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顿时“哇——”声一片。
沈绍安迅速穿好衣服,转身就走,“我认……”
不等“输”字出口,沈绍安身形一晃已经在胖子面前消失。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没见沈绍安怎么出手,胖子的身子突然往前趔趄几步,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身后有人大声嚷嚷,“你这是使诈!”
沈绍安回身拱手,“兵不厌诈,谢谢!下一个。”
太阳落山的时候,沈绍安已经用各种手段打败了二十几个人。
与骑兵营的副尉比试时,沈绍安突然朝对手抛了个媚眼,趁着对方呆怔的工夫,一脚将他撂翻在地。
排在后面的人哄的一下全插队挤到了前排。
如果不是沈时戬及时喊了停,估计现场会发生踩踏事故。
大将军只好强行解散了队伍,仍然有人恋恋不舍频频回头。
沈时戬捂着脸,深觉此次就不该想出这个馊主意。
他坐在主帅大帐内,看着得意洋洋站在堂下的小儿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拍着案几怒气冲天道:“有辱斯文,简直有辱斯文!你堂堂一个男儿,怎能做那等矫揉造作的女子之态?难怪……”
“父亲此言差矣!”沈绍安预感老爷子要说戳心窝子的话,连忙出声打断了他,“比赛嘛,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您当初也没规定必须用哪些方法去击败对手不是吗?”
沈时戬一时气噎,瞪着一双眼睛气呼呼地看着沈绍安。
沈绍安嘻嘻一笑,撑着书案问道:“父亲,那我可以去骑兵营了吗?”
“什么骑兵营?”
沈绍安用下巴点了点案几上的名单,“您之前说过,我打到哪儿,就去哪个营。”
案几上放着的是此次与沈绍安比试的将士名单。
沈时戬冷笑一声,“啪”的一巴掌盖在名单上,“打过了,还有下一关。”
“您这是出尔反尔!身为大将军,怎能朝令夕改……”
“你还知道老子是大将军,老子的话,就是军令。如果你觉得不公,大可以选择回京,继续做你的禁卫军。”
沈绍安紧抿双唇,冷冷盯着上位的沈时戬,微微抬起下巴,道:“好,您说!”
“此次,你一共挑战二十四名将士,你还要按挑战的顺序,将他们的身份说出来。说错的那一个,就是你要去的军营。”
沈绍安斜睨着沈大将军,“若我全说对了呢?”
不可能!
沈时戬下意识就在心里否定,但是看到自己儿子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笑了笑,“那就如你所愿,让你去骑兵营。”
第38章 说你错你就错,不错也错
沈绍安打了个响指,道:“第一个,肚子大、脖子粗,不是将军是伙夫。他身上还有油渍的味道,是个伙头军;第二个,身型瘦小、目光如炬,防守闪躲多于攻击,是为斥侯。第三个,指缝发青、头发蓬乱夹有牧草,身上还有股马粪的味道,是马夫;第四个,出手下意识先摸后背,这是弓箭手……”
“……最后一个,他那腿罗圈成那样,至少做了十年以上的骑兵,最低也得是个副尉。此人定力极差,最高,也就是个副尉。”
听小儿子一口气将二十四个将士全说完,甚至连最后那名骑兵营副尉的职位都说对了,沈时戬顿时陷入了沉默。
沈绍安得意,“父亲,我说得可对?”
沈时戬捏着下巴,咂了咂舌,“不对。”
“不可能!”
“第三个错了。”沈大将军眸光如炬、沉稳坚定,手指轻轻敲着案几,“他不是马夫,他是打更的木老三,平常歇在马棚里……”
“打更者昼伏夜出,眼睛会有血丝、眼下常有乌青。而此人面色红润、眼睛清澈明亮、精神极佳,明显休息时间符合人体生物钟。且他指缝发青是切牧草时染上的,因为时常接触新鲜牧草,草汁才会渗入其指尖纹理。一个打更人,会天天切牧草吗?”
“老子是大将军,老子说他是打更人,他就是打更人!说你错你就是错!沈绍安,你要想进老子的军营,首先得学会的第一件事,那就是军令如山、唯令是从!”
沈时戬瞪着眼睛差点跳起来,“还有,本大将军说话的时候,不许随意打断!回答问题的时候,要先说回,大,将,军!”
沈绍安简直被讲不过道理、就直接开启撒泼耍赖模式的沈大将军给惊呆了:敢情大将军还可以这么当?!
沈时戬被沈绍安的眼神气到了,“你这是什么眼神?你到底想不想进军营?”
“当然想,但是……”
“没有但是!”沈时戬直接发飙了,“想进军营,就得服从老子的命令,老老实实去做马夫,滚!”
沈绍安立正,右手握拳抵在胸口行了个军礼,慢慢蹲下去,躺到地上,朝门外滚去。
沈时戬惊呆,“等等,你这是做什么?!”
沈绍安从地上抬起头,“回,大,将,军,当然是执行军令啊沈大将军。”
沈时戬感觉自己头都大了一圈,十分不耐烦地摆摆手,“走走走走走……”
沈绍安哈哈一笑,从地上跳起来跑了。
参战长史罗琅抱着一摞文书侧着身子从外面走了进来,问道:“主公觉得九爷如何?”
“哼,什么九爷?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
沈时戬声音虽然十分不屑,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罗琅笑道:“属下在帐子外面听很久了,九爷知微见著,这洞察能力,不做斥侯,可惜了。”
沈时戬接过罗琅递过来的文书,打开,“马马虎虎吧,小孩子,不能夸,一夸就容易翘尾巴。让他在下面好好磨磨性子再说。”
罗琅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沈时戬:看来主公对他的这个小儿子,不是一般的满意啊。
沈绍安出了军帐,就看到八哥躲在不远处一座营帐后面朝他招手,赶紧跑了过去,“八哥!”
“小九。”
八哥沈允安身后又转出一人,扑过来就将他抱起来打了个转。
沈绍安一看,高兴地眉开眼笑,“七哥!”
沈诚安揽住沈绍安的肩膀,用力晃了晃,“好你小子,不是说你入宫当差了吗?怎么突然跑到北关来了?”
沈绍安笑道:“七哥才娶了新嫂子,果然心细了不少。”
“敢打趣哥哥,看你皮子痒了才是!”
三兄弟打趣了一番,将七哥的问题混过去,沈绍安才问道:“其他几位哥哥和侄儿们呢?”
沈诚安道:“大哥在赤水岭驻守,清麟跟着二哥在嵇门关。三哥、六哥还有清纾、清濯都去巡边了,这个年大约要在巡防线上过。”
他轻轻捶了沈绍安的肩膀一下,挤眉弄眼道:“正好你来了,过年的时候,咱们兄弟回将军府,正好一起喝两杯。”
沈绍安皱着眉,“这说不准了,我被大将军派去喂马了。”
“喂马?!”
老七和老八面面相觑。
沈诚安道:“秋天的时候,咱们刚跟北郦打过几仗。现在冰天雪地的,眼下又是年关,北郦要不是太缺粮,一般不会犯我边关。不打仗的时候,战马也用不着精心伺候,父亲怎么会让你去喂马?”
那不明摆着冷落小九吗?
自己的亲儿子,不至于吧?
沈绍安不在乎,只要让他进军营就行。
他朝七哥摆摆手,“没关系,七哥、八哥,弟弟先去画个押,以后咱们兄弟有的是时间聚。”
两人也都是不拘小节的性子,闻言摆摆手。等沈绍安往马场方向走后,两人也各自去巡营。
结果到了马场,沈绍安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去军服库和军器库找到主薄,领了冬衣和腰刀,沈绍安又去步卒营记了名字画过押,他就算正式成为郕阳关大营的一名……马夫了。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军营内每个营帐前都燃着一把火炬。营前空地上摆着一溜儿大锅,兵卒子们每人捧着一只黑瓷大碗,手里拿着一块黑乎乎看不出用什么制成的饽饽,一口饽饽一口汤,正在吃饭。
沈绍安从早上吃了一块饼子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过,早就饥肠辘辘。
他主动排到最后,跟着领食物的队伍慢慢移动,等轮到他时,分发饽饽的人给了他一个饽饽,盛粥的人却拾起勺子,将空勺子当的一声扣在了他的碗上。
负责盛粥的是一个瘦高个儿,他压着沈绍安的碗,朝他抬了抬下巴,“你,新来的?”
第39章 找到了想要的那个人,性别给他变了……
旁边的人都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笑眯眯望着这边。
沈绍安冷冷一笑,道:“对,新来的。”
“这小模样儿挺俊哪,跟翠微楼的小桃红差不多,会唱曲儿不?”
旁边的人都笑了起来。
那人见沈绍安没说话,更得意了,拿勺子敲了敲他手里的碗,轻佻笑道:“会唱十八摸不?给爷们儿来一段。唱好了,你今儿晚上就有粥喝,唱不好,往后爷们儿的恭桶你负责了。”
旁边一个蹲着喝粥的小兵笑道:“哎呀大哥,这小嫚儿长这么俊刷恭桶可惜了,让他给你暖被窝吧。”
沈绍安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他将手里的饽饽用力按回簸箩里,转过身对刚才的小兵说道:“你特么刚才说什么?再给你爷爷说一声儿试试?!”
“咋滴啊,想打架啊?”
那人也是个不服输的硬茬,几口喝完碗里的粥,将最后一口饽饽扔进嘴里,胡乱嚼了几下咽下去后,站起来用力搡了沈绍安一把,“来呀,打得过我喊你爷爷,打不过你跪下给我磕仨响头,你这孙子我今儿就认……”
“砰”的一声闷响,沈绍安一拳出去,重重打在那人鼻子上。
随后一脚踹在对方小腹上,将他踹翻在地。
接着整个人就像一只小老虎一样,一下子扑了上去。
周围的人习以为常,迅速闪出一片空地供两人打架,挪窝的工夫还没耽误端起碗喝口粥,然后笑眯眯蹲到旁边,捧着碗顺势起哄看热闹。
这老兵跟司马弘志那种纨绔不一样,看着精瘦,下手却一点都不含糊,在刚开始突遭袭击挨了两下之后,迅速开始反击。
挨了对方两记老拳之后,将沈绍安的火气也给打出来了。
他一个扫荡腿,出腿如鞭,将对方切翻在地,迅速扑上去骑上就打。对方也不甘示弱,高抬腿夹住沈绍安的脖子腰身一拧就将他摁到了地上。
两个人你来我往,在地上滚来滚去,打得动静大了,将步卒校尉给引来了。
步卒校尉先头还抱着膀子站在一旁看热闹,无意中瞥见沈绍安的模样,顿时吓了一大跳,连忙大喝一声,“够了,别打了!再打关禁闭!”
地上的两人瞬间分开。
对方伸手,将躺在地上的沈绍安给拉了起来。
沈绍安道了谢,抬手一抹:得,鼻子流血了,嘴里也满是腥咸。
他用舌尖顶了顶又疼又木的牙床,“呸”地吐出一口血沫。
对方情况跟他差不多,额角破了,一只眼睛乌青,鼻子的血糊满了整个下巴。他捏着鼻子仰起脸斜睨着沈绍安,道:“小兄弟下手挺狠啊,以前练过?”
沈绍安“嗯”了声,接过旁边小兵递过来的饽饽和粥,道了谢找了块空地席地而坐,几口就把饽饽跟粥吞下去一半。
那人走过来手臂搭在他肩头,肿着嘴角含糊不清说道:“认识一下,我叫侯青,你叫啥。”
“沈绍安。”
侯青笑,“沈绍安?沈绍安?”
他皱着眉头问旁边的人,“这名字挺熟啊?沈绍……”
搭在肩上的手一松,那人的脸色就变得有点一言难尽。
沈绍安冷笑,“怎么,怂了?”
都是战场上下来的兵,脑袋不知道能挂在脖子上几日,方才不过是潜意识里对权贵的畏惧,只一瞬,侯青就照准沈绍安的后脑勺来了一下,“谁怂谁孙子!”
沈绍安呵地笑了一声。
在古代当兵,条件那是真的苦。
军资耗费确实不小。
但军资从朝廷拨付出库,经过层层克扣,剩下的送至军队后,再按等级高低分出三六九等。
到普通兵士这里,除了打仗之前或过年那天能吃点肉,平时就像今天这般,也就吃一个黑乎乎的饽饽加一碗粥。
一天两顿,顶多能让人活着,不至于饿死。
而且战事时常发生,死亡如影随形。
可与繁华锦绣、纸醉金迷的京城比起来,沈绍安还是更喜欢这里。
这里的兵士,可能没有显赫的身份,没有满腹的学识,还有些口花花。
可是,简单、粗暴,没有多少花花肠子,打起来可以拳拳入肉,打完后也可以一笑泯恩仇,上了战场更是生死相交的兄弟。
是夜,沈绍安躺在营帐的大通铺上,身边是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他单臂枕在脑后,望着漆黑的帐顶,心若止水。
从身体到灵魂,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感觉到真正的放松。
这一放松,沈绍安就想起了前世的爸妈。
在沈韶安的记忆里,家就是一个充满争吵和撕打的地方。她爸是跆拳道教练,而且家暴。
在她幼小的年纪里,总会在半夜被巨大的声响和妈妈的哭嚎惊醒。
沈韶安劝过妈妈无数次让她离婚,可妈妈总说:离了婚,她的安安就成了没妈的孩子,为了孩子,她也不能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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