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自达的发动机远远优于他们的车,所以两辆车的距离越来越近。
琴酒从后视镜中盯着那辆车的车牌号,突然冷冷道:“原来从那时候,你就是条子的人,”
他记得这辆马自达,那时候清除留置场里的平田三郎时,就是这辆车在后面追他们,车里是两个条子。
马自达副驾驶的车窗摇落,黑色的狙/击枪伸了出来,后面是那双熟悉的海蓝色猫眼。
香取晴抿唇没有回答琴酒的问题,猛打方向盘,把旁边和他并排行驶的红色轿车逼停,躲过打向他车胎的几枪。
hiro的狙击永远都是满分,在远程射击这点上,就算是当初警校第一的zero也比不过他。
所以爆胎是迟早的事,他需要考虑的是,怎么在爆胎前,带着琴酒离开这辆车。
实在不行,就只能跳车了。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仅仅是一枪之后,诸伏景光就没有再射击了。反而是马自达持续提速,最终来到了和他并行的位置上,毫不犹豫地撞上他的车侧。
香取晴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萩原研二狡黠的笑容。
主驾驶的车门几乎是瞬间就凹了进来,香取晴突然意识到什么,单手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去开车门。
*!车门被卡死了!他们刚才就是故意的。
诸伏景光做出了极其危险的动作,在高速行驶的汽车上,他把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车窗,用枪托捣碎香取晴这辆车驾驶室的玻璃,然后伸手抓住这辆车。
香取晴:“你干什么?!!”
他不得不心惊胆战地配合萩原研二把两辆车贴近,避免他男朋友从缝隙中掉下去。
诸伏景光又向前探身,直接抓住了驾驶室的座椅,黑软的发丝在风中狂舞,那双海蓝色的眼睛执拗地盯着他:“跟我回去!”
“哈。”
琴酒从副驾驶也探身过来,和香取晴贴地极近,和诸伏景光对视,眼睛里充满戏谑,冰冷的血腥味被呼啸的风卷出去,银白色的两种发丝卷在一起,他的声音如同某种吐着信子的毒蛇。
“原来……是因为他。”
第72章
那双海蓝色的猫眼近在咫尺,就算是在这种时候香取晴还是忍不住恍惚。
他们有多久没见了?
六个月?一年?还是十年?
他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的双手,指尖都微微颤抖,想要立即去触碰对方的肌肤,想要去摸那双独一无二的眼睛,想要紧紧抱住对方,才能有真正活着的实感。
鼓动的心跳声和血流声响彻耳膜,琴酒的话似乎隔了一层薄纱:“原来是他吗?”
是啊。
这是他的天穹和玫瑰,是他的信仰和崇拜,是他的长矛和坚盾,是他在黑暗中唯一的太阳。
他的hiro,他的贡玛。
如果他伸出手,还能被对方拉回光明那方吗。
或许会。
一定会。
香取晴舍不得移开目光,那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诸伏景光。
有某种诸伏景光从未见过的情绪从那眼底升起,让那种独特的蓝色也变得柔软起来,就如同缅北初秋少有的晴空,又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
安静,多情,又难掩悲伤。
香取晴最终伸出了手,抓起了那把枪举了起来,枪口却是对准自己的咽喉。
发动机的轰鸣,狂风的呼啸,琴酒充满恶意的低笑,还有他身后几人不同的惊呼……诸伏景光都听不清楚,他只能听到某种尖锐单调的嗡鸣声,如同尖针刺向大脑,掩盖掉所有杂音,最终只剩下了香取晴的声音,又轻又决绝。
“我数三个数,你们不停车,我就开枪。”
脆弱白皙的脖颈被冷黑色的枪管压出浅印,香取晴微微昂起下巴,睫毛微垂那颜色又变得十足的冷硬无情。
无名的怒火冲上大脑,冲的诸伏景光眼眶发热。
太久没有过这种情绪,甚至诸伏景光在这时不能分辨自己是愤怒还是担心。
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不能和他坐下来好好谈谈?为什么要把性命也当作砝码摆上赌/桌?因为知道这件事在他这里无所匹敌,所以作出决定的时候甚至不会犹豫吗?!
haru的世界就算是深渊,他也想要去了解,他也想要去看看,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把他推开?
他不是小猫小狗,也不是家里茶几上的那只毛绒玩具,更不是被放到安全的地方就会心满意足的家伙!
“haru。”诸伏景光伸手扯过香取晴的衣领,车子差点失控,全靠那边的萩原研二压死方向盘,控制着两辆车的走向。
诸伏景光悬挂在两车中间,任意一辆车失控,他都有可能被当场腰斩,他却好像对危险的情况毫不在意。
诸伏景光抓着对方衣领的手背青筋暴起:“haru想用这种办法逼我做出决定,是不是太残忍了?因为认为自己在做危险的事,所以就想要把我彻底推开,把我当成什么人了?用过就丢掉的充气人偶吗?偶尔也要考虑我的想法吧?”
香取晴紧咬牙关,几乎可以尝到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三。”
人生气到极致原来真的会想笑。诸伏景光勾起嘴角,发出几声模糊的轻笑:“这就是haru给我的答复吗?”
“……二。”
诸伏景光堪称温柔地抓住了他拿着枪的手:“haru知道的吧,如果haru选择这条道路作为我们的结局,我会尊重haru的选择,但是同样我也会选择这种方法来结束自己……就算是在三途川岸边,我也要抓住haru。”
香取晴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有停了下来,这次他沉默了很长时间,久到诸伏景光以为对方终于要放弃的时候,他才再次开口。
“听说三途川岸边有盛放三百年的曼珠沙华,会释放香气折磨罪大恶极的人,如果运气好,我会迷失在曼珠沙华的香气中,而hiro一定会顺利转生。”香取晴细细的规划,如同在制定某个旅行计划:“如果运气不好……”
他展颜一笑:“就让我先下去,替hiro填平三途川。”
“我一定会比hiro先见到曼珠沙华。”
“ic——”
就在最后的音节即将出口的时候,萩原研二猛的向左打方向盘,跑车的性能在这种时候得到充分体现,生生把香取晴他们的家庭轿车撞的改变方向。
“回来!!”
萩原研二单手拉住诸伏景光,同时再次向右打方向盘,利用惯性加生死间爆发的力量,生生把人从两个车间拉了回来,车头擦着分岔路口的水泥桩,撞飞了左侧后视镜,剐蹭车门火星四溅。
马自达瞬间失控,整辆车旋转着撞向路边,最终哐的一声卡在两颗景观树间。
车里的四人惊魂未定,满头冷汗眼神发直的盯着前方,车内的心跳声如鼓,所有人都喘息不定。
*
琴酒兴趣索然地从后视镜收回目光,挑眉问:“你要陪那条子去死?”
琴酒满脸都写着‘你怎么还不开枪?’
香取晴慢吞吞地收起枪:“不会,我会跳车,然后把你留给他。”
他的目标还没完成,不会轻易放弃生命。
琴酒并不会被这种话激怒,他不屑地冷哼,他想过香取晴叛变的无数可能,唯独没想过这个蠢货居然真的是为了男人。
就算是组织里公认的蠢货基安蒂,或者声称迷恋贝尔摩德的卡尔瓦多斯,他们也不会做出这种事。
他当年在缅北分部——那时候还只是某个私人赌场,后来被组织收购。
见到这家伙时,他分明还是有些天赋的苗子,所以琴酒才放任对方留在管理松散的分部那边,反正黑色的土地上也开不出白色的花,所以最终都会是他们的人。
后来事实也证明他的想法是正确的,脱离永乐会后,他利用赌/术搜刮财富,短时间内聚集到了充足的资金,创建世界级的走私港口,后来又杀掉了‘苏格兰’。
堪称完美的表现。
这样的人如果原因为组织效力,对他们来说有利无害,对于有天赋的成员,在不影响组织的情况下,琴酒从不会去干涉他们的私人生活。
那些疯子们多少都有些怪癖,比如热衷于给东京的政界高层的夫人们当情人,再或者和电饭煲结婚。
琴酒觉得如果每天都去管这些事,他自己也迟早得疯。
和这些人比起来,香取晴只是看上了卧底暴露的条子,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玩腻了,或者把人玩死了,这件事自然就结束了。
甚至于BOSS 也同意了他的请求,允许他把那条子带回去。
这是恩赐,香取晴应该感恩戴德的为组织工作,而不是反过来被那个条子洗脑,甚至还为了对方叛逃。
难道认为那个条子能真的从公安手里保下他吗?组织在日本扎根近三个世纪,积累的财富和权力的体量,普通人难以想象。
如果组织倒下了,无数人都等着瓜分这块香甜的蛋糕,那时候他们这些人如果被抓住,最终的去向绝对不会是公共监狱,更大的可能会无声无息地死在某间刑讯室里,对他们来说死都会变成是奢望。
哦这蠢货不一样。琴酒用最大的恶意揣测,就凭这张脸,这家伙说不定会死在某个高官的床上。不知道那时候,他的好男友能不能把他从上司的床上救下来。
算了,这家伙以后怎么死和他也没有关系。
琴酒闭上眼睛,平复呼吸,用最快的速度恢复体力。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做这种事?”从被捣碎的驾驶室玻璃处,吹来早春冰冷的风,让香取晴有些鼻尖发麻,他笑道:“我现在很想分享,你如果不问的话,让我很难办。”
香取晴用枪意味深长地磕了磕方向盘。
“……”琴酒:“为什么。”
声音平铺直叙,不像是在问问题,反而像是在念墓志铭。
“拜托——有点感情!”
“为、什、么!”
这次听起来像是想把墓碑和棺材一起挖出来烧掉了。
香取晴长长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正色许多,看起来甚至有些忧郁。
琴酒掀开眼皮,如果说能知道这家伙为什么选择帮助那个条子,或许就能找到组织里帮助他们的卧底,他早就怀疑代号成员里还有那些该死的老鼠了。
香取晴大声道:“我爱他!!”
琴酒:…………
车里重新陷入死一样的沉默,香取晴不满地用枪再次敲方向盘,琴酒依旧闭着眼睛,甚至把脸向相反的方向转去。
‘咔嗒。’
这个声音琴酒听过无数次,他的伯/莱/塔上膛的声音,而这把枪现在已经顶在他脑后了。
琴酒额角青筋爆凸:“为-什-么-爱-他!”
香取晴满意的收回枪,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为什么爱hiro呢?
他觉得原因应该有几百条,但是细想却又无从说起,hiro的每一点都值得他爱。
【“仆と付き合ってくれ!”
樱花树下,少年伸手抱住了他的肩膀,和他接触的耳廓滚烫,声音中充斥着少年人的热情,少年人的心跳隔着胸腔传递给他,两个人的心跳最终趋于同频。】
【“一支烟?我觉得我可以坚持的更久一些。”
青年站在台阶下,仰头看向他,海蓝色的眸子里压抑着失而复得的欣喜,炽热的情绪能够燃尽一切。】
【“haru!跟我回去!!”
男人执拗地抓着他,似乎这样就能把他从黑暗中拉出来,拉到他们那边去。】
微笑的、郁闷的、惊喜的、生气的……就算是相同的表情也有细微的不同。
“我爱他……”
这句话他从未对hiro说过,最初以为时间还长,后来又发生了太多事,现在只能说给毫不相干的人听,以后…或许也没机会了。
琴酒看着香取晴的视线虽然还看着前面,但目光已经有些飘忽,显然陷入了回忆中,他不动声色地再次重复问题:“为什么?”
是贝尔摩德?波本?还是那位先生?是谁在幕后推动整件事,让事情发展到了今天这步。
“因为……”香取晴的声音突然停住,转头看向琴酒,准确的说是看向他的胸。
“因为他胸比你大。”
琴酒:……
琴酒:“神经病!”
琴酒终于骂出了这句脏话。
第73章
今天的天气实在是糟糕,天空中布满了浓重的乌云,一丝阳光都没有,从二十楼的玻璃看下去,马路上的车灯都泛着灰色。
金发青年穿着正式的西装站在落地窗边,量身定做的西服妥帖的修饰修长的四肢,每颗扣子都被仔细扣好,袖扣和领夹不是他平日惯用的水钻,而是纯黑色的金属制袖扣和领夹,毕竟是公安下发的统一服装,不可能像是红灯区侍者服那样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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