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宴鸣秋裹得严严实实,沈秋黎又瞥了一眼他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没有过敏的样子。
“嗯,可能是灰尘过敏吧。昨天突然查寝室卫生,我们弄了一个大扫除。”
“灰尘太多了,就过敏了吧。身上的话,有些地方有,有些没有。”
宴鸣秋的声音因为戴着口罩有些闷闷的。
听着有些漫不经心的感觉。
“灰尘过敏?”
沈秋黎第一次听这种过敏源,有些新奇,又有些怀疑。
但出于对宴鸣秋的信任,沈秋黎接受了这种说法,并且表示,“那你都可以一辈子不搞卫生了,毕竟灰尘对你来说太可怕了。”
宴鸣秋听着忍不住笑,“是吗,你允许我这样做吗?”
沈秋黎虽然看不到他是不是在笑,但从他的声音上能推断出来。
有些疑惑,沈秋黎皱眉,“是啊,你都对灰尘过敏了,怎么还能强逼着你呢?”
“你别小看过敏,过敏严重可能会死人的。”沈秋黎认为是宴鸣秋不重视自己,语气有些严肃,“宴鸣秋,你要小心一点。”
平白挨了一顿数落,宴鸣秋没不高兴,连连点头,“听沈少爷的,沈少爷的话我必然当圣旨遵守。”
“不过我这样不止是过敏,还因为有些上火了。”
宴鸣秋瞥了一眼沈秋黎。
沈秋黎有些不解,“上火能弄成这样吗?是吃了什么东西?”
“嗯……是发现有个骗子骗了我,所以一气之下就怒了一下,就上火了。”
宴鸣秋另一只手隔着口罩按在嘴角的位置,偏头看向沈秋黎,“阿黎,你说这骗子气不气人?”
沈秋黎有些震惊,“怎么还有骗子,是什么学姐创业找你求支持买点笔的这种吗?”
“骗钱还是骗色?”沈秋黎又想到宴鸣秋确实有些姿色,不禁有些担忧。
在沈秋黎眼里,宴鸣秋虽然心善,但也不至于好惹到被人骗了还只能生闷气的地步吧。
难道是情敌出现了?
不知不觉中他又往宴鸣秋那边贴,眼睛紧紧盯着宴鸣秋的神情,不敢松懈错过一丝一毫。
宴鸣秋看着瞬间警惕起来的沈秋黎,有些想笑但忍住了,他语气平淡,“啊,不知道他什么目的啊。”
“至于他怎么骗我的,现在不告诉你,时间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沈秋黎成功被吊起了胃口,疑心宴鸣秋为什么不肯现在告诉他。
宴鸣秋解释到,现在氛围很好,适合散步。他不想回想到不愉快的事,希望下次再说。
沈秋黎只好顺着他,但又绞尽脑汁想拐弯抹角挖出点什么。
宴鸣秋看着他几乎贴在自己身边,口罩下的嘴角微微上扬。
第164章 似是故人归(四)
拉拉扯扯间,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很远。
微微阴暗的天色暗下来都是悄无声息的。
迎面吹来的风很清爽,好似还裹挟着潮湿的水汽。
宴鸣秋拉着他往前走,遇到岔路口仿佛随心地都没有思考的就选择了道路。
有种愉快而轻松的感觉,沈秋黎觉得哪怕不说话,这时候的时间也足够闲暇轻快。
他时不时喜欢低着头看宴鸣秋迈开的步子,想要刻意踩着他踩过的步子向前走。
但宴鸣秋仿佛故意一样,沈秋黎放慢步子他也跟着一起,两人始终并肩而行。
沈秋黎晃了晃宴鸣秋拽住自己的手腕,心里有些郁闷又很快消失了。
总觉得这样像是小学生行为一样。
沈秋黎忽然意识到,但瞟了一眼宴鸣秋,他好像没有丝毫感觉,嘴角微微上扬,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个地方。
可这样做确实挺愉快的,好似小学生春游的一种感觉。
沈秋黎忍不住发出一声笑,任由自己拉着宴鸣秋的手轻轻摇晃。
宴鸣秋目光从他脸颊上蜻蜓点水一样略过,收紧了圈住他手腕的手,带着笑,“你小心点,别摔了。”
在一个地方停住脚步时,沈秋黎才发现面前是一个花店。
店门外摆着很多各有特色的鲜花,艳丽而夺目,带着馨香,有着花朵独有的娇美。
宴鸣秋带着他走进了店里。
店主是一个娇小的女孩子。
“欢迎光临~”
看到两个男人手拉着手,要脱口而出的店名一下子卡在喉咙里。
沈秋黎顺着店主呆滞的目光,注意到宴鸣秋还拽着他手腕。
他手腕猛地拽了拽,手指瞬间蜷缩成拳,无意识地想往宴鸣秋身后藏藏。
不知为何,他有些羞涩和不好意思。
从小开始,他周围太多恶意而鄙夷的目光,虽然他已经学会用冷漠和孤僻来伪装自己,假意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假意自己是由钢铁铸成,没有情感。
但他实际上还是一个由血肉铸成的躯体,面对恶意他可以回以荆刺,而面对现在有些震惊而又隐隐激动的目光,没有恶意的目光,他有些不好意思到想藏一藏。
他骨子里深藏着固执和隐约的疯狂,但这和他某些方面的腼腆并不相冲。
“我想来买束花。”
宴鸣秋像是没有察觉,顺着沈秋黎的力道就松开了手,仿佛真的只是怕路上他摔倒。
沈秋黎一怔,握住手腕上宴鸣秋留下的余温反而有些失落。
还没等沈秋黎多想点什么,宴鸣秋就用手勾住他的脖子,顺势圈住他,语气里微微的笑意,“你喜欢什么花?”
花店店主也侧目看向沈秋黎,眼里的震惊已经收敛,只剩藏不住的激动,她咧着嘴笑,“先生你喜欢什么花呢?我这里有卡罗拉玫瑰、白玫瑰、紫玫瑰、法兰西玫瑰……”
沈秋黎只听得一串玫瑰从脑子里飞过去。
怎么都是玫瑰。
“那我们先看看,再做决定。”
宴鸣秋打断了店主一连串的话,带着沈秋黎看花。
“你要送我花?”
沈秋黎被一连串玫瑰昏了头,在花的馨香里问到。
“嗯,”宴鸣秋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其实是我一个很重要的朋友住院了,所以想来挑一束花。”
话锋一转,他又看着明显失落且表情管理有些失控的沈秋黎,“不过你出院那天,也会有一束花。”
“不要生气,待会我带你一起去见见我那个朋友。”
宴鸣秋忽然轻轻碰了碰沈秋黎的脸颊,琥珀色的眼睛里有着清晰的笑意,“看你脸都气鼓了。”
沈秋黎额角微跳,感觉到有些生气,但还强行保持冷静。
听到宴鸣秋这话立刻收敛情绪,摆出冷静的样子,实际上话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是吗,那我一定要去看看你朋友。”
看看到底是谁,这么重要……
一旁的店主看得瞠目结舌,难道她一开始猜测他们的关系猜错了吗?要是情侣的话,高一点的那个人这么说话会被打死的吧。
沈秋黎看花看得并不认真,没给什么建设性意见。没过一会,宴鸣秋就挑好了。
他要了一束栀子花。
五六朵白色的栀子花盛开在墨绿色的枝叶里,清新淡雅,被牛皮纸包裹住,精心包装了。
很少见的花束,被宴鸣秋捧在手上,沈秋黎离得近能闻到幽幽的香气,沁人心脾。
什么重要的人,居然这样废心思。
走到步行道上,宴鸣秋一手拿着花,一只手还想和之前一样拉住沈秋黎。
沈秋黎扯了一下嘴角,“不用了,没下雨我应该不会摔跤的。”
躲开了宴鸣秋的手。
沈秋黎似乎听到了宴鸣秋低笑了一声,他偏头去看,却没发现宴鸣秋在笑,只是有些无辜的看着他,像是有些无奈。
“好吧,我们去那休息一会吧。待会直接去吃晚饭吧。”
宴鸣秋开口,带着沈秋黎往前走。
前面有休息的长椅。
沈秋黎刻意坐得离宴鸣秋有些距离。
但宴鸣秋好似不知道一样,直接挪了过来,两人离得近了起来。
沈秋黎懒得做出反应,他只是不想多看那束栀子花,哪怕一眼。
天色有些暗淡了,风从湖面刮过,荡起层层涟漪,沈秋黎望着涟漪出神。
“阿黎,昨天我找到绑架你的劫匪了。”宴鸣秋用闲聊的语气开口,好似很可惜,“不过只找到那个叫麻子的。”
沈秋黎心口一跳,神经跟着紧绷,一下子偏头去看宴鸣秋的表情,语气都有些磕巴,“什……什么。”
宴鸣秋和他对视,嘴角的笑没有消失,反而更加上扬,“是啊,阿黎,我帮你报仇了哦。”
沈秋黎感觉心脏砰砰直跳,这和心动没有任何关系,是不安和焦虑引起,他不由自主双手紧扣,咬着口腔里一块肉,“是吗,你有受伤吗?”
其实他更想直接问的是,所以你知道了绑架是我安排的一出戏吗,知道了我靠近你的目的了吗。
他紧紧盯着宴鸣秋,心里的惶恐不安在膨胀,他在做最坏的打算。
他看不出宴鸣秋眼里的情绪……
宴鸣秋带着笑,眼里却好像没有笑意,“阿黎看起来很紧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他靠近着,拽开沈秋黎死死相握的双手,“阿黎告诉我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看着沈秋黎两眼发直的样子,宴鸣秋又怕逼太紧,轻轻摸了摸沈秋黎有些乱的头发,语气轻柔,“阿黎不用这么害怕啊,我其实拿你也没什么办法的。”
怎么会没有办法!知道他犯错了,宴鸣秋就会离开他,疏远他……
沈秋黎稳住心神,努力假装无事,“没有事啊,我怎么会瞒着你。”
这好比严刑逼供,沈秋黎屏住一口气,和宴鸣秋对视。
对视几秒,宴鸣秋知道他是装死到底了。
“是吗,阿黎,可是我前几天其实报了警,只是没想到查不出什么。”
宴鸣秋准备自己直说了。为了避免沈秋黎大受刺激突然跑了,导致接下来的安排无法推进,宴鸣秋牵住了沈秋黎的手。
而沈秋黎也无法抱着侥幸心理了,他听着这开头,有些意识到宴鸣秋好像真的知道了。
果然……
“我只好自己去查了。”宴鸣秋叹了口气,看向沈秋黎,“阿黎,是你安排的这场绑架吧。”
沈秋黎听到自己轰然倒塌的高墙,惶恐和不安交杂在他脸上,他低下头,猛然收紧了被宴鸣秋牵住的手。
宴鸣秋放任他安静一会。
但没几分钟,沈秋黎就抬起头,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倔强和执念。
“是我!我故意安排了绑架。”面对宴鸣秋讶异的目光,沈秋黎感觉心口如刀在绞,他闭了闭眼,直面内心的不堪,“我……我就是为了接近你不择手段。”
“我想要靠近你,侵占你的生活,我要成为你人生的一部分,而不是和他们一样变成你人生的过客!”
沈秋黎眼眶微红,“我不能容忍这样。我已经等你这么久了,我说过我会等你……”
好似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会等你……已经这么久了……我不能再失去你,我要你属于我,我要……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遇见你了……”
他知道自己这些话在没有记忆的宴鸣秋耳朵里,简直就是莫名其妙。但他压抑太久了,从失去晏容殊开始的那一刻。
他明明已经很努力的靠近宴鸣秋了,没想到还是百密一疏,甚至即将功亏一篑。
湿热的液体从眼眶滑落,沈秋黎像是回忆起了那些带着微弱希望的三年时光,身处绝望中却被赋予了微弱的希望,像是等待一个没有结果的结果。
脸颊突然被捧起,宴鸣秋用手指轻柔地擦去了他的眼泪。
有些粗糙的指腹摩擦过脸颊,有着热意蔓延。泪眼之中,沈秋黎看到宴鸣秋有些无奈的眼神。
“阿黎,”宴鸣秋没有让沈秋黎别哭了,他感受到了沈秋黎长久等待中的不安和压抑,他擦着好像源源不断的眼泪,语气轻柔得像怕吓跑一只松鼠。
“阿黎真是太辛苦了。”宴鸣秋带着无限的耐心和怜惜,“我的阿黎很勇敢。”
他倾身过来抱住沈秋黎,“是我来晚了。”
“我听见了,你最后对我说的话。”
“和你的喜欢不同。”
沈秋黎听着屏住了呼吸,心跳也跟着随之一停。
这是什么意思,我最后对他说的话?刚刚宴鸣秋说的那些话……难道宴鸣秋记起来了。
是要被拒绝了吗?沈秋黎听着这样的停顿,放纵自己在宴鸣秋怀中软弱一刻,眷恋一刻。
他闭上眼,等待着最后的审判,眼泪如同断线雨珠坠落,打湿了宴鸣秋的脖颈间的衣物。
“我爱你。”
最后的审判和他所想的不一样,原本尖锐刺向心口的刀竟然刹那间竟然变成一支玫瑰。
他愣住了,都忘记掉眼泪了。听到宴鸣秋有些无奈的低笑,“本来是想教训一下你这样不重视自己的安危,不过我先被你击溃了。”
沈秋黎的眼泪,让宴鸣秋瞬间溃败。
他松开了手,接着沈秋黎感觉手里塞进了一束东西。
幽幽的暗香传来,是那束栀子花。
“栀子花的花语是永恒的爱与约定。”
沈秋黎怔怔看着手里的花,脸颊处忽然有温热柔软的触感,是宴鸣秋轻轻吻掉了他的眼泪。
“别哭了,我把我的余生献给你。”
除了心口炸开的喜悦之外,沈秋黎却还想到了,原来在花店,宴鸣秋是故意骗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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