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黎知。”秦乌忽然出声。
“嗯?”
“手,放松点。”
搂得太紧了,时黎知耳尖瞬间红透:“抱歉。”
确实是作战队跟医院发生了争吵。
医院敞开大门,几乎所有医护人员都站在门口,作战队的男人堵在门外。
质问医院那么多人为什么看不好几张纸。
“你的意思是所有的风险都该由医院承担吗?”池雅扬声反问,“如果我们能打倒入侵者,那基地还培养作战队干什么呢?”
“入侵者逃逸了需要我们追捕?那你们的饭不如也拿来给我们吃吧,反正我们都要干两份活了。”
“你…说话给我放干净点!”作战队队长杨飞华被骂了个面红耳赤。
觉得在队员面前丢了面子,耳朵里灌满了队员窸窣的讨论声,他脑门上的青筋突突地跳着,脸色憋得腊红。
气性一上来,干脆抽出腰上的手枪瞄准站在最外面的那个年轻护士。
猛地瞄准她脚边开了一枪,“砰”地一声巨响!惊飞周边树林里的鸟雀,扑棱翅膀的破风声尤其刺耳。
医护人员中,有人吓得捂住耳朵恐惧地尖叫。
池雅身体僵住,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害怕,看了眼脚边被打碎的一小块水泥台阶。
随后又不可置信地看向作战队,杏眼瞪得老大。
池雅没想到作战队真的会对她开枪,她站的位置离杨飞华仅有不到五米的距离!
要是杨飞华刚才动了杀心,那她现在就已经变成了一具失去思维能力的尸体。
“作战队…就是这样保护民众的吗?”池雅的耳朵里嗡嗡声一片,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都像是隔了一层雾。
眼里溢满了泪水,强撑着没有落下来,她的眼睛很亮,失望地凝视着杨飞华。
“还不是你先…挑衅我!”杨飞华中气不足地反驳。
很可惜,两方的人都看清了杨飞华的那番动作,就是作战队这边有问题。
他们不应该对着基地里的民众开枪,尤其还是医院的医生护士。
万一以后生病了受伤了,医生不给治疗,他们就只能默默等死。
知道道理是一回事,杨飞华、以及所有作战队队员都知道这个道理。
但是江平基地已经和平太久了,很久没人受过伤,队伍里还有从来没出过任务的新成员。
“你们天天就知道待在医院里面享福,到时候怪物闯进来还不是得依靠我们!”
杨飞华还没说话,有个队员先开口了。
这一下说到了杨飞华的心坎上,他眯起那双埋在横肉中的眼睛,给了队员一个赞赏的眼神。
就是这样,再多说两句。
“在前线奋战,贡献出血与肉的又不是你们,你们光是听到枪声就吓成这样,也真是太没用了。”
池雅从刚才的失望到现在的麻木,她可以辩解,但是话到嘴边却觉得很累,不想开口跟他们说话。
心口好像有什么东西脱离了出来,一时间,池雅只觉得心里空空的。
队员最后为这件事下了判定:
“今天这事就是我们队长跟你们开的一个小玩笑,锻炼一下你们的胆量,现在看来,你们胆子还是太小了,有空还是多练练,至少要跟得上我们作战队的一半水平吧?”
“嗯,您说得对。”池雅握紧拳头,不再试图反驳他们,反而侧身让开,用空洞的眼神凝望着作战队。
“要进医院搜一下吗?找找你们想要的证据。”
“咳,那就搜一下吧,不过我还是很相信医院的,你们肯定没有人偷文件。”
杨飞华的惺惺作态没再得到池雅的任何回应,她安排所有医生护士都回到自己岗位上。
该干嘛干嘛,把作战队那群人当空气就行。
江平基地里的医院没有护士长这个职位,池雅是最早进来的一批护士,现在资历老的护士走的就剩她一个了。
大家都把她当护士长看,出了事也是最先听她的意见。
作战队的一群人趾高气扬地走进医院,如主人一般的作态。
将医院里所有能藏东西的柜子都翻了一遍,翻出来的东西就随手丢在地上。
新来的小护士都快气死了,委屈巴巴地跟池雅埋怨:“他们怎么那样啊?好没素质,我们等会儿收拾又要收好久了。”
纯粹就是浪费他们的时间,她等会儿还要给住院的病人配药,本来就忙得很,作战队的人还来添乱!
“让他们翻吧。”池雅很清楚,他们不把医院翻个遍是不会罢休的。
偏头看向旁边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女孩子,面容清秀,两颊上分布着几颗小雀斑。
眉眼间还带着未褪的稚气,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年轻人的朝气。
鼻头忽然一酸,池雅抬手盖住眼睛,掩饰住自己的失态,喉头哽了两下。
小护士不知道怎么了,手足无措地抱住池雅,像她妈妈安慰她一样地拍拍池雅的后背:
“小雅姐,不要哭,他们翻乱了,等会儿我们几个再随便整理一下就好了,要不了多久的。”
“要不然我去把他们骂一顿?但是我有点不敢哈哈哈哈。”
“不用。”池雅破涕为笑,回抱住她,很快又松开。
神色郑重地问她:“苗苗,你想离开江平基地吗?”
“啊?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名叫苗苗的护士怔了一瞬。
“不用问太多,你想走的话,我可以去帮你问问柳山基地来的来客。”池雅不是在开玩笑。
她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江平基地再这样下去,恐怕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那小雅姐呢?”苗苗犹豫了一会儿,迟疑地问,“小雅姐也走吗?”
池雅低头看了眼身上这件穿了两年多的白色工作服,左胸上挂着刻上了江平基地的胸牌。
她摇了摇头:“我不走,我来不及了,但是你可以,你才刚来不到半年。”
“小雅姐不走,那我也不走。”苗苗这次回答得很干脆,唇边扬起明媚的笑容。
“我要是离开了江平基地都不知道能干嘛去,作战队的队长说我爸妈都被怪物吃掉了。”
“留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大不了我也被吃掉,没什么好怕的。”
“你……”池雅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到该怎么反驳,只能愣愣地看着苗苗。
半晌,池雅听见了自己的回答:“好吧,那你就…留在这陪我吧。”
“你好,请问现在可以做检查吗?”门口响起两下敲门声。
池雅赶紧收拾情绪回答:“可以!”
转身惊讶地发现,问问题的男生就是刚出院没几天的那个柳山基地的来客。
“您好,可能要请您稍等一下可以吗?我们医生现在正在忙。”正忙着被作战队的人盘问。
苗苗在心里吐槽。
第二十六章 试探的感情
“当然可以。”时黎知趴在秦乌背上,露出个头跟她们讲话,巴掌大的脸上一点肉都没有。
再看到他池雅依然觉得有点心疼,过来扶着他从秦乌的背上下来,在等待区的软沙发坐好。
“医生还要一会儿才能得空,你们吃午饭没有?”池雅不太敢跟时黎知身边的男人说话。
问的是他们两人,但是眼睛是一直注视着时黎知的。
“还没吃呢,准备检查完了再回去吃。”时黎知笑着回答,语调温和,令池雅生不起一点防备心。
“别那么麻烦了,左右都是等,我去打两份我们食堂的饭菜来。”池雅说完就拉着苗苗走了。
时黎知喊了池雅好几声对方都没停下脚步。
不到十分钟还真打了两份饭回来,用打包纸盒满满当当地装了好大一碗。
“太麻烦你了。”时黎知受宠若惊地接过,打开,发现饭盒里的饭菜荤素搭配非常均匀。
“小事,你们先吃,我去楼上看看医生。”池雅的眼角比出去之前要红,看起来是借着打饭的时间哭了一场。
非常感谢池雅的好意,但是时黎知真心吃不下这么多,他有一口没一口地吃了一半。
然后便开始发呆,消化一点又塞一口。
江平基地的作战队这是怀疑是医生自导自演?时黎知出神地盯着粉刷成浅绿色的墙壁。
他们基地内部的信任是不是太脆弱了点?
而且,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时黎知没想通,为什么江平基地的研究复印件失踪,首先被怀疑的会是基地内部的人员。
难道说,他们基地分为了很多派别吗?不同的派别会不会是基地成立之初形成的?
“时黎知。”秦乌低沉的声音将时黎知从思绪深处拖回来。
“怎么了?”时黎知偏头看向秦乌,满脸的茫然,瞳孔圆润地舒张开。
“不要浪费食物。”秦乌垂目扫了眼被他整齐摆放在饭盒一边的青菜,“吃不完就给我。”
“啊?不…不用了吧,我应该还能吃。”时黎知睁眼说瞎话,抓着饭盒的手紧了紧,温热的触感传到掌心。
让秦队长吃他的剩饭?时黎知抿紧唇,偷觑了眼秦乌平静的神色,又飞快缩回目光。
还是算了吧,好怪,他不敢。
“是你吃得太快了,别急,等我一会儿。”
男人的好胜心一下子被激起,时黎知就不信他还吃不完这碗饭了。
偷偷呼了口气,他鼓足劲儿一口气扒拉完剩下的饭菜。
随后,空饭盒被秦乌拿走,利落地收拾好丢进了一边的垃圾桶。
丢完后,秦乌就靠着那堵绿色的墙站着,安静地打量时黎知,时黎知也非常安静。
他被撑得说不出话了……
还看,看屁啊,时黎知捂着肚子休息,没什么威胁力地瞪了秦乌一眼。
恍惚从秦乌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笑意,再一看又什么都没有,依旧是那张冷漠的冰块脸,仅仅是眼神柔和了些。
秦乌确实有点想笑,不过为了保全时黎知的面子,他换成了更含蓄的方式——用眼睛默默地看着。
看得时黎知生出几分窘迫,秦乌看他,他看着医院大门。
池雅下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不禁失笑,打趣时黎知:
“你俩吵架呢?先放放,等会儿再吵吧,咱们先去检查。”
“没吵架。”时黎知慢吞吞地站起身,手扶着肚子没放开,撑得他有点忧心。
“我刚吃了饭,应该不影响检查吧?”
“影响不大,复查只要做个心电图就行了。”
而且时黎知的气色不错,池雅觉得他可能是心理上有些不舒服,而安慰恰好是她的拿手功夫。
“待会儿看见医生不要紧张,毕竟他刚被盘问完,心情不好都是人之常情。”
“我知道,放心,我不会尖叫的。”
时黎知长了一张看起来就不会尖叫的脸,池雅被他的话逗笑,轻手轻脚帮他推开诊疗室的门。
“好了,进去吧,让你的男朋友陪你一起吧。”池雅贴心地让开两步。
一对扑闪的杏眼亮晶晶的,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但是,秦乌真不是他男朋友……
第二次了,上一回是雷容铭误会,都说一回生二回熟,时黎知按下生出的异样情绪,没反驳池雅的话。
心中涌起一股冲动,带着他自己也不明白来源的勇气,他抬起眼睫,纯粹深黑的瞳孔里印出秦乌正低头看来的面容。
“走吧,男朋友,你先进?”
刻意捏造出来的调侃语气,时黎知已经分不清是否有模仿到位,他忐忑地盯着秦乌,紧张到手心出汗。
可能过去了很久,也可能就两三秒,秦乌的薄唇动了,时黎知却突然耳鸣,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抱歉,刚刚突然耳鸣,没听清你说的话。”
他还真就跟秦乌的答案杠上了,没办法,秦乌只好微微弯腰凑近了点。
“外套脱给我,你先进去做检查。”
一个与问题完全无关的回答,时黎知勉强笑了一下,有些失望地点头。
顺从地脱下外套递给秦乌,秦乌也非常自然地接过。
好吧,看来又是他想多了,时黎知这回是彻底打消了试探秦乌的想法了。
也许在秦乌的认知里,照顾弱小的队员是他的职责,不包含任何情/色的意味。
之前危莉就说过,秦乌不仅抱着他一个人去过特战队,对其他人应该也跟对他差不多。
秦乌这样,是压根就没有过恋爱观念吧?时黎知一下子想通了,憋闷的心情一下子舒畅了很多。
真是的,他跟个木头较什么劲。
“出院以后有什么症状?呼吸顺不顺畅?”医生一板一眼地对着检查表念问题。
呆板麻木的神情像是刻在了他的脸上,跟眼角的细纹一块儿,成为了他脸上永久的一部分。
“胸闷,呼吸偶尔不顺。”
“去那边躺着。”医生拿出盒子里的听诊器。
在冰冷的检查台上躺好,时黎知闭上眼睛,强光的照射下,他能够清晰地看到眼皮透光变成了红色。
那是密密麻麻的血管。
成为怪物后就不再具有畏光性了,时黎知还没见过会闭眼的怪物。
上衣被掀开地很高,露出他精瘦的上半身,肋骨的轮廓明显,皮肤白得晃眼。
秦乌就站在诊疗台边上,时黎知能感觉到,有道存在感很强的目光扫过他的上半身,让他不由得动了动手指。
听诊器的一端在他胸口的位置放了一会儿,医生沉默地为他检查。
没有池雅说的那么脾气不好,又或者是没有了发脾气的欲/望。
过了一会儿,医生放下了听诊器,用另一种凝胶涂在他的胸口,再换上扫描的仪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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