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这就算是见面礼, 你拿着把玩。”
“以后若有更好的,再补给你。”
【好穷……回来找个更好看的好了,也不知道这小朋友会不会嫌弃。】
【早知道有这么一茬, 就提前包个红包也好啊!】
江不孤也有些傻眼了,作为妖族的郡王, 他自然见过很多好东西。可这样的经历也是头一回,更何况刚才他还觉得这是哪里来的菟丝花。
竟是哥哥的长辈?!
矜贵的少年再也维持不住他脸上高傲的面具, 在意料之外的场面里露出了马脚。他红着脸将扇子收起, 有些手足无措的将那一块玉石接过来。
求救般的视线投向江咎。
江咎不知道季晗之说的红包是什么, 但也大概明白了是一种长辈的见面礼, 心里有些微妙的熨帖,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得意。
他笑着对江不孤道:“倒是我疏忽了,你……晗之哥,”
他私心骤起,在这远离央陆的地方将季晗之拉成了平辈。
季晗之斜斜的睨了他一眼,明面上却并未否认。
“你晗之哥一片好心,你就收下也无妨。”他想着,也从乾坤袋里拿出一物。
是瑶光峰的一截桃花枝,他曾今给季晗之雕发簪的时候雕了不少来练手。
“我提前没有准备,这也算作见面礼吧。”他笑着走上去,将那桃花枝做的发簪也塞在少年怀里。
小孩两只手一边一个礼物,站在那讷讷的不说话。
手里的玉石也不过比拇指大上两圈,颜色润泽,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虽然不大,但是做一个挂坠还是绰绰有余的。那玉石还带着青年手掌的温度,入手温凉。
而那木簪子的尾巴上栩栩如生的雕刻着一截狐狸尾巴,被他握在手里,木头的颜色和手掌的白皙对比强烈,竟看的他鼻尖都有些酸麻了。
“二哥……你们……”
“我们人族,”季晗之握着他的手将玉攥紧了,声音很清朗:“是有这样的规矩的。对亲近之人的小辈给一些无伤大雅的东西,当做是种祝福。”
“你就收下,没关系。”
他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笑的温柔的高大男人,不自觉就红了眼睛。
【像只兔子……】
【怎么狗崽子窝里还能生出兔子的吗?】
【还是兔子窝里有一只狗崽子?!】
江不孤将玉好好收起来,然后就在这里摘掉了头顶的羽冠。银色的瀑布在身后滑落,他将那支桃花木簪挽在了发间。
“好看吗?”他在原地转了个圈,雀跃又快乐。
“好看。”江咎笑着点头,惹的少年一下扑到他怀里。
“谢谢二哥,谢谢……晗之哥。”他乖巧的在江咎怀里道谢,露出来的耳朵尖红的像是要滴血。
“不客气。”季晗之心情似乎也很不错,江咎是知道的,他的师尊对这些漂亮的小孩一向非常包容。
更何况是一个和他当年长的有五六分像的小孩。他有几分自得,自觉抓住了季晗之什么把柄,笑得蔫坏。
“好了,那咱们走吧。剩下的街市我也颇有兴趣,你带着我们游览一番如何?”江咎拍了拍怀里撒娇的小朋友。
江不孤显然也有些不好意思,很快就从他怀里出来,在前头带路,蹦蹦跳跳的样子像是一只快乐的小鸟。
“这是我们北域的石头,叫冰石。”他拉着两个人在街市上如鱼得水,在不同的摊位前花蝴蝶似的飞飞停停。
“你们央陆肯定没有这样的东西,是只有冰川中才能凝成的呢!”他举着一块晶莹剔透的小挂件,那石头被打磨的很漂亮,边边角角都精致。
江不孤将它放在眼睛前头对着季晗之,青年就透过石头看见他变了形的眼睛,忍不住眼里也露出点笑意来:“确实很漂亮。”
“这东西不算贵,但也绝不常见。”他将东西好好挂回摊子上,转头对着江咎道:“咱们家的庭院里之前也有那——么大一块。”
少年将两臂张开,画了一个巨大的圆,神情有几分得瑟:“是大哥前些年去北边带回来的。”
他吐了吐舌头:“不过后来被我不小心弄碎了,晗之哥你要是喜欢,下次跟我回去,我拿些给你!找个工匠打磨一下,就是可漂亮的小东西了!”
季晗之眼里的笑意收也收不住:“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江不孤又拉着季晗之去前头转悠。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季晗之也不嫌他吵闹,竟是难得的话也多了些。
南丰城到底还是有些偏僻,不过半日也就转了个六七成,少年似还有些意犹未尽,跟着两人一路回了住处。
“哥,你要回王都的话,我们可以去妖市上转!那可是五年一遇的盛典,不过也就是这几月的事了,那上面的好东西才多呢!保管很多你们都没见过!”
“王都啊……”江咎推开了卧房的门,少年便跟一尾鱼似的钻进了屋里。
“对呀,王都可大啦!就是有点不太自由。”他一边用挑剔的眼光打量室内,一边还在跟江咎推销王都的繁华。
谈笑间,他转到了床铺前头。有些愕然的左右看了看,回过头来看两人。“二哥,你和晗之哥,就住一个房?”
江咎一愣,他和季晗之住一个房这件事被这么一提在明面上,竟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虽然他本意是要等季晗之睡下,自己再修炼的。
可如今这话却有些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的尴尬了。
季晗之倒是没什么反应,非常自然的点了点头:“我一个人族,单独在北域行走,多少还是有些不方便的。”
江不孤恍然的点点头:“那也确实。虽然对我和二哥肯定没什么,但有些低级的妖对人的渴求还是让人不敢恭维。”他说起这个,脸色便有些不好看,像是嫌弃或者是厌恶。
江咎笑了一声:“没事,我跟着他。”
“那你们休息吧,明日我再来找你们!”少年又开心起来,像是非常期待明日的到来。
他虽天真,却不傻。至少江咎觉得他不算是讨人厌的小孩,很多时候无非是有些高位的骄傲在,但对他这个血脉上的哥哥,少年可以说的上是知无不言。
江咎原本的计划非常简单,他血脉里的记忆只能证明江家确实在妖族算是有头有脸,那他只要顶着自己如今的一头银发和这个姓氏,不愁找不到关于自己身份的线索。
本来两人就打算在南丰城歇个脚,再慢慢往中心的城市一点点靠拢,总能找到相关的人和事。
却没想到刚进了北域,就直接遇上了江咎的亲弟弟。
江不孤从江家逃出来,却在北域的边缘被玄阳捉住关进了水牢。不过即使江咎不去,江不孤也不会被困的太久。他到底是江家的孩子,江家不会在他失踪了这么久之后还不闻不问。
所以江不孤刚一被放出来回到南丰城,就遇见了江家驻扎在这里的准备去寻他的甲胄妖卫,梳洗一番好好休息了几天,遇见了来南丰城的江咎。
这是江不孤告诉他的版本。对于这个古灵精怪的弟弟,江咎表示他的话不完全是实话。但也无伤大雅,所以他并未刨根问底。
江不孤也不会在南丰呆的太久,他得回家了。他的大哥现在想必已经火冒三丈,回去势必要受罚的。
说起这事儿的时候,江不孤看起来像是自己命不久矣,对着江咎露出了非常难过和卑微的神情。
江咎笑着祝他平安,同时又觉得跟他一道去王都,也不是不行。
又江不孤的存在,江家对于江咎来说也不再是一片迷雾。
无晏,也就是江咎身体的父亲,正是如今妖王的亲弟,这也是为什么江咎一进城就被称郡王的原因。
妖王赐无晏江姓,整个北域,独此一家。这个姓氏,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只是他的父亲,江无晏在大约二十年前失踪,现如今江家的大哥,江怀冕成了话事人。
从年龄上算,江咎这位大哥,年长他近三十岁,听江不孤的形容,是一个平时很温柔,但发起火来很可怕的人。
而且是个聪明人。
江咎想了想,莫名心底有些发怵。
他皱了皱眉头,怀疑是江不孤将那股对长兄的恐惧传染给他了。
第51章 进王都
◎这就是江不孤的大哥,江咎素未谋面的兄长◎
“二哥!”江不孤这些天几乎是一大早就来敲门。整个南丰城几乎都知道了, 这两位郡王爷大人是相熟的,甚至是兄弟。
江咎开了门将人迎进来。
少年不同于在地牢那段时间狼狈。如今回了北域,家底丰厚就展现出来。这些日子江不孤穿的衣服就没有重样的,像一只漂亮的花孔雀, 每天对着江咎二人开屏。
江咎送他的桃木簪子倒是一直雷打不动的挽在头上, 很多时候和他繁复华丽的衣饰稍有不搭。江不孤却不在意这事儿, 那桃木簪子就像是长在他头上, 任谁说什么也不肯取下来。
江不孤走进来, 看见季晗之正坐在桌边饮茶,轻车熟路的走过去坐下,央着青年给他也倒了一杯。
“二哥, 今日我收到了大哥的联络, ”少年吹了吹茶碗中滚烫的茶水, 在热气氤氲里对刚坐下的江咎道:“我可能得启程回家了。”
“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他对撺掇两人和他一起回王都这件事非常殷切。
江咎心底是觉得无所谓的,但他担心季晗之。此处仍在边境,若有个万一, 他还能带着季晗之转身离开回到央陆。可若去了中心王都, 再有意外,就不是那么好脱身了。所以这件事一直没有应下来。
季晗之看着手里的茶水并不说话。似乎觉得这事儿和他不相关,连心音也非常安静。
江不孤看着两人沉默, 思索了一下又道:“我跟大哥大概说了你的事情。他没说什么,只说让你尽快回家。”
江咎一愣, 沉吟片刻冲着季晗之问:“怎么说,咱们去王都吗?”
季晗之看着他, 慢慢的眨了一下眼。
【这不是你的事儿?怎么还问起我来了。】
江咎便知道问他也问不出什么一二三, 思索了一会儿, 对江不孤道:“你晗之哥是人族, 在王都行走可有不便?”
江不孤恍然的拍了一下额头:“原来是担心这个!其实吧,吃人这事儿,现在在北域不是很合法。”
“大概是几十年前,王族曾找来一个妖,精通命理演算那些玄而又玄的东西。说我们妖族子孙凋敝就是因为吃人的原因,这是天道的惩罚。”他看了看季晗之,又转头去看江咎,语调里带着些古怪。
“后来这只妖和王不知道又密谈了什么。再出来,王就立马下令了,从那之后在北域境内就是不允许的了。这条法律也就是最近百年内的事情,可能消息闭塞,央陆还不知道。”
“所以晗之哥在北域内大多数情况下是安全的。他身上没有灵气对吧?那就会更安全些。而且在王都内,除了王族,还没有人敢给我们江家的人找不痛快。”江不孤这两天早就发现了,这个人族身上,没有那种闻起来令妖食指大动的灵气味道。
“他身边有你在,没有妖敢干什么的。”
妖族对人族的渴望大多来源于后者血肉的鲜美和修士身上的天地灵气。人族和妖族的关系也因这一层实在算不上好。
江咎思考着这件事的可行性。
从江咎个人的角度来说,他是希望能进王都的。这位血缘上的大哥是江家如今的掌权人,听江不孤说的那些信息,江咎被重重迷雾掩埋的过去似乎可以在他那里得到解释。
但是他还没有探明虚实就贸然带着季晗之前往,实在太过莽撞。一时间也有些踌躇。
身世的问题什么时候都可以去求证,但季晗之只有一个。
季晗之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淡雅的茶香气息靠过来,右手在他肩膀处拍了拍:“去吧。”
“你说我跟着你是来玩的,”江咎转头,看见青年眼里带着些宽慰和笑意:“那我现在想要去王都玩了。”
【玩不玩的倒不是重点……】
【主要是听起来你家真的很拽诶!】
【我是不是有机会试试在五百平米的床上醒来啊……】
银发的妖愣了一下,露出点笑意来:“好。”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就不信他护不住一个季晗之。
江不孤看着两人,神色越加古怪,却什么也没说,在江咎看过来时适时的露出一个笑:
“那我们明日就出发!”
他从怀里拿出一张小小的纸条,那纸条折的方方正正:“这是大哥让我捎给你的。”
少年将东西放在桌上,冲两人摆摆手就离开了。
江咎看着那米黄色的巴掌大纸条,一时间还有些迷茫。
季晗之站起身来转身进了内室,把整个空间留给了他。
银发的妖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的手指在纸条上轻轻点了点。表情有些困惑和茫然。
这算是家书了吧?虽然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但是来自家人的信件,这感觉还是头一遭。
他伸手将那小纸条认认真真的展开,抚平。
两行落笔刚劲,风骨卓绝的字:
【不孤已同我说过你的消息。
带着你的朋友,回家来吃顿饭吧。】
他的手指在那两行字上轻轻碰了碰,仔仔细细将整个纸条贴在桌面上展平整,又看了许多遍。
心里突然就有些期待了。
他将小纸条按着原来的痕迹又叠好,放在乾坤袋里。
不论江怀冕是个怎么样的人,至少此刻,他真的像是个兄长。
季晗之从内室走出来,良辰在他手心里趴着,看起来十分憔悴。
“我什么时候能出来玩啊?怎么就你们玩呢……”良辰的声音蔫蔫的带着痛苦,听的江咎乐了一下。
“忍忍吧。”季晗之摸了摸他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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