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和小樽的地方警察局通话,在知道具体地址的情况下,说不定来得及。”伊达航拿出手机。
昂猛然坐直,眼睛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诸伏景光却心底一片寒意,昂的反应就足以说明很多事情了,haru的境地或许远比他们想象的更糟糕。
那个被香取晴带在身边的叫做柯南的孩子,是一个变数,而这个变数就在刚才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强硬的把香取晴想要掩盖的某些事情,从迷雾深处推了出来。
诸伏景光从未感觉自己如此接近真相。
刚刚还让人觉得拥挤的房间,在这个瞬间似乎又变得空旷起来,犹如站在被冰封的海面之上,脚下是幽蓝色的万丈深渊,那些被埋葬的秘密疯狂涌动,冰壳正在发出可怖的碎裂声。
秘密破冰而出的时候,带来的汹涌波涛,或许会把他也一起卷入深渊,但他却并不为此恐惧,反而从心底升起来某种隐秘的兴奋。
他等了太久,也尝试了太多次。
他不恐惧堕入深渊,因为深渊中有人在等他。
“我忍不住了!!”
一个怒气冲冲地人从后面走来,一把抓起昂的衣领,几乎把对方从椅子上提起来,手背上青筋暴起。
“小鬼,我已经忍你很久了。”松田阵平眼睛中是近乎实质化的怒火,蓬勃的跳动着:“如果不是你浪费时间,说不定我们早就已经抓住了那家伙,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松田阵平从口袋里掏出盒子,单手打开举在昂面前,里面是被重新修复好的玉镯,虽然不能再佩戴,但是从外表已经看不出裂痕了。
昂失神喃喃:“明拉的手镯……”
哥一直贴身携带,现在出现在他们手里,至少说明他们和哥的关系密切。
“这是那家伙救他的时候,不小心遗落在现场的,被我捡了回来。”松田阵平指着萩原研二:“萩他是个纯粹的笨蛋,就算香取真的做下不可饶恕的事情,他为了恩情也会替对方去坐牢。”
松田阵平再指伊达航和安室透。
“他,替那家伙写过的检讨。”
“他,半夜把那家伙背去医院。”
“景老爷就更不用说了。”松田阵平松开手,昂跌坐在椅子里:“这里你不应该信任的人只有我,因为如果找到那家伙,我真的会把他打到半死也说不定。”
松田阵平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目光犀利:“而且你真的是因为不信任,才不肯说那些事吗?”
昂嘴唇微动似乎是想要反驳,但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如果你不想因为你自己某些说不出口的小心思,而真的害死你哥的话。”
“现在立刻马上,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
第68章
昏暗的屋子里,女人缩在房间的角落,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男人单手掐着一个孩子的脖颈,已经变成昏黄色的夕阳从门口的缝隙照进屋子,把孩子无力挣扎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很长。
“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警告你了。”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半明半暗的光线下,某种被一直压抑着的东西,似乎瞬间回到了男人身上,让那张脸变得跌宕诡艳,男人的声音一字一顿地敲击在他的耳膜上:“工、藤、新、一。”
这种情况下,柯南的情绪甚至称得上是平静,丝毫没有惊恐,反而有种‘啊他果然知道了’的了然感。
甚至……柯南稍微动了动,彻底放松肩颈,让自己在对方手上挂的更舒服一点,甚至那只看起来是‘掐’着他脖颈的手,也并不用力,很有技巧地把力度控制在某个范围,这种程度的警告,他就像算是想要放在心上也很难吧。
就像是对方自己说的那样,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对方身上表现出的那种复杂的、甚至可以说是相悖的特质,就让他难以理解。
柯南曾经听过某个很有趣的说法,人的性格可以用颜色来形容,有的人就是冷色调,有的人则是暖色调。大部分人都可以被定义为某个颜色,但是柯南却很难为香取晴来定义,黑色和白色在他身上并不能融合成为灰色,而是各自独立存在,色彩分明的黑白色块,最终变得难以捉摸。
极致的白和极致的黑。
他近乎是挑衅的行为,可以说是在赌香取晴不会拿他怎样,但更准确来说,他是在赌在这个瞬间、这个地点、这件事情,呈现在香取晴身上的,是白色的特质。
柯南紧盯着那双色彩明亮的眼睛,像是想要从中看穿那让人捉摸不透的灵魂,反问:“你不想让他们知道吗?”
香取晴呼吸微停,微微歪了歪头,用某种惊讶甚至是惊奇的目光看向手里的这个他从头到尾都没有重视的孩子,彻底抛弃伪装的外壳后,这个孩子身上出现了某种天真和成熟相混杂的气质,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在他身上的并不是恐惧,而是某种坚持探究真相的执拗。
他是觉得自己不能拿他怎样吗?
“我想要他们知道?”香取晴气笑:“就算是十七岁在我这里也是未成年的小鬼,不要试图探究大人的想法,否则小心死得很惨。”
连他的年龄都知道,对方果然是调查过自己了。柯南大概计算了下时间差,发现大概是他们第一次在美术展碰面的时候,从那个时候就开始调查,现在差不多才能收到确切的消息。
这家伙……
柯南从心底冒出几分无语,这不是一碰面就看穿他的身份了嘛?还说什么父子,和他演了这么长时间的剧本,这家伙可真是有够恶趣味的。
柯南试图讨价还价:“你先把我放下来,这样说话很难受啊。”
香取晴转身推掉了高脚柜上乱七八糟的瓶子,玻璃瓶瓷瓶在地上摔碎,旁边的女人露出心痛但是又不敢阻拦的神情,香取晴把柯南放在了上面,两只手改为撑在对方两侧,避免这个小鬼头趁他不注意跳下来逃跑。
柯南斟酌着用词,语速很缓慢:“在来的路上,你和我说的那个故事……”
香取晴直接打断他:“撒谎,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几乎是同时,柯南的左耳道里的完全入耳式微型耳机,静静的闪烁着红光,发出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告诉他。”
柯南依旧还是沉默,他的目光从香取晴背后的书架上扫过,那里早就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其中夹杂着几本外皮泛黄的古籍。
“是你和她说的那句话。”柯南感觉自己的后背被冷汗布满,他不想暴露那个人的存在,他只能寄希望于香取晴知道自己后颈铁片上的字,同时完全不了解佛经,因为他接下来要说的,完全是谎话:“生如炼狱,灵魂澄明是佛经中的经文,这句话还有后半句。”
“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
……
“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
诸伏景光下意识的重复了一次,高明哥喜欢研究古籍,加上这句话的语序其实并不复杂,所以他也能理解一二。
直到没有老和死,也没有老和死的止境。
单单从直译上来看这句话,就是这个意思。
香取晴从不会主动去说后脖颈那枚铁片的存在,那枚铁片的位置又相对隐蔽,在两肩胛连线中点略向上,大部分衣服都能完全遮盖。
「hiro,它是我的灵魂。」
如果不是上次,那么就算是他也不会知道这东西的存在。
那次匆匆一触之下,诸伏景光也不能确定上面是否镌刻着文字。
“贡玛被用做束缚的工具,被钉上贡玛的孩子更好控制,价钱也更高。”昂垂着头盯着空白的桌板:“但是在传说中,贡玛能永远把没有重量的灵魂固定在□□之中,是神赐之物,被神选中的人,不老不死不灭。”
“不老不死……这是说永生?”安室透皱眉问道。
“不知道,我不知道。”昂抱着头:“我调查到这里的时候,哥就不让我继续查下去了,后来我想要去找当年的那个神婆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当年的那批人,大多都当场死亡,就算有活下来的也会因为感染和器官衰竭死掉,所以最后只有哥活了下来,没人知道这事是不是真的。”
“那如果。”诸伏景光听到他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冷静:“现在把那东西取掉,会对人产生什么影响?”
昂抬头看向他,眼睛布满红血丝,他抬手比量了一个惊人的长度:“那东西大约有……这么长,从这个地方钉进去,哥当年去医院拍过X光,钉尖已经和脊神经生长在一起,医生说强行取出,就算不死也残。”
“这个王八蛋!”松田阵平听到这里,脸已经完全黑了,骂了句脏话,一脚踹开房间的门,拉着萩原研二转身就走,门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伊达航犹豫了下,也赶紧跟上。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拿掉它,他从来都不和我说。”昂:“他找的那个女人,又没有行医资格,当年也只是打下手的货色,万一出事了……万一出事了,哥为什么不和我说……”
“他谁也不会说的。”诸伏景光垂着眼睛,有种浑身力气都被抽空的虚无感:“他谁也不会说,谁都不配。”
安室透有些担心地上前扶住对方,只感觉对方的手冰冷,已经不像是活人的温度。
诸伏景光转头看向他,蓝色的眼瞳像是乌云下颜色渐深的海面,幽深阴暗让人心惊,某个瞬间仿佛某个叫做苏格兰的鬼魂再次回到了他身上:“如果当时我抓住他了,让他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hiro……”
“我有机会抓住他的,我总是在想,下一次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但是每次都让他溜走,缅北、长野县、东京……一次又一次。”
“hiro!”安室透提高声音,然后深吸一口气,才放缓声音:“这不是你的错,而且现在也不是自责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先找到那家伙,避免他真的做出什么蠢事。”
诸伏景光沉默着,就在安室透越来越心惊的时候,他才终于缓缓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最重要的是抓住他。”
他说的是‘找到’不是‘抓住’……安室透喉结滚了滚,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出来,hiro的情绪显然已经在崩溃的边缘,无论是说什么都很难听进去。
香取那家伙这次是真的要玩脱了。
*
柯南紧张的看着香取晴,从香取晴的表情上,他完全看不出对方有没有相信他的说辞。
因为过于紧张,时间的流速都变得模糊,似乎是过了几个小时,又似乎仅仅是几分钟,香取晴终于动了。
他低声轻笑,站直身体,柯南身边的压迫感骤然一松,香取晴露出无奈的表情,自言自语:“这种时候,我和个小鬼较劲……”
就在柯南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香取晴突然掰开他的嘴,给他喂了粒气味古怪的东西,左手同时在他的喉咙上压了压,柯南就不由自主地把那东西吞了下去。
被强行喂药的行为,让柯南产生了很糟糕的联想,他想要出声抗议,却突然发现他不能说话了,身体也好像失去了控制,只能像是人偶那样一动不动的坐在高脚柜上。
柯南瞪大眼睛。
“你不是说要帮我把事情告诉他们吗。”香取晴把他的身体扶正放稳,避免他从柜子上掉下来。
“那你就坐在这里仔细看好,把接下来发生的事全部记下来。”香取晴相当古怪地笑笑:“你说的对,我做不到无私地去死,就算是死掉,我也希望hiro能记得我,心里的某个位置永远属于香取晴,我就是这么自私的一个家伙。”
他伸手撩开柯南额前的碎发,仔细别好:“记得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们。”
“那些家伙一个也别想忘掉我。”
第69章
从半年前被迫从日本撤离,到后来朋友的孩子被挟持,事情被拜托到他这里。
命运居然真的像是彼此咬合的齿轮,种种巧合叠加,某个名字再次被送上了远在美国的,赤井秀一的面前。
最初只是朋友的拜托,但是当事情逐渐发酵,甚至牵扯了日本的几个财阀和政党,还有某些人不愿提起的陈年旧事后,就有人开始坐不住了,最终也就变成了日本的公安和FBI之间的交涉了。
赤井秀一放在桌面的手机屏幕亮暗交替,不断有新的邮件发到他的邮箱,都是在打探这件事,某些性急的家伙已经在迫不及待地质问,他手中是否有那人叛变的证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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