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南闭眼,轻声道:“那么小就要做农活,也挺不容易的。”
霍景泽闻言愣了一下,就知道温知南误会了,但看着对方脸上渐渐浮起的感慨和怜惜,又想起自己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和温知南交流的,将话语又吞回了肚子里。
罢了。
误会了也好。
霍景泽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手下轻轻地替温知南按揉着太阳穴,而后又揉开眉宇的烦躁。
温知南去医院那次其实已经是后几天的事了。
在这两天派下属的调查里,他才知道在自己出差的那几天,温知南住了三天院。医院说病人自己描述是平地摔在了某某大街的窨井盖旁,脑袋磕上马路牙子磕坏的。
但是霍景泽试图调出那条大街上的监控,却没有看见温知南的身影。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怕温知南自己也记不清真相。霍景泽还在继续追查下去,但毋庸置疑的是,温知南除了失忆,大脑也受了一定程度的损伤。
如果在工作上过于操心,易疲劳、头疼等症状怕也是免不了的。
霍景泽缓缓吐出口气,手下力道放地更轻,像是捧着最珍贵地易碎品。
等到整个房间安静下来,秒针走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霍景泽才后知后觉看了眼时间,再看温知南,对方已经睡着了。
平静悠长的呼吸,昭示着对方已经进入香甜的梦境。
霍景泽俯下身,专注地看着那张精致的脸,最后用食指碰了碰温知南的唇瓣——像温知南那天对他的一样。
他低声哄道:“带你上楼睡觉?我的小先生。”
温知南眼睫颤了颤。
第13章 疼惜
温知南慢慢睁开眼,室内已经调成了暖光。
睡的太沉以至于四肢有些软绵无力,脑袋下垫着是柔软的枕头,而身上似乎还盖着一层薄被,新换的空调被上有太阳晒过香香的气息。
盯着天花板望了几秒,头脑也渐渐恢复精神,温知南意识彻底回笼,坐起身,扫视一周才发现他已经躺在了楼上阿晾的卧室。
他就这么睡着,被阿晾抱上楼了?
分明之前还只是在客厅的沙发上,让阿晾帮他按摩来着。
温知南沉默地看着身上的衣服,没有洗澡也没有换成睡衣,阿晾什么逾越的事情都没做,全须全尾地给他直接端在床上了。
人呢?
难道不应该给他把睡衣一换,盖上被子,然后再往他被窝一钻,等醒来的时候装作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对他说:您醒啦?是的,我们昨晚什么都做了。
温知南被自己着突如其来的联想也吓得哭笑不得,果然霸总小说害人,阿晾根本不是这种风格,纯属是硬核金丝雀。
他看眼窗外仍是半夜,才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凌晨2点45分。
温知南想了想还是起身,在隔壁房间寻了圈阿晾。然而只有他睡的这个房间是有布置过的,其他床铺都没有铺好,温知南皱眉,最后下楼在客厅沙发上看见了和衣而睡的阿晾。
温知南的脚步顿时放缓放轻。
他慢慢走到阿晾身边,对方183的大个儿就蜷在沙发一小块地方,侧边不够他的宽度,以至于一只手和一条腿都拖拉到地上,看着怪委屈的。
为什么不上楼睡呢?
明明是阿晾挽留的他,不管出于任何的原因。
温知南打心里有些想不通,只是沉默地看了几秒,大概估测了一下自己将阿晾抱上楼睡觉的可能性,随即作罢,认命地上楼翻出了一床薄被抱下来摊在阿晾身上,总归是不能让人着凉了。
他可不是那种会亏待自家小情人的人。
温知南在阿晾帮他按摩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前期是鲜艳的色调,到后来逐渐灰暗,却偶尔也有波光浮现。
但醒来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没记住。
他俯下身,犹豫片刻,替阿晾压了压被角,下意识地舔了舔唇瓣,唇瓣莫名地干涩灼热,耳朵还有些痒。
温知南又蹬着拖鞋回了房间,倒头栽在了床上。
许是之前睡饱了,他没有那么快地入睡,而是枕着手臂仰躺着,感受着空空荡荡的大脑和只需几分钟就能略过的仅有几天的记忆,叹了口气。
刚失忆时,温知南得知自己拥有一个起步上升期的大公司和私生子的身份后,只觉得抓马,以一种无所谓老子怕谁的态度接手了自己上半段人生。
接手工作、努力加班,看似在充满干劲地在经营他的公司和生活,更不如说他在把现实当做游戏来打。
不过是一场大型逼真的沉浸式游戏罢了。
而他习惯了游戏打得认真点。
他没有过去,除了方囿,也没有联系的人。
说的好听是他年少有为,只可惜人情淡薄;说的直接点,他和这个世界没有太多羁绊,只是在依照本心扮演一个年轻的企业家,倘若那天意外嘎了,其实也没那么多所谓。
这个世界是用来随手取乐的。
底子里的情绪是平淡的。
直到今天,白天高层和项家的双重刺激,让他有了烦躁和恼怒的情绪,说来让人厌烦,但是却让世界真实了几分。
而阿晾更像是这个世界里暗藏的彩蛋。
他原本只想专注主线,却因为实在枯燥,被一抹奇异的色彩吸引了视线。于是他便想着将这抹色彩取来做装点。
而色彩铺开的面积和速度却超乎了他的猜想。
阿晾的存在,每走一步都会更勾起他的一分好奇和在意,不仅想让他把色彩抓起来收在盒子里欣赏。
还让他想把过去的记忆找回来,看看这个不真实却又完整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阿晾到底是怎么跟在他身边。
他有亏待对方么?以至于债务两年都无法还清。
阿晾对自己真的因为钱么?
他曾经……
罢了。
温知南脑壳传来隐隐的阵痛感,他不愿再想,翻个身强迫让自己睡着。
再醒来时,神清气爽。
温知南伸着懒腰从楼上走下来,阳光从落地窗顷洒下来,落在系着围裙的男人身上。
阿晾正从烤箱里端出一盘厚烤吐司,见他从楼上走下来,扬起微笑:“起来了,吃早餐。”
温知南被明媚的笑意晃了神,他本可以面无表情地高冷应下,又或者大大方方地响应甚至调侃对方着实贤惠。
然而他愣在原地好几秒。
意识到这样的反应对阿晾来说不是正向反馈后,温知南立刻弯起眼睛冲对方笑了笑,只是在对上阿晾的视线后,又慌忙转开。
这样笑好像不太对。
温知南偷偷用手指戳了戳嘴角,那种平常对着小助理欣赏或者肯定的笑是怎么做来着?
他绞尽脑汁也摆不对该有的表情,干脆头也不抬了。更何况有一种莫名奇妙的尴尬浮现在空气中,温知南脚趾默默抠了抠地板。
而霍景泽只是看着温知南像个青涩的少年,想示好却又羞赧地放不开,很陌生的感觉他心底蔓延,他勾起唇,把烤盘放到餐桌上:“趁热。”
“哎,好。”
温知南如释重负,走过去坐下,阿晾给他递来个手套,他正准备接过,却被对方轻轻地制止了。
他茫然地看过去。
阿晾低声说:“我帮您。”
早晨阿晾低哑的嗓音传入耳朵让温知南有些发痒,他稀里胡涂地在对方的示意下张开五指,配合地看着对方将食用手套戴在了他手上。
将薄膜不贴合五指的部分又整理妥帖。
眼睁睁看着阿晾一套流程下来,再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戴上,将吐司放在了他手中后。
温知南顿时从脖子红到了脸。
他是鬼迷心窍了么?!!
怎么会要别人帮他戴好手套将食物放在他手里!
他一时之间脑袋热得像是要窜冒烟了,和煮熟的虾子无异,他几番告诉自己镇定,最后勉强开口:“这种琐事,你不用做。”
昨天是阿晾把他抱上床睡。
今天是阿晾帮他戴手套吃早餐。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长期习惯下去,他就不是养小情人了,而是被阿晾养成生活不能自理,只能依赖对方的金丝雀了。
温知南警铃大作。
只见对方人畜无害地温柔笑笑,随口道:“你的事都不是小事。要是不喜欢就算了。”
温知南的警铃戛然而止,当场报废。
毕竟懂分寸知进退的可心小情人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罢了。”他思索片刻缓缓点头,拿出手机,又给阿晾划了一笔款。
霍景泽的手机屏幕同时亮起。
他无奈熄灭屏幕,笑笑,小南还没有开窍,不知道只要给他一个亲亲就足以抵过一切了。
温知南出门前,阿晾问他需不需要开车送他。
“你还会开车?”
阿晾点头:“从前打工的时候常给老板开,我来开车您在路上也可以休息,下班的时候我再来接您。”
温知南揉了揉脑袋,思索着也是这么回事,便将车钥匙抛在阿晾手中,等对方将车开出来。
他不是没想过雇个司机,只是觉得麻烦,而且和不熟的人相处在同个空间里不自在,但是换成了阿晾这些问题似乎迎刃而解。
不一会儿,阿晾将车开出来,温知南坐上车后,对方正在熟练地调细微的参数配置。
这辆车价值高销量少,功能也是顶尖。温知南就这么看着阿晾行云流水地一通操作,有什么思绪从脑中划过,很快被阿晾的动作打断。
阿晾靠近,俯着身子伸出手,将副驾的安全带给他系好,又将旁边的挡光板放下:“可以睡了。”
温知南嗅着清澈干净的皂角香气从远处而来,又很快离开,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尖,微凉的指尖触碰到耳朵,给耳朵降温。
阿晾好像为他做的太多了。
可是看着阿晾理所应当地表情,又觉得这大概是小情人都会为对方提供的最基础的服务。
这么多天从医院扛过来,再到公司接待客户加班开会,温知南都不觉得劳累或辛苦。可猛然在有阿晾的别墅里住了一天,不,仅仅是一晚上,温知南却有一种要溺死在硬汉温柔乡里的感觉。
他有些唏嘘。
但阿晾又已经是一副正经地“我是司机”的模样,让温知南无从追究是哪里出了问题,于是干脆靠在副驾里补觉。
阿晾行车很稳,但速度也不慢,大概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就抵达了公司门口,温知南被他叫醒,听见阿晾说:“温总,到了。”
温知南稀里胡涂地点头,兀自打开车门下车。
还没走出两步又被阿晾叫住。
他回头。
阿晾微微一笑,叮嘱他:“在公司别生气,对身体不好。晚上早点回来吃饭。”
没毛病。
温知南迷迷瞪瞪地应下,冲阿晾挥了挥手。
直到走进公司,迎面被空调风一吹,前台员工向他问好,温知南才猛然清醒过来。
他只是养了个小情人在郊外别墅迎候他回家,怎么就一天的光景,阿晾反倒对他既怜爱又疼惜。合着他把阿晾当金丝雀,而对方却想当他的爹?
第14章 投喂
温知南觉着画风渐渐偏离了他原先对这段关系的设想,想做些什么来挽回,于是吩咐助理去做了个预约。
而他坐在办公室里后,精神也就慢慢集中在工作上了,自从昨天在会议上整顿了人员任职之后,温知南下达各部门进行内部整顿的通知。
上一季度的业绩摆在那里,部分部门开始出现客户集中度较高,金融产品的售卖几乎是逮着某些客户的羊毛薅,明显展现出较大的风险性。
即便如此,还出现了业绩下滑的倾向。
而目前公司处于上市前的持续经营能力审核阶段,经营利润稳定是最需要关注的,而经营稳定还是要依赖更庞大的客户群体。
温知南这两天也在着手拓展客源,但互联网金融行业市场已经发展到了一个成熟阶段,份额集中度高,大块的肉都叼在几个大公司嘴里。其中霍家、陆家和项家更是龙盘虎踞在了整个市场里,难以虎口夺食。
而就上次招标被抢的事件过后,温知南几番联系得到的都是不乐观的信号,各种推辞。
半上午的时候,小助理敲门进来,告知有不少IT运营经验的复合型人才申请了离职,她面露苦色:“是跟着周海青走的,他们说当时是周经济师将他们举荐过来,公司这次的罢免决定让他们感到寒心,申请离职。”
温知南对此倒是没有多少烦躁,既然是敌对阵营里的成员,不会真正为公司效力,也不会真正为公司效益着想,跳出来离开未必不是件好事,总比躲在暗处做小动作要来得让人放心。
他叮嘱道:“让人事部负责好竞业禁止协议的签订,另外再让各部门注意员工忠诚度管理。”
“好的。”
小助理点头,却没有离开,温知南抬眼问:“还有什么没说完的么?”
“呃。”郭助指了指计算机,“不知道您有没有看到今天的上午的新闻,项氏集团董事长在上午十点二十分的时候接受记者采访,公开表示项氏集团和温氏集团没有达成过合作关系,以后也将会是进行正常竞争。”
温知南和项家的关系是众所周知的。
他在十几岁的时候被项家从乡下接了回来,而项正强也承认过自己确实有这么个私生子,当时也掀起了轩然大波。
在温知南成年后,一边本硕连读,一边注册了公司。
他并没有改名换姓,创立的公司也不属于项氏集团的分公司,因此又引起了一番争议,纷纷猜测温知南和项家的关系到底是否融洽。
而当时项正强站出来潸然泪下,表示自己亏欠温知南许多,尊重儿子的一切决定,也会鼎力相助。
算是狠狠地上演了一番父子情深。
而温氏集团也算是在项氏集团的一点荫庇下迅速成长起来。
温知南知道,就他与向正强微薄的亲情,这些都是演给外人看的戏。
温氏集团的生存空间是他被迫卖身换来的,年纪轻轻就被迫与残疾且暴戾的霍景泽联姻,而这两家公司当年到底插手进温氏集团安排了多少自己的棋子,温知南怕是要数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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