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回卧室,因为那间容与住了两年的卧室早已没了他的气息。他的衣服还整洁的挂在衣柜里,却衣服的主人却再也没有回来过。
酒精的作用下,严之畔疲惫又悲凉,身子微微滑了下去,直接半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混沌不清的严之畔好似做了个梦,梦中的容与笑意灿烂,看他的眼神满满的都是爱意。他的手上还牵着着个孩子,声音温和,眼中带着光:“严之畔......我回来了......”
“容与......”严之畔无意识的低声呢喃,伸手想去抓他,但是就在他动的那一刹,什么容与,什么孩子,全都消失不见,留给他的,除了满屋清冷外,只有浓浓的相思......
清醒过来的严之畔自嘲的笑了下,这才起身朝卧室而去。尽管已经很累了,严之畔还是洗去了个澡。
虽然在酒店时已经洗过,但他到底跟那个女人共处一室过。那女人身上的香味那么浓,严之畔一点儿都不想沾上半分。他怕容与知道了会不高兴......尽管他根本不可能知道。
洗漱好后,严之畔穿上了容与给他买的睡衣,盖着容与当初买来的被子,躺在了容与之前的位子。
睡衣和被子已经用了快四年了,因多次清洗边角都褪色发白甚至起球了,可严之畔还是不舍得扔,也不舍得换。只有用着这些东西,他才有片刻的安心。闭上了眼睛的严之畔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司机按时来接严之畔。经过这一夜的狼狈和颓唐,严之畔再次收拾好仪态,整理好情绪,照常上班。
谢炎本以为昨天折腾那么晚严之畔今天应该会不来呢。不过既然严之畔来了,那工作就不用往后推了。
谢炎认真的给严之畔汇报着公司近期的工作。严之畔一边听,一边看着相关资料。等公司的各项事物都确定下来后,差不多都中午了。见时间差不多了,谢炎不想耽误吃饭时间,便止住了话题,“......关于详细内容,下午两点的会议上会着重介绍。”说着,合上了文件夹。
严之畔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谢炎突然又想了起来:“对了,严总,赵全成那边电话联系了我,说他们有个投资项目,想问问您有没有意愿参加。如果有兴趣,他可以帮我们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谢炎和严之畔都知道,赵全程此举就是变相的道歉。但严之畔有的是钱,怎么可能会在乎这点儿?
“不用了,告诉他,我的投资项目多的看都看不完,没工夫跟他耗费,如果这就是他给我的交代的话,那就不必了,我严之畔不是乞丐,没那么好打发。”严之畔冷酷的说道。
谢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点点头应了一声,表示明白了。
正要退出去的时候,又被严之畔拦住:“有容与的消息了吗?”
每次严之畔问到这个的时候,谢炎就格外的底气不足。找了容与三年,却连个人影都没找到,说出去谢炎自己都没脸。
一看谢炎的神色,严之畔心里就有数了。他深呼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钢笔,揉了揉眉心,声音微沉:“他老家那边儿还是没有消息吗?”
“......没有。”谢炎低声道。
“那他亲戚呢?他爸妈不在了,他那些亲戚不可能都不在了吧?也没人能联系的到他吗?”
第三十四章 不是施舍你的意思
“容先生家族人丁不旺,他的母家只有容夫人一个,容父是招婿上门的。所以......”谢炎看了眼严之畔的脸色:“所以容家父母去世之后,剩下的也只是一些远房亲戚而已。我让人去查了,他们都没有跟容先生联系过。”
严之畔掐了掐眉心,静默了片刻,继续问道:“既然他父亲是招婿上门,那他父亲那边儿还有什么亲戚吗?”
“他父亲那边儿......”谢炎仔细回想了下,“有!”
“容父家族人丁也不旺,容老爷子只有一子一女。所以容先生招婿上门惹得容老爷子大怒,甚至跟他断绝了关系。容夫人觉得愧疚,所以虽然是上门,但还是让容先生随了父姓。而容父这边儿的直系亲属......应该还有个容先生的姑姑。”
“他姑姑那边儿查了吗?也没有消息?”严之畔紧皱着眉头,继续问道。
谢炎顿了顿,“没有。”
“没有?”严之畔神色一凝,“是没有去查,还是没有消息?”
谢炎心下一沉,他没有无谓的狡辩,深呼一口气,“对不起严总,这是我的疏忽,我现在就派人去查。”
严之畔神色冷凝:“三天之内把调查结果给我!”
“是!”谢炎低着头郑重的应了一声。
“我不希望下次再发生这种类似的事情!”严之畔神色很不好看,眉眼压的很低,看着谢炎,冷冷道:“出去吧。”
谢炎微微拱了拱身,这才转身离开。
关上总裁办公室的门,谢炎擦了擦额角渗出来的汗,吐了口气,然后大步朝外面走,只有三天,得赶紧安排人去查......
严之畔这边儿的事情不少,容与这边儿事儿更不少。
忍着无比恶心的感觉,容与把剩的菜卖完,收拾好东西就回家了。明天开始他就不来了,一切准备妥当,他要带容岁去H市了。
进了家门儿,两岁的容岁正自己翻看着图卡,容玫正在厨房里做饭。看到容玫的身影,容与就响起白天时李宏林恶臭的样子,好不容于压下的作呕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
他深呼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抬脚进了厨房。容玫正忙着,见他回来抽空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切菜:“回来了?菜卖完了吗?”
“卖完了。”容与看着容玫,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容玫没看到他脸上的纠结,“买完了就行,你的行礼收拾好了吗?车票买了吗?准备什么时候走?”
“还没买票,明天就买。”容与低声说了一声。
容玫叹了口气,“好,你带着岁岁放心去,家里有我呢,别担心。至于钱.......你放心,我想办法帮你一起凑,不管多少钱,咱们都治。”她可以用容老爷子留给她的田地去抵押贷款,虽然可能贷不了多少钱,但好歹聊胜于无。
容与不知道容玫的打算,但并不妨碍他知道容玫对他们父子的心。一想到李宏林带着羞辱的那些话,容与心里就止不住的发酸。
“姑姑......”容与低声叫了下。
“嗯?”容玫停下抬头看他,“怎么了?”
容与重重的吐了口气,看着容玫的眼睛:“今天我姑父去菜市场了。”
“嗯?去菜市场?买菜吗?你碰着他了?”容玫有些奇怪的看了容与一眼,不明白这有什么好说的,于是低下头继续切菜,边切边随口附和道。
“不是,他专门去找我的。”容与低声道。
“他找你干什么?”容玫心头莫名有种不好的念头,她语气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不安:“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让我答应他一个‘要求’。”容与咬了咬牙,还是说出了口,“他说只要我答应他,他就愿意借给我钱。”
容玫的心瞬间就乱了。作为李宏林的枕边人,她虽然不知道李宏林心里的真实想法,但还是能窥探出一些的。更妄论之前还发生过‘动衣服’的事情。所以当容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立时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嘶~”她一时没注意,切在了自己的手上。疼痛暂时把她慌乱的心神拉了回来,忙把手伸到水龙头下面冲了冲。容与眉头紧蹙,忙从旁边拿纸按住她的伤口。
“没事没事,不严重,就是个小口子......”容玫眼神飘忽,无意识的重复着这句话。
容与不搭腔,按了一会儿见她的手不流血了,这才把纸拿开,从房间里拿出个创可贴贴在她的手上。
“你去休息一下吧,我来切。”说着,容与把容玫推出了房间,现在容玫需要一个独立的空间。
站在厨房外的容玫没有按照容与的话去休息,而是怔怔着站在哪里,眼泪早已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下来。
容与从始至终没有抬头看容玫一眼。他知道,容玫并不想自己看见她的难堪,所以从始至终都只当没看见她。
一直到饭快做好了,容玫擦掉眼泪,再次走了进来,声音还带着哽咽和沙哑:“我来吧,你忙了一天,去休息下吧。”说着,接过容与手中的锅铲,沉默的炒着锅里的菜。
容与无声的叹了口气,退出厨房。
很快,饭菜做好端出厨房,容与不想逼容玫,但他得知道容玫心里是怎么想的。“姑姑,你......”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容玫打断:“今天的菜有些咸了,小与你觉得呢?”
容与抬头看她。她的神色强装镇定,但眼神满是哀求。
容与顿了顿,好半晌,才干涩的回了一句:“还好。”然后低头继续吃饭,再没了一丝想要追问的欲望。
祖孙三人沉默的吃晚饭,容玫要回家了。容与起身送她,走到门口,容与到底还是没忍住,抓住了容玫的手,语气舒缓但郑重道:“姑姑,你是我亲姑姑。我爷爷我爸他们不在了,但容家还没死绝。有我在,你就一直都有娘家。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你都有娘家人给你撑腰。”
容玫紧紧回握着容与的话,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儿的点头,又怕再在容与跟前哭出来,忙转身离开。
容与一直看着她走入茫茫夜色再也看不见身影,这才收回眼神。
第二天一早,容与就起来了。容玫恰好带了早餐,不用做了。容与一边吃早餐,一边看车票。很快,就看到一趟合适的班次,正要购票的时候,听到院子里有动静。
容与放下手机,正要往外走,外面的人已经进来了。
“许琰?”容与脸上闪过一丝诧异。自从上次拒绝过许琰后,他就再也没来过了。“你怎么来了?”
许琰的眉头紧皱着,先是看了容玫和容岁一眼,这才把眼神再次放在容与身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容与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了,我就问你现在什么打算?”许琰心里说不出的烦躁。但这烦躁不是对容与。他只是觉得,不管怎么样,他跟容与之间最起码还是朋友,还是同学。可是容与遇到这么大的困难,却提都不跟他提。一时许琰不知该气自己没用,还是气自己不能走进容与的内心。
容与叹了口气,没回答许琰的问题,而是道:“吃早饭了没?没吃就坐下吃点儿。”
许琰没动,皱着眉看容与。
容与无奈又好笑,“我这样抬头看你特别累,你坐下行吗?我跟你边吃边说。”
“是,先吃个包子。”容玫也附和着,并往他手里塞了个包子。
容与总有办法压下他的急躁。许琰深呼了口气,这才坐下,咬了口包子,闷声道:“你说!”
“医生说这边儿医疗比较落后,还是赶不上大城市的,建议我带岁岁去H市。”容与边吃着早饭,边跟许琰重复着医生曾跟他说过的那些话。
“岁岁现在情况怎么样?”许琰看着旁边乖巧吃饭的容岁,心里只觉得荒唐,容岁看起来是那么的健康,怎么会得心脏病?!
容与随着许琰的手朝容岁看过去,无声叹了口气,摇头道:“医生只给出了诊断结果,详细的还要到H市再说,应该是检查之后专家按实际情况再给出治疗方案。”
“医疗费要多少?”许琰问出了目前对容与来说难度最大的难题。
容与摇了摇头:“还不知道,不过医生建议我提前准备好。毕竟......”他无奈的笑了下:“毕竟有关心脏上的病,花钱都不少。而且他这个还是先天性的。”
许琰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安慰容与,索性也不说什么客套的话了,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了张银行卡放在容与的跟前。
容与蹙了蹙眉,看向许琰:“你这是干什么?”
“不干什么。”许琰看着容与的眼神,“我知道你可能不想要。但容与,这事关岁岁,天大地大,他治病最大。而且......”许琰劝说道:“我这不是施舍给你,也没别的意思,就当是借给你的行吗?你收着,等岁岁的病治好了,你再慢慢还给我就是了。这钱我放着也是放着,不着急用的。拿来给岁岁治病正合适。”
第三十五章 老子一分钱都不会赔
容与眉头微蹙着没有说话。容玫也有些忐忑的看向容与,不知容与该做出怎样的决定。
许琰见容与不为所动,还想再继续劝说,但容与轻轻摇了摇头,“许琰,谢谢你愿意借钱给我,也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但......”
他看了看容岁,容岁正认真的吃着白粥。
容与顿了顿,继续道:“我不是矫情,也不是自命清高。你的心意我是真的感受到了,知道你是真心想岁岁好,我很感激,也很开心能有你这个朋友。”
“但我还没到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地步。”他笑了笑,带着豁达带着坦然,也有一丝无奈:“我是个男人,我还能承担的起我儿子。当初决定生他,我就能保证自己能保护好他。”
“现在他生病了,我肯定拼尽全力给他治。但我也说了,我还没到那个地步。真到我束手无策的时候,我不会跟你客气,就算你不主动借钱给我,我也会找你的。”
“现在......”容与把那张银行卡推了回去,“这个钱我还不能要。”容与带着歉意的看向许琰。
为了给容岁治病,他可以负债累累,甚至可以卖血卖肾,但他轻易不能要许琰的钱。他早已亏欠许琰良多,却不能给他想要的,怎么还能昧着良心继续再亏欠下去?
看着容与的神色,许琰心头五味杂陈,他不甘,想愤怒,想因容与的见外而生气,但他升起的只有深深的无力。
他一直都知道他跟容与之间有一道鸿沟,他无数次想跨越这道鸿沟,但这道鸿沟之上连个独木桥都没有。他根本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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