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很久没有穿得这样正式了,玻璃中的看起来有些严肃的男人甚至让他自己都有些陌生,属于波本的轻浮外壳穿了太久,他自己都快要忘记,降谷零在大学的时候,也是会被人说是比香取晴更古板的家伙。
香取晴那家伙样貌漂亮,也比同龄人更圆滑,所以在降谷零还会因为在他背后说闲话的家伙们而恼火,试图用成绩让那些家伙闭嘴,结果失败的时候,都是香取晴站出来,几句话就让对方无地自容,彻底闭嘴。
那时候谁又能想到众人会走到如今这步,竟然也轮到他来为那家伙出头。
半个小时后,走廊里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脚步声杂乱急切,然后会议室的门被人一把推开,门口是诸伏景光和柯南。
宫野志保和降谷零同时向门口看去,降谷零和门口的诸伏景光目光相接,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开口。
“我们知道……”/“我知道……”
他们知道了。
他们早就该想到。
以那人的性格,如果在面对某些潜在危险的时候,尤其是这个危险涉及他所在乎的人时,他能想到的绝对不是避免或者蛰伏,他会扛着机枪冲进会场,然后掀翻所有人的牌桌,这样无论藏在黑暗中的家伙们在筹谋什么,最终得到的都是一团垃圾。
可惜直到对方挟持琴酒,毫不客气地砸开门的时候,他们才终于意识到了对方的目的。
在掀开牌面之前,他不会让任何人有撤出赌局的机会,同样,他也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退路。
所以这是他们要做的事情。
多年的默契,让两个人仅仅是对视,就瞬间明白了对方想要说的话。
“班长和松田他们把昂先送到楼下了,萩原去借东西了。”诸伏景光的语速很快,但条理清晰:“我们马上就出发去那个地方,我需要人手和许可。”
“这件事交给我。”降谷零抬手看了眼时间:“给我一个小时。”
柯南突然开口:“你们有证据吗?那件事的证据。”
虽然那些人把数不清的罪名按在了香取晴身上,但说到底,最关键的还是因为他在卧底期间数次失联,没有人能证明他的身份,所以那些人才能如此肆无忌惮。只要有人能证明香取晴没有被策反,那其他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我就是证据。”少女的声音响起,这时柯南才发现那边角落的阴影里还有人。
茶发少女坐在他身后的阴影中,穿着白色的实验服,袖口还有碘酒的污渍,面无表情的看着所有人,但桌面下的手指紧张地抓紧椅子,因为过于用力指甲都变得青白。
尽管她已经坐在这里,但她仍旧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对于宫野明美被纳入琴酒的行动组这段时间,宫野志保想了很多,她虽然把宫野明美看作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宫野明美从能力上来说并不足以加入行动组,更不可能让琴酒亲自邀请。
琴酒算是她接触的比较多的代号成员,冷血自负,如果是他认为宫野明美的存在,会影响雪莉的研究进度,那他绝对会找机会让宫野明美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让宫野明美死在危险的任务中,就是不错的选择,反正只是一个没有代号的外围成员,就算是随便消失,也不会对组织产生任何影响,至于宫野志保的想法,那么则不在琴酒的考虑范围内。
这次银行抢劫事件,香取晴及时出现救下了宫野明美,那么下次呢?或者下下次呢?
以宫野明美心软的性格,迟早会死在任务中,她作为雪莉,作为组织毫无实权的实验员,根本做不到干涉行动组的任务,赤井秀一和香取晴叛逃后,她们姐妹更没有可靠的合作人,她只能从组织外寻求帮助。
这种时候,声称自己是公安的卧底搜查官的降谷零来找她,用两个污点证人的名额做交换,宫野志保无法拒绝,也无从选择。
她在赌她们的未来。宫野志保目光逐渐坚定,再次开口:“我就是证据,我会以雪莉的身份,证明香取警官在卧底期间,没有做出任何违反搜查官身份的行为。”
柯南看着那双冰蓝色眼瞳中的坚决,忽然意识到,这次所有人都在拼尽全力,不仅仅是为了某个人,而是为了一个公平的结果,对所有人来说都公平的结果。
诸伏景光看着这个还没成年的女孩,郑重地向对方鞠了一躬,然后才转身离开。
降谷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路上小心。”
诸伏景光的声音从走廊传来:“路上小心。”
*
贝尔摩德金色的长发挽在脑后,穿着那件水红色的色无地,金色的乌鸦纹路上的微光随着她的动作流动,如同活过来了一样。
她的身上少见的流露出某种传统的庄重和肃穆,但又因为她那灿烂的金发和火红的唇色,产生些格格不入的违和感。
贝尔摩德踩着并不让她舒适的木屐,在路的尽头终于看到了那辆车,这里人烟稀少,公路只是为了她身后的办公楼所修建的,所以这里没有减速带或者信号灯,那辆车也就在公路上畅通无阻的加速,速度不多攀升,直到达到这辆车的发动机极限,如同一只在阴云下展开飞羽的鸟。
那辆车灯在贝尔摩德的眼中越来越亮,越来越近,车带来的风将她鬓角的发项目吹起,呼啸的风卷起色无地的袖口,布料铮铮作响。
贝尔摩德眯起眼睛等着这辆车撞向她,脚下半步不动。
她是先生派来这里的,她身后是那位先生准备的战场,她就是战场的第一关,如果她退了,他们的气势就先败了。
那位先生最痛恨失败,就算她今天能活下来,那位先生也不会放过她。
再说,她现在也没那么想活。
隔着防窥玻璃贝尔摩德什么都看不到,但她还是感觉自己在和那双漂亮的眼睛对视,那里面永远跳动着浓烈到让她羡慕的情感,那是她已经失去的东西。
可惜了。
“吱——————”
滚烫的热气吹拂在贝尔摩德的小腿上,这辆车性能还是被琴酒改装过了,最后几米的距离,几百公里的速度瞬间归零,她甚至能闻到轮胎烧焦的味道。
贝尔摩德把再次飘到脸前的金发别到耳后,从水无地的袖口里摸出根细长的薄荷烟,另一只手甩出打火机,熟练的点燃,叼在嘴里深吸了一口。
白色的烟雾从她红唇中吐出,她紧绷着的肩膀猛然一松,端庄和肃穆像是潮水一样从她身上褪去,五官瞬间变得生动妩媚,水红色的色无地包裹着的身躯妖娆多姿,她如同传说中那只仅凭笑容就能勾人魂魄的玉前藻。
果然,这才应该是她的样子。
香取晴见过销金窟中的无数美人,甚至他自己也算是其中一个,也要承认贝尔摩德的美在其中排得上是前几。
这不仅仅是在说她的脸,人漂亮到一定程度时,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相似之处。
比起那张脸,贝尔摩德身上更美的是某些看不到的东西,那藏在透着腐朽味道的皮/肉之下,有着出乎意料的锋锐,几乎要刺穿这身皮/肉。
但终究还是差了一点,否则她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我在这里等了很长时间,你终于来了。”贝尔摩德走到副驾驶那侧,从破碎的窗户那侧看到了琴酒,故作惊讶:“琴酒你居然也在!”
琴酒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并不说话。
这辆车是组织名下的车,伏特加也肯定把事情上报了,那位先生才会派这女人守在这里,她肯定早就猜到他在车里,说这话只不过是在嘲笑他。
“等我很久了?”香取晴看向她:“那可真是太荣幸了。”
贝尔摩德笑吟吟的和对方对视:“是,先生准备了峡山茶,正在在七楼等待。”
两个人隔着副驾驶,脸上是相似的虚伪,浅淡的薄荷烟味飘浮在空气中,琴酒不耐烦地闭上眼睛。
耳边毫无意义的对话又持续了几分钟,驾驶室的车门才被人打开,有人下车了,但很快就又有人坐了上来。
琴酒睁开眼睛,看到贝尔摩德赤脚踩在车里的地毯上,脸上竟然少见的是种不耐烦的冷淡。
琴酒不知道这女人在发什么疯:“你不跟进去?”先生把她安排在这,不可能仅仅是让她迎宾。
“不想去。”贝尔摩德把烟灰掸出车窗,烟灰随风飘散:“突然觉得没意思。”
她本来也不是服从性高的类型,不然当年也不会跑到美国,直到先生忍无可忍才回到日本。
琴酒很了解这女人,看起来对先生忠诚,但实际上只是因为某些不能说的原因,才被迫留在先生身边,如果有机会,她一定是会叛逃。所以琴酒就算是选择去红灯区解决生理问题,也不想和这女人扯上任何任务以外的关系。
贝尔摩德给他打开手铐,扔给他一卷绷带:“你怎么想?”
琴酒扯开绷带,又看了她一眼,开始处理自己的伤口。
“如果你是那个想法,现在也该冲进去制服香取晴,而不是和我坐在这里了。”贝尔摩德看着面前这栋被笼罩在乌云中的楼,突然有种荒诞的宿命感。
琴酒选择留在这里,而她把楼层透露给了那人。
如果事后先生追究起来,四十年前的血色黄昏大约又会再次发生,一半的组织成员都会被清洗。
而且,贝尔摩德并不觉得香取晴能活下来,先生毕竟是先生。四十年前针对先生的那场夺位,也没人觉得先生能活下来,但他还是活下来了,甚至又活了四十年,就算是靠着呼吸机苟延残喘,也是真真正正的四十年,超越人类极限的一百四十岁,简直像是和魔鬼做了交易。
所以她不敢赌,她也就不敢像是雪莉那样,彻底的投奔公安,也不想像朗姆那样,全心信任BOSS。
甚至于留在楼外的这个选择,还是她刚刚才决定的。
那辆车停在她面前的时候。
其实大家都清楚,这种时候就算是那辆车不停下,也不会怎样。先生不管是想要和香取晴合作,或者是抓住对方,贝尔摩德的死都不会影响这件事的发展,事后公安的人也只会把她的死算在犯罪组织内斗。
先生把她孤身放在那里,还下达了不准后退的命令,本来就是要用她的命来试探。
所以就算是香取晴开着车从她的骨头上碾过去,也不会怎样。
但那辆车还是停下来了。
既然他停下来了,那她也愿意停下。
贝尔摩德把烟头丢出窗外,橙色的火星在半空划出弧线。
相同的生活过了太久,确实有些无趣。
第74章
整栋楼都很安静,香取晴从正门走进这栋楼,没有看到任何后勤人员,看来这里已经撤走了所有无关人士,早就为他的到来做好了准备。
一个身材矮小精壮的独眼男人站在电梯口,仅剩下的一只眼睛上下打量着香取晴,最后向他身后看去,意味不明地嘿嘿一笑:“她———没进来?”
香取晴看着他挑眉:“谁?”
“贝尔摩德。”男人较常人更小的眼珠在眼眶中来回滚动,显得格外狡诈:“那女人就这样让你一个人进来了?”
香取晴耸了耸肩,目光盯着对方的嘴:“没区别,反正周围都是你们的人,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你很聪明。”独眼男人的嗓音古怪尖细,听起来有些阴阳怪气:“所以我很好奇,你这样的聪明人,居然会真的来自投罗网……你看什么呢?”
香取晴终于慢吞吞地移开视线:“我也好奇,朗姆不是应该是个门齿外凸的厨子吗?你去正畸了?”
男人古怪一笑:“被人记住的特点,这种时候还是取下来比较安全,而且就算是没有那些特点,现在的我也还是朗姆。”
香取晴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
朗姆抬手按开电梯门,做了个请的动作,香取晴并不和他客气,先一步走进电梯箱。
*
东京市中心,公安办公大厦。
电梯抵达顶层,宫野志保跟在降谷零身后走出了电梯。
顶层的面积比楼下小很多,但采光很好,即使现在是阴天,宫野志保也能想象到,在晴天的时候,阳光会穿透走廊的超大面积斜坡窗户,落在红木门和走廊的明星警察展板上,让这里看起来端庄、正直、光明。
可惜现在是阴天,这面巨大的玻璃窗,让乌云好像压在人的头顶,让人喘不过气来。
门里似乎有悉悉索索的讨论声,听起来不像是人声,反而如同老鼠啃食木头的声音,让宫野志保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但在降谷零敲门后,所有声音瞬间消失,几秒钟后,传来一个雄厚的中年男声:“进来。”
降谷零推开门,这是间会议室,屋子正中央是张红木桌,桌子两侧坐着十几个人,都穿着正装,有男有女,年纪最小的看起来也有四十几岁,都板着脸看着门口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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