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容殊面色如常,也跟着他拉过一个椅子,和他面对面。
“这个呢,说来话长。”晏容殊坦然直视沈秋黎,“长话短说,就是你我交易已经生效。”
“我被你一起拉进缝隙后就因力竭晕过去了。昏昏沉沉中,似乎听见你在呼唤我。”
“我睁开眼便是这个房间,而你盯着蜡烛的景象。我才知道,我是附身在你这个红玉吊坠上了。”晏容殊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沈秋黎摸了摸脖间吊坠,触手温凉。
“以血为契,交易已成。而这个吊坠应该和沈家有极强联系,对我吸引力很强。故我应该是以此为媒介,跟着你来到现实了。”
晏容殊眉眼带笑,“看来你的到来都让我运气变好了不止一点点。”
沈秋黎懵里懵懂,“所以你平时没事就会栖身在这块红玉吊坠里是吗?”
所以相当将晏容殊随身携带?这么想真的很怪。
“差不多,只是将魂魄暂寄于此。”晏容殊看沈秋黎微皱的眉头,笑道,“放心吧,大多数时间我会沉睡,只有你唤我名字时我会出现。”
晏容殊将一只手伸到沈秋黎面前,缓缓摊开了手心。
沈秋黎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试探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掌心。
晏容殊噗嗤笑了一声,收拢手指拽住了他的手指。沈秋黎立刻嫌弃的甩开,但没甩开。
晏容殊看见了他手指上的伤口,微微皱起眉,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上面一抹,手指上的伤口竟然消失了。
沈秋黎看的新奇,却注意他的手指同样的位置多出一道割伤。
“为什么我的伤口消失了,你的手上却多出一道伤口。”
“因为,所有事都有代价,我并不能让伤口凭空消失,只能让它转移。”晏容殊笑着回答。
“晏容殊,你不用对我这么好。”这次换沈秋黎皱眉了,晏容殊对他太好了。
这种无条件的好,让他心生不安,就像陷在柔软的云端,但你不知道云什么时候会消失,叫你摔得粉身碎骨。
他习惯了方家丽那般,只有他给了她很多钱,她才会吝啬的给他一点笑脸和温柔。也习惯了沈母沐霞明那般,对他冷淡不在意,有所图谋时才会露出一点点母亲的关心。
“快换回来吧,又不是很痛。”沈秋黎伸着手指去戳晏容殊,晏容殊抓住他的手指,认真看着他。
琥珀色眼睛里唯有他一人,眼里平和温柔,“你为了我才做这些的,不是吗?”
“不过,你从哪里知道?”
“一个天师那里。”沈秋黎感觉手指被他抓住的地方微微发烫,明明晏容殊的手指格外冰凉的。有些不自在的拽开了手。
“别听天师乱讲,这样其实很危险的。”晏容殊低声说着,声音低沉悦耳,“我不希望你再去望墟,望墟,并不是个好地方。”
晏容殊又一次摊开手心,“秋黎,刚刚我是想让你看看我手心上的印记。”
沈秋黎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的手心,原本被划开的伤口愈合成疤,疤痕之上却还有一抹红色。是红色线条勾画成的盘绕的蛇,蛇被圈困在一个三角中。
印记小小的,比硬币还要小一圈,色彩也很浅淡。
“看看你受伤的手臂,有没有这个印记。”晏容殊说。
沈秋黎把手伸出来,之前被划伤的手臂伤口愈合成一条疤。
沈秋黎把手臂翻来覆去看,手臂洁白除了疤没有任何印记。
一摊开手心,却多出来一个和晏容殊同样的印记。
“这是什么?”
“这应该是我们达成交易的印记。听说在望墟两者以血为契,交易或是发誓都是以第一代鬼王为见证。之后会在身体上出现印记。而第一代鬼王,极为喜好蛇,故以蛇为印。”晏容殊缓缓说道。
沈秋黎眼瞳一缩,搓了搓手心的印记,搓不掉。
“这么说要是没达成交易或者誓言,就会被第一代鬼王杀死毁灭?”沈秋黎面色发苦。
“是吗?”晏容殊笑着看沈秋黎神情恍惚,点了点他额头,“当然不是。第一代鬼王已经和他心爱的蛇一齐身死道消,他不会跑出来杀你的。这只是望墟的一种法则罢了。告诉你我,交易确实已经生效。”
冰凉的手指激得沈秋黎清醒了一刻,但下一刻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哈欠,眼泪从眼眶溢出。
为了成功进入望墟,他特意熬到半夜十二点夜深人静时。
晏容殊起身,也将沈秋黎拉了起来。
“睡吧,已经很晚了。”他将沈秋黎拉到床前,看沈秋黎躺下,还顺手为他掖掖被子。
沈秋黎把脸埋进空调被里,躲开晏容殊的眼神。晏容殊这样真的很像一个老母亲啊。
寂静了一刻,烛火被噗嗤一声吹灭。
躺在床上沈秋黎又忽然不太困了,伸出头看,发现晏容殊倚在窗户边,静静站在那。
月华倾盖而下,拉长了他的影子,映照出他的脸庞。他微微垂眸看向外边的景象,神色疏离。
就像是一颗珍珠在月光下闪着润泽的光芒。
“晏容殊,你站在窗户边干什么?你需要休息吗,我的床可以分你一半的。”沈秋黎不自觉开了口,鬼应该不需要睡觉吧?
“我在晒月亮,”晏容殊笑意盈盈的开口,“吸收月华,修养伤口。”
“哦,原来鬼是靠月亮修炼的吗?”
“大多数鬼,还靠怨气和阴气修炼。不过我不喜欢这般脏兮兮的东西。”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沈秋黎闭上眼,既然晏容殊不需要睡觉,那他就先睡了。
“晏容殊,你知道望墟那会闯进来的,是什么东西吗?”沈秋黎忽的想起在望墟追杀他们的人,“那个……韫玉大人?”
“听你们谈话,他好像是个鬼王?”沈秋黎睁眼看着天花板,回忆起之前的经历。
“对,现在望墟的韫玉鬼王。”晏容殊低低回答,“现在望墟有两位鬼王,一位是韫玉鬼王,另外一位就是我。韫玉鬼王一直想除掉我,好吞掉我的势力,成为望墟唯一的鬼王。”
“那……”沈秋黎还想多问问,但被晏容殊打断。
“已经很晚了,小孩要乖乖睡觉才健康。”晏容殊打了个响指,周遭忽然格外安静,连风吹树叶声都消失了。
“安心睡吧,从今以后,你都不会有噩梦了。”躺在被窝里,沈秋黎听见晏容殊低沉的声音如是说。
眼皮渐渐沉重,睡意浓烈。
沈秋黎最后想到的是,晏容殊怎么知道以前他总做噩梦睡不好的?
也许他指的是意外去到望墟的噩梦经历。沈秋黎陷入香甜的梦乡。
不对,干什么叫他小孩,辈分突然变小了。
第26章 辣椒味咖啡……这很难评
周末双休过去,作为实习生社畜的沈秋黎又得上班。
一夜无梦,清早醒来已经不见晏容殊的身影。若不是手心处浅淡的印记和手臂上的疤痕,沈秋黎几乎以为是自己被沈家气得精神错乱产生的幻觉。
谁能想象,前几天的他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科学主义者。而这两天,已经见过恶鬼,去过满是厉鬼的望墟。
洗漱时望着脖子上挂着的红玉吊坠,沈秋黎竟有种踏实之感。
像是踽踽独行的旅人,终于迎来了一位同伴。
也许正如晏容殊所说,他也是有一位可以倾诉的知己了。
沈秋黎摸了摸红玉吊坠,再看向镜子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笑了起来。
镜中的自己,可能得益于昨晚的好眠,似乎气色好了些。偏白的皮肤灯光下微微润泽,殷红色嘴唇,上挑带笑的丹凤眼,看起来青春活力。颓然的玫瑰像是得到雨露滋润,变得鲜艳。
沈秋黎收起笑,试图严肃起来。
不能把全部信任和情感寄托给一个人,这样往往会输得更加可怜。
心里给自己打气,沈秋黎出去准备上班。
公司依旧充满摸鱼气息。沈家并不重视珠宝这个领域,创立这个公司也仅仅是跟风。所以公司业务很少,冷清的可怜。
沈秋黎分到的任务很少,很快就做完了。这样他可以做自己的事情了。
午休时刻,他离开了公司走进了一家咖啡店。
咖啡的醇香充满整个店面,暖色灯光打下来,显得格外舒适。
店里人很少,店长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沈秋黎。
“秋黎同学来了啊。”店长姐姐笑着走过来,用手指了指里面的卡座,“杨倚云在那等你很久了,你快过去吧。”
沈秋黎笑着应答,“曼曼学姐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漂亮。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喝到你亲手做的咖啡。”
陈曼曼是沈秋黎参加社团认识的学姐,当初她亲手做的咖啡,酸涩的让人难以忘记。
陈曼曼哈哈大笑,推着沈秋黎往店里走,“别打趣我,我可不是自己做咖啡,专门雇了人的!”
卡座里已经坐了一个女人。
艳红色的口红,波浪卷发,戴着大耳环,穿着花色斑斓的短裙。此时正划拉着手机屏幕,看起来并不容易接近。
“倚云学姐,好久不见。”沈秋黎先打了个招呼,拉开座位坐了下来。
“你们聊,我叫人给秋黎同学调制一杯我店里的新品。”陈曼曼风风火火走了。
杨倚云才抬起眼,拿勺子搅了搅杯中的咖啡,“好久不见,学弟。”
“直接讲正事吧,你找我干什么?”杨倚云喝了口咖啡,“叙旧就不用了,我还赶着去给万恶的资本家打工呢。”
“倚云学姐,你不是一直想拥有一个自己的珠宝工作室吗?你说这样就没有这么多条条框框限制。”沈秋黎直视着杨倚云。
杨倚云确实这么说过,还说要当一个自由的珠宝设计师。
可惜……
“当时年轻,气焰还盛,张口就来,”杨倚云两眼放空,又喝了一口咖啡,苦涩的滋味充斥舌苔,“现在连资金都没有,只能给资本家打工咯。”
“现在我有资金,我想创立一个珠宝工作室。”沈秋黎笑着看杨倚云,“倚云学姐,你以技术入股行不行?我来给你提供资金和一些资料,你来当工作室的出面人。”
“我绝不会干涉你的设计方案,你只需要做自己就好了。”
沈秋黎面含期待看着杨倚云。
杨倚云面色凝重,放在桌面上的手指捏紧又松开,半晌才开口。
“学弟,你该不会……借了高利贷吧?为了满足学姐的愿望做到这一步,大可不必的。”
“学姐!你在乱想什么东西啊!”沈秋黎屏住呼吸听杨倚云回答,却听到这样的疑问简直哭笑不得。
“不然你怎么突然这么多钱啊?上学那会我就知道你爸妈挺偏爱你弟弟的,不可能一下子给你这么多钱吧。”杨倚云抠着刚做的美甲,“没记错的话,你现在才大四。我当社畜好几年了,还没攒够开工作室的钱。”
杨倚云是了解这个学弟的家庭背景的。有一对偏心眼的父母,还有一个难以评价的弟弟。所以她对这个学弟是心有怜惜的。
“这是我妈给我的,不过不是白给的。”沈秋黎答道,“所以我想要拿这份资金来投资。让钱流动起来增殖,而不是待在我手里。”
“我觉得投资给你,是很有前途的。学姐不要浪费了你的天赋。”沈秋黎露出笑来,眼神真挚。
杨倚云不自在的摆摆手“别夸我啦,我会膨胀的。”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你有钱,我有才,那就来吧。”杨倚云举起杯子,和沈秋黎身前摆着的新品咖啡碰碰杯,“祝我们的珠宝工作室成功。”
“不过,学弟你真的和之前的你完全不一样。就像是从文艺青年变成商务人士了。哈哈哈,看你这么专业,我很放心。”杨倚云撑着脸打量沈秋黎,伸出大拇指感叹。
沈秋黎垂眸喝了一口咖啡,没有说话。
结果咖啡味道很奇怪。辣丝丝的口感中又夹杂着咖啡的醇香,差点吐了出来。
临走前,陈曼曼眼睛亮亮的问,“秋黎同学,我们店里的咖啡新品怎么样?”
她笑容大大的,像是永远朝向太阳的向日葵,手指在胸前画了一个大大的圈,“喝下去是不是有非常炸裂的感觉,比我画的圈还大?”
沈秋黎回忆起咖啡的味道,神情微妙,“确实有种很炸裂的口感。如果作为新品推出的话,喜欢猎奇和刺激的客人应该会喜欢吧。”
“很有创意。”沈秋黎看陈曼曼已经在握拳大喊了一声yes,害怕她听信自己的客气言辞直接上架这个饮品,又补充一句。
“不过口感很刺激,要是受众多一些的话,还需要多调一调吧。”
陈曼曼显然只在意前几句,眼睛亮晶晶的,“是我提出的创意哦。我喜欢吃辣的,也喜欢喝咖啡。我就想怎么不能把辣椒和咖啡结合在一起呢?到时候点咖啡的时候,就问要几分辣,哈哈哈,是要微辣还是香辣。”
杨倚云翻了个白眼,“曼曼,重点在后面几句啦。你看学弟喝这个新品咖啡都喝的生无可恋了。我喝了也觉得怪怪的。你家新品还得再磨合一下。”
陈曼曼也毫不客气,伸出手拍了旁边杨倚云一巴掌,“知道了知道了。你们不懂,这就是为了猎奇出的新品,彰显我家店和别人的店不一样。到时候海报和公众号上宣传一波,绝对很多人来挑战。”
杨倚云撇撇嘴,不置可否。
……
一天过去,沈秋黎总算安排好这一天的计划。
回到沈家老宅,吴姨看见他回来,准备好饭菜后就回家了。老宅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
沈母和沈熠辉在今日就已经飞回了a市,季曜那边被季老爷子催着回去陪他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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