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他看到从勒然家走出来一个女生,脖子上戴着同款围巾。
勒然看着她笑得很灿烂。
乔林只能躲在角落里,像个小偷一样,悄悄偷走不属于自己的那抹笑。
他逃了。
那天家里的人很开心饭菜很可口,夜里的烟花也很漂亮,他却只记得夜里的风凉得要命。
此后,他没有再回国过年。
他因为勒然而讨厌上了除夕夜。
大四毕业的时候,组织聚会,他喝得烂醉,明明胃不好还不要命的往里灌,他不觉得难喝,只觉得很爽。
后边他从闵一帆支离破碎的朋友圈拼出了一个陌生的勒然。
听说他已经退学了。
又听说他谈恋爱了。
到后边朋友圈都快翻烂了,再也没找到一点关于勒然的事。
直到三年前,闵一帆更了一条名为结婚的朋友圈。
他才幡然醒悟,原来已经过去五年了,他也被困了五年。
最后还是发了一条祝福语,然后把微信卸载了。
“乔林,好久不见。”勒然按下心底的苦涩,主动伸出手。
乔林回了神,喉咙干涩发紧,说出的话带着颤,“好久不见。”
漫长的分别都使彼此改变许多,眉眼间再难寻熟悉的模样,唯一不变的,可能就是在平静的水面下荡漾出的那层涟漪。
“哈哈哈,你们认识啊!”江淮见气氛不太对,主动开口。
“嗯。”乔林收回视线。
“高中同学,一个班的。”勒然补充道。
“那啥,这顿我请了,不够再点啊!”勒然说完看了乔林一眼,提溜着勒悦溪走进后厨。
“放开。”勒悦溪拼命挣扎,“胆小鬼。”
“勒悦溪,你能听话点吗?”勒然心里乱得厉害,说出的话有些重。
勒悦溪看了他一眼,抱着洋娃娃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勒然叹了口气,蹲下来,“悦溪,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
“明白什么?”她反问。
勒然也不知道她应该明白什么,只是一时找不出借口,随便扯了一个。
“乔老师。”江淮慢悠悠开口,“真没想到你们居然是同学,太不可思议了。”
乔林没回话。
他轻咳一声,“那小女孩看着也有七八岁了,难道他上高中就当爹了。”
“不知道。”乔林垂眼,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冷饮,把不该有的念头压了下去。
江淮自顾自地说:“和网上说的不太一样啊!”
店里又涌进来一批人直奔清吧区,勒然的这家店不仅仅卖烧烤还卖酒。
光线交错,店里换了一首小情歌。
江淮上厕所去了。
乔林藏着心事,不打算现在就回去。
他融入灯光里,点了一杯酒,坐在一旁的沙发里。
辛辣的酒滚过喉结,呛得他咳嗽起来,眼尾泛红,余下的几滴顺着嘴角滴到纯白的衬衫上。
勒然隐在光里,看着他一杯一杯地往里灌,轻叹一声,从吧台拿出一盒牛奶。
沙发往下陷,勒然坐下来,闻到淡淡的香水味。
他视线落在乔林的眼尾。
那里有一颗小痣。
特别性感。
每次乔林受不住时,眼泪都会划过小痣,然后被他卷进嘴里。
他喉结一动,“你喝醉了。”
他把牛奶递过去,“给。”
乔林把视线从酒里移开,轻飘飘落在他身上,“没醉。”
勒然乐了,“我说醉了就醉了。”
乔林嘟囔一声,伸出五根手指,“我可以喝五杯。”
“我特别厉害,真的。”
“是的,你特别厉害。”勒然也不反驳他,把牛奶打开强硬递到他面前。
乔林慢吞吞吸了一口,眉头皱起来,“没味。”
勒然逗他,“你再尝一口就有味了,不信你试试?”
乔林眨着眼,舔了舔嘴唇,确实没味,但他相信勒然。
低头吸了一口。
“有味没?”勒然问。
“好像有了。”
乔林眼睛亮晶晶的,像一个求表扬的小孩。
他俯下身,就听到门口传来打电话的声音。
他急忙起身。
江淮进来,看到勒然的时候后还有些懵,不知道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关心老同学?
“你好,我叫江淮。”
“勒然。”
江淮看着沙发上晕乎乎的乔林,心底淌过一丝悸动,“然哥,你和乔老师是同学你知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呀!”
爱意明晃晃摆在眼里,暗戳戳的试探让勒然有些慌,“不知道。”
“哎,可惜了。”江淮把衣服盖在乔林身上,“想追乔老师,但不知道该怎么追。”
他像是苦恼般,“然哥,你会支持我的吧。”
勒然沉默片刻,“嗯。”
江淮笑了,“谢谢然哥,我们先走了。”
勒然站在门口,看着江淮把乔林塞进车里,又冲他招了招手。
很快,车消失在黑夜里。
勒悦溪从柜台冒出头,“你老婆又跑了?”
第48章
勒然觉得她特别没礼貌,决定收拾一下她。
勒悦溪看着原属于自己的冰淇淋被大坏蛋抢走了,只能抱着小被子在床上偷偷掉小珍珠。
勒然没心没肺瞎安慰一通,嘱咐勒悦溪好好待在家,不要给陌生人开门,穿着小马甲,带着小帽子,骑着小电动穿梭在大街小巷。
大二那年,勒惜韵的病情稳定下来,狗蛋也逐渐长大,一切都尘埃落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自从勒然上大学以后,勒惜韵就一直明里暗里暗示对方找一个女朋友。
被催得没办法,春节他带了同系的一个女生回家,那晚勒惜韵很高兴,做了好大一桌子菜,甚至拿出平时舍不得喝的酒。
毫无疑问,勒惜韵喝醉了,抱着勒然说了一晚上的‘对不起’。
勒然不怨她。
乔林那么好的人,不应该和一事无成,一身债务的自己在一起。
既然给不了乔林想要的生活,起码不要把他拖下深渊。
第二天,客厅里放着一张银行卡和一张纸条。
直到狗蛋的哭声把他惊醒,才意识到勒惜韵是真的不要他们了。
他去学校办理了退学,银行卡里的钱也被要债的人卷走了。
沉重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他想过赚快钱。
但看到钱包里那张褪了色的照片,他还是停住了脚步。
他怕身上污秽太多,乔林就不要他了。
“您好,签收一下您的快递。”勒然提着快递气喘吁吁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一片有些偏远,电梯也没有,楼道里的光也一闪一闪的,他收回视线,再次敲门,“您好,请签收一下您的快递。”
门很旧,一敲就砰砰砰的响,勒然怕打扰到其他人也不敢敲太大声。
五分钟过去了,门还是关得死死的。
勒然蹲在地上,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输入快递上的手机号。
铃声在门背后响起,很近,像是贴在门板上一样,甚至还透过门板在楼道里飘荡。
“吱——”门被打开了。
手机铃声清晰的传递出来,“我都开门了,还打什么电话?”
勒然挂断电话,“请签收一下你的快递。”
“签哪?”那人问。
勒然抬起头,看清那人的样貌,赤裸着上身,一条青龙从胸口盘踞到小腹,脖子上戴着一个骷髅头项链,左脸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光光的头皮反射出刺眼的光。
“签哪?”光头又重复一遍。
“这里。”勒然指着签字栏的位置。
“好了。”手抢过快递,门被摔得烂响。
“操。”勒然看着要倒不倒的门低骂一声,“有病。”
等勒然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间,门再次被打开来,里面坐着几个剃了光头的男人,“齿鲨,你的消息准吗?”
被叫做齿鲨的男人看着坐在最中间戴着金链子的男人,点点头,“我亲自确认过,的确是陈老板找的人。”
“这小子也忒能跑了吧,老大,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齿鲨用手抹了一下脖子。
“不急。”戴金链的男人缓缓吐出一口烟。
回到家已经凌晨,勒悦溪睡得四仰八叉,脚从被子里探出来。
勒然拉好被子,站在窗台前,这片是老小区,夏天很热,冬天很湿,但好在价格便宜,他也不是多讲究的人,只要能住就行。
烟在指尖燃尽,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找到了乔林,他想乔林再次回到他身边。
几年过去了,他们之间的鸿沟不但没减少,反而更加明显。
他们已经错过了八年,这次不想再错过了。
手机熄灭了又被按亮,烂熟于心的数字在信息栏跳了出来。
他没忍住一字一句输入: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会不会太轻浮了。
输入:你还愿意和我试一试吗?
会不会目的性太强了。
再输入:天气变冷了,注意保暖。
千万句只能汇集成一句规规矩矩的关心。
手机嗡地一下,对面回了一个问号。
他摁熄屏幕。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勒然还是勤勤恳恳经营着烧烤店,偶尔会接一些兼职。
他是藏有私心的,每敲开一个房门都像是开盲盒。
万一开门的是乔林,会不会感到很惊喜。
他想对方的表情一定很可爱。
但乔林像是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还是把自己打扮得干干净净,后台躺着的花就没重复过。
店里的人打趣他是不是谈恋爱了,他笑了笑说还在追求中。
乔林还是每天流连于实验室,江淮跟在他后边一阵就没了影。
少年的情意总是来得快,也消得快。
他也没放在心上。
直到,某天下班回家,门口蜷缩着一个人。
他抬头看着乔林,眼中的光炽热且真诚,“乔老师,我被家里赶出来了,没地方去了,可以收留我吗?”
乔林是一个不善于处理人际关系的人,他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能让开了身。
江淮似乎很自来熟,没过几天家里就多出来许多东西。
同款拖鞋,杯子,牙刷,牙膏。
乔林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明面上也说过,每到这时,江淮就哭兮兮一口一个乔林是不是嫌他太笨,是不是觉得他骗吃骗喝,是不是嫌弃他了。
江淮理直气壮,“追不追你是我的事,答不答应是你的事。”
乔林也只能作罢。
……
送完外卖,勒然感觉被人跟踪了,他默默把车往小巷子里开。
“狗蛋,我今天还有点事,晚点回。”勒然边打电话边把车熄了火。
“听你们老师说,你又没写作业啊,写不完周末不带你去玩了。”
他靠在车上,余光往街口瞟,看到几个人影。
“挂了啊。”勒然看着挂断的电话,松了一口气,顺手捡起墙角的棍子,“跟了一路,出来吧。”
街口出现几个人,穿着皮衣皮裤,嘴里叼着烟,其中有一个勒然有些印象,是半个月前签收快递那死瘪。
勒然直勾勾看着他们,“你们是谁,我没惹到你们吧。”
“我们是谁不重要,是我们老板要找你,走一趟吧。”头发秃得像地中海的人向勒然解释道。
“废什么话,直接打晕拖回去。”刀疤脸不太赞同。
地中海瞥了他一眼,“齿鲨,少说话。”
接着又看向勒然循循善诱,“小兄弟,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们不想惹麻烦,配合一点,我们老板就是想找你聊聊天。”
“话多,要打就打。”勒然捏紧手中的木棍。
一阵响声过后,两方不分彼此。
直到,一根木棍敲在勒然头上。
勒然倒在地上,眼前一片灰蒙蒙的,耳边是地中海训斥的声音以及兜里手机的震动,他仰躺在地上看到了蔚蓝的天空和飞翔的鸟儿。
手指伸进兜里勾出手机,痛感袭至全身,还没看清,意识便飘远了。
一抹月光从小小的窗户泄进来,映照着勒然的倒影,头有些痛,眼睛也被东西蒙住了,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喂?”刀疤脸走进去看到勒然蜷缩在地上,用脚踢他的脸,“醒醒,我们老板找你。”
“把你的臭脚挪开。”勒然低声道。
刀疤脸闷笑两声,揪着他的衣领拖着他走到另一间屋子。
椅子上坐着个人,勒然眼睛被蒙住看得不太清,“来了?”
“是,老板,我就先出去了。”
“呵。”那人轻笑一声,一把扯掉他眼睛上的布,“好久不见啊,勒然。”
勒然呼吸一促,“债已经还完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啧,别那么大脾气。”那人凑近勒然贴着他耳朵,“今天我们来聊一聊你姐的事。”
勒然声音沙哑,“我姐也是受害者。”
“嘘。”那人手指抵在唇上,语气漫不经心,“别说话,先给你讲个故事吧。”
他掐住勒然的脖子提起来,“我和从白是在垃圾场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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