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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一声‘汪’。
那是霍明盛唯一叫过的一声，也是余锦耀第一次当着他面不由自主的红了耳朵，然后晚上过来找他。
原来是这样。
霍明盛将洗好的碗筷放好，眸色渐深。
余锦耀对这一切全然不知。
回来这一路上，余锦耀脑子里全是关于霍明盛的东西。
他的父母，他的经历，还有他靠近自己的目的。
比起前两个，后面那个好像又不那么让人纠结了 。
他总忍不住对他心软，但被吃人的环境训出来的戒备，又不允许他放下心。
“等下吃完饭一起看电影。”余锦耀说道。
霍明盛似乎没想过他会提这种要求，微愣了一下才点的头，“好。”
余锦耀以前并不会把时间花费在娱乐上，如果不是家政团队定期打扫，音影室里早就布满灰尘。
但如今他因天赋关系，对游戏彻底死了心，最近开始了探索音乐、电影的乐趣。
二楼的影音室设备也都是入得最好的，哪怕许久没用，也不影响体验。
饭后，两人坐到影音室的沙发上，余锦耀选的是一部推理悬疑片，评分还挺高，评论区一眼扫过去都在说猜不出凶手是谁。
在较为悠远空灵的音乐中，镜头开始缓慢拉近，漆黑的街道，朦胧的路灯，大雪纷飞的夜晚，一道黑影猛然从顶楼坠落，‘砰’的一声，故事拉开帷幕。
电影画面的光在眼眸中明明暗暗，余锦耀看看看着，视线就落到旁边的人身上，脑中想起了白日里查到的事——
他因一个谎言出生，磕磕绊绊过了24年，从没有人好好对待过他。
他接收到的善意要么昙花一现，要么透着虚伪。
而这样一个被无情伤透了的人，竟然还能抱着一颗赤诚之心执着来到自己身边。
余锦耀细细回想起相识的这两个月里，他对自己说过最任性的话，也不过是今天那句再多宠他一点。
除此之外，他几乎再也没听过他的心声。
他也很想好好宠他，但这人愿不愿意把自己的心刨开给他看呢。
“怎么了？”霍明盛感受到他的视线，不明所以的侧过头与他对视。
为了更好的观影体验，房间的灯全关了，唯一能照明的就只有荧屏闪过画面时发出的淡光。
在这样昏暗的环境里，再配上悬疑电影带来的沉重气氛，霍明盛那张几乎不会做表情的脸顿时显得更冷漠了。
他情绪平淡的与周遭一切格格不入。
余锦耀缓缓伸手，抚在他后颈处，再微微使力让他倾向自己。
霍明盛瞳孔微缩了一下，有些讶异，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视线终于保持不住镇定，开始留恋的扫过他浅色的眼眸，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唇上。
他的唇色总是很淡，没什么气血，霍明盛却记得那晚它因为自己绽放出的艳丽模样。
像艳红的玫瑰花瓣，娇嫩旖旎，让人总忍不住想去碰一碰，亲身体验它的美好。
直至距离几乎为零时，霍明盛眼眸神色有些沉，他握住他压在自己后颈处的手，在对方深邃的眼神中低头凑近他的嘴角——
被挡住了。
“我没说要跟你亲。”余锦耀捂住他的嘴，眉眼浅浅弯着。
他恶劣因子又冒出来了，而霍明盛已经琢磨出应对方式。
“可我想跟你亲。”霍明盛在他手心中闷声，眼神顿时就变得可怜起来，“忍了很久。”
余锦耀这回没对他心软，而是指尖下滑，在他下巴处挠了挠，再轻轻挑起，“很久是多久？”
霍明盛忍着下巴传来的痒意，语气还能维持平淡，“家宴那晚到现在。”
“哦？真的吗？”余锦耀抚上他的喉结，另一只手挣脱束缚，指尖轻跳，瞬间就俘获了他的耳垂，没一会儿就把玩得通红。
霍明盛喉结滚了滚，眼里终于不再平静，“真的。”
“那就继续玩那晚的问答游戏吧，霍明盛。”余锦耀循循善诱，手中动作不断，“答得好今晚就一起睡。”
霍明盛瞳孔微微扩大，心口鼓动，“你想知道什么？”
“说说你是从哪来的。”
“A市延城……”
“不对，我说的不是这个。”余锦耀指尖灵巧的在胸膛跳跃。
霍明盛克制着揽住他的腰，“那是什么？”
“你再听一遍问题。”余锦耀手指沿着腹肌而下，“我问的是，你是从哪里来的。”
“A市延城恒水区。”霍明盛隐忍又认真地看着他，“没有别的答案了。”
“真不老实。”余锦耀戳着他的胸膛，浅色的眼眸直视他的那一瞬，仿佛将他里外看了个透，
“你那片落后的小区域能打听到我的概率几乎为零，繁北区的保密工作又十分严谨，不可能泄露任何信息。”
“在这些前提下，你是怎么了解到我的生活喜好、清楚我的性格，在选人的时候凭着一句话就捏住了我的心思呢？”
霍明盛眼中瞬间清明，被故意挑起的欲望一下抛之脑后，转而替上的是秘密要被挖掘的警惕。
他不能说。
说了就会打破平衡。
接着引发不可控的未知后果。
而这个后果一定会影响到余锦耀的生命安全。
“你今天去繁北区查我了是吗？”霍明盛不答他的问题，而是开始小心翼翼的抢话题主动权。
“是。”余锦耀直接就认了，“你进繁北区才一个月，训练期刚过完就跟我遇上了，这个时间太巧合了。”
他今天一路回来，想了很多办法，甚至动过再喂他吃一次药的念头。
但最终他选择了这样面对面的方式。
他想不借助任何外力，就能知道这个人的心。
他希望霍明盛能对他坦诚，主动告诉他一切。
“回答问题吧。”余锦耀说道，将手收了回来，气氛顿时就从刻意营造的暧昧变得凝重微妙起来。
“这段时间应该足够你彻底摸透我了。”
“你知道我控制欲有多强，戒备心有多重，现在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跟我坦白。”
“要是错过了……”
“你就要丢掉我，是吗？”霍明盛开口接了他的话，眼眸里黑沉沉的仿佛透着一股哀伤，所有被挑起的欲望在这一刻彻底散尽。
余锦耀心里忽地一扯，想起他过往的种种，等再次开口时，嗓音竟哑了几分，“是。”
“我身边从不留人，既然你成了那个例外，就要做好被我扒个底朝天的准备。”
“你不把私心告诉我，我没办法说服自己信任你。”
哪怕他已经把霍明盛的过往查的透彻，哪怕他已经捏住了霍明盛整个人生。
第34章 之后再也认不清路
余锦耀有时也会觉得自己对待身边的人，戒备得有些过分。
可他忍不住。
如果他此时能够身处在一个异能世界里，那他无比的希望，他的能力就是读心术。
只有彻底看透一个人，清楚他所有的心理活动，余锦耀才会觉得安心。
“我没有私心。”霍明盛略带苍白的回应。
情感缺失迟钝的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的真心辩解。
最真实的原因不能说，但如果这次骗了他，那就要做好死死瞒住他一辈子的准备。
否则被发现那刻，霍明盛将永远失去站在他身旁的资格。
但归根结底，霍明盛并不想欺骗他任何事。
从来到他身边真正了解他开始，从一次次注视心疼他开始，霍明盛就总在努力思考，要怎么把心里乱成一团的情感仔细捋清楚，然后表达给他看。
他一点儿也不想骗他。
“我是为你而来。”
至于从哪而来，霍明盛怕打破平衡，不敢说。
“我……”电影被摁下暂停键，所有音乐消失，淡光映在他们两人眸底，一边冷漠平静一边深沉无措，耳边只剩下彼此浅浅的呼吸声。
“其实我上过高中。”霍明盛努力组织语言，脑中一点一点开始给惹人怀疑的自己做抢救。
余锦耀动了下眉头，这点资料里可没查出来。
“但是没顺利毕业。”霍明盛缓缓说道，“我生父在我高考那段时间找上门，他欠了一笔债，走投无路，另外的几个儿子又已经跟着各自的母亲走了……”
那座较为落后的小城市里唯独剩下了霍明盛。
因为霍明盛的母亲并没有带走他，霍洪锋便四处打听，逮到了落单并且还未成年的霍明盛。
他跟踪他，威胁利诱，甚至试图给他灌酒塞药，还趁他睡觉的时候撬锁进来，一定要霍明盛在欠债的合同上摁手印签名。
霍洪锋没受过什么教育，是个没有任何道德可言的人渣，凭着一张英俊的脸庞，用花言巧语骗了不少女人。
霍明盛不知道她们具体都怎么样了，他只知道自己的母亲，姜璇，一个曾对未来抱有无数积极幻想的女人，最终绝望的被淹死在谎言的尽头里。
她本身命运曲折，但不甘心沦为尘埃，为了能在大城市扎根，在朋友的劝说下，她狠下心贷了一笔钱跟着朋友创业，在取得一定成果之后，就通过朋友介绍认识了霍洪锋。
年轻男女在旖旎的灯光下对视，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霍洪锋早就是这方面的老手，还给自己按了一个创业失败的富二代深情人设，单纯善良的女人，很容易就着了他的道。
朝夕相处间，意乱情迷后，没多久姜璇就怀了。
霍洪锋甜言蜜语的哄着她，只要能生下男孩，他们就立刻结婚，然后回去争家产。
姜璇信了，开始每天都盼着祈祷着肚子里一定要是个男孩，这样她就再也不用在大城市漂泊，等争到霍洪锋说的百万家产，她后半辈子就能风风光光当少奶奶。
但随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霍洪锋频繁的夜不归家，到最后竟然直接失联消失了。
可怜的女人自己艰难的度过孕晚期，熬过骨开十指，产下霍明盛。
而彼时的霍洪锋已经联合朋友卷走她所有财产，换了一个地方继续逍遥。
姜璇出院之后，拖着病体抱着孩子，还没想办法联系上霍洪锋，就迎来了自己做生意的账户被清空查封的惊天霹雳。
等她赶到工作室，里面早已人去楼空，留给她的只有一笔店铺亏损欠下的巨债。
姜璇没办法相信这一切，凭着最后的信念，艰难拉扯着霍明盛长大，妄想着她生了个儿子，等找到霍洪锋就能被他迎娶进门当富家少奶奶。
然而在霍明盛三岁那年，她震惊的打听到了霍洪锋的真实消息。
这人不仅不是富二代，还欠债累累，每当被追债追的实在撑不住了就去骗女人钱，再顺便潇洒一番，给自己留个后。
姜璇强撑着要绷断的神经一点点往下查，最后发现这人渣联手朋友一起卷走了她的钱，害她背负巨债的同时，竟然已经另外跟别的不同的女人有过三个儿子！
那一刻姜璇彻底崩溃，疯癫的险些掐死霍明盛！
在那之后，她一次次的遗弃霍明盛，又被警察一次次找上门。
最后被缠的没办法了，她甚至动了要把孩子卖给人贩子的念头，又或者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孩子丢了埋了，或者掐死淹死也好，怎么样都好！再不丢下这个拖油瓶，她就要疯了！
自从知道自己被骗的血本无归，还在20岁这年未婚给一个畜生都不如的贱男人生了孩子，她就拼了命想抹掉这个污点。
年幼的霍明盛受尽折磨，在第十次被母亲丢下后，他没有再去求助警察，而是自己去了福利院。
之后，他再也认不清路，辨认不了情感，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哭什么时候该笑，冷漠的被周围人按上怪胎的名号。
但他成绩优异，在福利院的帮助下，成功念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
原以为童年的一切已经离他远去，他也成功将世界排斥在外，没想到临近高考时，从未见过面但无数次从母亲嘴里出现过的霍洪锋找上门，将他拉回了人间地狱。
“他别的儿子都有母亲或者继父护着，只有我无依无靠。”
“他用尽手段逼我帮他还债，我找了所有能找的人帮忙，警察跟老师们都说会帮我，但最后我还是退了学。”
“我想静下心来好好跟他斗一斗，只要能打败他我就再也不用见他。”
霍明盛开始往中心更发达的地区走，到处兼职，网吧，酒吧，宾馆，高级按摩会所，拳击馆，地方不乱他不去，不高级他也不去。
他要学很多很多东西，要学校园里教不了，但又能对付霍洪锋的东西。
体验不了情感，那就装着自己会，努力融入这个世界，并强迫自己每一样都要学精，只有这样，他才有能力给以后的自己撑伞，不再被斑驳的雨水淋湿。
“我花了两年的时间，学电脑，学法律，认识了很多人，想尽办法在那个几乎没有监控录音的落后年代收集霍洪锋骗财骗色，没履行抚养义务的证据。”
最后他成功让霍洪锋臭名远扬，牢底坐穿。
第35章 一直是期待中的样子
解决掉父亲之后，霍明盛失去拼命奋斗的目标，短暂迷茫了一段时间，直到——
“在网吧兼职的时候，我在电脑上看过你的新闻。”霍明盛终于为他的问题作出解答。
余锦耀算了下时间，那时自己刚从国外进修回来，被老爷子安排进分公司收拾一个烂摊子，最后力挽狂澜拿下项目，解除危机，给了对家猛烈打击，然后被大肆报道出来。
这其中当然也有老爷子在暗中推动，帮余锦耀把名声打响了，等到以后将余氏交到他手里，集团的路就能更加好走。
毕竟没有人会拒绝一个沉稳可靠，关键时刻能扭转危机的合作伙伴。
“看过我的新闻，然后就开始查我？”余锦耀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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