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死了!”
他要回去了。
王秀家那里有阿九在守。
他刚才注意到林中鹤去向了何处,想必和他是想到一块儿了。
林子里多的是野花,他顺手摘了朵花儿,不知道什么品种。
诵经结束,超度成功,和尚们都要回庙中了,看热闹的人群也要散了,于是一大群人都朝着镇子方向走去。
林中鹤故意逆着人流走上前,一下子就撞到了那个曾经为他解释缘德佛意义的小和尚。
当这个小和尚诵着经文绕圈绕到他面前时,他就听出了这个声音的熟悉之处。
“不好意思,小师父。”
“无妨。”
林中鹤那小和尚朝着他拜了拜,要离开。
“小师父,你们刚刚诵的那个经,能否教与我。”林中鹤顿了顿,补充道,“是这样的,我想为自己的亲戚超度,听说这经不仅能超度,还能安魂。”
小和尚抬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男人,如实回答:“善哉善哉,我们的超度咒,只有在寺庙中大师父或是方丈的亲传弟子才能学,是不外传的。”
“是这样啊……打扰了。”
林中鹤对着小师父拜了拜,他问到了想要问题的答案,目的达到了。
于是他装作遗憾的样子,就要离开。
正当他转身时,那小和尚突然拉住他的袖子,小声说话:“您若是想要超度,您可以来寺里找我,我不收你钱。”
林中鹤愣了愣,回道:“多谢你。”
告别了那个善心的小和尚,他往回走,耳边传来吵架声。
他停下脚步,仔细听了听,是当时超度的场地传来的。
“我今天就要将艳彩带回去!如何?!”
“艳彩都嫁给我家了,我家花了钱,怎么就给你家带回去?”
一对佝偻着背的夫妇正和艳彩的婆婆吵架。
中间站着义庄的刘爷。
“艳彩生前是人家顾家的人,你们……这不胡搅蛮缠嘛。”
那一对年老的夫妇中的男的,手里还牵着一个男孩子,约摸七八岁大,他将男孩往前推了推。
“说话呀,狗蛋,叫你娘!你娘睡那呢?!”
那个叫狗蛋的孩子似乎被刚才和尚绕着死人转的场景吓到了,原本死死抱着男人的腿,眼下被推出来,又被指着看被白布蒙着的尸体,更是吓的哇哇直哭。
“艳彩的娃在我这呢!她要回来找也是找她亲娃!”
年纪大的妇女更是指着艳彩的婆婆:“艳彩在你家生娃了吗?没生!死了回来都是要找狗蛋的!不如现在给我们带回去!”
艳彩的婆婆本就对艳彩没留下一儿半女耿耿于怀,眼下被戳中心事,顿时怒不可遏,上去就要去打那年纪大的妇女。
刘爷上去拦住,他听这些人吵了半天,终于理了清楚这一对夫妇与艳彩的关系。
艳彩嫁过人,只不过丈夫死的早,给她留下一个儿子和一对年事已大的父母。
她为了孩子,收了顾家的钱,嫁到了春晖镇,出于好面子的缘故,顾家并没在其他地方说过艳彩成过亲,还有一个孩子的事。
两家在超度时都不愿意出头,如今超度过了,倒来争这尸体了。
刘爷长时间与尸体和家属打交道,他自然是知道他们争艳彩尸体的原因,绝不是因为好心或是良心发现。
他指着那对年事已大的夫妇,骂道:“你当我不知道你们那点龌龊心思,不过是惦记你那早死的儿子,想要把艳彩和你那儿子埋一起,死了也服侍你那儿子!”
他又转过头对着艳彩的婆婆:“顾家大嫂,我是知道你的,你最不能吃亏,你怎么就愿意花钱给艳彩下葬。你能保证你将艳彩接过去,给她好好葬了吗?我恐怕你也不能吧,我可是听说现在不少买尸体配冥婚的,这可是缺德的大事……”
艳彩的婆婆被说中,满脸通红,还要辩解,但羞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没想到,刘爷会把这种事情挑在明面上来说。
那年纪已大的夫妇还待要说,却被刘爷拿着一把大扫帚作势要赶出去。
那一对夫妇带着小孩坐在义庄门口要哭。
刘爷干脆关上了门,“你们哭吧!我看着荒郊野岭,谁听你们哭!”
艳彩婆婆知道自己的目的意图被看穿,也晓得刘爷的倔脾气,心里明白自己带艳彩尸体回去也是白搭,说不定还要倒贴钱给她买棺材。
她自知自讨没趣,便趁着刘爷那扫帚要去打艳彩前婆婆公公时自己偷偷溜了。
林中鹤靠着耳朵“看”完了这一出闹剧。
他先前就猜想艳彩婆婆骂艳彩的“流货”有所内涵。
但也只是猜疑。
他和卢照水还没查呢,这个“流货”的说法便自己显露出来了。
艳彩成过亲,还有过一个儿子,嫁到春晖镇顾家是改嫁。
所以艳彩便成了她婆婆口中的“流货”——二手的货物。
这三个案子的联系终于在这一刻完完整整,准确地串联起来。
林中鹤与卢照水是在王秀家所在村子的村口遇到的。
“问题出在法德寺中。我们那晚的猜测是对的。”
卢照水手里依旧把玩着那朵花。
“小和尚说那经文只传给大师父或是方丈的亲传弟子,福康娃并不是和尚,他为何会这些经文,这个问题值得去突破。”
卢照水点点头,“我并没有等到福康娃等的那个人,想必是我被他察觉到了,眼下只能寄希望于阿九了。”
他话说完了,手里的花也终于被他编完了,那花连同下面的颈被编成了一个小圈,像个缀着花朵状宝石的小戒指。
他边分析案件,边眯着眼确定位置,
瞄准后,他便将那个随手编成的小戒指扔到林中鹤斗笠的尖尖上。
林中鹤还在说话,似乎并不有所察觉。
他将那场闹剧说与卢照水听。
卢照水听完说道:“是时候查查法德寺了。”
他们已经基本确定了凶手杀人挑选目标的共同特征。
只待进一步的查验。
第37章 疑寺庙巧遇七夕
已过日中,阿九得到卢照水消息回来要饭吃。
“什么都没有!这小孩,一回去就是念经!要不是他头上还有几撮毛,我都要以为他就是个小和尚了!我快饿死了,我要吃饭。”
他一边讲话,一边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推开了卢照水和林中鹤的房门。
林中鹤夹着菜的手一顿。
卢照水一筷子牛肉都要送嘴里了,张着嘴不动。
二人都转头看向门口。
阿九:……
“可恶!可恶!实在是可恶!你们俩……你还是人吗?卢照水,我趴在屋顶上,烈日炎炎,疲惫不堪,任劳任怨,你却在这大鱼大肉!珍馐美味!山珍海味!”
卢照水点评:
“成语用的不错。”
接着,他又转头,对着林中鹤:“你教的不错。”
阿九:……
林中鹤放下筷子,问:“你没有同他说吗?”
卢照水耸了耸肩,“我告诉了,你看,他这不是回来了吗?”
林中鹤满是歉意:“阿九,实在是抱歉,我以为早已你回来了。”
阿九一听到公子说软话,立马瘪了瘪嘴,声音也柔了下来,“公子,我不怪你,都怪卢照水这厮!”
他转头又对着卢照水,“我要吃饭!给我双筷子。”
卢照水:……
阿九随手拿了个凳子,林中鹤给他递了双筷子,他冲林中鹤笑了下:“还是我家公子好。”
林中鹤很庆幸,阿九肚子饿,一直抱着饭碗埋头吃饭,否则他又该与卢照水怼起来。
这顿饭吃的倒是安稳,三人吃完,撤了饭菜。
阿九开始说要汇报这两天他打听到的事。
卢照水坐在椅子上,闻言,挑了挑眉,“哟,不错嘛,还学会分担事儿了!我甚是欣慰啊。”
阿九很不客气地怼他,“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家公子,是我家公子叫我查的。”
卢照水嗤之以鼻,“我就说嘛,你怎么突然这么聪明了,合着有高人指点。”
“听不听?”
“当然听,不听白不听。”
阿九坐直了身子,像要说书一般。
“首先,王秀要再嫁给馄饨摊摊主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是王秀特意嘱咐的,怕最后不成,白惹人笑话。她死后,那媒婆才拿出来说,说是什么再嫁没守贞,才遭了惩罚的。”
阿九竖了两根手指头,“第二,花妹,王秀,许艳彩都和法德寺有关联。花妹去问过婚姻的事儿,王秀要再嫁前也去过,许艳彩再嫁的顾家也去过法德寺,据说问的是不是许艳彩的再嫁影响了她生育。”
林中鹤垂眸,“看来我们猜测的不错。”
卢照水也不禁夸他:“阿九,事儿办的很到位嘛。”
阿九甩甩后面的马尾,一脸自豪:“那是,有钱都能使鬼推磨,有钱还不能使活人开口说话吗?我可是花了整整十两银子!十两!”
他对着卢照水竖了十个手指头。
之后,他又说:“不过,这也是我家公子教得好,问谁问什么,他都同我说了,我只是起到一个工具的作用。”
卢照水受不了他那一脸花痴样。
他甚至觉得,如果阿九要有尾巴的话,现在都应该摇得能带他飞起来了。
他坐在桌子前,在桌子上铺上纸笔,打算将案子顺一下。
“都是母亲,都有孩子,这三个女子倒像是三个阶段。”
花妹,遭到丈夫家暴,想要与丈夫和离。
王秀,为了丈夫守寡,带着个孩子,准备改嫁。
许艳彩,丈夫早亡,无力照顾孩子和公婆,为了彩礼钱,改嫁,且过了几年。
卢照水在纸上涂涂改改,一边写着,一边说着。
“都有个孩子……会不会是,会不会是这个凶手觉得这个母亲要背叛孩子,背叛家庭?”
林中鹤补充道:“这不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不贞无德的女人’?”
对!不贞无德!
林捕头那句话再次在耳边回响。
“我们这里……就是我们这里嘛,惩罚一个不贞无德女人的方法就是将人吊死赎罪……”
不贞无德的女人。
赎罪。
这个凶手在自作主张地举行一场所谓的“赎罪仪式”。
“凶手可能因为自己经历过这样的痛苦,所以对这样的女子,他浅显地认为这样的女子都有罪,所以他要让她们赎罪。”
可是,偌大的一个春晖镇,这样的人可能有上千个。
阿九靠在一旁听了一会儿,提出了一个疑惑:“如何去找?”
林中鹤点出重点:“法德寺。”
卢照水也补充:“三个女子,王秀要再嫁,许艳彩曾经结过亲,花妹要和离,这三个都不是轻易能得到的消息。”
“所以,女子都能接触到什么?”
婚嫁,孩子。
寺庙啊。
“法德寺!”
“你终于开窍了。”卢照水赞赏。
法德寺里可不止供着缘德佛,还有姻缘佛呢。
“难怪公子要我去问他们有没有去过法德寺。”阿九嘀嘀咕咕。
他们看到那个“德”字布袋时就打算去法德寺了,只是没有怀疑过凶手可能在法德寺。
但是现在,一系列的证据都表示着,凶手可能法德寺里的人。
否则,他们不可能知道这么多事儿。
也许这三个女子生前都找过凶手,要他帮忙算一卦。
卢照水拍拍林中鹤的肩膀:“看来我们需要去找找你上次遇到的静禅方丈帮帮忙了。”
“阿九,你还得去看着那孩子。”
“啊,卢大侠……我……累死了!”
卢照水站了起来,摸着下巴,踱来踱去,看起来很为难的样子:
“好吧,那这样,我就叫你家公子去吧,这也是没办法了,我还有别的事儿,长白兄……”
“等等!还是我去吧!公子年少多病……”
阿九往嘴里塞了个糕点,手里又捏了一个:“我去我去!”
林中鹤看出了卢照水是如何拿捏阿九的,他起身道:“我去也可以,我去吧,阿九,你在这里休息。”
还没等林中鹤抬眼站定。
阿九早已跑的没影了。
“绝对不行!”
“诶诶!长白兄,你可别去,我需要你!我和那个方丈不熟。”
林中鹤很实诚地回:“我也不熟。”
卢照水搭过他的肩膀:“你不熟,但我能看出来,那个方丈,他对你有好感。”
林中鹤稀奇:“你如何能看出来?”
卢照水凑近他耳边:“哪个人会不喜欢你啊。”
林中鹤沉默。
“你耳朵红了!”
卢照水第一次看到他的耳朵红。
“没……”
“你还骗人!”
“我……”
当二人到法德寺时,还未到傍晚。
林中鹤屡次出行,都发现有人跟踪他,轻功很拙劣,但他只当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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