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意识完全清醒后,神清气爽抬头,才看清除了多了几人外,整个院子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就是他和补给员拉蒙夯实的那堵单调白墙,现在上面被刷成了蓝粉白的渐变色,罕见的淡黄色蔷薇、碎白色的风车茉莉、深蓝色的蝴蝶兰,妃色的秋海棠,还有一嘟噜串一嘟噜串的紫藤萝瀑布,簇拥着敲到好处地装点着整个墙面。
他之前粗手粗脚架起来又敲敲打打不了不知多少遍的动物围栏也被重新修整了一番,牢靠地插在泥土里,荀呦呦居然还拥有了自己的小隔间,伏在一团新鲜草叶上吃着蔬果,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荀呦呦猛的余光瞥见荀桉,多久不见甚是想念地站了起来,长了一寸的鹿角上扬,用两只后腿站立起来,还情急地向上弹跳:“呦呦——呦——”
“它对你真热情。”一直旁观的安迪忽的凑过来,两手一摊道,“你都不知道老大抱着你一身是血回来时,它撅着蹄子,刨地往我们身上撞得有多凶残!简直超出了我对鹿的认知。”
“你对古生物能有什么认知。”幽幽开口的是医疗师兼副官特助哈涅,脸色不善地站在不远处,白大褂上除了泥土和草屑,还有几根眼熟的仙人掌刺,大抵是刚才被扔出来的方位没选对,一屁股坐那玩意儿身上了。
怎么可能,荀桉也翻了个白眼,荀呦呦它最喜欢的就是西里厄斯了……
心底暗戳戳地吃味,下一秒就被荀呦呦着急忙慌伸过来亲热的脑袋顶了一下,又顶了一下,再顶一下,然后开始狗崽似的伸舌头舔人。
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坏毛病。
院子里忽的一阵冷风吹过,荀桉白花花露在外面的两条腿微微发冷,他感受到热量流失,蓦然低头,才看见自个儿的背带裤从大腿处就被剪掉了裤管!
他,他他现在完全是光着两条细腿在外面晃!
窝草,这对一只向来把背带裤当安全裤来穿的社恐来说,和裸.奔有什么区别?!背后特喵的还站着俩活人!
荀桉想到某不仅文盲还急于作孽的皇太子,一时间整个人气急攻心,从头到脚羞成了粉色。
MMP,劳资祝福西里厄斯他全家!
安迪话多,主打的就是一个热脸去贴冷屁股,看见小巡护员背对着他,和军队训练场里的糙汉一样大大咧咧露着两条光滑小腿,还以为他也是个不拘小格的性子,之前的躲闪只是慢热而已。
果断竖起大拇指:“哥们,你牛啊,当着老大的面敢拆他亲手固定的石膏托。”
不说还好,一说荀桉就更羞耻了,连带着背影都佝偻下来,内心哭唧唧,特么的怎么能绕开身后这俩二货,回屋换衣服?
荀呦呦又把脑袋凑过来舔,但它个头小,要死不死只能舔到被剪秃了的裤腿,以及覆在表面像糖霜一样粘在奶白皮肤上的石膏粉末。
荀桉满脸的生无可恋,却又怕这小家伙自己把自己毒死了,摁着它的下巴往后躲闪。
……好的,明白你丫的为啥舔我了,还不是因为偏爱西里厄斯,连他经手的石膏粉末都稀罕。
“哥们,后院地上还摆着十来个石膏模呢,你要用不着,回头我搬军部去,一间办公室摆一件,坐地收钱,老大亲手制作的古地球艺术品,放到整个帝国政客界也是相当炸裂的。”
呃,那岂不是丢脸丢到政客界了……但荀桉闷着头,相当违心地僵硬回道:“拿,拿走不谢。”
“确定?别回头惹得老大揍我,他家阿瑞斯下手可狠了。”
荀桉一咬牙:“行,我能走能蹦用不着。”
反正上面也没刻名字,鬼知道那些水泥桩是我的尺寸。
“呵,我就说嘛,理疗舱泡了五十个小时,就是被刺穿心脏伤口也该长实了!”
听到能跑能跳几个字,哈涅原地跳脚,他先是受到行医生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给古地球人治病的挑战,难度类似于叫你把博物馆里诈尸的木乃伊原本原样地长出肾脏。
后来又轮番受到安迪和皇太子殿下对他医理、医德、医风、医技全方位无死角的打击和磋磨,现如今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大正常,胆子愈发的大。
怕什么,顶多不就一死?被皇太子殿下再多瞪瞪都要脱敏了!
啊哈~背后火辣辣的,是熟悉的皇太子殿下的凶残目光。
内什么……还是少说话先撤退吧!
西里厄斯站在门槛上,出乎意料地没有靠近荀桉,也没有阻断安迪搭话,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着青年的反应,似乎想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直接无视了老鼠见猫拔腿就跑的哈涅。
安迪正化身十万个为什么:“哥们,森林巡护员救助遇险古生物属于正常业务范围,但这只鹿为什么没有放归山野?”
荀桉撇撇嘴,抬手捂住了小鹿后翘的耳朵:“……人家伤的都是蹄子或者鹿角,只有它磕到了脑子。”
其实根本没有捂耳朵的必要,荀呦呦舔不到石膏粉,就丧失乐趣掉头回去了,在自己的隔间重趴下来,像个吸尘器似的,头一低,嘴往盆盆里一插,继续吧唧吧唧嚼果子。
乐的安迪前仰后合,差点没把手上鲜果全撂给进去。
安迪把盘子放下,不仅没有走远还更加靠近了几米:“不放回去一直养着没问题吗?”
“可能所有族群都有厌蠢症吧。”荀桉喃喃低语,看着荀呦呦没吃过饭似的,一整个毛绒脑袋都埋进盆里吞咽,眼底划过一丝淡淡的失落,就好像不知不觉中也把自己也带入了其中。
安迪毫无察觉:“要不送到我们军部,咱们猛男队绝对稀罕!”
又是一阵冷风袭来,荀桉两腿打颤,不只是冷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螃蟹似的横着往边上挪了一寸:“……你们养不活。”
安迪露出不解的神色,又往前迈了一步:“咋会,难不成它们还能动不动死给我看?”
白白漂移还莫名被克扣了安全距离的荀桉:他们死不死我不知道,但,但你要是再过来,我能当场死给你看……
呜,救救孩子,来个人催病号回屋吧!
“荀桉。”
西里厄斯就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救苦救难从天而降,小巡护员激动转身,完全忘了他剪自个儿裤腿那茬,看着他的眼睛都在布灵布灵放光:“啊我知道,现在就回——”
谁道迎面就是一件硕大的披风,加厚被褥似的那种,男人低沉的嗓音隔着遮风布料传来,要多有磁性就多有磁性:“披上,冻到了我也心疼。”
……这话你弟弟大概爱听,而劳资特么的只想揍你!
荀桉顶着盖头脸色越来越黑,攥紧拳头,一口银牙都快咬碎,被男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同时,闻到了西里厄斯身上特有的薄荷清香。
天了噜,令人窒息!
墙头蹲着一道小小的暗褐色的身影,舔着爪子悄咪咪看着,忽的一歪头,冲着另一侧花架下面蹲守的古生物们“喵”的发出一句暗号。
近距离磕上级cp的安迪耳朵动了动,登时在心底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那什么,蹲点的兄弟们,还请高抬贵手,刨坑挖洞都没问题,切勿强砸俺用原始星婚房换来的门啊。
榨干了老大又榨干了大粉头子我,你们巡护员宝贝嫁过去就只能喝风辽!
下一秒,耗费百万,请专家利用地球古法造就的大门硬生生被一虎掌掀翻了——
吼——西里厄斯你个狗东西,说好了只要不进去叨扰,巡护员爸爸醒了第一个通知我们家属的呢!
第32章
“利滚利!”荀桉水母似的, 噗的钻出披风,看到的就是飞扑而来的吊晴白额大脑斧,张开双臂接了个满怀。
这几日已经见识了太多古生物拆家现场的哈涅躲在三米高的仙人掌后面, 缩了缩脖子, 为哐当一声猝死在地上的大门默哀三秒。
“笑死, 婚房稀巴烂。”安迪扯了扯嘴角。
荀桉闻言一愣, 搂着欢快扭动,呜呜哼着挂在它身上当毛绒玩具似的利滚利,安全感一点点回血:“你都已经结婚了?”
小副官笑着流下两排清泪:“这不提前做准备嘛, 一直等着老大包分配, 结果越等越穷,阁下战宠这一巴掌,彻底呼没戏了。”
“别听他瞎说。”西里厄斯眉头一凛, 安迪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但两只眼睛还在拼命往外挤, 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对自家上司的抗议, 好像在强烈谴责他挪用财产、以私充公的不负责行为。
“军部基地闲置空地而已,他以前在那办公。”
安迪弱弱举手:“……吹了个对象。”
荀桉哦了一声,伸手接住从墙梁蹦哒下来的小豹猫, 揉了揉它的脑袋, 挂在脖子上当围巾。
仔细琢磨琢磨不对,转眸问西里厄斯:“租期多久?”
军方抵出去的闲置房子, 大概是什么小到忽略不计的仓库?
该说不说,森林局对委派到边缘星域的巡护员在工资方面很友好, 额外补贴格外丰厚, 他攒了三年基本没花,之前西里厄斯价格不菲的光脑还不起, 自家大猫拆掉扇木门还是付得起的。
西里厄斯斜眼去瞥安迪,安迪接收到信号,眼珠一转,打报告似的收腹挺胸:“不长,首都星消亡到期!”
……这和永久售卖有什么区别,荀桉撸猫的手一顿,颤巍巍发出一个哈?
安迪脚跟再一靠:“老大请了专门研究古地球建筑的施工队,打造好后加急空运来的。”
“古地球相关知识有着特殊的保护费,损耗金额大约在八百万左右。”
八,八什么万?就,就这绳栓的双开木头门?
……你们都是冤大头么?
荀桉原地缓冲了两秒,手一松,仅用后两只腿支撑的利滚利直接砸在了地上,动静大到唬住了走正门、刚踩上废墟的刮刮乐。
它姗姗来迟是因为一直在拿爪子调试那只万花筒仿生机械眼,想着要酷炫的朝巡护员老爹炫耀,一秒变换三十二色。
咔嚓——
昔日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此刻断送了荀桉回魂后的最后一口气,他呆滞望天——
阿门,还是让我昏睡在石膏里头吧,这个星际世界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利滚利不明不白地看着他,只歪头犹豫了一秒,转身招呼躲在刮刮乐身后的努尔哈赤和小老二上场,那什么,儿砸哄不好的换孙子来。
可刮刮乐快虎一步,路过时还蔑视地扫了俩矮胖墩一眼,亮着只闪瞎了眼的赛博朋克机械眼就雄赳赳气昂昂贴了过来,原本低垂的狼尾摇成了螺旋桨,仰头冲天长啸一声,中气十足的就像过年串门的熊孩子——
爹,俺狗剩回村儿啦!
啪!
它爹也给了它一巴掌。
直接给独眼狼王打懵了,极速变色的眼珠子短路似的一滞,恢复成正常的幽蓝色。
下一秒,被抢强光吓到的荀桉看清来者,眼圈发红,唰的蹲了下来,一把搂紧了它:“对不起,你的眼睛……怪我……”
荀桉眼眶里滚出大颗大颗的泪珠,他搂着这匹从始至终都护着自己的狼王,声音哽咽:“疼,一定很疼。”
嗷呜呜呜呜呜——不疼啦,西狗给我换装的这个可厉害啦,狼族部落都非常敬畏我,我是真正的狼族之王辽——
“还有你们。”荀桉擦了把眼泪,摸了摸正小心翼翼舔他脚踝的俩虎崽子,原本应该是三只一齐撅着屁股调皮捣蛋,摇头晃脑地绕着他打转才对,可现在……
安迪抄着手在边上看着,忍不住低语了一句:“老大,真的是只小哭包,之前看他那么凶悍还以为——”
“闭嘴,谁允许你叫他哭包?”西里厄斯紧绷着脸,眼底一片冰冷,极度不快。
暗戳戳咬着后槽牙,该死,怎么又哭了?
他哪里做的还不够好?
古地球人都是水做的吗,动不动就哭的稀里哗啦,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哭,发烧的时候哭,昏迷之前哭,醒来了以后还哭,该不会就是因为哭才昏迷这么多天吧?
利滚利在边上烦躁的走来走去,粗壮的尾巴一扫就是一片狼藉,能当上狼王的刮刮乐,智商显然高了不止一个档次,挣开了荀桉的怀抱,一口咬住了那条与本体脱离关系的花色大尾巴。
含含糊糊嗷了一声,呜呜,老哥你可消停点吧。
胖崽子努尔哈赤收敛了不少莽撞,蹭了蹭荀桉的手,哇的吐出了一只它在丛林里扒了许久的礼物——强氏蟑螂,眼巴巴望着他,还想再说乖宝没有空手回家,给泥萌送玩具。
荀桉:……好的,千里送蟑螂,礼轻虎意重,身为一名负责任的森林巡护员,我绝不会辜负任何一只卖乖的小辈。
收下了!
眼见努尔哈赤屁股带动全身,欢快地在地上撒欢,荀桉仗着身高优势,光速转身见谁塞谁。
殊不知离他最近的就是西里厄斯,还在面无表情地反省着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刚回神,就又被荀桉睫毛上还没来及抹掉的泪珠晃到,愣了半秒。
就是这半秒,手不自觉的一沉。
再低头,一只黑褐色缩小版的“虫族”祖宗就这么半死不活的倒在了他的掌心。
西里厄斯:“……”
怎么处理?悬赏三块帝国币,在线等,挺急的。
小巡护员送他的第一份礼,扔还是不扔,于公该赏它一脚拖鞋,于私……要,要不送几滴高级营养液让它死而复生?
怪纠结的。
手腕上的光脑突然闪动了一下蓝光,竟是有来自撒迦利亚皇室的通讯,他冷着脸正打算挂掉,谁知一直舒舒服服挂在荀桉脖子上当U型枕的小烟嗓豹猫当机立断,一爪子就摁了下去。
他立马往后一躲,整个人闪到瀑布似的花墙角落里,与此同时,帝国最高权威,他那位“有事不找人,一找人准有事”的皇帝老爹的风流俊脸唰的跳了出来。
文森特陛下看见西里厄斯的第一眼,先被他雷人的拖把头造型唬了一跳,飞速眨眼:“儿呐,为父脆弱期时,妹有精神失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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