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取晴已经两步跨进了黑暗之中,柯南仍旧站在洒满阳光的街道上,他知道现在香取晴无暇顾及他,是他逃跑的最佳时机。
但他却在原地站了两秒后毫不犹豫地也跟着冲进黑暗。
这家伙像是疯了一样,如果没有人拦着,谁知道事情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而且……
柯南咬牙,认真算起来这家伙也算是救过他一次,他怎么可能真的扔下对方不管!
房间里没有开灯,所有的窗户都被厚重的帘子遮住,门口的阳光是唯一的光源,木质地板上尘土飞扬。
借助微弱的光线,柯南看见屋子里四处都是铁质架子,被刷成鲜红色,上面摆满瓶罐,罐子上画着诡异的花纹,空气中弥漫着福尔马林和血交织的气味。
年老的女人缩在屋子的最角落,像是畏惧阳光那样,不断的哆嗦。
香取晴又用那种语言说了个词,在柯南听起来有些像是日语‘馒头’的发音,但从语调和语气来看,他显然不是这个意思。
“好久不见。”
女人也换成了英语,嗓音嘶哑:“你是哪个?你是哪个?”
哪个?柯南微微皱起眉头,女人的问法很奇怪,但他还没能想出原因,香取晴就回答了。
“生如炼狱,灵魂澄明,这可是她当面给我的名字。”香取晴伏下身,拨开女人脸颊上的头发,和那双浑浊的眼睛对视:“你不记得了吗?当时你踩在我的脊背上,对我说——”
「希望也能卖出宝石一样的好价钱。」
女人听他说完,立即跪在地上开始磕头,嘴里喊着对不起,香取晴竟然看不出她有没有想起自己。
香取晴突然觉得事情变得有些无聊起来。
这是当年倒卖孩子的两个神婆中的其中一个,这女人看起来年纪很大,实际上只有四十多岁,当年是在大神婆身边打下手,大神婆已经被人杀了,剩下她从缅甸逃到日本,不知道被人报复了多少次,变得有些精神失常。
人变成这样,还能完成手术吗?香取晴略略担心了下,但很快就把这事扔到脑后,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现在还有谁能办到,把贡玛取出来的同时,不让他失去行动力的,应该只有这个疯女人了,他也没有挑选的余地。
“起来,我有话问你。”香取晴走到房间里唯一的椅子坐下。
听到这话,女人在原地趴了几秒,然后才行动迟缓的用胳膊支撑着身体,从地上挣扎爬起。
她的动作蹒跚笨拙,柯南尽管从刚才香取晴的话中,知道这女人年轻的时候并不是好人,但还是不忍心看着瘦弱的老人挣扎,上前想要扶一下。
香取晴却突然伸出脚,直接把他绊倒。
柯南毫无防备地摔倒,刚想爬起来质问他,抬眼就看到女人破烂的衣服下方,藏着把锋利的匕首,正目光凶狠地看着他,只等他靠近就挟持他。
柯南:……
他沉默地爬起来,缩到香取晴身后,终于意识到这女人的行为,并不能用和平社会的行为准则去推断,他就算把人扶起来,也得不到一句‘谢谢’,反而有可能被割断喉管。
女人毫无被戳破目的的慌张,冷静地站直身体,也不再装疯,匕首横在身前:“你不是来报复我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不会做那么无聊的事。”香取晴眯着眼睛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后颈:“我来找你,帮我拿掉这个多余的东西。”
女人再次瞪大眼睛,声音嘶哑难听:“你疯了!贡玛是你连接魂灵和□□的媒介,它是神赐,你想舍弃神赐,会引来神罚!!”
柯南侧目去看他的后颈,但是因为视线太矮,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不喜欢。”香取晴摊了摊手。
“我不会背叛神,就算你杀了我,我也帮不了你。”
香取晴继续说:“如果你能做到,我可以帮你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至少五年之内,不会被那些家伙们找到。”
女人眼睛亮了亮,显然对这个提议很心动,但常年的谨慎并没有让她立马答应下来。
“我可以用秘术暂且稳固你的灵魂,在神的眼中抹去你的存在,但是不能长久,神总有一天会发现你,你也终有一天会引来神罚!神在天上看着我们!!”
香取晴抬头向上看,却只能看到布满蜘蛛网的破旧屋顶:“我也看着他呢。”
‘叮铃铃——’
就在这时,房间里突兀地响起手机铃声,柯南被吓了一跳,然后就看到那个穿着像是中世纪女巫的女人,哆嗦着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抱歉,我接个电话。”
柯南:……
有种美人鱼拿出了笔记本电脑的荒谬感,话说原来这种人也会用手机啊。
或许是柯南的表情太过于明显,女人动作微顿,估计是忍不住为自己说了一句话:“这是现代社会,我有手机不是很正常吗。”
柯南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香取晴:“开公放。”
女人老实地打开公放,手机听筒中传出了某个熟悉的声音:“您好,是汉妮女士吗?”
“你是……”
“这里是东京警视厅,我是警员诸伏景光,可以问您几个问题吗?”
“……”
“请问您还记得一个叫苏的孩子吗?”
女人:“……”
女人求助地看向香取晴,香取晴立即摇头。
女人松了一口气,再次拿起手机:“他就在我身边,你直接问他吧。”
说完就把手机塞进香取晴手里。
香取晴:???
柯南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女人:“你是哪国人?”
“保加利亚。”
柯南无声的干笑了两声,香取晴这家伙真是有够倒霉的。
保加利亚人,摇头是肯定,点头才是否定。
第67章
诸伏景光的嗓音其实并不尖利,但是香取晴总是能在复合的声音中,轻而易举地辨别对方的声音。
不管多么吵闹,那种恰到好处的轻缓温和,有种独属于诸伏景光的魅力,于香取晴而言,就像是猫薄荷对猫那样充满吸引力。
如今隔着这部手机,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细微的电流声中,似乎能听到清浅的呼吸声音,但实际上如今的智能手机,早就不是当年的老式座机,收音功能能精准定位人声,所以从客观角度上来说,香取晴是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能听到那种被智能手机算作是杂音而屏蔽的呼吸声的。
但他还是感觉自己听到了。
尽管通话那头的人没有开口说话,但就算是只凭着这种声音,他可以确定那就是hiro。
这种熟悉的呼吸声,裹挟着回忆的碎片扑面而来。
某个假期,警校里大部分人都回家探亲的时候,他们在hiro的宿舍,窗外是细密落下的小雪,风声吹过警校宿舍有些老旧的窗棂,发出有节奏的簌簌声。
地板上铺着hiro的毛毯,他躺在上面,枕着对方的腿,hiro身体前倾,在矮桌上用他的电脑编辑文件,那是用来加入公安的报名表。
隔着薄毛衣,对方的体温和胸腹的起伏他都能感知的一清二楚,那种温暖和hiro独特的味道混杂,有些像是冬日里暖炉上烘烤的柠檬皮。
修长灵活的手指从后颈上抚过的感觉,舒适地让人战栗,他抬眼就能看到hiro流畅分明的下颌线,还有因为专注而抿起的嘴角。
hiro很在意这份报名表。
但是香取晴知道,如果他提出反对意见,hiro一定会为了他而放弃这个机会。
hiro是合格的伴侣,会认真的考虑两个人的发展和未来,会在人生计划书中加上香取晴的名字,会想把他以恋人的身份介绍给朋友。
就算是在只言片语中,香取晴也能感受到hiro对他们的未来充满期待。
但他却是没有未来的人。
昨天他还收到了昂发给他的短讯,二号港口的运营已经步入正轨,每月的营业额都在翻倍。那串数字已经到了他看到都会震惊的程度,震惊中或许还夹杂着些他自己都不想承认的恐惧。
香取晴从来都不会用那张卡里的钱,就算是把生活费花完,去其他人那里蹭吃的,他也不愿意去查那张卡里的钱,那逐渐积累的数字,每次看到都像是在提醒他和hiro的差距。
过去的人和事,就像是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会把他小心翼翼维持的生活炸的粉碎。
在未来的某个时候,或许是明天,或许是后天,他或许就要不声不响的离开。
如今的生活只不过是他们生命线中短暂的交点,在他离开后,属于hiro的线条应该依旧笔直顺畅。
诸伏景光不应该被任何人影响,包括香取晴。
他总有一天是要离开的。
hiro也总有一天会对他失望。
所以他没有资格干预hiro的决定,如果在已经决定要离开的前提下,还妄图去干涉对方的生活轨迹,那未免也太自私了。
香取晴把手机拿离耳边,手指按向挂断,那边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开口:“haru!”
熟悉的声音,香取晴下意识地停住动作,胳膊和手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在理智大喊挂断通话的时候,自作主张地把手机重新拿到耳边。
每晚都会出现在梦中的声音,温和低沉别无二致,擦过香取晴的耳廓,带起撩人的温度。
“不要挂断……把这部手机带走,至少让我可以联系到你,好吗?”
香取晴沉默许久,突然轻笑出声:“诸伏警官,为什么要用这种语气呢?现在应该是我恭喜诸伏警官,摆脱了我们的控制,终于回到了光明的那方不是吗?”
“haru……”
“我弟弟呢?”
“他在我旁边,你要和他说话吗?”
“不用了。”香取晴:“隔着手机,谁又能说清楚和我通话的人是谁呢。”
“但是我知道是你。”
“……”
我也知道。香取晴垂下眼睫,准备好的谎话突然卡在喉咙,不上不下梗地让人难受。
不要说这种话,不要总是对他温柔,不要这种时候还继续包容他。
“诸伏警官总是说这样的话,很容易让人误会啊。”香取晴慢吞吞的说道:“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是我欺骗了诸伏警官的感情,所以才被一路追杀,如果这件事被我以后的恋人知道了,会引起矛盾的啊。”
“haru!”
他生气了。香取晴舔了舔嘴唇:“警官先生,如果想要阻止我,光靠嘴上说说可不行……”
就在这时,自从刚才就没有说话的柯南,突然原地起跳,一把去抢那支手机,手机被击飞了出去。
香取晴:!
这小子这么能跳?跳起来一米八?
香取晴一把提起往那边跑的柯南,柯南发现无法挣脱,就拔高嗓门大喊。
“诸伏警官!香取先生和这个女人都在小樽,3丁目19番7号!!他想让女人帮他取掉后背的东西,他……唔唔唔!”
香取晴厉声道:“结束通话!”
女人这才如梦初醒,赶紧上前捡起手机,按断通话。
……
手机那端传来空茫的嘟嘟声。
诸伏景光来不及思索最后从手机中传出的那段话的含义,但没关系,这次有人会主动给出答案。
从刚才手机听筒中传出某个关键字后,昂就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如果不是伊达航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他早就大喊出声了。
细碎的金属碰撞声,是手铐摩擦的声音,能在FBI面前喊出‘有本事就杀了我’的男孩,如今竟然在发抖,如同失去长辈庇佑的受惊小兽,瞳孔里满是惊惶。
“快去……快去找他!快去3丁目19番7号。”昂的目光无所落点,像是已经看到了某个可怕的未来。
诸伏景光两步跨到他面前,双手撑在桌面上:“他要做什么?!”
刚才电话中那孩子的声音,和诸伏景光这几日心里隐隐的不安呼应,让那种犹如黑洞的不安迅速蔓延,几乎要将他吞噬。
“昂!”诸伏景光紧盯着对方的黑色的眸子:“这里只有你知道他的目的,把所有的事情告诉我!那孩子到底在说什么?!我们没有时间了!!”
昂涣散的目光聚集到他脸上,像是突然找到了主心骨,脸色惨白:“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手术完成只需要三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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