚前排那位苦中作乐学蛆爬的哥们呢,咋上天就消失了[坏笑][坏笑][坏笑]】
【啊,他说雨里粉红泡泡太多,已经进化成网络爬虫死磕屏幕了。】
荀桉被酸到小脸紧皱,看到西里厄斯背后闻声升起的直播球,后退了半步:“强词夺理,无理取闹。我才不同你这种人一般见识!”
【哦吼吼,我听见了什么?!巡护员先认输了?】
【懂不懂风情啊,这叫打情骂俏,从咱们皇太子殿下屈身蹲下来抠土的时候,就已经先认输了好吗?】
【嘁,不就是心计嘛,谁还没有啊,给劳资上瓶绿茶,劳资现在能一口干掉一瓶[看戏][看戏][看戏]】
“我摘了那么多甜的,你非得找一个又青又涩的。”
荀桉挪到镜头照不到的坑洼里,小嘴还在不服输地叭叭,头顶的卷毛摇摇晃晃,像极了密林里的那颗独叶草。
即便全世界只剩下最后一株,脆弱而又容易被忽视,但只要存在,那就必定坚强。
荀桉歪头,重新剥了只枇杷放进嘴里,金色汁液沾上嘴角,又顺着纤细白皙的手腕缓缓滑下,宛如蜂蜜一般,甜到让人嗓音干哑,呼吸稍沉。
西里厄斯喉结滚动,咽了下口水,看着小巡护员侧脸对他露出一颗圆润虎牙,垂在身侧,方才投喂时差点擦边的指腹莫名发痒。
这,也算是脆弱期随意动用精神力的后遗症吗?
荀桉甜到眉眼弯弯,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的兴奋起来,似乎完全忘却了之前的不快,朝着西里厄斯眨了眨眼:“全陪脸替,直播带货来一轮?”
小巡护员浅浅的琥珀色瞳孔bilingbiling发光,头顶的卷毛也兴奋地颠上颠下。
西里厄斯甚至都能在这样一双眼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这样的殊荣……
某帝国皇太子忽的后退半步。
不知怎的,他现在觉得,荀桉这个笑容,莫名危险。
第19章
星际不是没有直播带货的,但直接在树下摇果子并笑容满面地朝着镜头推销的绝无仅有。
西里厄斯被迫顶上了一顶与通身气场完全不符的农家乐草帽,紧绷着脸站下树下接受来自小巡护员的各种远程指控,一举一动比机器人还僵硬。
“你要笑呀西里厄斯,板脸干嘛,直播间的观众又不欠你钱!”
“西里厄斯你在拍还海报吗?扶额装什么酷,你从头到脚稍微有用一点的也就是那张脸了!”
“西里厄斯,抱着那颗枇杷,含情脉脉对视,你要展现出对枇杷深沉的爱!”
“西里厄斯——”
西里厄斯这辈子都不想再叫西里厄斯了,他幽幽地盯着半个身子缩在树后面,只探出脑袋手舞舞蹈指挥的荀桉,百分百肯定这小家伙是在故意报复。
“我不带货——”他张了张嘴,就看见荀桉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两只圆眼里明晃晃写着控诉,就好像他是一个不守家规,不守夫道的软饭男似的。
挨得过折磨迎来曙光的超长直播间里更是笑作一团:
【荀桉:皇太子,你来原始星这么久,吃我的喝我的,心里没点B数吗?】
【巡护员:欠劳资的迟早要还[哈哈哈]】
针芒似的细雨已经不下了,逆着金红火焰色的霞光,从树到果子再到西里厄斯,都镀着一层璀璨光边,熠熠生辉。
这种自然天光就像是造物主赐予的神秘刺绣,把一切都变得高贵精致起来,镜头里甚至能看清西里厄斯伸手时袖口处薄荷糖般的白色螺旋纹,褶皱里倒映着天空、云霞与树影的颜色。
一时间,连叽叽喳喳的弹幕都安静了下来,屏住了呼吸,似乎再多说一个字,都会破坏这绝美到极致的意境。
“咔嚓——”
无数直播间里的观众,视野颠簸了一下。
他们似乎被造物主用双手捧了起来,轻柔抬起,对准西里厄斯,咔嚓拍出一张色差极小的拍立得。
荀桉居然主动抱住了直播球,虽然是从背后伸手搂住的,且动作生疏,按快门的时候还卡壳了一瞬。
但这已经是巨大的进步。
西里厄斯眯起了那双狭长黑眸,打趣:“手指放松,相机功能,不需要用麻/醉/枪的姿势去端。”
不知是天边红霞过于明艳,还是被直播球压出了红痕,荀桉脸颊上泛着一层淡淡的粉色,光影般的晕开。
“我,我才没有。”
荀桉咬了咬下唇,小声道:“拍张宣传照而已,品牌最重要的就是要有图有标题。”
“桉桉。”
“啊?”荀桉迷茫抬脸,从来没有人这样叫过他的名字。
西里厄斯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墨眸沉沉地盯着他:“为什么想卖货?”
“你知道除了原始星外,星际的任何土壤、水源,都是养不活这样的古植物的。”
“如果你只是单纯地想要挣钱,那么三年前就应该已经开始了。”
弹幕飘过小字:
【什么嘛,这么适合表白的时机,咱们皇太子殿下纯纯的扫人兴致!】
【可不,横铁不成钢,他要有那脑子,我皇孙皇孙女都报上好几个了[牙咬钢筋.GIF]】
“我不喜欢镜头。”荀桉眼神飘忽,不显然又在撒谎。
西里厄斯又上前一步,抵住了摄像头,和荀桉几乎面对面,荀桉又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气息,试图扔下直播球就逃,却被西里厄斯一把抓住了手腕:“撒谎。”
“你是在害怕,害怕镜头。”
“我没有。”荀桉小声反驳。
“镜头只是一部分。”西里厄斯似乎意识到了荀桉真正畏惧的东西,脸色一凛,“真正让你害怕的是镜头后——”
“没有!”荀桉忽然抬高音量,重重地甩掉了他的手,炮仗似的骤然爆炸,情绪不稳,就连呼吸也粗笨了许多。
天边霞光从侧面打过来,他的脸上半明半暗,头顶那撮卷毛也突然间就耷拉了下来,挡住了眼睛:“别自以为是,而且,你也没有资格管我。”
与此同时,弹幕像是被什么操控了似的,完全变了方向——
【这小巡护员真是不知好歹,人皇太子关心他,他这是什么诡异的态度!】
【本来觉得挺可爱的,但可爱不能当饭吃,一次又一次暴露品行,感觉这人就不咋地。】
【同感同感,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看他直播,买水军的钱都够把这些破烂果子挣回本了吧![呵呵]】
西里厄斯微蹙眉头,看着面前垂着脑袋的小人儿,从里到外散发着一种难以靠近、窘迫颓丧的疏远感。
这种感觉时不时就会在他的身上体现,虽然大部分时间会被笑脸压在心底,但只要在某些时刻一激,就会立刻乍现。
荀桉就像一只有着强烈领地意识的刺猬,甚至比他,战场上厮杀出来的铁血之刃,还要抗拒人的亲近。
甚至不惜赌气,制造误解,也要把你远远地推开。
他的敏感,远超自己的想象。
“我没有侵扰你自由的意思。”西里厄斯绷着脸解释,从现在这个角度,他能看到眼皮子下那一撮小小的卷毛在微微地颤抖,像是被惊恐被吓到了似的,后知后觉地抖个不停。
“直播球给我吧,我把镜头关了。”
荀桉没有抬头,手却很配合地松开了。
西里厄斯盯着飞速滚动的弹幕,冷笑似的,凉薄地掀了下嘴角,但转脸望向荀桉时脸色却突然变得极其温和:“你知道吗,直播间里的观众都在夸你。”
荀桉习惯性地点了下头,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卷毛忽的往上顶了顶,就像幼猫两只软软的耳朵,悄咪咪地竖了起来。
西里厄斯冷冷地盯着屏幕,眼神仿佛要杀人一样,嘴里说出的话却极其平静:“他们说你特别可爱,特别坦率,非常喜欢你给他们带来的快乐,就连皇太子殿下都很欣赏。”
“至于那些果子,他们相信你一定有送出去的理由,毕竟——”
“整个星际不会有人再比你更爱它们。”
说罢,西里厄斯啪嗒关上了直播,脸色又黑又沉。
荀桉吸了下鼻子,嗓音有些发哑:“皇太子殿下不是你的老板吗?”
老板?这个词在星际可不常见。
西里厄斯盘腿坐下,那随意的架势好似并不以看见荀桉的脸为目的。
但荀桉还是灵敏地感受到了,嘟囔了句讨厌倏然转了个方向,怕西里厄斯看见他眼圈红红鼻头红红的狼狈摸样。
“喂,你怎么这么爱哭,开枪追偷猎贼哭,被从背后吓到哭,晚上生病难受哭,放小动物回家也哭。”西里厄斯假装不在意的样子,学着荀桉接近幼崽的模样接近荀桉,并且他已经得心应手了,“偶尔吵个架也能被气哭吗?”
荀桉撇嘴,轻轻跺了跺脚,赌气似的转回来:“才没有。”
原始星的傍晚连风都是暖色的,吹在身上柔软无比,同荒星上但凡出了安全屋就像刀子一般乱割的恶劣环境完全是两个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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