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余的话他打算忍到明天再问。
比如说宴鸣秋什么时候来看他,什么时候兑现给他唱歌的承诺。
然而还没等他退出聊天界面,弹出了一串语音。
沈秋黎有些惊讶,又难免期待地点开。
宴鸣秋有些低沉又好像有点哑的声音传出来,“之前答应给你唱歌。看你这么晚还没睡,就给你唱首摇篮曲吧,病人就要早点休息。”
晚吗?沈秋黎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也才十点多而已。
而轻轻柔柔的歌声从手机那端传出,“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确实挺儿歌的。
和沈秋黎心里想的不一样。但他还是忍不住弯起嘴角,一直看着手机的聊天界面。
“好了,晚安。”
语音的末尾,宴鸣秋好像忍不住笑了,低低的笑声里再次道了声晚安。
沈秋黎总觉得他的声音好像有些不对,像是感冒发烧后的嗓子,有点哑。
再次将语音播了一遍,沈秋黎还是没忍住,不打算欲擒故纵了,打字问宴鸣秋。
【:你感冒了吗?你的声音好像有点哑。】
【宴鸣秋:嗯?是吗?可能是下午太劳累了,忙完睡了一觉现在才醒,所以嗓子才有点奇怪。】
【:真的吗?还是不要太累了。】
【宴鸣秋:好的()你也要乖乖睡觉,这样才好得快。】
沈秋黎勉强信了,矜持地结束掉了话题。
这么一说,他好像也困了。沈秋黎把手机放在枕头边,自己躺在床上,一遍遍放宴鸣秋发来的语音。
轻缓的歌声像是海水暖暖包裹了他,困意一点点闭上了他的眼帘。
……
宴鸣秋看着没有回复的手机页面,才把手机放到了一旁。
手心还有些黏腻,是浸出的汗黏在手心。
这一觉确实睡了很久,从下午到晚上才醒。
宴鸣秋和室友打了个招呼,去寝室阳台上吹吹风。
夜晚的校园依旧随处可见点点灯光,路灯下飞蛾扑闪着寻找光源。一只只扑在灯的玻璃罩上,发出声响,锲而不舍。
宴鸣秋就靠着栏杆,让风吹走浑身的燥热和疲惫。
睡的这一觉,又沉又疲倦,好似没睡一样,醒来反而像没休息过一样的劳累。
梦里那些撕裂的痛楚都似还残留在身躯之上,宴鸣秋蜷缩了一下手指,有些恍然。
今晚的月亮是一弯小小的月牙,乳白色的月光如同轻纱。
仰着头看月亮,月亮依旧如同百年前一样,残缺着清冷着,没变过。
宴鸣秋伸出手,微微弯曲着手指,将残缺的月牙盖住。
一场格外逼真的梦,甚至带来了真切的疼痛的梦,醒来时都恍惚闻到血腥的气味。
所以他该是宴鸣秋呢?还是晏容殊?
宴鸣秋想起了所有,那些他没经历过的但又如此真实的。
他是一个普普通通生过病又大好的大学生,他是被辜负被背叛被抽离骨血的富家公子……
他是生活平淡无趣的普通人,他是背负仇恨,被执念驱使布局的执棋之鬼……
两个很不相干的人生,原来都是他……
相貌、习惯、性格都几乎完全一致。
而那些记忆里面,还有一个他认识的特殊的存在。
难怪他总觉得见过沈秋黎。
原来是故人啊……
宴鸣秋移开手,望着皎洁的月亮,扯了下嘴角。
他既可以是宴鸣秋,也可以是晏容殊……
而这看沈秋黎如何选择了。
第二天,因为睡得够早,沈秋黎早早就醒了。
伤口在住了这么久的院,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医生复查了一遍表示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沈秋黎有些开心,在医院里待了太久,有些闷了。虽然宴鸣秋会过来陪他,但待在医院太久,沈秋黎觉得快被消毒水腌入味了。
但直到中午,手机还是没半点动静。
平时宴鸣秋会发点消息问他情况的。
沈秋黎不敢相信,因为新鲜感消失,所以对一个人腻了会来得这么快吗?
隔壁病房里的小孩吵嚷着要出去玩,整个人要发霉了,而另一边的病房是个老奶奶,和她家里人唠嗑唠得热闹非凡。
总之吵吵闹闹,热闹非凡。
但总归不属于沈秋黎的。
沈秋黎的病房很冷清,就他一个人。助理帮他买了中饭之后,被他打发回公司了。
言璨和季曜有事要忙,自然没来。
手指点开宴鸣秋的聊天界面,点开键盘打了两三个字又删掉,取消了键盘。过了几秒又重新点开键盘……
重复两三次后,沈秋黎选择把病房门关上,外面热闹的声音就此隔绝在外。
再次打开手机,重复犹豫地点开又取消键盘。
手机忽然在手心里震了一下。
沈秋黎心都跟着猛跳了一下。
看到内容,沈秋黎的心又平缓了一下,无意识皱着的眉头松开了。
【宴鸣秋:中午好~吃了午饭了吗?】
沈秋黎觉得言璨教得果然没错,欲擒故纵,距离产生美感。现在没话找话的任务都转移给宴鸣秋了,之前他们之间没话找话的任务还是沈秋黎来的。
他嘴角不自觉扬起,很顺畅地打字。
【:吃了。】
想了想,他状似不经意间问起宴鸣秋是不是下午没课。
【:你上完课了?下午应该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吧?】
其实他看了宴鸣秋的课表,就是没课。
宴鸣秋回得很快。
【宴鸣秋:对呀,下午没课了。】
【:那可真好。(*ω)】
【:我隔壁的小孩老是闹着要出去玩,医院待久了确实骨头都躺累了。】
【:今天天气真好,有点想出去散步。哎,可是没人陪我。】
沈秋黎从隔壁小孩入手,引出自己想散步的想法,并希望宴鸣秋上钩。
手机震了一下,沈秋黎满怀期待。
【宴鸣秋:是吗,那你好可怜啊。摸摸头.jpg】
沈秋黎笑容僵住,怎么和上次不一样。明明上次宴鸣秋二话不说就来陪自己了。
手指悬在手机键盘上半天不动,沈秋黎一脸沉重地看着聊天界面。
也许见沈秋黎半晌不回复,手机又嗡地震了一下。
【宴鸣秋:如果你很想我的话,我可以来陪你的。】
【宴鸣秋:只要你不嫌弃我。昨天有些过敏了,今天得戴口罩来见你啦。】
末了,还有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包。
第163章 似是故人归(三)
下午宴鸣秋真的来了。
穿得严严实实,几乎没露一片肌肤,脸上戴了一个白色的口罩,遮住了半张脸,唯独露出那双似含春水的桃花眼。
许多人经过他身侧,都忍不住多瞥一眼。
无他,主要是裹得很严实,露出的双眼看着又太灵动,眼尾微微上扬,仿佛带着笑的弧度。
高高瘦瘦的,长腿一迈就进了病房。
门是开着的。
沈秋黎乍一看,以为是什么大明星藏着掖着来了,还疑心是走错了病房。
和他相熟的明星也就言璨一人,而言璨没这么高。
“我来了。”
来者自来熟地坐到床边的椅子,抬起手晃了晃,声音低沉悦耳。
他帮沈秋黎掖了一下翘起来的被角,尾音微扬,像是带着笑,“好久不见,阿黎。”
沈秋黎对上带笑的那双眼,才迟钝的反应到是宴鸣秋来了。
居然这么快。
手里还捧着的手机还停留在聊天界面。
上一秒他还准备发消息问宴鸣秋在哪,字已经在聊天框里只等发出去了。
下一秒宴鸣秋已经到了面前。
“咳,我们明明昨天才见了。”
沈秋黎看他没注意自己的手机,把手机往身后藏,胡乱地把手机摁息屏。
没成想,宴鸣秋口袋里忽然嗡地一声响。
宴鸣秋像是有些疑惑,拿出了手机。
沈秋黎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看宴鸣秋低头看手机,他也拿出手机验证自己心里猜想。
……
果然如他所想,输入在聊天框的那些字发出去了。
破手机啊,真是离谱。
沈秋黎无语片刻,但聊天框里很快有了回复。
【宴鸣秋:(ゝω)久等了。】
沈秋黎心仿佛跟着那个颜文字一起跳了一下,干脆把手机搁一边。
他准备接受宴鸣秋对此的调笑,没想到宴鸣秋也跟着放下手机,根本没提这回事。
心里有些微妙的失望,但更多是松了一口气。
言璨说这种关系要徐行渐进,不能操之过急。现在自己表现出对宴鸣秋太过明显的在意,可能会吓退宴鸣秋。
既然宴鸣秋不追问,说明应该没当回事吧。
“你想去哪里散步?”
宴鸣秋坐得很放松,伸手侍弄着摆在床头柜的一束鲜花,一边摘掉有些枯萎的叶子,一边侧目望向沈秋黎。
沈秋黎没多想,“就医院附近的公园?”
宴鸣秋抬头看窗外的天色,有些灰蒙蒙的,是阴天,但不能确定会不会下雨。
虽然天气预报说今天不会下雨,但天气预报并不能说太精准。
这就是所谓的好天气吗?
宴鸣秋想着笑了一下,沈秋黎顺着他的目光看到窗外阴沉沉的天,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医院待太久了,真的好无聊啊。”
沈秋黎状似无意地解释。
宴鸣秋眼尾上扬,摘掉一片枯叶,“好呀。带你去转转,之后正好一起去吃晚饭。”
“对了,现在你伤口恢复得差不多了吗?医生怎么说?”
宴鸣秋想到这回事,强调道,“要严遵医嘱,我可不希望你因此落了后遗症啊。”
沈秋黎毫不心虚,“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好,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他说散散心也挺好!”
宴鸣秋和他对视几秒,看他不像说谎才点头,“好呢,沈少爷,是准备现在就走呢,还是想休息会?”
总觉得宴鸣秋身上好像有点微妙的变化,但又好像没有。
沈秋黎抓了抓脸颊,对沈少爷这个称呼有些意外,但没多在意。
“现在就走吧!”
沈秋黎拽住宴鸣秋衣袖,内心的愉悦像是水底的泡泡不断冒出来。
沈秋黎收拾了一会,跟护士打了个招呼,两人走出医院。
临走之前,他还故意到隔壁小孩那个病房前状似无意地、有些大声地说要出去玩了。
不得不说,当人很快乐的时候,任何灰扑扑的事物在眼里都可以泛着光芒,带着某种愉悦的心情,做出一些幼稚的事。
宴鸣秋就跟在他身后,询问是否带了手机等等,以防他丢三落四。
听着他的话,宴鸣秋知道他是故意说的,配合地附和他说的话。
像是纵容一个有些小任性的小孩。
医院附近的公园,也许是天气还有些寒冷的原因,人比较少。
临近一片宽阔的湖泊,长长而弯曲的步行道旁边有着绿意盎然的植被。
空气是有些冷冽但湿润的,很舒适的感觉。
沈秋黎和宴鸣秋并肩而行,慢慢地走着,享受着静谧安然的氛围。
宴鸣秋双手插在兜里,体贴地照顾着沈秋黎的习惯,一步分成两步走。
沈秋黎习惯性地想伸手拉住宴鸣秋手臂,像之前拉住晏容殊手臂一样。
这样的习惯,让他无知无觉依靠着晏容殊。到现在,见到失去记忆的宴鸣秋时,和他并肩走时老想着和他更贴近一点。
手已经伸了一半,沈秋黎忽然意识到他们之间关系还没到这步。
他们还要循序渐进,温水煮青蛙呢。
虽然沈秋黎并不喜欢这样温吞的方式,反而更喜欢直接有效的,比如将宴鸣秋绑架藏起来,就只属于自己了。
但为了不吓到宴鸣秋,为了得到他的身心,沈秋黎选择隐忍。
先徐循渐进一周,温水煮青蛙缓缓侵入宴鸣秋的生活,一周之后他就正式向宴鸣秋告白。
然后宴鸣秋就属于他了。
沈秋黎完全没考虑过告白失败会怎样,无论失败与否,宴鸣秋必须属于他。
已经这么久了。
他已经等了三年了,晏容殊重新出现他面前,他没有一见面就绑架晏容殊就算足够忍耐了。
沈秋黎克制地停住伸出的手,准备顺势而下把手放进兜里。
宴鸣秋却投过来目光,很自然地圈住他的手腕。
比他大一圈的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带着温热的温度,一路从手上传达心脏。
沈秋黎神情微顿,宴鸣秋晃了晃他的手,“怎么了?我牵着你,以免你摔跤,你伤势又严重了可怎么办。”
“哦,谢谢,你真心善。”
原来是这样。沈秋黎有些失望,很真诚地夸赞起来。
宴鸣秋确实心善啊,第一次见面从可能有爆炸危险的车里救出他,之后他缠着宴鸣秋,宴鸣秋百般找借口也没直接明确拒绝他,被他拖累绑架也费尽心思救他,没有丝毫怨言。
“心善?”
宴鸣秋噗嗤笑了一下,语气有些停顿,“嗯,我也许挺心善的吧。”
圈住沈秋黎的手动了动,宴鸣秋感受了一下手下的温度,沈秋黎的手还是挺暖的,应该不冷,幸好今天风不算大,让他穿了挺多衣服。
沈秋黎瞥了一眼宴鸣秋的侧脸,睫毛长长的,眼睛像是路边上那片湖泊一样荡漾着层层波澜,眼尾下的泪痣格外魅惑。
而他下半张脸全被口罩遮挡,沈秋黎一下子想到了犹抱琵琶半遮面。
“宴鸣秋,你的脸是什么过敏引起的啊?”沈秋黎盯着他的侧脸看,没注意两人越靠越近。
“你身上也有过敏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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