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在笑的,是刚才让他们进来呢那个中年男人,坐在长桌的尽头,眼睛眯缝让人看不清其中的神色。
“降谷来了啊。”
降谷零:“大里委员长。”
这位……宫野志保再次看了对方一眼,这就是那几位先生中的其中一个。
降谷零皱着眉,态度甚至还没有面对管理官时尊敬,但大里辽太郎看起来并不在意,依旧还是笑眯眯的,问:“我听吉川说,你有事要向我直接汇报,是什么事啊?现在这里都是自己人,你可以随意说说。”
降谷零刚想开口,大里辽太郎又转头对旁边的人笑道:“这是我们警界新星,今年只不过二十九岁,已经立下了好几件功劳,等这次的事情结束,前途无量啊!”
“啊。”那人很快接话,意味深长地把视线投向降谷零:“我看倒未必,年轻人嘛,功劳什么的倒是次要,还是稳重点更好,做该做的事说该说的话。”
长桌两侧的人,都露出了那种莫名的笑容,那种自付为前辈看着不懂事的后辈的了然笑容,仿佛每个人都在说:看吧,很快他就会变得和我们一样了。
降谷零垂在身侧的拳头缓缓收紧。
该做的事、该说的话。
什么是该做的?又有什么是该说的?
和他同生共死过的朋友们还在危险中等着他,难道要他闭上眼睛,捂着耳朵也坐到长桌边,沉默着得到权力,沉默着失去某些重要的东西,这是他想要的吗?
不,如果他想要的是这些,那他当初甚至没有必要和那个男人闹翻,违背对方的意愿考取警校。
降谷零咬字清晰:“大里委员长,关于香取搜查官的一一七案,我认为仍有疑点。”
浅井别墅区爆/炸案发生在七年前的十一月七日,也是在同年同日香取晴和公安失联,从境外返回日本出现在爆/炸案现场,被调查组认为是整件事的开端,所以被命名为一一七案。
会议室里响起了轻轻的吸气声,所有人的眼睛中都出现了不赞同的神色,如同在看着他们中的异类。
大里辽太郎眯了眯眼睛,看着这个年轻人,目光微冷,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嘴角:“降谷零是吧,先坐下,我们慢慢说……还有这位宫野小姐也坐下吧。”
宫野志保面无表情地拉开椅子直接坐下了,没有任何的局促拘谨。
大里辽太郎面色微僵,他从这个女孩眼中,看到了十足的不屑,就连这个未成年的小鬼,都没有把他放在眼中,这个认知让他有些尴尬,也有些难以遏制地升起怒火。
“真奇怪,你生气了吗?”宫野志保看向他,她不喜欢这个男人,这个人就像是她刚接管实验室时,那些试图直接抢走她实验结果的教授,虚伪的让她恶心。
“太没教养了!”长桌末尾,靠近他们这方的一个人说道。
宫野志保冷冷地看过去:“是他让我坐下的,你是在说他吗?”
男人瞬间满脸涨红,磕巴道:“不、我……”
蠢货。大里辽太郎眼皮抽搐:“当然没有生气,宫野小姐请随意。”
这期间降谷零看着大里辽太郎,并没有依言坐下的意思,依旧站在原地。
“降谷君。”大里辽太郎再次看向他:“上次我们见面的时候,还是你七岁那年吧,从那之后虽然没有再次见过你,但是我可是经常从正晃那里听到你的名字啊,你父亲很为你骄傲。”
又摆出长辈的架子了。宫野志保讽刺地扯扯嘴角,这些人究竟把多少脏事都按在了香取晴头上,在座的所有人都有份吧?否则也不会这样齐心协力地阻止降谷零说下去,这恐怕是这些人自从上任以来,和同僚们最团结的一次了。
降谷零的声音轻的像是叹息:“是吗……”
就在大里辽太郎以为这个年轻警察要妥协的时候,对方却突然抬起眼睛,目光笔直清正,如同利箭刺破浓雾,让他也心下悚然,下意识地皱眉避开那视线。
‘哒。’
一摞厚重的文件被放在桌面上,降谷零站在长桌末端,浅金色的发丝在白炽灯光下如同阳光,他嘴唇微微抿紧,环视在场的所有人。
“七年前,香取晴通过考核进入侦察部,申请加入缅北的境外侦察,目标是代号苏格兰的犯罪成员,半年后任务完成返回境内,在提交任务报告前,在浅井别墅区遭遇爆/炸,救下机动队成员后失联,确认人机动队萩原研二。”
“六年前,香取晴确认存活,被某组织成员□□于米花町第X段XXX号,全身多处挫裂伤及骨折,意识状态不明,确认人企划课降谷零。”
“五年前,香取晴被发现于废弃港口,在械斗现场营救……”降谷零的声音停顿半秒,目光在纸张末尾乱七八糟的签名上扫过:“机动队某成员,确认人机动队松田阵平。”
“四年前,香取晴于昭和公园旁废弃大楼,救下警视厅公安部卧底搜查官,确认人公安部诸伏景光。”
“三年前,协助警视厅搜查一课侦破重大刑事案件,确认人搜查一课目暮十三。”
长桌旁有人举手打断:“关于这件事,我听说的是另一个版本,那家伙当时是□□了那位搜查官,并且将那位搜查官的手机当作是战利品上交给了犯罪组织,而这位搜查官就是公安部的诸伏景光,而这两位嘛……”
那人古怪地笑笑:“听说是情人,所以这证词……”
立马有人接话:“而且搜查官的手机里都存有上线的联络方式,如果被组织的人破解,后果不堪设想……对了,四年前那次公安总部被入侵,不会就和这件事有关吧?我早就说那个诸伏景光也有问题。”
降谷零拿出一部包裹在证物袋中的手机,推到那人面前:“交给对方的是假的,而真的这部被他藏在卧室,里面的内容没有泄露……至于我说的是不是真话,你们可以去查手机上是否有第三个人的指纹。”
那人讪讪闭嘴。
“四个月前,香取晴于北海道营救人质四十八名,确认人江户川柯南……这是七年中,从境外到境内,我和另外几位同事所能搜寻到的所有接触过香取晴的证人的证词,一共五百一十七份。”降谷零看着众人各异的神色,这次再无人敢与他对视,他的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快,如同急骤砸下的雨点:“七年的时间,他在没有任何后援支撑的情况下,数次救人传递情报,如果这样还不算是一名优秀的警察的话,什么样才算是?!”
你们这些混蛋吗?!
虽然这句话没有说完,但是所有人都听出了后半句话的意思,一时之间尴尬的干咳声四起。
“我们不否认香取警官曾经是一位优秀的警官。”大里辽太郎叹息道:“降谷你还年轻,我曾经见过太多被认为是‘优秀’的警察,在一夜之间反叛,出卖同僚,这些纸质证明还有这位……宫野小姐。”
大里辽太郎指指宫野志保:“这些都只能证明他的曾经,却不能证明现在和未来,据我所知他现在正在和组织中代号琴酒的核心成员,前往组织的集团中心,完全脱离我们的掌控,我作为委员长,要以国家和公安全体的利益为先,在事情没有结束前,我只能用对待叛徒的方法来对待他,我不能用大家来冒险。”
大里辽太郎站起来深鞠躬,假惺惺地擦擦眼角的眼泪,旁边立马有人送上纸巾:“委员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都有可能走到被放弃的那天,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有怨言,相信那位香取晴如果真的还是我们的人,他一定会理解我们的。”
“你们这些混蛋!!”宫野志保终于忍不住站起来,把刚才降谷零没说完的话喊了出来。
大里辽太郎:“实在抱歉,如果我在没有确认香取晴身份的情况下,通过降谷的行动申请,就是对公安成员们、他们的家人们,甚至是全体公民的不负责,如果出事,这个责任没有人能承担……”
“如果我来承担呢?”
会议室的门被再次推开,高跟鞋的声音从后面响起,绕过降谷零的时候,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浓烈到堪称霸道的香水味瞬间充满整个会议室。
大里辽太郎的眼泪凝固在眼尾的皱纹里,假哭和震惊凝固在他脸上,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还有些可笑:“小鸟游……小鸟游川奈!”
他的女婿在几年前和小鸟游川奈的丈夫竞争同一个职务,却在选举前夕因为意外身亡,田中后雄从中得利,如果说这件事和小鸟游他们没关系,大里辽太郎是绝对不相信的,但是因为没有证据和小鸟游家族的实力,大里辽太郎不得不打落牙齿和血吞,硬吃下了这个暗亏。
从那之后大里家族的实力就更加比不过小鸟游家族了,所以尽管小鸟游川奈的职务比不上他的职务,但是他还是不得不在每次见面的时候点头哈腰。
小鸟游川奈拿起桌上的文件简单扫了两眼:“唔,证据很充足嘛,这种情况没有理由再认为对方是叛徒了吧?”
“……”全场鸦雀无声。
“这个责任我来承担,大里委员长来通过申请,这位……降谷警官去楼下领人。”小鸟游川奈笑眯眯地俯视着长桌两侧整齐的头顶:“没有人有意见吧?”
大里辽太郎咬牙,香取晴如果被证明无罪,那对方身上牵连的所有案件都要被重查,其中某件涉及红灯区的行贿案的主谋是他某个侄子,这个侄子对他很有帮助,如果入狱对他来说也是损失,所以他才会想要把这事按在香取晴头上:“这件事还有疑点……”
“呀,大里委员长,你怎么还在这里?”小鸟游川奈惊讶道:“我的外甥和我说,您儿子在暴力集团情妇的床上被他抓住了,他想既然是你的儿子就要给几分面子,但是证据又很确凿,让他有些难办,你要不赶紧去处理一下?”
小鸟游川奈:再叭叭老娘就把你儿子送进去。
和侄子比起来,当然是儿子重要。大里辽太郎从牙缝中挤出几句话,拿出圆珠笔在纸上签字,几乎要用笔尖戳破纸面:“降谷这是审批文件……我有事就先走了。”
大里辽太郎几乎要把头缩进肩膀,撞开门迅速从走廊里消失。
小鸟游川奈轻飘飘地看向降谷零,示意他先走,剩下的事交给她。
有人衡量完自己的身家,无儿无女,和妻子刚新婚一年,似乎没有什么可以被威胁的,然后才开口:“您这样有些不合规矩吧?”
“呀。”这个耳熟的音节一出,所有人的心都跟着咯噔一声,小鸟游川奈对着那人说道:“你也还在啊,我听说……要不你还是凑过来,我悄悄告诉你?”表情有些为难。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看向他,那人被看的有些恼火,他小心谨慎,身正不怕影子斜,肯定是小鸟游川奈这女人在吓唬他,他安慰自己,声调也硬气了许多:“您请直说。”
“好吧好吧。”小鸟游川奈叹气:“我听说啊……”
“那位情妇,好像就是你的夫人啊!”
那人的脸瞬间变成绿色,然后冲出了会议室,看起来比大里辽太郎更着急。
小鸟游川奈轻笑,用所有人足够听到的声音轻声说:“为难年轻人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们好好玩玩……”
小鸟游川奈再次审视众人,嘴角含笑气势碾过全场:“诸位——还有问题吗?”
第75章
电梯内,显示板上代表楼层的数字不断跳动。
他面前这个自称朗姆的男人背对着他,但电梯门的反射上那双凶狠的三白眼,紧紧锁定在他的脸上。
香取晴的目光落在电梯门上,十分友好的一笑。
朗姆没有回头:“你很轻松啊。”
“嗯?当然。”电梯门中的青年嘴角笑容放大,在并不清晰的倒影中那个笑容变得有些扭曲:“我是来谈合作的,难道我应该紧张吗?”
朗姆沉默了两秒,像是没有预料到对方的这个回答:“合作?你是来谈合作的?”
他从他得到的命令那里,可完全看不出那位先生有合作的态度。看来这位把组织和公安都耍地团团转的青年,依旧还是没有逃过先生的手掌心。
先生终究还是先生,还好他没有选择像是雪莉或者贝尔摩德那样,做出对先生不忠诚的事情,等到今天结束后,那两个女人要倒霉了。
香取晴:“看来你完全不知情?”
不,不知情的人是你才对。朗姆心生讥讽:“先生的决定不需要告诉我们,我们只需要百分百完成自己的任务。”
“哦——”从身后传来拉长的声音,虽然并没有什么情绪,但在朗姆听来却充满了愚蠢的得意。
对于蠢货朗姆总是有更多的耐心,在真相揭露前把蠢货高高捧起,等到对方从高处跌落的时候,那种痛哭流涕的丑态,总是让他身心愉悦。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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