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向正强宣布自己与他将是正当竞争关系,无异于宣布他们之间的父子关系可以当做没有,项氏集团不会再干涉外界对温氏集团的一切不利行为。
事实上,项家并没有真正地给过温知南实质性地庇护。
但这个新闻,无疑是给许多原本在观望的企业一个信号——这块肥肉是没人护着的,如果想要,可以来抢。
温知南在罢免这个蝴蝶翅膀煽动后,迅速落入了险境。
大多数人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温知南的公司上市,给自己树立强敌,最好是在成长阶段就扼杀或者是收入自己囊中。
小助理似乎也在为此发难。
顷刻间,温知南把向正强的行为会带来的一系列后果都思考了个遍,抿唇道:“知道了,我有应对。你们继续做好本职工作就好。”
小助理看着温知南脸色丝毫不变,也莫名有了几分心定,舒展眉头应下。
待办公室门被小助理轻缓地带上后,温知南缓缓翻开行业内的公司排行。
陆家在上次竞标中对他明显展示恶意,项家不用说。
而霍家明面上是和项家联姻的,公众只知道项家霍家联姻,俱为一体,不知道联姻对象是他温知南。霍家对于他来说也无异于废棋。
温知南停顿片刻,翻了翻有关霍景泽的资料。
令人诧异的是,在网上竟然寻不到霍景泽的正面照片,零星几张图透,也是远远的背影。
对方坐在泛着金属光泽的轮椅上,穿着西装,上半身笔直地像是一杆枪,由着几个身形健硕的保镖拥在他身后,还替他打了把黑伞。
有人说,传言霍景泽最讨厌阳光,所以总是打着伞。
也有人说,霍景泽自幼残疾,性格扭曲,暴戾无常,而且肤色苍白,向古老小镇的吸血鬼一样,用伞遮着不容易吓着人。
温知南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倒是不知道自己的联姻对象是这般妖魔的形象,不过在他印象里也不是什么善类。
冷漠、伪善、阴狠的形象浮现在脑海。
温知南微微叹口气,想起自己还养着阿晾,向霍景泽寻合作,无非是与虎谋皮。有这个把柄握在手上,随时会被咬得死死的。
至于那个协议,顶多能算得上一把名刀。
能保他一时,但不能永远作为他的庇护伞。
温知南继续翻了翻有关霍景泽的记录,大概都是些他怎么一点点地上位,夺了亲生父亲的权,再用狠厉的手段血洗整个公司的事迹,看多了也只能生出更浓的忌惮,他关闭了网页。
联想着现在的处境,温知南还是不打算坐以待毙,他目前最需要的就是拓客,翻着工作账号,拨出了第一个电话。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温知南脸色越来越难看。
温氏集团目前经营情况还是尚佳,不过是在未来的发展倾向上展露了些颓势。他的约见电话里,对方无一不是几番推脱有事不便。
好在不过多久有一个电话拨入,温知南接起:“王总,对。我是温知南,您好。”
……
温知南最后一通电话打下来,面色稍霁。
王清主动提出要与他合作,并约在明天傍晚见面商量具体事宜。
温知南有想提出在公司接待对方,奈何对方一再说明希望寻一个安静的地方商讨,他也就没推辞,定了明晚的饭店。
一顿折腾下来,温知南才抽空看了眼手机。
阿晾大概四点左右发了条消息,问他几点下班,他掐着点来接他。
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温知南揉揉眉心,打字:没看到消息,你现在过来吧。
从城郊开过来估计还要很久,得快七点的样子才能见到对方了,温知南重新打开一份文件,顺便又泡上茶继续等。
不过几分钟,阿晾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温知南接过:“喂。”
“我在楼下,下来吧。”
温知南走到落地窗旁,才见阿晾已经开着车在楼下,打着双闪,看来对方早就在公司周边等待。
忙碌整天,本以为要等好久才能回家,转头就被告知他可以立即躲进舒适环境里休息的感觉让温知南嘴角微微翘起。
下班怎么也变得这么有盼头了。
他轻咳,道:“好。”
然后,温知南迅速啪地一声把文件关上,茶水倒掉,转过身再把计算机给摁了。匆忙中整整衣领,提着包就风风火火地下楼。
倘若有第二个人在场,大概会幻视一个听到放学铃声麻溜收拾书包往校门口接送的家长怀里扑的少年形象。
但是温知南稳住了。
他在走出大门前放缓脚步,稳重地稍带微笑地和员工点过头,在他们的目送中走出公司大门。
员工们:不错,温总又恢复正常了。
小助理:不错,温总难得心情不错。
两拨人带着欣慰的笑容,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视线,破天荒地没从对方的反应中觉察出什么不对来。
温知南也没怎么遮掩,大大方方地打开副驾的门坐了进去。
屁股刚着座椅,迎面就递来了一个手提袋。
温热的、还散发着食物香起。
温知南眨巴眨巴眼,顺着提着袋子的手的主人看去,阿晾整等待着他接过,他下意识地搓搓手,道:“给我的呀?我看看。”
霍景泽就看着温知南哪还有前几天骄矜小霸王的模样,膝盖并拢,把纸袋放在腿上,姿势很乖巧,像只低着头去扒食物的小仓鼠,嘴里碎碎念着:“芋泥波波车轮饼、红豆麻薯稠鱼烧、章鱼小丸子……”
而后车内响起了一声十分微弱的吞咽声。
很轻微细小,不易察觉。
霍景泽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专注地看着前方,仿若毫无察觉地说:“刚刚在周边转了圈,闻着还挺香就买了些,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这种东西。”
温知南从纸袋子里探出头来。
他眼睛亮晶晶的,道:“喜欢。”
温知南本能地对路边的小吃有着偏爱,只是碍于身份,商业上吃饭用餐都选在大酒店里,只能白白嘴馋眼馋。
更何况下班这个点正是饿肚子的时候。
在吃面前,温知南还是很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喜好,只是微微挽尊道:“但小吃不能当正餐吃,我一会带你去吃饭。”
霍景泽略微意外:“在外边吃?”
温知南点头:“对,今晚有点事,你跟着我。”
说完,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家里已经弄好饭了么?”
霍景泽对“家里”这个字很是受用,只是微微一愣,在温知南低头吃东西的时候发了条消息,并回答道:“巧了,还没做呢。”
第15章 牵手
温知南闻言放心点头,依旧是找了家中餐厅,路途也不算远。阿晾看了眼地址,打开定位导航,两人向目的地驶去。
让人操心的公司和成堆的事情被抛在了身后。
温知南莫名有种即将要游玩的愉悦感,还饶有兴致地回头看了眼渐行渐远的高楼大厦,轻快地窝回了副驾里。
他咬了个章鱼小丸子在嘴里嚼后,就把袋子扎好放在中间的储物箱里。
酥软嫩滑的里馅被咬开,鲜香的口味和质感让他的味蕾散发愉悦的信号,温知南眼睛眯起来,窝在副驾座里,落日的余光在他的发丝镀上金色的光,像只慵懒的猫咪。
假以时日多加投喂,大抵也会是只好橘猫的料。
霍景泽也在等红绿灯的间隙里观察了一下他,又再次踩下油门。
等温知南吞咽完,他才开口:“选这家店是因为之前在中餐厅吃饭的时候撞见过你,这家和那家风格挺像,但菜品有特色,可以尝试一下。”
霍景泽很快就意识到了温知南说的是哪次。
那时他还刚出差回来,联系不上温知南,一时担忧直接堵到他公司门口去了。
因为温氏集团离霍氏集团近,霍景泽还特地换了衣服,把帽檐压低以防被能认出他的狗仔拍到,饭点的时候,他就会在周边随便挑家店坐下。
“那次您也在?”
“对,我刚好路过,”温知南想起那天的事,颇为好笑地弯起眼睛,大抵是吃人嘴短,又或者人会下意识地在舒适的环境里吐露真言,他坦诚道,“在窗外站着看了你好久,你吃饭的样子……”
温知南突然顿住了,表情有一瞬间地空白。
阿晾接话道:“怎么了?”
温知南回想着那一日的场景。
阿晾那天坐在落地窗边,挑了个角落进食,腰背笔直,慢条斯理地夹起食物送进口中,细细咀嚼,脖颈没有弯曲,食物滑过喉管时,喉结上下滚动。
而他眼眸低垂地看着盘中的食物时不带任何喜好和感情,在溢出疏离感的同时又带着天然的威压。
像是非洲草原的猎豹将猎物撕咬开,仰首挺胸地咀嚼,而用食时的领地是无人敢打扰的。
但也只是那次。
后来在家里吃饭,阿晾倒是亲人了许多,还主动为他布菜,又像只是只普通的软乎乎的大型猫科动物。
阿晾茫然看过来。
温知南不知道该怎么描绘出脑海中的片段,只是扶着额头低低地笑着,有些无奈:“很漂亮,我很喜欢。”让他很想挑衅,扑倒、破坏。
也是真的很让他心动。
刺啦——
话音刚落,霍景泽猛地向左打了方向盘,拐到上了横向的道路,还没开出几米导航亮红,立刻显示严重偏移行驶路段。
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声音轻微地传入霍景泽耳中,好在温知南又扒拉了一下纸袋子,没听见。
他不动声色地按熄灭导航界面,舌头抵着上颚,平稳地控着方向盘继续向前驶去,温顺地笑道:“是吗?”
“嗯,很具有观赏性。”
“谢谢。”
温知南看着前方,又听阿晾补充道:“知道您喜欢,我很开心。”笑意会传染,从温知南的眉眼到了阿晾勾起的唇边,在晚霞的柔光下映得温和动人。
温知南也放松地倚在了座椅上。
食色性也。
喜欢什么就大大方方地承认更好些,也可以早让阿晾适应。温知南生怕自己以后有什么奇怪的喜好或想法藏着掖着吓着小情人。
“只是正好想起来。”温知南笑笑,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又随口问了几句阿晾从农村出来后,自己创业的事情。
阿晾也娓娓道来地和他说着,有不少对于金融行业的认知让温知南颇为赞同。
阿晾的专业知识和水平超乎了他的预料,以至于她开始思考,如果以后把阿晾也带进自己公司呢?
他有些出神地思索着,却见霞光渐暗,路边的星星点点也少了,涌上来一丝困倦:“开了多久了,着路程还是有些远啊。”
霍景泽看了眼他,耐心地答道:“很快了。”
不出十分钟,车辆又拐上大道,开进了中餐厅所在商场的地下停车库,霍景泽下车替温知南打开车门。
温知南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好,在车上又容易犯困,抬起头来眼里水光涟涟,最终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才慢吞吞地下了车。
在温知南看来,这里只有阿晾,不用太在意形象,下了车他率先向电梯走去,按下向上键。
霍景泽将车门重重关上,盯着温知南的背影诡异地陷入了沉默,手中的导航嗡嗡震动两下,殷切地亮屏,向用户展示本次导航的实际行驶线路。
前半段路是和导航完全重合的。
从中间某一个点开始,车辆的行驶方向呈垂直方向与原定路线分道扬镳,足足开出去了好几公里,最终不知绕到了哪里,才回过头,重新将温知南带回正确路线。
车上无知无觉的青年大概不知道在霍景泽的一念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危险的事情。
只有霍景泽自己知道,在温知南略微报以羞赧的神色,说他很漂亮,说很喜欢他时,他几乎难以抑制地想直接将车开回家。
——他们婚后共同居住了两年却冰冷的家。
他想将温知南带回去,让温知南看着他的眼睛,亲口再说喜欢他。
这段金主和小情人的戏码会戛然而止。
他会疯狂且歇斯底里地确认,用行动来证明他的爱意,将这些年的疏离和冷漠破冰,让房子的每一寸都留下他们的痕迹,成为他们真正的爱巢。
温知南会彻底属于他,被他吞吃入腹,揉进血骨里。
这点情绪一旦出现就在疯狂滋生,便难以抑制,本能使霍景泽驱车将属于自己的伴侣带回家,硬是开了好几公里。
直到温知南茫然开口,问他为什么这么远时,他才被唤醒。
剧烈跳动的心脏落回了胸腔。
那些欲念被束缚起来,乖顺地藏回暗里,冲它的主人撒娇卖乖,霍景泽听见自己强忍镇定地回道:“很快了。”
车拐了个弯,又驶回主道。
靠在副驾迷迷糊糊的小先生对这一切的发生很是顿感,甚至悠悠地小口打哈欠。
殊不知只是因为他的一句话引起了霍景泽心中的轩然大波。
也只是一句话。
喜欢而已。
这和之前谈利益时说的喜欢不一样。
那时温知南触碰他的嘴唇,眼中好奇里带着惊喜和愉悦,调笑着说还是很喜欢他的。
喜欢的话张口就来,细品下来还带着点骄矜感,那是基于霍景泽用自己与金钱做交换,而占有者以赏赐或者把玩的口吻说喜欢他。
就像喜欢一个漂亮的对象或者一件性价比还可以的商品,对温知南来说也许是可有可无的。
但是方才温知南脱口而出的喜欢,却让霍景泽大脑宕机了一瞬。
青年在放松状态下不经意间带着含蓄又羞赧的语气说喜欢他。没有起势,没有遮掩,没有任何其他外在条件的影响。
让他抱有一丝幻想。
温知南没准真的有点点喜欢他呢?
这点念头让霍景泽迫不及待地想抓住、拥有再延长,直到前方传来一阵呼喊:“阿晾。”
温知南站在电梯里冲他挥挥手:“上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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