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垚这会儿知道怕了,低着头不说话。他是真的也不清楚,怎么看见他衣衫干净的坐在这,一张脸漂漂亮亮的,他就忍不住想把人踩回泥里。
许垚还在那自己愣神儿,谁问也不回答,场面一时僵持。
不一会儿就被赶来的同门师兄拉扯着带走。
江咎冷笑着看他离去,又回到之前的树下坐着,手指摸了摸嘴角的伤,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这场闹剧起的急,散的也快,消息倒是跟风一样就传出去了。不少人当天就知道了瑶光峰的新师弟江咎和一个天权峰的新师弟许垚进门第一天就打了一架。
季晗之走了有许多时候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还记得师尊让他不要随意走动,虽然身上哪哪都疼,却也老老实实在那小石头上端坐着,视线盯着师尊离去的方向张望,对周围围观群众的打量视而不见。
“脸上怎么弄的。”
季晗之的声音乍然在身后响起。
少年身体有些僵硬。
进门第一天就跟人打架,没打赢就算了,还让师尊逮个正着。
江咎瘪瘪嘴,哼了一声:“摔的。”
【哦豁。】
【还真有这种死鸭子嘴硬的。】
江咎臊的脸都要红,别过脸不去看他。
“走了,回去。”
“是。”
索性季晗之也没有多问,他自然乐的什么也没说。心里倒是给那许垚记了一笔,等他好了,那家伙也别想讨着好。
季晗之带着他回到瑶光峰,先送他回去敷了药,又将人带到近山顶的一处树林里,赠了他一把剑。
剑身修长而优雅,光华璨然,如灵动流水。即便只是看上两眼,便知道那一定是花了心思的东西。剑柄部分是不知道什么材质制的,摸上去竟有些温凉。
江咎握着剑,心里有些茫然。
“起个名字,此后,它就是你的剑了。”
季晗之寻了个石头坐下,静静看那伫立在树林之中,手握长剑的少年。
他似乎想了很久,一时间除了风中树叶噗噗簌簌的声音,再无其他。
“无咎”江咎说。
“就叫无咎吧。”
少年抬起头来,阳光下,他脸色惨白,却露出一个称得上灿烂的笑。
作者有话说:
吱吱:哦豁,嘴硬小狗?
江狗:坏了!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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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男子修仙生的日常
◎傻,但是不完全傻,不确定,再看看。◎
待少年从房中取出早晨的那几本书册,师徒两人复又在这林间坐下,开始授课。
瑶光峰深林中,清风萧瑟,带着山间的清新气息和丝丝凉意。林中老松挺立,新竹依偎,层层叠叠的绿叶在风中摇曳,不时有不知名鸟儿传来清脆的啼鸣,悠长轻快。两人盘膝对坐,青年声如温玉,杂糅着自然的音色,在林间回荡。
转眼时间就过去了两个月。
开阳峰上的学堂面向所有弟子,尤其对于江咎这样的新弟子,更是颇有助益,从最基础的炼气开始,堪称手把手教学。
偶尔有不懂的,他便标注了拿回去叨扰峰顶的季晗之。
季晗之虽经常心音听起来恼火,回回都要骂他是个笨蛋,但到了讲解教授的步骤,总是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确定江咎明白弄懂了,才放人回去休息。
顺便在心里赠送上两句不咸不淡的【蠢蛋】【真是个傻的】【孩子脑子老不好,多半是废了】之类的话。
许垚与江咎在第一天便结了梁子,此后在学堂遇见,也是相看两厌,不过江咎不想与他一般见识,大多时间直接无视,每每气的对方火冒三丈,更是扬言下次一定要让他好看,却被对方一句不咸不淡的:“师尊说了,我本来就好看。”怼得更是要呕血。
长秋剑派的门规非常有意思,并不制止门下弟子打架斗殴,甚至一定程度上是鼓励居多。只要手下有分寸,一定程度上,在打架这件事情上自由度非常高。
一个门派的剑修,本来就各个心高气傲。况且剑修么,就是特别能打。
于是开阳峰的学堂立刻就热闹起来。
江咎我行我素,谁来搭讪都是“师尊说我傻,所以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师尊叫我回家吃饭了”“师尊叫我去办事”。
那张因为生活好起来而日渐漂亮的脸更是天天像个冰块,一个眼神都欠奉。
“不愧是无情剑的弟子。”
“这张臭脸倒是一脉相传!”
对于这类评价,江咎一律认为是在夸奖,于是下一次出现的时候,脸更臭了。
不过短短两个月,少年身量像是抽条似的见风长,本来还低季晗之一个头的高度,如今却差不多要到鼻子。
脸上也有了些肉,他还未辟谷,师门都是仙人,大多都不吃东西,却有神奇的丹药售卖,一粒能顶一周。
但江咎还是不习惯,如今自由了,更是没人管他。这长秋剑派里山林多,野兽自然也多,他常常深更半夜饿的受不了,拿着无咎剑到处去抓兔子野鹿给自己填肚子。
被季晗之逮到过一次,他什么也没说。
于是接下来,偶尔江咎在自己的小屋子生火做饭的时候,季晗之就会“恰巧路过”,混上那么一两支肉串。
神色依然冷淡,表情依然很臭,更是一模一样的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但吃的倒是很开心。
【不错,会做饭,好男人。】
【抓人先抓胃,很好。】
【傻,但是不完全傻,不确定,再看看。】
在修行上,江咎似乎确实天赋要比同时期的几人差上那么一线,却也只是一点点。前脚许垚等人炼气五层,这边江咎就也后脚跟着突破。
简单的御剑飞行是学会了,只是飞不高,也飞不稳当,经常在飞剑上站不住脚,最后干脆叉着腿坐在剑上,下了学堂不想走路就这么回瑶光峰。
自从被师尊撞上过那么一两回,听见季晗之在心里吐槽他:
【飞的好像没长毛的鸡……】
【太丑了我的老天。】
于是少年半夜就拿着无咎,漫山遍野的飞。
偶尔不受控制了,飞的太高或者太快,就远远能听见那深山老林里:“啊啊啊啊————”的莫名惨叫。群山震动,鸟兽纷飞。
没过几天,宗门里便传开说有一只奇怪的鬼怪,经常深更半夜作恶,于是很多弟子开始半夜出来探险,势要逮着那妖怪,为宗门除害。
半夜活动的人多了,江咎找不到地方练飞,于是白天上课,脸色更臭了。
“做什么又臭着脸!”开口的是开阳峰一个小弟子,和江咎一个时期进门的长的圆墩墩的小胖子。算是江咎这些天来混的最熟悉的小朋友。小朋友手里抱着一个比他脸还要大的白面饼,这是同门师姐看他没辟谷,专门给他做的!
此时小胖子正凑在他身边,看见不远处许垚转过来瞪着他们的视线,努力的睁大眼睛瞪回去。
“没什么。”虽然心里惆怅,但江咎表情控制的很好,就这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盯着窗外发呆。
“我跟你说,我都打听好了,明儿晚上,天衡峰脚底下有庙会!”修仙界肯定是不叫庙会的,但小胖子胡乐就喜欢这么说,平时宗门里有什么热闹的,也是他冲在第一线。
“干什么的?”江咎兴致缺缺。
“我也是听我二师姐说的。就是不定期的时候,宗门里的弟子们都会开这么一个大个的,像集市一样的庙会。交换一些宝贝,跳跳舞唱唱歌,比比武艺比比剑,围着篝火坐一晚,算是难得的盛事了!”他一边说,一边单手比划,另一只手还抱着那大饼。
“听说特别热闹,而且还有些我们人界的稀罕玩意儿,左不过图一个乐!”他的声音还有些少年气,白白的皮肤上黑色的大眼睛此时看起来亮晶晶的,显然是特别期待。
他离开家都两个多月了,而且看样子,以后短时间内也回不去了。虽然这山上师兄师姐们对他很好,但他还是喜欢这样有人气儿的热闹。
上山的弟子,没有十年修行,是不许出山门的。
十年,等他能下山了,黄花菜都凉啦!
江咎听着他的话,心里一动。
他也去过庙会。
曾经的他若是听说有庙会办,那可真像是过年一样。人特别多,吃的也多。好多摊贩撤了摊,处理不完的吃食,都愿意分点给他。
“你要不要一起去!”胡乐乐呵呵的问他,又从饼子上啃下一块来。
“行。”江咎点点头。
“我跟你说啊!真的可好玩了!听说还有漂亮师姐……”
“你说什么?”
“我说,行。”江咎看着窗外隐在云雾之间的山峦,又重复了一遍。
作者有话说:
明天来和我们江江一起去逛庙会、看烟花呀!
第7章 逛庙会
◎他好像回到了人间。◎
第二日放了学,胡乐一双大眼睛一直盯着江咎,生怕他跑了。
“走吧?看什么。”江咎被盯如芒刺在背,无奈叹了一口气。
“走走走!”
江咎本以为这样的修仙门派,大多都是冷清的。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将自己关起来一心修行。门派上下人人如师尊那般,不与人交谈,也不愿意离开山门。至少表面上,冷心冷情。
可面前分明是一派热闹场面,恍惚间似回到了小时候。
一个个平日里仙风道骨,踩着仙剑在天上自由飞行的白袍修士,此时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搞来的行头。
有穿着粗布断打,站在小摊后头烤肉串的,手上一边动作,一遍还要学那市井叫嚷:
“烤肉串!新鲜的开阳峰兔肉!一灵石三串!”
“什么!?好小子,你居然敢打我们开阳峰的兔子!给我死来!”
“诶诶诶诶!等会儿等会儿!等会儿!”
还有换下白色长衫,穿着一身黑色长道袍,支个木棍子坐在地上,棍子上挂着一个白帆,上书:算命,两个大字。
“算不准不要钱!”
“这位师弟,我看你印堂发黑!近日恐有血光之灾!怎么样,三个灵石,我们来细说?”
“这位师兄,你近日似好事将近啊!这桃花朵朵的,怎么说,五个灵石,听师弟跟你仔细排排?”
身后有两个漂亮师姐,身着层层叠叠的罗衣锦缎长裙,摇曳生姿,像开在夜里的两朵海棠花,环佩叮当,笑闹着从二人身边走过。
还有那虎头虎脑的,正站在一个地瓜摊前跟人讲价:“师弟你这就不厚道了!这两个烤地瓜你要我十个灵石!”
“师兄你有所不知!这地瓜可是我从我师傅那药蒲里偷出来的!绝对不是凡品!”
“可是那个炼药特别厉害的明阳师叔?”
“正是!”
“那……来两个!”
“好嘞!烤地瓜两个!”
长发师兄拆了头顶的玉冠,从不知道哪里拿出一把二胡,坐在角落里,吱吱呀呀,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宋訾!你给我把你那个破二胡停下!吵死了!亏你还是音修!”
“你放屁!你懂什么!这叫音律!叫修养!”
“难听死了!停下!”
“我就不!!!”
更胜之前的恐怖音调传出,两人你追我赶,那二胡丝弦都要被拉的冒出火星子。
“怎么样?”小胖子不知道去哪里弄来两把瓜子,捧在手里咔呲咔呲磕的轻快:“热闹吧!”
地瓜的香甜气息钻入鼻尖,烤肉摊子的热风似也刮在江咎心上。
月光温和的落在熙熙攘攘的庙会上,柔白的光线与各种颜色的幡旗、灯笼交相辉映,营造出一片热闹而繁华的景象。主街上,各种小摊摆满了两侧,从传统的糖人、糖葫芦,到地方特色的布艺、刺绣,应有尽有。
舞狮、舞龙、不知名唱腔的剧目,都在这里轮番上演。修士们此时换下了那雪白的长袍,穿着各地的服饰,在表演者周围,拍手叫好,一片欢腾。
江咎汇入人流,遇见了有趣的也乐意花点灵石买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逛庙会。兜里有钱,入门派时师门发下来的灵石他几乎没有动过。每个月给下来的更是都被他存在乾坤袋里。他敢大胆的伸出手去,从架子上取下那活灵活现的小小糖人。
“师兄,这糖人怎么卖?”
“五个灵石!怎么样师弟,十个灵石你就能自己来体验画糖人!要不要试试?”那师兄穿着青灰色的短打,笑着问他。
“我不会……”
“没事,你只管试!画坏了,师兄给你施个小法术,至少能看!而且这糖都是好糖,我熬了许久的!保管正宗!”摊贩后的人不在意的摆摆手。
“行,那就试试。”江咎也不自觉的被这气氛感染,唇边露出一个笑来。
粘稠的金黄色糖浆顺着器具滑落在平台上,在灯火的映照下,晶莹剔透,闪闪发光。
清俊的少年弓着身子,缩在这小小的台面前,拧着眉神情严肃,清亮的眼睛紧紧盯着台面上缓缓成型的东西,嘴角微微勾起,小小的犬牙若隐若现。仿佛入了画,那专注的神情在这熙熙攘攘的街头山脚,引得不少人前来围观。
一只小狗渐渐显出形状,虽然边缘有些颤抖,但至少也能从那耳朵上看出来到底是个什么物种。
“不错嘛!我给你修饰一番!”
说罢,那师兄便笑着在手中掐了一个诀,一道柔和的白光落在那小狗糖人上,已经干涸坚硬的糖线竟缓缓扭曲伸直,不过片刻,那歪歪扭扭的线条便流畅起来,逼真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汪汪的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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