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有些可惜,有些干瘪的嘴往些撇了几分,“哎呦,好久没见过这么俊生生的小娃娃了,不和我这个老婆婆聊聊就算咯。”
她在竹篮里摸索出一只香瓜,青色的皮,一拿出来就香气扑鼻。
“新摘的香瓜,尝尝鲜,小娃娃别客气啊。”
手里的香瓜沉甸甸的,沈秋黎本来不想接的,但拗不过老婆婆。
她硬塞给沈秋黎就慢悠悠往那边走去。
目光追随着老婆婆离开的佝偻身影,意外看见一个人。
不远处的房屋阴凉处,一个人穿着鸦青色古装,长发束冠,珠玉缀腰,白净的脸庞,身板端正姿态清俊。
此刻他倚靠在墙边,眉眼低垂,像是阴影处生长出的劲松。偏生纤长的手指夹着一根烟,烟气飘飘袅袅,模糊了他的面容。
沈秋黎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倘若不是那根正燃烧的烟,他都以为遇到一位穿越时空来到现代的古代青年。
古装青年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抬起脸往这边看,清澈的杏眼里先是有几分警惕,仔细看了看又放下心般松了口气。冲沈秋黎挥挥手,无害的笑了笑。
不远处传来人声嘈杂。
“哎哎,明明刚刚就是看见往这边走了,怎么一错眼,就不见了?”
“应该在这附近吧,那个剧组管的好严!真是受不了。好不容易才看他出了剧组啊,我眼尖,还看见他拿着包烟!要是拍到了……”
沈秋黎看着戴着口罩的两人朝他这边走来,嘀嘀咕咕着说话,用的是很正的普通话,没有丝毫口音。言语间充满懊恼。
古装青年显然也听到了,神色徒然鲜活起来,带着些慌张还有恼怒,眉头紧锁,杏眼四处瞟,似乎在找藏身之处。
但这房子紧靠高山,谈话的两人再往前走,一拐角就会看见他。
他慌乱之间眼睛瞥见了倚靠车门的沈秋黎,一手捞起略长的古装下摆,冲刺到沈秋黎车前,打开车门一骨碌钻进去关上车门,动作一气呵成。
“能借我躲一下吗?求求了,那两个人要是问就说没见过。”古装青年躲在车里,语速极快吐出一串词,杏眼往上仰望着沈秋黎,眼巴巴地。
那两人很快走近,先问的老婆婆,是否见过穿着古装戏服的青年,就是那个剧组里最俊俏的那个。
老婆婆想也没想就摇头,“你们说小言啊,这条路上没瞧见。倒是见到另外一个俊俏娃娃。”
两人没有心思和老婆婆扯闲,又走到沈秋黎面前询问。
车内古装青年屏住呼吸,眼巴巴瞧着车外三人。
沈秋黎停顿了一刻,古装青年就屏息了一刻,当他很自然的摇头,说是没见过。古装青年才猛的吸气呼气,轻松起来。
两人哭哈着脸走向村子另外一个岔道。
边走边感叹,“奇了怪了,明明就跟着走的。一眨眼就没了。刚刚看那地上还残留着烟头,指不定就是他抽烟!”
“问的那俩,一个村里人,一个看起来外地来的,恐怕都不认识不知道他吧?怎么还会帮他瞒着哦。非亲非故的,没理由骗咱们吧?”
第30章 暴雨如注,诡异初现
古装青年眼尾微红,脸上是劫后余生的轻松,挽着有些过长的古装下摆笨手笨脚从车里出来。
“谢谢。”
许是天气燥热,衣服厚重,古装青年莹白色的脸泛起几丝红,杏眼眨巴眨巴看着沈秋黎,脸上明显还带着妆,让他的五官显得更深邃一些。
“我叫言璨。”他扶正有些歪的头冠,咧嘴笑起来,嘴角就有一个浅浅的小坑,是一个酒窝,“我请你吃饭吧?”
沈秋黎莫名觉得他有些眼熟,但名字确实没听过。
他笑着摇头,“不用了,举手之劳。”
言璨略显苦恼,“啊,你可帮了大忙,不能就这么含糊过去。”
双手环胸试探地说,“我还是个比较有热度的明星,或许……我给你签个名,你拿去卖或者送人都行?”
“现在我没有纸笔,而你应该很忙,就不必要麻烦你了。”沈秋黎摇摇头,并没有丝毫心动。他并不是一个追星人,电视里的那些角色他都只是看个眼熟。
“不过看得出你是个有热度的明星,你应该在附近拍戏吧?”沈秋黎仔细回忆了一遍,脑海里仍旧没有关于言璨的任何资料,“私生跟着跑来这么偏僻的地方,真是疯狂啊。”
“那可不是私生,”言璨顺了顺有些乱的长发,嘴角下撇,神情苦恼,“要是私生还好。这些人是有人雇过来抓我黑料的。”
“我还以为甩开他们了,想找个清净地休息。结果他们有雷达一样。”
言璨叹了口气,转眼又笑起来,“还好遇见你了,不然被他们拍到那个烟头和我在场的照片。”
“开局两张照,内容全靠编。网上就全是我抽烟酗酒的黑料了。”
察觉到沈秋黎怀疑的眼神,言璨眨眨眼,一脸真诚,“我刚刚没抽烟……啊不,我就抽了一口。我好奇抽烟什么滋味,结果呛得很,就夹在手里闻个味等它烧完的。”
村口有些生锈的大喇叭音响突然发出几声“——滋滋滋——滋滋”的噪声,年久失修的喇叭艰难发声。
沈秋黎和言璨都仰头看着那喇叭。
喇叭里一段电音和噪声之后,一顿一顿的播放出一个声音。
“……滋滋……璨……璨啊……该回来……开工……可别乱跑……记得路怎么走吗!……滋滋……”
言璨捂脸,这好像超市小朋友走丢的广播啊。
大喇叭还在持续输出,沈秋黎才听出那声“璨”还是加了儿化音的,尾音上翘。
“璨儿……剧组在……旁边有个鱼塘……”
言璨眉心紧锁,笑容僵硬。几番思索,手指了一个方向,“我要走了,我们剧组就在那边李村长家旁边,有空可以来找我,直接报我名字就好。”
急急忙忙往那个方向赶,喇叭还在重复播放,滋滋卡顿声没有消失,反而喇叭里那人的声音越加焦灼。
“璨啊……你找不到就往村口一杵……我去找你……”
沈秋黎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对剧组有了几分兴趣。
正巧昭月娱乐缺新鲜血液,去剧组看看好苗子应该不过分吧?
“少爷,久等了。”接应的人过来了,步子沉稳,身型高挑有力,看起来应该是沐家的保镖。
表姐出来玩,这么大阵势吗?沈秋黎暗自奇怪,让保镖帮忙拿东西过去。
眼前的院落,虽然不比市里的别墅精致富贵,但还算够宽。院里一块地,种着各色的植物,绿意交杂缠绕,形态各异。
一片绿里夹杂几朵亮眼的朱红色,是沈秋黎不认识的花。旁边甚至挖了一个荷塘,种满了荷花,正是荷花开时,深红浅绿,格外风雅。
表姐沐妙彤在檐下的躺椅上玩手机,听见动静才懒懒地抬眼,“哟,表弟来了。随便坐,别客气。”
“妙彤姐,你的珠宝首饰,现在要看看吗?”沈秋黎将带来的东西放在一边,径直坐到沐妙彤边上另外一把木椅子。
“嗯……嗯?”沐妙彤眼神恍惚,顿了一会才想起是什么,“哦哦,就是我订做的珠宝啊。没事,等会再看,我放心的。”
“没想到姑夫把你派到珠宝公司实习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沐妙彤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她对这个二十岁才认回沈家的表弟并不是很了解,但她听说这个表弟之前受过很多苦,心里也是有些同情的。
“不过你倒是安心接受这个安排了,不反抗反而干的津津有味。我看这个工作不适合你。”
“有什么关系呢,熠辉向爸爸推荐我的。”沈秋黎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回答,“我也挺喜欢珠宝的。看起来华丽夺目,财富和地位的象征。像钻石一样,明明就是普通的石头,却被营销成高不可攀的高档物品。”
“这是一种很成功的营销,不是吗?”
沐妙彤听出来是沈熠辉刻意让姑夫这么做的。但她也不能多说什么。沈家真假少爷的事没有大肆宣扬,只有沈家和关系近的家族知道。
沐家自然也知道。多年相处的表弟突然变成假的了,但相处的感情还是在的。毕竟出生这种事,谁也不能控制。
“……”沐妙彤挑挑眉,只是感慨一样,“哎,熠辉他就是被宠坏了,太固执,跟小孩一样情绪化。我去帮你跟姑夫说说。”
“不用了,过不了多久,我就会结束这段时间的实习。”沈秋黎躺在躺椅上,感受到微风裹挟着馥郁的花香拂过。
微微仰头才发现阳光并不刺目,已经微弱,乌沉的云层渐渐聚拢,慢慢游移蚕食太阳。
天气也没有这么燥热了。
“那你这段时间多在虞福村歇歇,这儿青山绿水的,好玩的也挺多,明个我带你去钓鱼玩。”沐妙彤没有多言,闭目养神。
两人间安静下来。
有人过来叫他们。
“妙彤小姐,少爷,过去用饭吧。”
满桌的饭菜,让人食指大动。
意外的是饭桌边还有两位老人,一位花白的头发,但精神矍铄,眼睛犀利有神。还有一位面容柔和,神情温柔。
“外公外婆?”沈秋黎看见了老人,神情惊讶,原来是外公外婆也到这了,难怪带好几个保镖来。
沐飞文点点头,沉声说了一句,“坐。”
虞朗丽对沈秋黎招招手,笑容满面,“秋黎,快,坐我边上来。”
坐上席,虞朗丽就不停给沈秋黎夹菜,“来,多吃点肉。你和你妈一样喜欢吃鱼,我特意叫云妈做了糖醋鱼。”
沈秋黎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口感在口腔里炸开。但他并不喜欢这种口感,他不喜欢吃甜的。
“味道怎么样,喜欢吧?你妈妈没嫁人前也喜欢。”虞朗丽目光柔和,紧张地盯着沈秋黎。
“喜欢。”沈秋黎笑了一下,违心回答。
“……”虞朗丽看着他笑,目光一下子有了些许伤感和怀念,“秋黎,你和你妈妈真像,和霞……”
名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沐飞文打断。
“咳咳,快点吃饭,别扯有的没的。”
虞朗丽嘴角的笑容消失,脸上惨淡神色,抬眼瞥了一眼沐飞文没说什么,只叫沈秋黎多吃点。
外边突然白光一闪,过了一会一声炸雷轰鸣,响彻云霄,地面都震动了几下。
轰鸣雷声拉开序幕,雨滂沱落下,雨声淅淅沥沥。雨天特有的土地湿润气息弥漫开来。下暴雨了。
“妙彤,叫你订做的珠宝怎么样了?”沐飞文开口询问。
“到了到了,你们不知道吗?是表弟给我送过来的啊。”沐妙彤一边夹菜一边回答。
“那就赶紧把那个戴上,这样才安全。”虞朗丽跟着说,她眼睛看向屋子外边沿着屋檐如瀑布直下的雨幕,神情忧虑,“下暴雨了,总感觉不太吉利。”
“好咯,等会就戴。”沐妙彤吐吐舌头,“不是我说,爷爷奶奶,你们也太迷信了吧。”
沐飞文横了她一眼,沐妙彤瞬间安静吃饭,“好嘛,这是你们的爱好,我不打扰评价。”
而沈秋黎看着外边倾泻而下的暴雨,若有所思。就在暴雨落下的那一刻,脖子间挂着的红玉吊坠有一瞬间发烫。
椅子咔嚓一声移开发出有些刺耳的声音,沐妙彤神情慌张站起来往外跑,“卧……我的天,我新买来的那些花花草草还在外边没收!”
沐飞文紧皱眉头,低声说了一句“成何体统。”
虞朗丽拍拍沐飞文手臂,只是扬声道,“妙彤,小心点!”
“我去帮表姐,外公外婆慢慢吃。”
沈秋黎轻手放下碗筷,也跟着出去。
外边沐妙彤都来不及打伞,就这样淋着雨出去,蹲在地上扒拉那块地中间的朱红色花朵。
屋檐下云妈着急忙慌叫着,“妙彤小姐,打把伞再去折腾吧!我去给你找把伞来。”
“不打伞,碍事。”沐妙彤头也不回。
沈秋黎跑到沐妙彤身边,看她扒开朱红色花朵身边的绿藤叶片,发现这花其实是种在陶土盆里,只是放在那块地上。
雨滴打在身上有些扩散的疼痛,让他恍惚想起了在望墟魇造的梦里淋过的雨。
直到沐妙彤一把将陶土盆往他手里塞,冰凉的盆沿接触到他掌心。
“快快快,它好娇弱的!”沐妙彤语气焦灼,自己也抱上一盆,“唯二的两盆,好难养活的。”
沈秋黎抱起花盆往屋檐下冲,经过几处缠绕绿藤前,脚步突然被绊了一下,踉跄了几步。
回头看,不知是雨势太大迷了眼睛,眼花了,绿藤之下似乎有一小截洁白的骨头。
在他身后的沐妙彤急忙着把他拉进屋檐下。
再一回头看,绿藤下又什么都没有了。
经过沐妙彤和沈秋黎以及两个保镖的抢救,沐妙彤的奇花异草全都搬到了屋檐下,避免了洪水之灾。
沐妙彤躺倒在地上,歇了一会就愁眉苦脸查看自己的宝贝。
沈秋黎站在一旁观察暴雨中的世界,雨势凌厉,时而电闪雷鸣。雷光一闪,似乎要将世界一劈为二。
院落里的植物被雨打得焉焉的。唯有荷叶,上面好多小珍珠,聚成水银,再不堪承受的倾倒所有的水。
荷叶倾倒的那一刻,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荷叶底漏出,盛满恶意,正正和沈秋黎对视。
沈秋黎一愣,眨眼再去看,却不见踪迹,如同刚刚是幻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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