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取晴看向他,伸手拍了拍他的头顶:“当然更重要是为了回缅甸陪你。昂,对不起。”
昂浑身一僵,诧异地看他。
香取晴曾经并不明白道歉的含义,世界的真理永远是掌握在强者手中,强者不会做错事,也不需要道歉,而弱者也只需要求饶就好了,没必要道歉。
但是后来zero、萩原、松田、班长还有hiro让他逐渐理解了除了强弱之外,人类之间更多的羁绊,那些彩色的情感,脆弱又坚韧,存储在他的记忆中,让香取晴真正的‘活’了过来。
他也终于意识到了,曾经的自己错过了什么,又亏欠了什么。
对于明拉,小鸟游香来说,他亏欠她们的情感,永远不可能还回去了,他能做的只有为她们报仇。
但如果是昂……
香取晴避开他额头的伤口,再次揉了揉他的后脑:“当年我并不懂怎么做你的哥哥,把你独自留下面对,是我做错了,所以我想再试一次。”
昂漆黑的眸子慢慢亮起,像是闪烁着星星:“我的人一直在日本近海等消息,我们随时能走。”
自己果然不是称职的哥哥,只不过是回家一趟,居然就让昂这样开心,希望昂某天能明白,他和hiro 对自己来说虽然是不同的家人,但都同等重要…
“抱歉。”宫野志保带着点兴味的声音突兀响起:“虽然打断你们兄弟俩的感情交流很抱歉,但总觉得如果不说出来,接下来会听到什么更了不得的东西……你忘记挂断通话了。”
香取晴:“……”
昂对宫野志保没有太多的了解,但本能让他觉得对方这话有些奇怪。
香取晴远比他了解宫野志保:“你最近又看什么了?”
宫野志保那边传来几声翻页的声音:“在学术论坛上找了几篇相关文献,我感觉写的还不错……‘性蕾期固结可能是恋兄的主要原因’、‘亲情与爱情的差异’、‘出轨の男人’……”
“最后一个是什么东西?”
“啊抱歉,是我姐姐的杂志。”宫野志保的声音毫无歉意:“不过我认为,作为成年男性,就算恋爱对象是软体生物,出轨也是不对的行为。”
“……我再说一次,他有名字叫诸伏景光。”
*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前把人送了回去,把屋子里的一切恢复了原样。
两个人缩在车里,用耳机听别在诸伏景光衣领上监听器的声音。
没过多长时间,耳机里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香取晴和另一个陌生的嗓音在说话,那人应该就是香取晴的那个对他有些过度依赖的、异父异母的弟弟。
两个人边说话边向卧室靠近,声音逐渐清楚。
“哥,人我都联系好了,今晚十一点半,我们就能出发回去。”
车里的两个人缓缓张大了嘴巴,第一句话内容就相当劲爆。
松田阵平:他刚知道这两个人在谈恋爱,紧接着就发现香取晴好像要跟着小白脸跑了?还是趁着hiro不在的时候。
他好像听到耳机里磨牙的声音了。
“也没什么需要带的吧?干嘛非要回来一趟,等回去之后都可以买新的。”
“得把那东西还回去。”
“在哪?我去拿。”
“床垫上扣的洞。”
“哥你还是喜欢往那里藏东西啊……”
门被推开,监听器里的声音呼啦一下变得清晰起来,但很快就又传来了嘭的摔门声。
“哥别看!有脏东西!!”
第56章
昂摔上门的时候,香取晴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
今天一整天都空荡的胸腔像是突然被填满,滚烫的血液开始注入心脏,某种名为人类情绪的东西,好像在这个瞬间回归了,和并不匹配躯壳彼此撕扯。
昂并不明白香取晴为什么会因为短短几年的时间,就把诸伏景光看作了世界的中心,诸伏景光既没有救过他的命,也没有做过对他恩重如山的举动。
诸伏景光的爱意或许热烈,但就像是被包裹在被子里,不管内里是多么炙热,最后留下的更多还是恰到好处的温暖,而不是香取晴那样把对方看作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爱。
这种不温不火的爱情,当年的苏如果愿意,有无数的人愿意为他奉上比诸伏景光更疯狂的爱,所以香取晴的选择,在昂看来这是相当不合算的买卖。
香取晴也从来没有和他解释过,因为就算是说了,昂也不会理解。不只是昂,就算是宫野志保、萩原、松田,甚至是zero,世界上任何的人,都不能做到和他感同身受。
香取晴感受过的第一份爱,来自小鸟游香,但那份爱太短暂,在他还没有明白其重要性的时候,就像是花火一样在他生命中快速消失了。
在香取晴在地狱和人间的交界线游荡的时候,他对着人间痴迷却又难以融入的时候,是hiro一把拉住了他,用绝对的温柔和耐心,用别无所图别无所求,让他明白他也可以是人类,而不是什么为了钱、欲而生的怪物。
从那之后。
他破碎的灵魂被拉回人间,钉入躯壳。
诸伏景光才是他的‘贡玛’。
无可替代。
这时候只剩下一个念头塞满了香取晴的大脑,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循环播放。
诸伏景光没有离开,没有抛弃他。
就算是曾经离开过,现在还是再次回到了他身边。
他是不是也可以期待,hiro对他也是有些喜欢的?
他的爱也可以被回应吗?
香取晴一把推开门口的昂,在他完全不收力的情况下,这个世界上几乎是不存在什么活物是能和他抗衡的,昂的后背撞在墙上,不知道是撞的还是气的,昂感觉自己刚包扎好的头疼像是要炸开。
卧室已经重新被打扫过了,被踩过的床单晾在窗外,一切都像是没发生过的那样。
窗户是半开的,乳白色的纱质窗帘被初冬的风吹起,帘角扫过那人尽管坐在床上依旧笔挺的脊背,清新的空气夹杂着柠檬的味道。
——有着这种气质的人,能在组织潜伏这么长的时间,完全就是靠着自身过硬的专业技能了吧?
细碎的黑色额发下那双海蓝色的猫眼,本来是失神地看着地面,足足两三分钟的时间后,诸伏景光才像是回过神,抬起眼睛和门口抓着门把手的香取晴对视,眼尾微弯唇角上扬,露出了毫无破绽的笑容。
“欢迎回家,haru。”
声线也很温柔。
香取晴的目光稍微下移,落在了那条松松的连接在脚踝和床脚的红色丝带,如果不是诸伏景光把它重新拿出来,他都快要忘了这个要命的东西了。
hiro……怎么又把它拿出来了?
诸伏景光的脚似乎是羞涩地动了动,脸上也出现难为情的神色,微表情和反应似乎都很合理,但香取晴就是感觉哪里怪怪的,他就好像被什么大型猛兽盯上,后背寒毛炸起的悚然感。
不对,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香取晴激烈的情绪逐渐冷静下来,心里古怪的感觉越来越浓重,简直到了让他想要拔腿就跑的地步了。
hiro肯定不会伤害他,但是除了不会伤害他,别的就不好说了。
昨天晚上能悄无声息地进到他家里,同时又让诸伏景光没有剧烈反抗,再加上让睡眠中的他也没有升起警惕之心的人,世界上同时具备这几点条件的人,似乎少地可怜。
而且还是同时两个。
首先排除琴酒和伏特加。
今天下午还会好好地把诸伏景光还回这里的某两个家伙。
种种线索逐渐在香取晴的脑海中串联,最后变成两个可怕骇人的名字。
他很了解诸伏景光,也很了解那两个家伙……不,或许还不止是两个,说不定他们五个人全部都参与到了其中。如果他们认为自己处在失忆又危险的境地之中,在几次接触的过程中,还对警方表现出了抵抗和不信任的行为,那么他们绝对是会得出‘失忆的香取晴是失忆青年’这个结论。
而且从他第一次以失忆的状态出现在zero面前,已经过去了将近五年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他们绝对会越来越焦急,同时也会认为温和的解决方式难以和他沟通了,那么那五个就会强制性把他绑走,然后在充裕时间的情况下,再和他‘沟通’。
香取晴感觉身后不存在的尾巴都要炸开了,他警觉地环顾屋子,感觉下一秒就会从床底钻出举着手铐的松田阵平,或者干脆是萩原研二从五楼的窗户外面破窗而入。
总之,他们五个放在一起,什么都有可能会发生。
而且。香取晴缓缓打了个哆嗦,他终于想起来为什么心底会这样不安了,他和昂刚才进门的时候,以为家里没有人,丝毫没有避讳地交流离开的事情,卧室的薄木门根本做不到隔音,绝对是被hiro听到了吧??
“haru?”诸伏景光看起来有些困惑地开口。
诸伏景光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就像是吓到了本来就神经兮兮的小狗,香取晴猛地向后退了一大步,几乎要从诸伏景光的视线中退出去。
“你为什么站那么远?haru你想起什么了吗?”
从前如果他说出这句话,香取晴为了证明自己,绝对会上前来抱住他,但今天香取晴不紧没有上前,反而目光逐渐惊悚地落在了他的脚踝上。
诸伏景光心头一跳,跟着香取晴的视线低头看去,果然看到了因为匆忙没系好而飘然散开的丝带,鲜红色的丝带躺在地板上,妖娆扭动的形状,像是对两个人无声的嘲笑。
诸伏景光是细心且认真的性格,如果是单纯为了安抚香取晴的情绪,或者是为了情趣之类,绝对会仔细地把丝带系好,除非他是故意系得很松,就是为了能随时挣脱,而挣脱的目的在这种时候似乎不言而喻。
两个人彼此对视,某种紧张的氛围夹杂着露馅的尴尬,逐渐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最终是香取晴干巴巴地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音节:“哈、哈、哈。”
诸伏景光:“……抱歉。”
诸伏景光瞬间从床上弹起,一直藏在被子里的右手抽出,带着一连串金属碰撞地声音,是手铐。
****!手铐原来在你手里!!
香取晴来不及骂人,转身就跑,这种距离如果是从楼梯跑被抓住的概率太大了,谁知道会不会从楼下老太太的房间里,跳出个名为伊达航的彪形大汉,所以他直接忽略了虚掩的大门。
“haru——”
香取晴低头缩肩,在诸伏景光有些破音的喊声中,直接撞破厨房的玻璃,跃窗而出!
这是五楼的窗户!!!
诸伏景光一直知道他并不愿意和自己坦白,之前诸伏景光都没有逼他,每次都是点到为止。就算是诸伏景光也没想到被逼急了的香取晴,能做出直接跳窗这样疯狂的事。
诸伏景光被他吓得肝胆俱裂,心脏几乎要从嗓子里跳出来,脸色惨白地冲到床边,掌心在参差的碎玻璃上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隔了好几秒鲜红的血才涌出来。
诸伏景光扒着碎玻璃,探头看到香取晴跳到了三楼的阳台上,还有时间回头看他的情况时,他才重新恢复了呼吸,急促的喘息起来,惊惧交加之后的放松让他几乎是瘫软下来,他从口袋里拿出耳机,哑着嗓子才维持住声线的平稳:“萩原、松田,他从窗户跳下去了,planB!”
诸伏景光停顿了下,才又说:“等他安全下去,你们再出现。”
“呀勒,小诸伏真生气了。”
萩原研二模糊地嘀咕声传来,紧接着就是松田阵平恶狠狠的声音:“哼哼,收到,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planB本来就是他们的计划,如果不是香取晴提出要离开,诸伏景光恐怕也不会这么着急地逼对方。
藏在楼梯间的伊达行听到耳机里的声音,也从门口走进来,看到诸伏景光的手,皱了下眉头:“太不小心了,你的话赶紧包扎。”
“等等。”诸伏景光的目光紧紧盯着下方的身影。
香取晴猜对了一大半,但这次行动,实际上是四个人的行动。
除了还在卧底的降谷零不方便出面,其他的四个人和公安早就在今天白天接管了附近,组织的眼线已经全部被无声无息的解决了。
香取晴看到窗口出现伊达行的身影,就知道诸伏景光的伤没有大碍,但这两个人却又只是在窗口盯着他,似乎完全没有下楼追他的打算。
啧,果然还有其他人。
香取晴目光从楼下扫过,轻而易举就看到了那辆眼熟的黑车,那里面至少有两个人,现在就剩下最后降谷零,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
他现在要赌一把。
hiro没怎么离开过房间,昨天晚上离开也是被松田他们绑走的,今天时间匆忙,公安的人能解决掉周围的沿线,还没惊动组织,已经是个奇迹了,所以他要赌,这些人其实并不了解周围的地形!
香取晴没有再从三楼的阳台往下跳,反而转身打开阳太的玻璃拉门,在其他几个人的注视中进入了三楼的房间。
三楼房间里没有人,毛毯还散乱地堆积在沙发上,看得出主人走的很匆忙。这里果然已经被公安‘清理’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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