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应,时开令仍然闭着眼睛,额角的血珠顺着脸颊滑到了下巴,啪嗒一声滴在了地上。
江岁有点着急了,他蹲下身推了推时开令的肩膀,“喂,你还活着吗?!”
一直不吭声的时开令终于睁开了眼睛,“吵死了,你怎么走哪都这么聒噪?”
江岁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这个烦人精没死。
“你怎么回事啊?什么人你都敢招惹,也不怕他们真把你打死了!”
时开令蹙了蹙眉,真想把这个小欠儿登的嘴堵上,但他已经没力气抬起手了。
他这次拒绝王强已经猜到他会来找茬,也做好了挨一顿打的准备。
王强明面上是台球厅的老板,但背地里却干着上不得台面的勾当,他答应过妈妈,绝不沾这种事,说到就要做到,所以哪怕是冒着被打死的风险也还是强硬的回绝了。
不过好在,结果很好,他没死也没缺胳膊少腿,还彻底回拒了王强,估计以后王强都不会再来找他了。
江岁:“喂,我送你去医院吧。”
时开令又闭上了眼睛,“不去。”
医药费贵的要死,他哪来那么多闲钱去看病。
谁知江岁架着他的胳膊非要拉他去医院,此刻的时开令根本拉扯不过江岁,只能任由江岁拉着他走。
路过药房时,时开令死活不走了,他坚持买药自己回去治,江岁想了想反正他已经仁至义尽,时开令不去就算了。
后来江岁本着人道主义原则,好心将时开令送回了家。
一到家时开令就倒在了床上,江岁原本已经一只脚出了门外,他回头看了眼时开令,最终还是走了回来。
“你好歹把伤口处理下再睡吧!”江岁嘟囔道,“赶着去投胎也不用这么急吧。”
他拿来消毒水和棉签,掀起时开令的衣服,后背上的伤口触目惊心,一时让江岁不知道怎么下手好。
最终江岁咬咬牙,一点点给时开令上药,看着那么疼的伤口,但上药的过程中时开令却连一声呻吟都没有。
江岁发现时开令身上新的伤口之下还有很多交错的旧伤口,甚至在腰腹上有一道很长的刀疤。他有点好奇时开令之前都在做些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伤。
他转到对着时开令脸的那一面,用干净的棉签蘸上碘伏擦拭时开令嘴角的伤口。
时开令幽黑的眸子一直盯着江岁看,江岁注意到他的视线,说道:“干嘛,我这是帮你上药呢,你可别不识好人心。”
时开令眼睫颤了颤,轻声说道:“从小到大每一个对我有过善意的人我都记得。”
江岁正忙着给时开令上药,闻言随口说道:“那你记性还挺好呢。”
时开令没接话,他不是记性好,而是他得到的善意屈指可数。
“好了,你自己注意点伤口,别沾水再感染了,还有,要是觉得哪不舒服你就赶紧去医院,别死家里了。”江岁碎碎念了一堆,说完拍拍手就要离开,时开令却忽然抓住了他的手。
“陪我。”
江岁气的嘴唇直抖,“这都几点了我得回家!”
时开令还是不松手,执拗地说道:“陪我。”
“你这人怎么那么霸道呢!你是天王老子吗说让我陪你就陪你啊!”
江岁嘴上嚷嚷地厉害,但到底还是心软了,他坐了下来,由着时开令拉着他的手。
因着无聊,江岁只能和时开令大眼瞪小眼,他将时开令的脸扫了个遍,觉得这个小痞子长得还挺帅,视线下移,注意到时开令脖子上挂着的红绳,他用手指勾出挂坠,觉得这桃木挂坠怎么看怎么眼熟。
“别乱碰。”时开令夺过挂坠攥在手心里。
江岁撇了撇嘴,“切,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我家有可多了呢。”
嘴上装着不在意,江岁眼睛却还巴巴往挂坠上看,他记得自己好像也有一个类似的挂坠来着,和这个很像,还是小时候戴的,现在已经很久没戴过了。
时开令掀起眼皮定定地看着江岁,将这个人的脸深深印在了脑海,他的心里有一个小簿子,上面记着每一个对他好的人的模样。
时开令:“为什么要帮我?”
江岁也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当时他脑袋一热就冲过去了,根本没考虑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江岁如实回答道。
时开令握着江岁的手紧了紧,“你不该帮我的。”
因为对他好的人是会被他缠上的。
第14章
江岁这一觉并没有安稳到天亮,前半夜他做梦梦见他被他爸追着打,后半夜时开令发起了高烧,灼热的体温把他烫醒了。
江岁迷迷糊糊坐起了身,一摸时开令的额头直烫手,他瞬间清醒过来,“喂喂喂,醒醒!你发烧了!”
没有回应,时开令昏迷不醒,嘴唇都泛着吓人的白。
江岁此刻也顾不得别的,赶忙打了急救电话,救护车很快到达,把昏迷的时开令送往了医院。
经过检查,时开令发烧是因为伤口没有做好处理出现了炎症感染,医生给他的伤口做了处理,又挂上了吊瓶,吊瓶要打一宿,旁边要有人守着,而这个重担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江岁的头上。
江岁觉得自己真是命苦,早知道今天就不去网吧打游戏了,这样就不会遇见时开令,也不用大晚上不睡觉耗在医院。
病床上的时开令还在沉沉睡着,平时拽的二五八万的脸此刻没有任何血色,看上去憔悴的厉害,江岁嘀咕了句烦人精,手上却在帮时开令掖被子。
江岁百无聊赖,又琢磨起时开令脖子上的挂坠来,他瞄了眼时开令,见他还在熟睡,于是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勾着红绳将挂坠从时开令的衣服里带出来。
那是个桃木做成的小锁头形状的挂坠,不知为什么,江岁握着挂坠心里升腾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不只是现在,似乎早在看见时开令的第一眼起,他就觉得对这个人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如同这个吊坠一样,可他以前分明是没见过时开令的。
时开令醒来就看见江岁闭着眼睛歪靠在椅子上睡觉,头顶的灯蒙了一层灰导致房间很昏暗,江岁的脸就蒙在昏暗的灯下,他定定看了一会儿,而后勉力撑起身子,在江岁从椅子上摔下去之前将人拉进了怀里。
江岁还闭着眼睛,他哼哼了一声,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时开令的怀里。
时开令难得温柔,他用手背轻轻抚着江岁的脸。他保持这个姿势坐了很久,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时,他抬起头看向窗外,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也没那么坏。
怀里的人睡得四仰八叉,两条细腿分的都能劈个叉,时开令勾了勾嘴角,手动将江岁张着的嘴合上。
江岁皱着眉头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沉重的眼皮,一睁眼就看见时开令的脸把他吓了一跳,他一个激动要坐起身,结果牙齿磕在了时开令的下巴上。
“哎哟!”江岁捂着牙眼泪都磕出来了,反观时开令,下巴被划了个口子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时开令拨开江岁捂着嘴的手,检查了下江岁的两颗门牙,说道:“没坏。”
江岁又把嘴捂上了,小声嗡嗡道:“坏了还完了呢,我可不想那么早戴假牙。”
头顶传来时开令低低的轻笑声,江岁莫名其妙地问道:“你笑什么?”
时开令眼中笑意未散,“笑你废话那么多,什么话到了你那也不会掉到地上。”
江岁翻了个白眼,刚转回来就被时开令按住了眼皮。
时开令蹙眉道:“别总翻白眼,万一翻不回来怎么办。”
江岁又想翻白眼,奈何眼皮被按着只好作罢,“我翻不过来你岂不是更高兴。”
时开令眉头皱的更深,“谁说我会高兴了?”
江岁:“你不是烦我么,之前那么变着法子的折腾我,巴不得我倒霉呢吧。”
时开令没话说了,但那都是之前,而现在……
他看着江岁湿润的红唇,俯下身轻轻含住了唇瓣吸吮起来。
江岁震惊地瞪圆了眼睛,他用力推时开令的肩膀,“你怎么大清早就耍流氓啊!”
江岁推不开时开令,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被时开令揉碎了。
忽然,病房门被人推开,来拔针的小护士看见抱在一起的两人惊的捂住了嘴。
江岁脸皮薄,一把将时开令推到了一边,他从床上弹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外冲,“我先去交医药费!”
时开令向后仰靠在床头,指腹轻轻摩挲过唇角,那里还带着江岁的温度。
办理完出院,时开令和江岁并肩往外走。
江岁兜里的手机响了两声,他拿出来一看是时开令发来的转账通知。
时开令:“昨晚谢了。”
江岁:“你要真谢我以后就别再捉弄我了,虽然我之前确实骗了你,但昨天我也算帮了你吧,功过相抵,咱们以后就桥归桥路归路,你看怎么样?”
功过相抵?桥归桥路归路?听上去是挺不错的,但是人情债哪里是那么轻易就能算清的呢?
“不怎么样。”时开令回道。
江岁急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好歹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吧!你怎么还不放过我啊!”
就是因为这样才不想放过啊。时开令眼中有一瞬的暗淡,转而他看向一边,故作满不在乎地说道:“那又怎样?”
江岁忍不了了,照着时开令的肩膀给了一拳,“混蛋疯子神经病!”
“你!”时开令瞪着江岁,谁知江岁根本不看他,打完就跑,跟个兔子似的一下子就没了影。
时开令没追,江岁已经是恶狼手心里的兔子了,跑的再快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江岁一晚上没回家,本来他以为今晚铁定逃不过他爸的一顿削,可到了家才知道昨晚他爸他妈都不在家,压根不知道他没回家的事。
这让江岁松了一口气,前一天晚上没睡好,他早早洗了澡准备上床睡觉,他刚要关灯,忽然听见窗户发出响声。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正对上时开令的眼睛。
江岁吓得声音都变了,“你,你怎么上来的?!”
时开令敲了敲窗户,示意江岁开窗户。
江岁怕时开令掉下去摔死,只好把窗户打开。
时开令跳进了屋子,江岁小声问道:“你怎么找来的?”
时开令说的理所应当:“来找我媳妇儿睡觉,不行么?”
江岁:“谁,谁是你媳妇儿啊!”
时开令:“你啊。不是你成天老公老公的叫我么?”
江岁急的都快破音了,“那不是之前在游戏里么?!”
时开令哦了一声,“我记得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一日为夫终身为夫?”
江岁恨不得把时开令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那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是吗。”时开令绕过江岁,自顾自地躺在了江岁的床上,“我没听过。”
“你你你,你别躺这啊!”江岁叫唤道。
未及时开令回答,房门被人敲响,江渺的声音出现在门后。
“小土豆子,你睡觉了吗?我热了牛奶给你喝。”
门把手下滑的那一刻,江岁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睡觉了吗?”
江渺踮脚往屋里看,江岁便用身体挡住了屋子,“还没还没,妈,你把牛奶给我就好了,你快回去睡觉吧。”
江渺知道孩子大了需要隐私,便将牛奶递给江岁准备离开,谁知江宥一忽然过来把江岁挤到了一边。
江岁吓得人都站不稳了,他闭上眼睛等着挨骂,谁知江宥一却说:“书桌也不知道好好收拾一下,乱七八糟的哪有点学生的样子。”
江岁猛然回头,床上的时开令不见了,四处都没有他的影子。
江宥一没待太久就和江渺离开了,他们一走江岁立马将门锁上。
如他所料,时开令果然没走,他从衣柜里出来。
“某人不是说没有小名吗?”时开令一步步朝江岁走去,“小土豆子?挺别致的小名啊。”
江岁脸红到耳后根,“你,你别这么叫我!”
“小土豆子果然比小欠儿登更适合你。”时开令嘴角微扬,搂着江岁的腰一起摔在了床上。
第15章
身体倒在柔软的大床上时,江岁人还在发蒙。
时开令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江岁的眼窝,“黑眼圈这么重。”
“算了,今天先放过你了。”时开令自顾自地说道,他拉起一旁的被子盖在江岁身上,把人整个包裹了起来。
“你,你不走了?”江岁呆呆地问道。
这是一句废话,时开令人都已经躺下了,自然不可能再走。
时开令:“我不是说了,来找我媳妇儿睡觉。”
江岁还想张嘴说什么,却被时开令捂住了嘴,“你最好老老实实睡觉,不然我可保不准不会反悔。”
江岁大眼珠滴溜转,最后还是闭上了眼。他很久都没能睡着,身旁的人体温太炙热,让人很难忽略他的存在。眼睛闭上,听力和嗅觉就变得灵敏起来,他能听见时开令的呼吸声,以及从他身上散发出的类似于薄荷味儿一样的清香。
真是奇怪,在他印象中那些小混混都是不修边幅的,更别提身上会有香香的味道了,可时开令却很不一样,每次见到他时,他总是将自己收拾的利索干净,若是光看他那张脸,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他是好学生呢。
江岁就伴着淡淡的薄荷香沉沉睡去了。
等江岁再醒来时,已经是早上六点了,闹钟准时响起,江岁在被窝里翻了个身,这一翻就把自己翻到了地上,身体砸在地板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哎哟……”江岁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
“小土豆,快点出来吃早饭!”江宥一在门后喊道。
“知道了!”江岁揉着屁股站了起来,他看着空荡荡的大床想起了昨晚的事,被窝里还残留着某人身上的薄荷香,证实着昨晚时开令确实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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