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对不起这个儿子,他也知道,佐平阳这一绝技不会轻易与人说。
佐平阳与他交好,他也来过,试着救过他这个儿子,估计是他也愿意,所以才将自己这一绝技告诉了他。
林震南于是答应了,但他又说:“可以把手中握着的证据给我了吗?”
他这个儿子确实了得,拿住了楚青荇下毒害他的证据,就握在手中。
林中鹤闭了闭根本无法看见的眼,在听到他这句话后,顿了一会儿,终于松开了右手。
右手上的东西滚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咚”一声。
随之滚落在地的,还有林中鹤满手的鲜血。
林震南能看到,那是根簪子。
是楚青荇常用的簪子。
林中鹤只拥有过半天的父亲。
之后他便成了个孤儿。
林震南死的那天,他一滴泪水也没流。
林震南在自己的遗书中写到,他要在自己的坟前种一棵杏树。
或许是他天生与杏树相克,他坟前的杏树,和他从前在寻鹤馆种的一样,没能活到结果的时候。
于是他的坟前,就只有孤零零的一株枯木。
林中鹤在佐平阳的拥护下成了普陀山庄庄主。
别人都不知道林震南为何临终时要将位置传给林中鹤。
林中鹤自己也不知道。
直到那天,他知道了林子君不是林震南的亲生儿子。
但他那时确实想要当庄主,即使林震南没说要传给自己,他也必须要当上庄主。
是他联系了佐平阳,许诺给他好处。
所以佐平阳帮助了他。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有许多的联系点。
比如,杏花之间的联系,大家可以调动自己的思想,大胆猜测!
第69章 进高府探密室案
林中鹤意识到了什么,但最终也没能说出他那个略显疯狂的猜测。
卢照水将那盒子连带着杏花往自己的怀里一揣,拍了拍林中鹤的肩,“怎么了?我们走吧。”
“好。”
二人又轻轻松松地翻了出去。
在路上,他们遇到了楚闲。
楚闲看上去心事重重。
三人随意地挑了家茶馆坐下。
茶馆帘幕后正有一个人抚琴,琴声开始时如潺潺溪水,环绕缠绵,后来忽然激烈起来,恍若小溪汇入河流,化作瀑布冲了下来。
楚闲仔细听了会儿,喝了口茶,道:“我记得,林庄主弹得一手好琴。”
林中鹤微笑着谦虚道:“只是略通罢了。”
只是这二人间普通寒暄的两句,卢照水却像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很是感兴趣地托住脑袋看着林中鹤道:“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弹给我听听呢,长白兄。”
林中鹤同意了,“有机会一定。”
楚闲将目光从这二人身上移开,他听见林中鹤道:“这个琴谱写的十分好,弹奏者也用了心。”
楚闲点了点头。
确实。
感情十分充沛。
一曲琴罢。
卢照水这才问:“楚公子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楚闲客气地说了句,“什么都瞒不住你”,这才勉强开口。
卢照水听罢,并没有向楚闲提出任何疑惑,他笑着喝完了最后一口茶,“好啊,那就去吧。”
二人起身,林中鹤在桌子上放下一个小碎银作为茶钱,向楚闲道别。
楚闲也站起,拜别,没计较那块碎银的事。
路上,卢照水和林中鹤说:“我们又要入局了。”
林中鹤一如既往地叹口气,微笑道:“无可奈何。”
像是专门为他们延后的大婚、从来不过问世事夫人的邀请……
他们又还会遇见什么碰巧的事?
高夫人依旧躺在床上,他们中间隔着一块厚厚的纱帘。
卢照水与林中鹤行了礼,高夫人刚要说话,卢照水抢先道:“夫人,我有些事,需要问问您。”
他加重了“您”这个字,高夫人懂了他的意思,于是很干脆地手一挥,“你们都出去吧,待会儿我叫你们,你们再进来。”
一群丫鬟便鱼贯而出,低着头,去了门外,顺带关上了门。
高夫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的人出去了,你的人呢?”
卢照水看了看林中鹤,知道高夫人指的是他,他按住林中鹤的手,道:“不必,这是我很是信任之人。”
高夫人没再问,她言归正传,“问吧,你想问什么?”
卢照水很是干脆,“您为什么要延后此次大婚,又为什么会知道我在隋城?”
高夫人顿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过了一会儿,她的声音才又从纱帘后传出来:“是我姐姐寄信过来,说她实在无奈,她想要过来参加,只是要延后个十几天,高维鸿自然是不会答应我,我就只能出此下策。至于你们的消息,卢大侠不知道吗?整个高府都知道你到了隋城的消息。”
林中鹤略微思索了一下,“冒昧问一下高夫人,您的姐姐是?”
高夫人很配合,“我姐姐?她早年出去,便再也没回来,倒是时常寄钱回来。今年她忽然联系上我,说她知道我嫁到了高家,还来见了我,当时就说要来参加我儿庭安的婚礼。”
林中鹤拜了拜,提前来了个预警,“恕小辈冒昧,”他接着问道:“据说两家结亲,大婚当天的日子尤为重要,是要选好黄道吉日的,既然您姐姐是早年出去,那么想必您姐妹二人的关系也没有好到您能为她冒险延后自己儿子黄道吉日半个月的地步吧。”
高夫人在纱帘后忽然冷笑了两声,“我们既是亲姐妹,哪里就不能为她延后半个月的地步。卢大侠,你这可信任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说话也忒让人心烦了!”
卢照水却没有安抚她,反而继续笑着道:“高夫人,既然是查案,我们帮您,您也得拿出点诚意来,我们问的问题,还希望您不要有所隐瞒。”
纱帘后又安静下来,似乎权衡了一下,终于又开口:“之所以延后,是因为有个算命先生告诉我,那天并不是个吉祥的日子,若不取消,必会有后患,当时我只以为是那人胡诌,后来……后来,庭安从楼梯上摔下去,又险些被石头砸中……”
卢照水和林中鹤没有太过纠结她撒的这个谎,后面的交谈倒也算顺利,卢照水答应为她查案。
卢照水看似随意地说了一句:“我在府中查案,自然是需要高老爷的准许的。”
他很好奇,为何是高夫人来找自己?为何高老爷要对外封锁消息,称自己的儿子是暴毙?
高夫人这次回答的十分快,“你在府中替我查案,我自然不会让你有任何阻力,我会想办法。至于高维鸿那里,他是个商人,一切以利益为重,就连自己儿子的死,也不能阻碍他的算计。上次郭家还派了人过来,说是嘘寒问暖,指不定又在打什么主意。”
“小辈实在是没听懂,高老爷能用高少爷的死算计什么?”
高夫人既然将算命那事说出去,其它的也没打算再隐瞒,卢照水听见纱帘内杯盏挪动的声音,猜想高夫人应该是想喝口水润润嗓子。
接着,他们便大致了解了知道这个新郎成亲当天暴毙案子的真实情况。
高庭安并不是暴毙,而是“自尽”。
高庭安当天,肚子上插着一把刀,躺在自己的房间内,手放在刀柄上。
而他之所以会被认为是自尽,则是因为他早早就表明了自己死也不愿与郭家小姐成亲的心思。
他有意中人,当他知道自己和郭家小姐定亲时,他与高维鸿大吵一架,高维鸿放出话,他要么娶郭小姐,要么去死。
郭家,是高维鸿得罪不起的人家。
高庭安则放话,他就算死,也绝不会另娶他人。
大婚的前十五天,高庭安被关在书房中,吃喝都由丫鬟送进去。
大婚当天,小丫鬟们伺候高庭安穿好喜服,高庭安当时心情很不好,让丫鬟小厮们都出去,丫鬟小厮们退了出去后,便一直在外侯着,当天,并没有任何人进出高庭安的卧房。
也就是说,大婚当天高庭安的书房可以称为一个密室。
在如此热闹人多的日子,根本没人能进到高庭安的书房中且让院子内的侍从、小厮、丫鬟毫无察觉。
因此高维鸿只当是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为情自尽,可这件事,他自然要封锁,因为这件事一旦传出去,不仅高维鸿丢了面子,郭家也会丢了面子。
将这件事情封锁,能让高维鸿将损失减到最小,高家对外称高庭安暴毙,郭家是没办法的,因为过度追究只会导致他们家女儿陷入“克夫”非议,到时候说不定还要求着高家作伪证说自己家少爷原本就有隐疾。
若不封锁这件事,叫人来查,那高庭安与外人有所牵扯,不愿娶郭家女儿的真相就一定会被查出,到时候,他们在郭家面前,就如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了。
卢照水实在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父亲,自然也就没想到这样的一个说法,他心里直感叹只要活的够久,走的地方够多,什么怪事都能见着。
说完自己丈夫对自己亲儿子的算计,纱帘后的声音里染上了一丝悲凄,“他不知道庭安,我是庭安他娘,我怎么会不知道庭安?他绝对不会选择自尽这条路,我曾经还有过一个女儿,叫庭亭,在十岁那年死去了,我那时悲痛欲绝,那时庭安就跪在我床前说过,若人不能长生不老,他一定要在我之后死去,绝不能让我再受母子死别之痛。”
高夫人身体不好,并不能坚持说话多久,她提到与高庭安的过去,越发悲痛,卢照水不敢多留,安慰几句便告辞要离开。
高夫人指了个丫鬟送他们。
林中鹤与卢照水被那个小丫鬟引着出去,刚要走出院子,卢照水忽然一个不留神,险些绊到一个端着托盘的小姑娘。
只见卢照水一个飞身,稳稳接住那个被扔到天上的托盘,微微俯下头来看她,颇为真诚地道歉,“实在是抱歉。”
那小丫鬟脸色一红,后面跟着的几个丫鬟都捂着嘴偷笑。
那领着他们的丫鬟看见那小丫鬟险些摔了院里的东西,她自然不敢斥责卢照水,本来想拿这丫头出气的,可卢照水却轻轻揽去了罪责,还道了歉。
她于是没有过多苛责,给了个眼神,那些小丫鬟便很快地走开了。
那领路丫鬟将他们送至院门口,为他们指了路,福了福身子便离去了。
卢照水问林中鹤:“她最后的那套说辞你信吗?”
林中鹤道:“我信,她的房里的确有淡淡檀香的味道。”
她信佛。
所以会信这样迷信的说法。
这并不奇怪。
林中鹤接着道:“但她故意要隐藏这一说法,那就说明,这个说法中一定藏着她不愿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卢照水问:“你觉得会是什么?”
“拜佛迷信,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地方,除去迷信这一个点,那么,那这一个说法里,最值得推敲的就是那个告知她那天不是吉祥日子的人。这个人,不一定就是她口中的算命先生。”
卢照水点了点头。
高夫人告诉他们,自己在秋水台为他们准备了客房,让他们今晚就搬过来,当晚就开始查这个案子。
他们回到水云间时,正好在客栈外遇到了和阿九一起的楚藏拙、楚无涯师兄弟俩。
“卢大侠,林庄主。”
卢照水问道:“你们是不是明天就要走了?”
提到这事,楚无涯颇为欣喜,很快地接道:“暂时不走了,楚阁主连夜加急送了信来,说是高家终于买下了从前看好的一大块药材地,地里正是我们阁中紧需的药材,只是要等些时日,因此就让我们在隋城再待些日子。”
卢照水笑着道:“这不就是给你们找到机会了吗?正好可以在隋城好好玩玩了。”
楚藏拙回道:“是。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到如此繁华的地方。”
与二人寒暄后,卢照水笑着拍拍阿九的脑袋,“阿九,回去收拾东西。”
阿九一惊,他本来以为楚藏拙、楚无涯留下来,他们就能在一起多玩一些时日的,没想到,要走的成他了。
他连忙问道:“收拾东西?去哪?”
卢照水冲楚藏拙和楚无涯挑挑眉,“去他们住的地方,高府。应该是叫秋水台。”
阿九这才把心放下。
楚藏拙与楚无涯对视一眼,楚无涯兴奋地拍了拍手,“太好了!我们住的地方就在秋水台!去找你玩也方便多了!”
第70章 探澹怀少年醉酒
他们三人到了秋水台。
那些从前与卢照水聚在一起吹牛的楚氏弟子们都很高兴,只是碍于楚闲在场,所以没有去迎接。
他们收拾妥当后,卢照水与林中鹤当晚便去了高庭安住的澹怀院。
高夫人事情安排的麻利,他们进澹怀院时,不但无人阻碍,还有一个丫鬟主动领着。
卢照水看着前面替他们提灯照亮小丫鬟的背影,如每次他遇见陌生女子那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并没回头,但还是略微颔首:“奴婢叫清商。”
“清商。高会聊追短景,清商不暇馀妍。很美的意境。”
卢照水犯了老毛病,知道姑娘名字偏要夸一句才能过瘾。
林中鹤向来不喜欢在外人面前多说的,今晚却忽然开口道:“我倒觉得是‘竹含天籁清商乐,水绕亭台碧玉环’中的清商。”
那小丫鬟已然将他们送至门口,她刚才没回答卢照水,是因为卢照水所吟的诗不对,但她现在竟然听到卢照水旁边那个俊秀的白衣男子说出了那句略显偏僻的诗句,那句她名字来源的诗。
她颇为惊讶,也颇为惊喜,提着灯笼转了个身,对着他们二人,“这位白衣公子,您是如何知道的?我的名字的确出自此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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