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宁翻来覆去睡不着,之前没了秦峥的时候,白一宁就有种人生在减法的感觉,爱人,亲人,朋友相继离开,但过去的这半年,他又觉得上天待他不薄,乔娇娇出狱了,和秦峥也重修旧好,忽然有这一天,全部失去了。
白一宁转了几个身,在夜色的另一边,秦峥似乎能感受得到白一宁的挣扎,这一晚他也没有睡着。
乔娇娇当然不会像芳姨走的这么着急,她还在找工作,虽然像她这样的人,在大城市立足很难,但每天还是努力地去面试,等待机会的降临。
六月好像是注定离别的一个月,陈让依然杳无音讯,这让秦峥接下来的收购工作也十分棘手,白一宁现在的处境似乎有些尴尬,每次去盛纳周围的目光总有些刺挠,索性和秦峥说了一声,打道回府,自己钻进了那个“金丝笼”。
这天晚上秦峥洗完澡回到卧室,就看到白一宁躺靠在床上拿着手机和人视频,他一边擦着湿发,一边听对方说话,听来听去只有白一宁一个人说话,
秦峥微微垂眸,他知道白一宁是在和韩芳视频。
这几天,韩芳跟着韩冬住,她会忍住地拨通白一宁的视频电话,让他看她居住的新环境,白一宁知道这不是炫耀韩冬出息了,而是想让白一宁知道她过得很好。
秦峥坐在床边擦头发,背对着白一宁,听到对方挂断电话窸窸窣窣地爬过来。
秦峥勾唇笑了笑,白一宁从后抱着他说:“今晚怎么这么安静?”
“你不是在打电话吗?”秦峥把毛巾扔在的床头柜上,回身躺好,让白一宁趴在自己身上。
即使是夏天,俩人一有机会就是这样黏在一起,每次白一宁伏在对方身上,腰总会不自觉地塌成一道弯月。
这半年多的同居,他们培养了新的默契,秦峥对于白一宁似乎有难以言说的磁力,只要他见到他,靠近他,总会这样软作一团,举着猫爪在秦峥心上踩来踩去。
白一宁说:“我在和芳姨视频,她和我说这几天韩冬忙的没影儿,只有她一个人在家,我说可能韩冬工作忙,芳姨说什么工作晚上也不回家啊。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韩冬到底从事什么工作,我觉得短期内能提车,还租那么大的房子的工作,怎能可能轮到他这种目不识丁的人?除非是中彩票了,更何况这些天他晚上不回家,一回家就睡到第二天傍晚,也很不正常。你帮我查查,他是死是活无所谓,主要是我怕他连累芳姨。”
秦峥抱紧怀里人,似有似无地“嗯”了一声,然后就抬起来白一宁的下巴,四瓣嘴唇像胶合剂一般贴在了一起。白一宁瞬间被亲的晕头转向,也忘了秦峥到底有没有答应他。
每次做完之后,白一宁都会因为精疲力尽睡得很沉,秦峥借着床顶的防眩灯光看了眼怀里安静的“睡美人”,又拿过手机看时间,眼神里飘散出不一样的东西。
韩冬这天从赌桌上下来的早,今晚不知为什么他格外困,想回家早点睡。
开着车回家的路上,等了一个又一个红绿灯,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韩冬前倾身体看了眼黑洞洞的天,今晚竟然没有月亮。
回到家的时候,韩冬把积攒了一路的不耐烦都发泄在这辆新车上,重重地摔着门下车。
这些天,因为韩冬回家晚,韩芳总会在房间等他,就站在楼层的窗户口向下望,等到出现韩冬的身影,她才会放心地睡觉。今晚,也一样。
韩芳看到韩冬下了车,刚准备转身回卧室,夜色里忽然窜出两个黑影,直接将韩冬扑倒在车盖上,韩芳吓得大叫,急忙拍着窗玻璃,只见韩冬被两个人死死地反手扣着动弹不得。
韩芳转身三步并两步地跑下楼,因为紧张眼里乱飞眼泪,甚至出楼宇门的时候,直接被绊倒摔在了门外。
而此时,楼下已经空空如也,没有一个人影,只剩下韩冬那辆新车。韩芳哭着撑着门框爬起来,盲目地在楼下的空地上转来转去,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天台照下来的探照灯下,只有一个四顾茫然的剪影。
韩芳跌跌撞撞地跑回房间的时候,距离韩冬消失已经二十多分钟了,她坐立难安,拿起手机第一反应是报警,但警方询问了好多遍,韩芳只是憋着气着急地哭,咿咿呀呀地说不出话来,绝望很快吞没了她。
她只得挂掉电话,此刻她双手发抖地点开了白一宁的对话界面,按下了视频通话的按钮。
白一宁此刻还在畅快淋漓的性丨事后享受美梦,手机在一旁震动了好久都没听到,但秦峥感受到了,他猛然睁眼,夜色里多了一双鹰眼的黑瞳,盯着漆黑的天花板,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
他的记忆随着一声声震动飘回了五天前,那时候他刚走到地下车库准备开车回家,从车尾悠悠地晃出一个身影。
韩冬插着兜悠到他面前,大剌剌地靠着车门说:“秦哥,聊聊呗!”
秦峥望着他轻笑,点头说:“好,上车。”
接下来韩冬提的一切要求,秦峥都微笑着答应。
黑暗中,布谷鸟啼叫个不停,像在拼凑故事,而后慢慢倾诉给未眠人。秦峥握紧了拳头,闭上了眼睛听着“布谷”声入睡了。
第101章 威胁
第二天太阳升起时,白一宁揉了揉眼睛习惯性地摸过手机去上厕所,刚走到卧室门口,看到韩芳一连串的视频未接时,头皮一阵阵地炸。
他连忙给韩芳拨打回去,这次轮到白一宁一个接一个地打不通了。
他皱着眉看了眼时间,是凌晨两点到三点之间韩芳给他打电话,然后就没再联系过他。
白一宁的手指插在软发里不停地挠,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厕所也不去了,回身找衣服穿,秦峥翻了个身子问:“怎么了?”
“芳姨,可能遇到事了,去她家看看,确认她没事就回来了。”
秦峥看着他着急的样子,也没了困意,喉结动了动说:“我知道是什么事。”
白一宁正在系衬衫的扣子,听到这句话,直接看向秦峥:“什么意思?”
秦峥抬起眼来注视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韩冬被抓了。”
白一宁飞快地睁合着眼睛,整理着思绪:“你,你怎么知道?”
“你让我查啊!”秦峥坐起来靠着床头,盯着他微笑,“因为敲诈勒索,因为涉嫌强奸未成年女性,因为赌博,因为高利贷,因为诈骗。”
秦峥摊手:“这么多罪名加在一起,而且因为敲诈金额巨大,他半辈子应该都搭进去了。我觉得芳姨半夜找你,估计是这件事。”
“你怎么知道芳姨半夜找我了?”白一宁举起手机,“所以你昨晚,这些电话惊醒你了?”
秦峥收回眼神,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叫醒我?”
“我为什么要叫醒你?一宁,这事和你有关系吗?”秦峥习惯性地挑了挑眉,“之前她要回去找儿子的时候,你们应该没什么关系了吧?”
白一宁听着这些话,陌生又刺耳,他难以置信地说:“她是芳姨,是陪伴我二十多年的亲人,秦峥,你怎么?”
秦峥看到对方眼神里的失望,心像被针刺一样,他掀开被子起身,也拿起一旁的衣服穿:“我们不要吵架,宝宝,我不想和你吵,你不是想去看芳姨吗?我现在陪你去。”
白一宁失望地闭眼,他说:“韩冬被抓,有你的手笔在?不然你怎么知道的?当然这不是我的重点,我说了,他死活无所谓,但你不该在昨晚芳姨最无助的时候,你选择……”
“不管怎么样,芳姨她是无辜的。”白一宁难过地说完,拿起外套就要离开,“我自己开车去,你忙你的,这是我的事了。”
秦峥听到“砰”地一声响,这扇门像白一宁的巴掌一样甩在了他脸上,他还捏着衬衫的衣襟,随后把对襟两侧握在手心里狠狠地撕拽,扣子也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除了之前被秦松找来冒名顶替的假“白一宁”,秦峥还从没听过白一宁说这么重的话,两个人之间居然分开了你我。
白一宁开车驶出月苑的时候,秦峥就站在窗前看着。
韩芳还在满大街地找儿子,他根本找不到派出所,想问路没有人看得懂她的手语,有的甚至看到她的装束,赶紧避而远之。
八点的太阳已经开始毒辣地伸出了舌头。
韩芳和一夜没睡,手机也没电关机了,疲累到眼黑腿软,不得不撑着路边的花坛,休息片刻。
早高峰的人很多,在这座宛如机器的大城市里每一个颗螺丝钉都在运转。人群里能看到提着早餐,端着热豆浆穿梭在写字楼里的人。
也有人走到路边的报刊亭,买今天的杂志的和报纸,这里其实是政府为了环卫工人和外卖小哥设立的休息亭,卖报纸和饮品只是管理员附带的小本生意罢了。
“昨天的报纸来一份儿,谢谢!”男人压低帽檐,随手从兜里拿出了现金,一手交钱,一手交报。
“先生,来盒烟吗?”买报纸的是一个老头。
“不了,谢谢。”男人又扶了一下帽檐,拿着报纸展开也朝花坛走过去,坐在韩芳身边看起了报纸,男人余光看清了韩芳的状态。
双唇干裂开皮,一直抖动,像在念叨着什么。男人带起墨镜,扭头问:“这位阿姨,您在等人吗?”
见有人注定和他说话,韩芳迟钝地扭头,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她指了指自己声带,随后摇摇头,她乱七八糟地比划,因为知道面前的人也看不懂,她捡起身后花坛里的碎石,拿起来在她和男人之间的石头上,写下“110”。
“您要去找警察?”
韩芳飞快地点头,男人笑了笑:“那我知道,要不我带您去?”
韩芳激动地撑起身体,给男人不停地鞠躬,弯动大拇指说:“谢谢!”
男人压低帽檐,点点头说:“不谢!”
白一宁从冉东区来市里需要半个多小时,他不停地加速赶往韩冬租房的地址,期间还给乔娇娇打电话,问她韩芳有没有回去?乔娇娇也愣了,说压根没见到人。
韩芳的手机关机了,这是第二件让他顿感不妙的事,如果韩芳还在家,手机不可能刻意关机,只能说明手机没电自动关了。
韩芳来罗城也生活了七八年,但除了白一宁家小区附近熟路以外,哪里都不知道。
白一宁也赶上了早高峰,高架桥堵得车一眼望不到头。他心急如焚地拍了几下喇叭,又跌靠回椅背上,仰着头深呼吸来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个时候,秦峥打来了电话,白一宁没接,对方继续打,直到他接了起来。
秦峥的声音很平静:“你在哪呢?”
“高架桥上堵车。”白一宁也有问有答。
“我到派出所报芳姨失踪了,让警察配合定位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秦峥语气柔了几分,“一宁,从高架桥上下来,到一尊等我,这件事交给我,你一紧张会出乱子,开着车我不放心,听话,回来我们再详谈,好吗?”
白一宁看着车载显示屏,皱眉问:“你怎么知道芳姨失踪了?秦峥?”
秦峥被他这个质疑的语气瞬间激得心寒,他轻笑道:“因为一切都是我策划的,我把韩冬送进警局,我让韩芳半夜联系不到你失踪,一切都是我做的,这个回答满意了吗?现在能回来了吗?”
白一宁咬磨着下唇,直接按下了挂断键,随后一手砸在方向盘上,嘴里骂了句什么。
秦峥此刻站在韩冬的家门口,也一拳砸向了楼梯扶手。
俩人开始了隔空对骂,白一宁眼前的车流也慢慢疏通。
他继续在驶进,还是准备去韩冬家看看,万一真的不在了,他也只有报警这一个办法。
韩冬租的房子不算很偏,但也不是什么高档小区,白一宁需要穿行在小巷子里,经历新一轮的堵车。
这时候,电话又响了,他以为又是秦峥。
正要上手挂断,却是韩芳微信视频邀请,他赶紧接通,嘴边的“芳姨”还没喊出口,视频里的画面让他惊得脸色煞白。
银色的刀刃就刮蹭着韩芳脖颈松弛的皮肉,被刀抵着的韩芳已经被蒙上双眼,捆缚在角落里,虽然没有叫喊,没有挣扎,但白一宁还是能看到韩芳身体的颤抖。
他问:“你要什么?”
“要你。”男人看了眼手表,“给你二十分钟,按我指挥的路线走,如果有什么小动作或断了信号,我,立刻撕票。”
最后四个字,重重地咬着音。他的声音经过处理,白一宁听不出来,他的眼皮看向小巷的尽头说:“我在南屏巷西。”
“很好,找个地方掉头返回去,绕进菏泽大街后,向西直走。”
开了视频,就好像开了监视器,因为白一宁的手机被他刚刚扔在副驾驶,他现在哪怕动一动都避不开中间的车载显示屏。
白一宁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像此刻令人窒息的绝望里抓住了救命稻草,他的手心在出汗,他咽了咽口水问:“然后?”
对方很快下达了新的指令,白一宁现在除了思考怎么和外界联系,还得担心千万不要有电话打进来,不然视频中断,韩芳立刻危在旦夕。
第102章 枯叶
日头越升越高,烤着白一宁受不了,他询问是否可以开空调,对方犹豫了一下便同意了。
冷风让他冷静了不少,他看着前方似乎有交警正在盘查,余光又看了眼视频画面,他的车速慢了下来,男人有所察觉,不耐烦地催促他快点。
白一宁说:“前面有红绿灯。”
或许是知道他紧张不安时的习惯,男人冷笑着说:“谁在你面前都行,但可以试试是你快,还是我的刀快。”
白一宁还没开口,画面瞬间成了黑色,但在这团黑幕里,他知道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的举动,听着他的声音。
驶出市区之后,身后的高楼大厦逐渐矮小起来,白一宁这一路上都在思考,他这些年在娱乐圈几乎没有抛头露面,与人也从不结仇,对方绑架韩芳希望自己出面,无非是为了钱,如果是需要钱,那韩芳暂时不会有事。
确定了这一点,白一宁因为担忧和恐惧悬着的心,慢慢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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