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质眠说:“你比他机灵许多。”
阿瑟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傻逼。
第14章
阿瑟原本并不打算更拉近和影帝的关系,秦姐那句开玩笑的倒贴,着实踩在了他的脊梁骨上。
如果不是发现自己偷懒大概率被对方识破了的话,洗完澡后他不会选择出去找江质眠。
一开始阿瑟就对这次交谈保留着很大信心,他在脑中回顾上午江质眠的种种表现,认为自己已经被原谅。他也确实猜对了。
问出“影帝是不是太宠粉”只不过是阿瑟的惯性得意,他以为会听见的回答是:
你是特殊的。
可能不会这么直白,但大意就是这样。虽然他偷了懒,但他在别的地方对任务进行了补足,他们的整体效率更高了。因为他的聪明,他的在外性格看起来这么朝气可爱,所以犯一些小错误是能够被理解的,不值当生气。
他被无条件原谅应该基于他本人的绝佳魅力,而不是该死的、他妈的像某个人!
也别某个人了,叫什么?吴秋雨吧,显然就是江质眠那个说着离婚实则藕断丝连的前夫!
“你没有错,愤怒是一种正常的情绪表达……”
阿瑟在短短的时间里脑中骤然浮现江质眠对着手机听筒说出的话,他想到也许在发现自己偷懒的时候,对方也是这样。
用追忆的眼神,平和却冷淡地自语:“阿瑟没有错,偷懒是他这个年纪正常的行为,我倒希望秋雨像他一样不负责。”
这一想,火山喷发,地动山摇。
他的表情乍一看没有丝毫变化,只是轻轻抖了抖眼皮,但如果换做绕梁任何一个人在这儿,都会立刻跑上去抱住阿瑟的大腿,代替江影帝向他下跪。
大喊三思,冲动是魔鬼!
可惜,这里只有阿瑟自己,和一个目前尚没有那么了解他的江质眠。
“真好,这不是说明我和眠哥更有缘分了吗?”
阿瑟眉毛舒展,他笑的时候眼尾会勾起来一点儿,弧度很小,却恰到好处地中和了天生淡颜带来的距离感。如同被过滤掉扎人寒意的冬风,只余下触面时冰凉的柔软。
阳光落进他眼底,把虹膜映成琥珀色,他毫无芥蒂地望着江质眠,真诚从每个毛孔中渗透出来,让他整个人都散发着明朗。
“说不定以后我们也会成为老朋友。”
单纯的颜值冲击,江质眠因他的笑容略一恍神,很快清醒过来。
“小朋友,我大你七岁,都有代沟了。”
“我没觉得有啊,要是你这么觉得的话,那我想想办法。”
江质眠失笑:“这还想什么办法……”
“不当老朋友的话,当别的也可以,是吧?”
阿瑟身体前倾,江质眠的话自然中断。距离拉近间沐浴露的气息与阿瑟涂抹的护肤用品的味道混合,裹挟着体温烘来,仿佛在这瞬间闻到不远处森林的香气。
“我们能更亲近一些吗,我喜欢你很久了,好不容易见到真人。”
阿瑟凑到不能更近的位置,侧头,贴着江质眠的耳畔:“阿那?”
江质眠喉结上下一滚,像是无动于衷:“什么意思?”
“当你弟弟啊。”
阿瑟忽然直起身体,丝毫没觉得刚才的举动越界一样,笑着说:“阿那,苗语是这么叫哥哥吧?当不了老朋友当个认识的弟弟也好,总比‘录同个综艺的嘉宾’亲近吧?”
江质眠望向他,不着痕迹间视线寸寸把他此刻的表情量了个遍,几秒钟后以惯常的温和语气道。
“好了,本来就把你当弟弟。”
阿瑟闻言轻声笑了笑。
将近两个小时的午休,众人起床后聚在一楼进行分组。除了刘玲玉主动表示对竹编更感兴趣,其他人都没有偏向,因此干脆采用抽签的形式。
六个人分成两组:刘玲玉、甜圆和嘉成去学竹编,江质眠、阿瑟还有涵成去学制银工艺。
顶着明亮的大太阳入村后两组人分头行动,由于阿瑟早晨承诺了要给那户只有一对姐妹在家的人家送花环,也暂时和他们分开。
花编耳环过于柔软和脆弱,放在兜里很容易被摧折,阿瑟就还是把它戴在耳朵上。
他今天穿着浅蓝色水洗牛仔裤,长度到脚踝,脚上是米白色板鞋。上身只一件无袖针织马甲,也是白色系的,V领,三颗扣子排列扣下,末端呈倒V分开,隐隐露出精实的腹部肌肉。
左臂扣上了第一天来时戴的臂钏,让简单的服装多出抹扎眼的亮色。
他去过那对姐妹家里,回来时耳朵上的花编耳环已经不见了。踏进廖老榜家门,没见到人,石兰坐在小板凳上等他。
她小声道:“爷爷和哥哥在院子里。”
苗银制品由于涉及到吹烧、锻打等工序,不适合全部在以竹子为主要建材的吊脚楼里完成,廖老榜屋后围了一大片地,起了专门的火房,也算作院子。
阿瑟摸了摸她的脑袋,去了后院。
里面,廖老榜咬着烟卷坐在沉厚的石凳上,江质眠和涵成一左一右坐在他江边,伏在桌面看着什么。
听见他的脚步声,三人抬头,涵成热情地冲他挥手,江质眠只是浅浅笑了下。
廖老榜说:“过来,领张图。”
阿瑟走过去,扫过桌面。涵成胳膊下压着的纸上画着一枚戒指,江质眠的是个手串,他心里有了数。
果然,廖老榜接着说:“我这里还有图,你挑一张,我教你们做出来。”
老人家不善言辞,话语朴实简短,但也能听得出这张图纸就是他们此行的任务了。
阿瑟点点头:“这样啊,既然要亲手做出来,那必须选个喜欢的。”
涵成显然已经吃过亏,赶忙说:“哥!我刚刚听廖师傅讲了一点做法了……听我的,别选太好看的,最重要的是简单!”
廖老榜没吭声,把一叠图递过来。
阿瑟翻了翻,大多是用炭笔画的,没那么精细,不过可以看出大致是个什么样的造型。
他翻过一轮,琢磨了会儿,问:“我自己设计一个行不行?”
廖老榜脸一绷,瞥着图纸,显然不太乐意。
“您画的都很好。”阿瑟真诚地说:“我第一次来贵州,也是头一回接触苗银。觉得亲手设计图纸再做出来,更有意义。”
廖老榜表情缓和了些,犹豫地望向导演组。
涵成已然目瞪口呆:“不是,还能这样?那他要只画个圆球呢?岂不是随便搓一搓就好了!”
节目组显然也有此考量,阿瑟笑着说:“我不作弊啊,肯定不比这些图简单。”
他对着廖老榜问:“我画好之后给您看看?您同意了我才做。”
节目组点头了,廖老榜也觉得可以,问。
“你要做什么?”
阿瑟却说:“这我还没想好。”
他微侧头,视线掠过江质眠的脸,唇角的弧度变得意味不明:“不过有几个想法,廖师傅,还有眠哥你们帮我参谋一下。”
江质眠和他对上视线,颔首,涵成自然也没有不愿意的。
“第一样是耳环,就和我之前编的那个差不多。”
阿瑟眉目放松,黑色的碎发贴着鬓角。他屈起手指朝廖老榜勾了下耳垂,转着脑袋的姿态却恰好将优越的耳骨轮廓和颈部曲线暴露在江质眠的视野里。
“从这里弯过去,扣着。”
修长的手指沿着耳廓往下滑动,指尖落下来,在耳垂下方晃了晃:“缀几朵花连起来。”
廖老榜认真地说:“花不好打,花瓣很薄,你弄不出来。”
“也是,想想就不容易。”
阿瑟很接受意见,转而用拇指摁上自己的喉结。
今天午休他比江质眠早起,后来集合分组他又单独行动去送了耳环,相聚的时间不多,江质眠这才发现他在大拇指上涂了黑色的指甲油。
其他手指都没涂,保持着光滑的裸色。只有这只拇指涂了,屈起摁在脖颈上,指骨因动作凸出,纯黑的指头陷入苍白的皮肤,挨在起伏的喉结旁。
“想弄个颈环,纯银的一条,这么扣在上面。”
拇指绕着脖颈转动,黑白碰撞着摩擦,阿瑟转眼看着江质眠,张开手掌,不用力地握住了脖子。
秦姐在群里说:别看那位影帝现在这样,据说早年手很黑,还当众打过记者。
阿瑟保持着这个姿势,侧头问:“然后在颈环上雕出花纹,不用太复杂的——你觉得呢,眠哥?”
他同时也对着涵成,涵成本来一直热热闹闹的说着话,随着他的动作和声音,莫名其妙安静下来。
江质眠下午戴上了眼镜,黑色是最有意思的颜色,暴露诱惑,也藏住情绪。锋利的眼型被镜架遮挡,江质眠深邃的眼睛在镜片后缄默,视线保持着一贯的镇定,像座不可撼动的辽阔山脉。
他仅是在阿瑟握着脖颈的手上停留了两秒,再两秒。
随即缓缓道:“应该比做花瓣简单。”
涵成在他开口后终于找回声音,但有点别扭的不自然:“……而且感觉,很性感。”
“可以。”阿瑟仿佛一无所觉,吹了声口哨:“颈环先保留,再有就是。”
指腹往下,开领让深深凹陷的锁骨暴露无遗,黑色的手指掠过它,在胸口处一比。
“做个胸针吧,蝴蝶翅膀的那种?”
廖老榜开口:“翅膀也薄。”
涵成扬声:“颈环吧,颈环比较好!”
阿瑟看向廖老榜,廖老榜点头,他便最后去看江质眠。
“哥。”他低声笑笑:“你喜欢颈环吗?”
这个问题……微妙地踩在了暧昧的边界上。镜头下,这个语境中,旁边两双眼睛注视着,阿瑟问得坦荡大方。
但他也压着音调,天生磁性的嗓音像滚珠滑过磨砂玻璃,江质眠作为喜欢男人的同性恋感觉到痒,好像这个问题变成了无形的颈环,缠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他看着阿瑟,对面那个主唱的眼神又是那么无辜的,甚至称得上清纯。
“做吧。”
江质眠最后说:“做出来才知道喜不喜欢。”
第15章
在廖老榜家的任务正式开始了,让江质眠意外的是,阿瑟没再来招惹他。
这位主唱老老实实地画线稿,画完之后给廖老榜过了目,获准之后就跟着老匠人一步步推开工序了。
他之前就有做手工饰品的经验,现在上手算三个人里最快的,江质眠这些年拍电影尝试过不少东西,学习能力和肢体协调性也很强,因此就剩一个涵成,苦哈哈地落在最后。
往往是廖老榜带着阿瑟和江质眠把步骤做完了,再单独手把手教涵成。
涵成二线顶流,平时挺有面儿一个人,这会儿跟小儿麻痹症似的,手死活端不稳。开始还能自开玩笑唠嗑打诨,后来就木了,被廖老榜说的时候都没好意思抬头。
气氛变得沉闷。
江质眠放下手里初具雏形的手串,侧头看了眼阿瑟。明明是情绪敏感度很高的孩子,却正专注地凝视案板上的线稿,仿佛不知道涵成正经历着什么。
“阿瑟。”他抬步走近,屈指敲了敲案板,低声道:“出来,我想起件事情。”
阿瑟闻声抬头,刚刚张口,又在他的示意下压低嗓音:“什么啊,哥?”
江质眠转身:“出来和你讲。”
他们的手掌都被软银磨得发黑,两个人去院子里的水龙头下洗了手,阿瑟讲究地把指缝也一点点搓净,边问。
“要和我说什么事?”
江质眠站在一旁,惊奇地望着他:“你真不知道我叫你出来干什么?”
阿瑟直起身,与他对视着笑了:“我哪知道,我长在你肚子里啊?”
江质眠甩了甩手,见他双掌也滴着水,又从兜里拿出纸巾,手指上的水珠沾湿了休闲裤的布料。
他今天的穿着和阿瑟是同一个色系,都是浅色调,垂感很强烈的宽松休闲裤把江影帝的腿衬得分外长。上身纯色的白T,没像阿瑟那样露肉,却因刚刚在火房的工作随汗水紧挨身躯,一道道勾勒出胸膛腰腹的曲线。发力后充血的胳膊肌肉分外明显,散发着吸引人上来依靠的男性荷尔蒙。
“擦擦。”
他这样抬手把纸巾一递,手腕有青筋隆起:“我们再不出来,涵成要哭了。”
阿瑟接过,才反应过来似的,迟钝地发出一声:“啊。”
江质眠挑眉:“你怎么回事儿?”
“我都没留意,真的。”阿瑟说:“满心满眼完成任务呢。”
江质眠顺口:“这么认真,是有要送的人吗?”
阿瑟无所谓道:“没有啊,我自己戴。”
没等江质眠继续问,他扭头一笑,睁着清清亮亮的眼睛道:“但你不是说要看吗?”
问话顿在了江质眠口中。
又是这样,在他无所预料的那刻抛来一记直球。说真诚像是十分真诚,暧昧过粉丝对正主,又与男性间的引诱存在一步之遥。
不够赤裸,太朦胧了。江质眠已许久没接触过这种拉扯,分不清自己是否自作多情。
下一秒,阿瑟果然又是全然无辜的样子,问他。
“哥,你呢。做了手串是要送谁吗?”
其实没有要送的人,江质眠很早不在这类节目上用真心,但他注视阿瑟,说。
“嗯,送人。”
阿瑟的表情不变,很自然的:“不会是你之前提过的那位老朋友吧?”
江质眠笑了笑:“是的,其实也是我的伴侣。”
前,伴侣。
拜托,不是说离婚冷静期吗?伴侣两个字说的怎么这么顺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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