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星逸面色复杂,什么痴缠,原来都是直男的把戏。
夏子白想要更多,又忌惮对方是个直男,终究没有出手,直到听见周行云要订婚的传闻,他就知道,自己该走了。
他对周行云订婚的事并未提及太多,只说自那之后他就从和周行云合租的屋子搬出来,专心开他的小餐馆。
同为求而不得,夏子白竟比自己还夸张。颜星逸没来由地,想起网上那群人编排方明熙暗恋夏子白,要是被她们知道周行云,岂不是磕到疯。
他好像不小心把话说出了口,夏子白很茫然:“什么东西?方明熙暗恋我?”
“你自己说的呀。”
颜星逸慢吞吞地把那条评论给他复述了一遍,夏子白十分震撼:“我发过吗?什么时候?哎卧槽……”
在颜星逸的提醒下,夏子白终于想起那么一条早被他删了几百年的微博评论,顿时哭笑不得:“靠,我那是开玩笑的!恶心方明熙呢!咳,当然也是顺便给周行云看……噢,难怪你之前不喜欢我,是因为这件事吃醋?”
颜星逸瞪大双眼,有些吞吐:“我不是,我没有……”
他最终在夏子白戏谑的目光中败下阵来,闭上嘴不说话。
“你喜欢方明熙。”夏子白一语戳破他的心思,笑眯眯地感叹,“他可真幸运。”
不知为何,颜星逸从夏子白的语气中听出一点羡慕。
夏子白朝他眨眨眼:“你放心哦,我跟方明熙什么也没有,他也肯定不会对我有意思。”他似乎是想象到那个画面,脸色犹如见到什么恐怖场景,忍不住抖了一下,“不可能,完全不可能,你看我跟他连住都没法住到一起去。”
“啊……你这几天不是住得挺好的吗?”
那是因为方明熙为了在你面前装逼。夏子白懒得戳穿,哼笑道:“你看他让我进过厨房吗?”
颜星逸仔细一想,夏子白好像真没在方明熙家里下过厨,反倒是他自己,最近天天在厨房里捣鼓,方明熙还很乐意,时不时就陪着他一块捣鼓。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该对这种状况如何解释,干巴巴地道:“嗯,你要是提前问问他,应该也能进去的……我也是最近练手才经常用厨房。”
“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教你?”夏子白循循善诱,“或者说,你没觉得他对你很好吗?”
颜星逸不解:“他对谁都很好啊。”
“不是啊,他对你特别好……哎靠,”夏子白对自己贫瘠的语言感到绝望,索性直截了当地道,“就我的意思是说,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方明熙也喜欢你呢?”
颜星逸愣了愣,随即笑了一下:“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夏子白很想抓着颜星逸的肩膀把人晃醒。
看来他的好友尚且任重道远。他想。
那条多年前的评论闹了一场误会,夏子白也算欠方明熙一遭,不如就此推一把,也算是弥补。他眼珠一转,换了个问法:
“唔……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你会去追方明熙吗?”
颜星逸没回答,只是反问道:“如果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你会去追周行云吗?”
夏子白被噎了一下:“呃……”
坐在地板上的两人同时陷入了沉思,片刻,夏子白先一步得出结论。
“应该会吧,毕竟……万一呢?”夏子白撞撞颜星逸的手臂,“你呢?”
颜星逸面对充满风险的项目,只要能有优秀的收益,他能二话不说地签名,即便是有林凯那样的家伙在,他也能面不改色地把工作继续推进下去。
如今面对夏子白的问题,他却只会轻声回答:“我不敢。”
他偶尔会涌起将隐秘爱恋宣之于口的想法,可每每这个时候,脑海里总闪过许久以前的场景——刚刚被抛弃的女人将他无意间夹在教科书里的粉色信封撕得粉碎,歇斯底里地把碎片悉数砸在他的身上,发泄嘶吼的字字句句犹如恶毒的诅咒:
“你们颜家的人就不配有人喜欢!”
他是不配被人喜欢的。这句话已经刻在颜星逸心底的墓碑上。
即便方明熙对他的过去种种表示宽容,颜星逸仍旧是个畏畏缩缩的胆小鬼,瞻前顾后,像仓鼠一样存着自己的勇气,凑到足够了就倒一点给方明熙看。
再等等吧,颜星逸总想,再等一等。
他以为夏子白会笑自己,可没有,夏子白正侧头望着阳台,似乎想透过那道玻璃门,去看站在楼下的男人。
其实夏子白也半斤八两,不过是仗着周行云听不见,嘴上说说罢了。
他忽然扭过头,对颜星逸说:“阿逸,我跟你说个故事吧。”
“有一个叫圣马力诺的国家。”
“它是一个国中国,只有三万人左右,他们的国家足球队里全部都是业余球员,有学生,有服务员,有工人,还有体操运动员,这样一支队伍,在大赛里输的次数几乎数不清,而且每次都输得很惨。”
“可即便如此,他们依旧勇往直前,始终相信胜利女神会降临。”
“我从高一听说他们,直到我大学毕业,出来工作,他们都没有赢过一场,直到2020年。”
“这支业余足球队终于在场上零封对手,那是一场零比零的和局,但结束了圣马力诺四十连败的记录。”
“因为这场和局,圣马力诺举国狂欢。”
“阿逸,也许我们不需要争取胜局。”夏子白不知道是说给颜星逸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不退缩,其实就是一种勇往直前。”
“抱歉,自顾自地说了很多。”
夏子白带着歉意笑笑,颜星逸摇摇头:“你说得挺对的。”
“既然如此,”夏子白朝他眨了眨眼,“你要不要试试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
作者有话说:
下周前半周有事,周四再更~
第37章 想送给你
颜星逸并不会追人。
他连情爱都了解甚少,经历等于零。别人情窦初开时,他正在面对家里的一地鸡毛。
后来上了高中,同学们在享受校园青春暧昧拉扯,而颜星逸辗转于情绪比他还要反复的母亲与日益繁重的学业之间,偶尔还要与情绪低潮作对,他实在疲惫,无法再应付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爱慕眼神。
再之后,颜星逸碰到了方明熙。
喜欢这种能力被他忽视已久,一旦突破压抑,便在阴暗处疯狂肆意地滋长,像青苔一般,迅速占据颜星逸心底每个角落,就连缝隙也被填得满满当当。他再看不到别人,寥寥无几的回忆以及通过遥远网线了解的零星被颜星逸当作养分,用于滋养心中那株矮小的木棉,兢兢业业,八年如一日。
因此他只会书里看来的三板斧,送花、吃饭、看电影,老套得不可思议。
夏子白的理论知识倒是十分丰富,然而实践案例也几乎没有,参考价值有待商榷。
更可怕的是,其中有八成理论都是往城市边缘一路狂奔,听得颜星逸是面红耳赤。
颜星逸把脸半埋在八仔身上,指尖在手机屏幕划拉:“你确定这样有用吗?”
“有用有用!”夏子白信誓旦旦,“他们说这招对直男最有用,方明熙是个弯的,肯定更有用。”
颜星逸:“……”
真是好有道理的逻辑,完全无法反驳哈。
夏子白拍拍他的肩:“哎呀,你就信我!好兄弟怎么会骗你!”
颜星逸听在耳中,总觉得有些诡异,不久前他还把面前这人当作情敌,如今就凑在一块讨论怎么追方明熙,还叫上好兄弟,这是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待颜星逸的备忘录被夏子白灌输完满满一堆“污言秽语”,天幕已然暗下,夏子白的手机也响过五六遍。
他站起来时还有些依依不舍:“我还有20G的文件,回头再发你。”
“不用!你快走吧!有人都等你多久了!”
颜星逸有些羞恼,上前两步主动拉开房门,夏子白却仍旧磨磨蹭蹭。他见状,忽然灵光一闪:“你不会是不想见到周行云吧?”
夏子白吓一跳,连忙给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嘘!你小声点!”
颜星逸:“你好怂。”
“靠,半斤八两,你还说我?”夏子白无奈地捏了下鼻梁,“唉,算了算了,你面对你的,我面对我的。”
“那我走咯。”他忽然朝颜星逸伸出手,“加油!”
颜星逸愣了愣,忍不住弯起唇角,在夏子白的掌心轻轻拍了一下:
“你也加油。”
说来也巧,夏子白刚走,颜星逸便收到了方明熙的电话。
彼时他正翻着备忘录,屏幕骤然跳出方明熙的名字,颜星逸差些把手机摔在地板上。
他略带心虚地按下通话键,话筒那头的背景音很安静:“阿逸,我今晚有事,就不回来吃饭了。”
“哦。”颜星逸想了想,“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想我了?”
颜星逸本想避而不答,想起夏子白的话,便含糊地应了一声。
方明熙好似愣了愣,随即轻笑起来:“那我尽量早些回家。”
“……好。”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偏又没人挂断电话,片刻过后,方明熙那头传来敲门声,有人与他低声交谈了几句。
颜星逸只好道:“你先忙吧。”
“好,你等我回去。”
方明熙与他匆匆道别,然后挂了电话。
颜星逸有些不舍地摩挲着手机,思索良久,伸手在脚边的狸花猫脸上戳了一下:“八仔,你说我要不要去接你爸下班?”
八仔上回闯下大祸,被方明熙罚了一个星期的零食,颜星逸心软,常常与它暗度陈仓,如今它跟颜星逸的关系比跟方明熙还要好些。
它乖巧地用脑袋蹭过颜星逸的手指,嗲着声音叫了一声。
不管八仔回答的是什么,反正颜星逸最终还是出了门。
他被夏子白怂恿,难得鼓起一次勇气,却没想到方明熙加班会加到那么晚。
颜星逸数不清第几次变换站姿,将怀中花束的包装纸捋直。
花是在楼下花店买的。店铺刚开张,就在方明熙的书店旁边,装修崭新又别出心裁,颜星逸路过时多看了两眼,几支火红的百合恰巧闯入他的眼帘。
待他回过神,自己已经推开了花店的门。
店员对他十分热情,主动给他介绍放在最显眼位置那几种花的含义,又把火百合吹得天花乱坠,称赞颜星逸必定是一位合格的伴侣,最后还多送他两支玫瑰,说是新店开业的活动。
颜星逸被她说得不好意思,事实上他对花语一窍不通,他只是觉得那簇盛放的红色花朵很衬方明熙。
一束红得张扬的花过分引人注目,颜星逸并不希望打扰方明熙,又想要予人惊喜,于是傻愣愣地选择等在马路对面的路灯下,一等就是将近三个小时。
高耸的大楼犹如巨兽,时针逐渐踏到十点,那张昏暗大口才缓缓吐出某个熟悉的身影。
方明熙并非独自一人,他身旁跟着庄叔,还有一位陌生的女性。
她穿着一身优雅的米色西装,成熟知性,长得非常漂亮,站在方明熙身旁,丝毫不输气势,甚至可以说是郎才女貌,颇为般配。
颜星逸停下了脚步,将花束藏于身后,缓慢地往后退,直到影子被路灯的阴影所覆盖。
一辆车停在他们身前,有个男人握着一个精美的礼品袋迈下副驾驶,脚步匆匆地走到那位女士旁边,恭敬地低下头与她耳语几句。她接过袋子,将它递给方明熙。
天色晦暗,颜星逸看不清那袋子是什么牌子,只能看到方明熙脸上浮现出惊诧和笑意。
他忽然觉得一束百合实在过于老套。
前方十字路口绿灯转红,一辆货物卡车恰巧停在他的面前。它的货箱极高,把马路对面的一切挡得严严实实,而一分钟的红灯极长,好像有一个世纪。
等到它完全驶过,天传的大楼前已是空无一人。
颜星逸垂下眼眸,鲜红的百合吹了半晚夜风,花瓣起了细皱,玫瑰更是夸张,边缘泛着暗色,有蔫巴的趋势。
花城的晚风仍裹挟着凉意,不由分说地穿越路口朝他扑来,吹起出门前新换的衬衫衣摆,吹乱额前的碎发,吹散颜星逸头脑发热所涌起的一时冲动。
刚才那一幕让颜星逸忽然悲哀地意识到,现在的方明熙不仅仅是那个抱着猫咪的旧书店老板,他是方总,是天传董事长的儿子,不论他愿不愿意,他都会是这一家企业的继承人。
他们之间本就存在着距离,如今更是拍马都赶不上。
方明熙的身边将会出现许多优秀的人,他们会与他有着相称的地位,拥有和和美美的家庭,比颜星逸更有能力,也更……正常。
站在方明熙身边的人不应该是他这样的,应当如同刚才那位女性,美丽而强大,而这样的人是决不会把小卖部五块钱一条的手绳和一小束火百合当作礼物的。
是这几个月的相处让颜星逸昏了头,得意忘形,以为方明熙对他好,不介意他的过去,他便是千万粉丝中最为特别的一个。可方明熙本来就是个温柔的人,就像当年,他们素未谋面,他也愿意陪自己在长椅上坐一下午。
心脏宛如被大手攥住,酸楚密密麻麻地渗出。颜星逸就如以往一般,忍不住退缩。
不远处就有一个垃圾桶。颜星逸走到它旁边,手中的花束正要递出去时,却犹豫地僵在半空。
这束百合虽然有了些许瑕疵,可它开得如此热烈,如火般旺盛的生命力烧得颜星逸掌心发烫,仿佛在昭示自己的期待,期待它能被交到另一个人手上。
扔掉实在太过可惜。
他忽然想起夏子白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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