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从一开始的抱怨转换成威胁,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秦景林站在门口,听着他的抱怨一声不吭,只后退一步,影白的剑便横在那人脖颈。
“何人在此撒野?”影白一声怒吼,手上的动作不停,剑一横,那人立刻感受到颈间冰凉的触感。
那人吓得眼睛瞪的老圆,周围的人也都放下手里的东西向秦景林的方向逼近,可奈何影白手里的剑,众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别别别!太子殿下!下官是鸿胪寺左少卿徐则生!剑下留人啊殿下!”
徐则生双手摆动,身体偏向一边,拼命的躲开影白的剑,可影白不依不饶,不论他怎么躲,剑始终接触着他脖颈最脆弱的皮肤。
即便他此刻已经近乎仰着了。
“哦?”秦景林不急不缓,整理着袖口淡淡道:“左少卿?鸿胪寺是没人了吗?竟然要堂堂左少卿做打扫庭院的工作?”
“还是说,你是在蒙本宫,实则意图刺杀?”
秦景林话说的轻飘飘的,可内容却让徐则生腿一软。
是鸿胪寺卿说太子不经朝事,要给他一点下马威,这样他才不敢细查鸿胪寺的。
他原打算用这样的方式先丢一点他的面子,等到太子无所适从的时候再把人请进去,没想到这太子上来就把门踹坏了,还拽着他怀疑是刺客!
苍天!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刺杀太子啊!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何家的事情历历在目,虽然他官小,可他可还没活够啊!
“没有没有!太子爷!我真的是左少卿,您看!这里的所有人都可以证明的!真的!您信我啊!”
第九十六章 摆谱
刚刚还躲在一旁极其嚣张的徐则生此刻哆哆嗦嗦,生怕秦景林一个不信任就将他就地正法。
“哦?本宫还以为这些是平民百姓,以至于刚刚本宫叫门,根本无人应答。”
“事情太多了,一时没听到也是有的,这,这不是听到了就立马赶来了嘛。”
徐则生满脸卑微,与刚刚偷瞄秦景林的样子大相径庭。
“太子殿下,要不咱先收了剑,里面聊吧!”
秦景林转了转眼珠,假装一脸为难的样子犹豫道:“你真的不是刺客吗?”
“当然不是!”徐则生急的直拍大腿,太子不信他不要紧,他真的害怕这刀剑无眼,万一一个用力他可就什么都没了!
“哦。”秦景林转过身,影白的剑这才放下,徐则生长舒一口气,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这太子殿下,能耐不行,倒是怕死的厉害。
徐则生在身后盯着秦景林的背影直犯嘀咕,一抬头刚好对上秦景林似笑非笑的目光。
他立刻换了脸,堆起笑容为秦景林引路:“太子殿下这边请!第一次来吧太子殿下,您看看,我们鸿胪寺还是很大的,您看这边...”
徐则生一路为秦景林引路讲解,只字不提鸿胪寺卿,只带着他在院里绕圈子,似乎在消耗他的耐心。
秦景林也不急,步履缓慢的跟在徐则生身后,有被徐则生忽略的地方他还会主动过去看一看,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来踏青闲逛的。
见状,徐则生刚刚提起的一丝警惕之心彻底放下。
什么太子,不过是个贪生怕死之辈罢了,估计刚刚也是第一次被忽视,不知道怎么做才鲁莽行事。
鸿胪寺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徐则生虽然一直在这里当差,可这还是第一次双脚走遍整个院子,几乎每一块砖上都踩遍了他的脚印。
原以为这个太子身娇肉贵的,肯定承受不了这么多路,一定会走不了多远就叫停,他就刚好可以借机讽刺一番,然后再假装不情不愿的带他去偏厅。
可这太子就像是来踏青一般,一声不吭的跟在他身后闲逛,直到后来他实在承受不了,略过了好几个地方,太子反而会站在门口等他回来。
天杀的,他要被累死了!
整整走了两个时辰,总算是将鸿胪寺大大小小的景色都看了个遍,徐则生迈着沉重的脚步赶忙带人去偏殿。
走到一半意识到不能一声不吭,转身刚要说什么的时候,才发现刚刚一直跟在身后的太子殿下不见了!
徐则生大惊,连忙绕着花园四处寻找,找了整整一刻钟,急的他满头大汗,终于在正厅见到了坐在那不知多久的太子。
“太子殿下!您可叫下官好找啊!您怎么跑这来了?”
秦景林端起不知从哪弄来的茶杯,吹了吹,轻轻喝了一口,皱了下眉头将茶杯放下。
“鸿胪寺的茶饮有些一般,也许是本宫喝惯了宫里的,这里的一时还有些喝不惯呢。”
“哎呦太子殿下,您不是来查案的吗?怎么坐在这啊?”
徐则生上前一步,想让太子动动跟他去偏殿,可他又不敢动手,只能站在那搓着手干着急。
“原来徐大人也知道本宫是来查案的。”
徐则生一怔,张开的嘴巴忘了闭上。
“不是刚刚徐大人介绍,这里是正殿,平日鸿胪寺的一应大事都由鸿胪寺卿在这里接见审办吗?”
“那本宫坐在这里,有什么不对吗?”
秦景林这话让徐则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刚刚是说过这话,可鸿胪寺卿也特意交代过,要给太子一点下马威,必须要在偏殿议事。
可眼下...
徐则生只得硬着头皮道:“殿下,正殿今日还有用处,不能在此议事。”
他一个太子,受皇帝指派来鸿胪寺查案,却要在偏殿与鸿胪寺卿商议,此事若是传了出去,恐怕会有大把人笑话他这个太子是个废物。
但同样的,若是鸿胪寺卿不得不在正殿迎接他,这下马威就不知道是谁给谁下了。
“怎么?今日还有比本宫更大的人来鸿胪寺吗?本宫怎么没听说父皇要起驾来此?”
“这个...鸿胪寺卿大人今日事务繁忙,确实难以在正厅与殿下商谈,不如殿下还是移步吧。”
“有些白事若是冲撞了殿下,下官可没法和陛下交代。”
“原来鸿胪寺卿是会亲自掌管一应礼事的吗?本宫还以为都会只派个少卿去就算了呢。”
见秦景林根本不想动,徐则生也不再劝阻,而是转身坐在秦景林下座道:“殿下若硬要在此议事,下官也无话可说,不知殿下想要知道些什么?”
秦景林眉头轻挑。
徐则生这意思,是要代替鸿胪寺卿来与他商谈吗?
好啊,这个杜越言好大的胆子,从他下了马车的每一步都给他安排好了,生怕他不知道鸿胪寺不欢迎他。
如今竟还躲着不见他,拿一个小少卿来搪塞他。
杜越言算盘打得好,可他秦景林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你们杜大人可真忙啊,正厅不让用,本人也没时间,那本宫来此,岂不是白跑一趟?”
“殿下这是说哪的话,杜大人确实事务繁忙抽不开身,但还有下官陪着殿下不是,殿下想知道什么,下官定会知无不言!”
“本宫想知道,杜越言在干什么?”
徐则生笑笑,拱手道:“今日鸿胪寺与民间寺庙建合,开寺门,求和顺,我们大人得在现场看着,实在走不开。”
“可本宫怎么觉得,杜越言正抱着茶壶,倚着躺椅,在小院里晒太阳呢?”
徐则生身体明显一僵,眼神愣愣的看向秦景林。
简直不打自招。
“殿下您言重了,鸿胪寺一向忙的很,我们倒是想晒太阳,可这也不是没机会嘛。”
反应过来的徐则生立马张口打圆场,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却被秦景林打断。
“去告诉鸿胪寺卿,本宫在这里等着,一炷香,若是来我们便好好谈,若是不来,就让他准备明日接驾吧。”
第九十七章 杜越言
“殿下这是...”
徐则生缓慢站起身,满脸疑问:“我们大人确实不在院里,您这...”
“不管他现在在哪,本宫也不为难你,你只需要把话带到,是非如何,由杜大人自己辨别。”
秦景林不再多说,继续抚着茶杯饮茶。
徐则生沉默半晌,躬身退出殿中。
一刻钟的时间,杜越言踩着尾巴进入殿内,一脸笑嘻嘻的模样:“老臣给太子殿下行礼。”
杜越言只是装装样子,原以为秦景林会下来扶他,最不济也是说个免礼,所以他这礼只在口头,身上根本没动半点。
却没想到秦景林坐在上面慢品着茶,丝毫没有免礼的意思。
杜越言脸上的笑意消失,袖子一挥行了个礼。
待礼成,秦景林才缓缓放下茶杯,好像才看到杜越言一般笑道:“这不是杜大人吗?怎么还站在这,快坐啊。”
秦景林抬眼的瞬间,杜越言便恢复了笑脸,应和着坐在了秦景林左手边的下位。
“徐大人说近日鸿胪寺十分繁忙,本宫还以为今日见不到杜大人了,不是在院外吗?怎么这么快就赶回来了?”
他明知道在院外只是个借口,却偏还要问问。
杜越言却撒谎不打草稿,张口就道:“害,哪有什么大事比得过来此拜见太子殿下?”
这是在说他摆太子架子,耽误了鸿胪寺的工作。
“杜大人说的是,可若鸿胪寺没什么事,本宫也就不用前来了。”
小太子这是在影射他办事不明被人抓了小辫子!
“院中本就没有什么大事好叫太子殿下费心。”
杜越言俨然一个笑面虎,脸上一直笑着,实际却一肚子坏水。
“大人怎么能这么说?郑家的事,可是让父皇关心的紧呢,不仅闹到了大理寺,连御史都参了您好几本。”
“本宫临走之前还见到父皇对着桌案上的奏本发愁呢。”
杜越言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后毫不在意的道:“不过是手下人有些小疏漏罢了,劳烦陛下费心。”
“这丧仪白事向来是礼仪中最重要,也最常见的,连这种事情都会闹出问题,饶是父皇不多想,也总会被人当成把柄,嘲笑一番。”
“大人身在中枢,有些事情不得不重视起来啊。”
“是人都会有疏漏,怎有万事周全之理?不过是繁忙之时疏忽罢了,也值得郑家这么兴师动众,不怕陛下怪罪!”
杜越言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鸿胪寺和礼部掌管的是整个京城的礼仪诸事,院中人员必是对此十分精进,本宫也没想到,鸿胪寺派出的人,竟连最基本的布扎都没有做好。”
“一竖三横,连本宫都知道的道理,愣是被贵院人做成了两竖两横,大人也该体谅一下郑家,毕竟刚失了主母,本就心烦忧思,还碰上这档子事,闹一闹也合理。”
“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老臣只知道,这世上没有不犯错的人,何况我们鸿胪寺事情这么多,就这些人手能用的过来就不错了。”
杜越言就像是滚刀肉一般,只要秦景林不往下说,他就一定不会自己承认。
“杜大人说的是,原本这么一件小事,就让人出面道个歉就算了,本没什么大碍的,大人可知,此事震动父皇,又派本宫来查的具体原因?”
杜越言眼睛一瞪,装作激动的模样道:“不就说是呢嘛,这种小事私下里也就解决了,怎么能劳得太子殿下大驾啊!”
不愧是老狐狸,不见棺材不落泪。
秦景林叹息一声,装出一脸惋惜道:“看来杜大人是真不知道,有御史参本,说鸿胪寺此次并非意外,而是因为没有拿到礼事费而故意为之。”
杜越言宽厚的手掌猛地拍向桌面,整个人弹起来大吼:“都是胡扯!我们鸿胪寺什么时候做这种事情了?简直是污蔑!是谁参本的?老夫找他算账去!”
秦景林才不会告诉他,诱使御史参本的人就坐在这里。
他装出一副困惑的模样道:“说的可不是吗?鸿胪寺一向兢兢业业谁不知道?大人一人带领院中上下多番事宜,本就辛苦,却还有人在背后嚼舌根。”
“可这也是没办法,御史既然参本,事情又不小,父皇就必须查,本宫也就只能来走一遭咯。”
“还是太子殿下明理,我们鸿胪寺什么时候做出过那种事情,简直是血口喷人!连证据都没有,在那瞎说!”
秦景林眼神一震,杜越言如此肯定,看来事情做得十分隐秘,想要找出证据,看来要颇费周折。
“大人说的不错,可事情既然已经上报,总该着手解决。”
“不如这样吧,大人忙着,今日本宫就在这院里来回走走,多待一会,到时候既方便与父皇回话,也能堵住御史的嘴。”
“也免得大人一直在本宫身边,耽误原本的工作。如何?”
杜越言笑眯眯的,可张口就要拒绝:“鸿胪寺事务繁忙,只怕将太子殿下一人留在这,传了出去,会说鸿胪寺怠慢殿下。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这鸿胪寺卿的帽子,可就要摘啦。”
“大人怕掉帽子,难道就不怕此事查出来什么,祸及满门吗?”
杜越言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刚要吭声秦景林就接着道:“就算大人今日把本宫打发走了,来日本宫还回来,只是那时是来干什么的,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贪污腐败之风,父皇一向看的紧,朝中重臣更不能徇私枉法。”
“此事一旦坐实,不知道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秦景林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咚咚的声音似乎直直敲进杜越言的心。
沉默良久,杜越言又挂起笑脸:“那还真是难为殿下,留在院里多费心了。”
“杜大人客气。鸿胪寺事务繁忙,杜大人忙着吧,本宫自己逛逛就行。”
“既如此,那下官告退。”
杜越言拱手退开。
44/69 首页 上一页 42 43 44 45 46 4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