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天黑了,鬼新娘出没
墙上的时钟转了一圈又一圈,时间推移,天幕暗下,已经是晚上。
然而雷声平息,雨势却不见减小。淅淅沥沥敲打屋檐,如同愁丝不能断绝。
时不时厉风刮过,摧折树枝,发出呜呜和哗哗的声响,凶悍异常格外渗人。
沈秋黎和沐妙彤一同坐在客厅里,沐妙彤脚边放着那两盆很难养的朱红色花朵。
她拨弄着花,小心扶了扶有些焉耷拉的花骨朵,兴致勃勃展示给沈秋黎看。
“看,这花好看吧。”
朱红色的花朵是重瓣花,花瓣狭长,多片狭长花瓣重叠在一起组成一朵花,每片花瓣形状都有些不同,宽度也有所不同。花心是嫩黄色,纤长的花蕊。花瓣和花蕊组合,看起来竟然像是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
沈秋黎仔细看,除了像蝴蝶,花心那块少量的黑色和嫩黄,有些像一个骷髅头。
但花的艳丽压住了这分诡异。色彩浓丽鲜艳,那些颜色几乎要滴出来一般。凑近一些,会闻到奇异的香味,甜腻中隐约的带有雨天湿润泥土的气息。
沈秋黎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觉得也许是自己接触到灵异后天天就疑神疑鬼了。
“很漂亮,这是什么花?”
沈秋充分肯定了花的美貌,沐妙彤神色飞扬。
“是的,我就是被她的美貌迷了眼。”沐妙彤为花松了松土,“不过我不清楚这花学名叫什么,没查到。”
“我在村子里看见的,问了村长,村长只说是近几年长出来的,他们都叫她为天哭花。”
“很有意思的是,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沐妙彤讲到自己感兴趣的精神一振,“是因为这种花只在快下雨的时候才会开花。花开的极其艳丽,要是雨下的很大,这花又脆弱,被打残了,就只能凋零在花期里了。”
沈秋黎看着花盆里娇艳的花朵。花开了,雨也落下了。室外雨声不断,室内馨香扑鼻。 娇花被搬到室内,免除了摧折毒手,没有在风雨里零落凋谢碾作花泥。
“我很喜欢这个花,很可惜她一开就被雨打落。但奶奶说要尊重万物的生长规律,都是有道理的,”沐妙彤语气低落,“我就只能挖回来两株。”
“刚挖过来娇养着,都怕风给她吹倒了。结果她们的根系有些枯萎了。明明之前在野外,那么贫瘠的土里都活得好好的。后来意外发现放院子里那块地摆着晒太阳,她们又慢慢好转了。”
沈秋黎有些感慨,碰了碰花瓣,花瓣滑腻柔软,“也许这就是外婆说的她们的生长规律吧。她们习惯了风雨和恶劣的环境,一切变好了,反而不敢置信。”
“你来的也很巧,今天是把她们挖回来后,第一次开花!”沐妙彤拿出手机一顿狂拍,“赶紧多拍几张,发出去炫耀一下。”
“其实我还自己给她取了新名字,哼哼,我叫她——”沐妙彤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停顿了一刻,看着旁边的沈秋黎。
沈秋黎很配合地期待发问,“是什么,真的很好奇啊。”
“她叫,”沐妙彤眉飞色舞,挺直腰板,将名字一字一顿念了出来,“鬼-新-娘!”
她迫不及待的看沈秋黎的反应,叠声问,“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贴切!”
“鬼新娘?”沈秋黎微微讶异,这个词会让他下意识想到晏容殊,还有冥婚,荒唐的望墟经历。
望墟里的虚假梦里冰冷的雨和室外的 暴雨重合,让他有些恍惚。
“哎?很奇怪吗,也没有吧。”沐妙彤撇嘴,拉着沈秋黎凑近看花,“你看,这个花是红色,长得这么好看,在她短暂的一生里以最美的姿态开放,但之后美丽很快就戛然而止,被风雨摧残。”
“这就跟那些结了婚的女人很像啊,婚前像是娇花,婚后被嫌弃被折磨,花就悄悄凋谢了。那场风雨不就像是冷漠的丈夫吗?这个花最美的时刻,可不就像新娘吗有少女的娇憨还有对未来生活的期盼。”
沐妙彤点点花蕊处,“再看这个花心,不觉得像一个骷髅头吗?象征少女婚姻后的不幸悲惨,少女被掩埋在悲剧中无法逃脱已经死去。首尾呼应,多贴切啊!”
沐妙彤说的头头是道,极其自信,“你说是不是?这名字又贴切又高级!”
沈秋黎点点头,他觉得沐妙彤的这个说法确实新奇也很贴切。
“哼哼,”沐妙彤看着花嘴角上扬,但又很快有些沮丧,“所以婚姻是生活的坟墓,会埋葬过去的自己。我妈是这样,我觉得姑姑也这样。以前她们活泼好动的,现在都变得一致的温柔贤妻。”
“我可不喜欢这样,我妈非催我结婚。”
沈秋黎笑笑,轻轻抚摸花瓣,“结不结婚只是一种选择,无论什么时刻,只要你想,你仍然能保持你自己。”
“比如你心爱的花。”沈秋黎突然想起,“对了,我来这还给你带了一些植物种子,是我觉得很新奇的植物,想着你会喜欢。”
沐妙彤眼神刷刷刷亮了几个度,声音都上扬了好几个度,“真的吗!!”
随着她话音刚落,室内的暖橙色灯光毫无预兆地熄灭了。
黑暗潮水般涌来,室内陷入黑暗。
两人都很惊讶,沐妙彤有些尴尬,“该不会被我一声吼把灯吓灭了?我记得这也不是声控灯啊。”
沈秋黎稍稍往外走到门口,向外看。整个房子的灯光都熄灭了。雨一阵阵的下,建筑的轮廓模模糊糊在昏暗的自然光里显现,像是蛰伏的巨兽。
不远处有云妈沉稳的声音,接着一间一间房里亮起豆大的亮光,渐渐扩散明亮。
几滴雨飘进来,落在沈秋黎手上,凉丝丝的。看着晃动扑闪的烛火,沈秋黎心底那种怪异的感觉又翻涌上来。
“没事,好像是断电了。”定了定神,沈秋黎拉着沐妙彤坐下,“小心别碰到腿,这里黑。”
黑暗里视野受限,其他感觉却无限放大。空气里的花香愈加浓烈,香甜的像是熟透即将腐烂的水果,一掐就会汁水四溅。
那股雨水潮湿的气息伴随着花香也更加明显,像是此刻就有一个在雨水里浸泡多年的人,浑身湿透站在身边。
下意识在周围找那那两盆花,微弱光线下,隐约能看见花好端端放在那。但颜色……
看着似乎比刚刚更要艳红,如同血的颜色。
“那个花是不是比之前要更红了?”
“没吧,我看挺正常的。”
眨眨眼再看,还是艳红色的,和之前有些差别。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沈秋黎总觉得放在桌上的手臂湿湿的,有水滴一滴一滴落下。
沈秋黎侧头去摸,手臂干燥没有任何水迹。
正当沈秋黎皱眉思索,眼神随意往边上一看,他身边突然出现了一角红色布料。
再往上移,是极其惊吓的一幕,沈秋黎身上一下子冒出冷汗,差点惊叫出声。但惊吓到极度,沈秋黎几乎发不出声音,使劲用手捂住了嘴。
他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立了一个女子,大红色的衣裙,衣服布料看起来有些粗糙但还是简约地绣了很多喜庆的花纹和缠枝花。脚下一双红色的布鞋,脸是失血过多的苍白,口上艳红色口脂,双眼无神盯着前面那盆花,嘴唇蠕动,像是想说什么。
仔细看才会发现,这个女子的嘴被红色的丝线细细密密缝起来了,根本开不了口。缝口处翻出粉白色伤口,像是她时时刻刻都想崩裂这根线。
她的双手软踏踏垂下,毫无力道。汩汩流淌的红色顺着她纤细的手腕往下,从泛青的指尖滴答滴答下坠。
滴答滴答,恰好滴落到沈秋黎的手臂上,但并不是实体,只有粘稠冰凉的感觉。
似乎沈秋黎的凝视让她有所察觉,脑袋僵硬地一顿一顿往沈秋黎这边移动,动作缓慢,慢镜头一样,脖颈都能发出生锈的一咔一咔声。
沈秋黎眼瞳急缩,浑身血液像被抽干了一样,手脚也跟着发冷。极力掩饰有些慌乱的心,尽量自然地移回视线。慢慢把手臂也往旁边挪了挪。
“!!!”
哪知沈秋黎一抬头,猝不及防又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那双淬了毒的眼睛充满怨毒和痛苦,像是一场风暴酝酿在其中,溢出的不甘和怨恨几乎将他淹没。
脑海一片空白,沈秋黎觉得和她对视了很久,但其实才一秒钟。
背后突然一股温柔淡雅的茶香包裹了他,紧接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挡住了他的眼睛,打断了他和那双眼睛的对视。
沈秋黎很快意识到了是谁,屏住的呼吸重新开始呼吸,几乎停止的心跳开始狂跳,鼓点一样在耳边响。恐惧不安的情绪得到了安抚,像是溺水抓住了希望。
同时耳边是凄厉痛苦的一声喊叫,沈秋黎看不见发生了什么,只从挡住视线的手掌下的缝隙看见站他面前的那双绣着荷花的红鞋一下子消失不见,原地只有一滩水渍的阴影,但很快消失。
挡住视线的手松开,晏容殊出现在他面前,果然是他。
晏容殊略带愧疚,“对不起来晚了,让你看见这么可怕的东西。”
他说着话 ,一边用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他的手也凉凉的,但并没有那个女鬼的血那样冰冷黏腻,反而清清爽爽的感觉。沈秋黎脸颊发烫,突然想起他表姐也在身边,这么暧昧的姿势!他心里有种微妙的羞耻感,着急扭头往旁边看,一边用力抽手。
沐妙彤奇怪地和他对视,“怎么了?表弟?”
而那边手也没抽开,他能感觉晏容殊的手指在上面搓了搓,像是要搓掉什么脏东西一样。
沈秋黎有些难堪地瞪了他一眼,晏容殊低着头看他的手臂,有些无奈的说,“别乱动,那个厉鬼很脏 ,我看看你的手臂,帮你把脏东西处理掉。”
“如果是怕你表姐看见的话,你放心,一般人是不能看见我的。”晏容殊闷闷笑了一下,“所以你不用害羞。”
第32章 冤有头债有主
外边传来脚步声和云妈的声音,“小姐少爷,雨太大好像断电了。我拿来蜡烛先应付一下,过会应该就会有电了。”
豆大焰火的蜡烛柔柔洒满室内,沐妙彤立刻开心地感叹,“好耶,云妈你总算来了,我老怕黑了。”
沈秋黎本来注意力全在晏容殊低着的脸,烛火照亮他的脸,他低垂的眼睛看起来格外温柔。本来感觉湿漉漉冰凉凉的手臂也有些好转。
随着蜡烛放上合适的位置,光亮驱开更多黑暗,沈秋黎才注意到身旁那角红布没有离开。
她呆呆愣愣站在他边上,血汩汩流淌,眼睛无神。
沈秋黎吓得带动椅子往后挪,众人都侧目看向他,唯独那女人没有动静。
对比那双怨毒的眼睛和现在这双无神的眼,沈秋黎暗自想,难道她有双面性格?
许是不喜欢这样光亮,女人终于动身。她慢慢僵硬地迈开步子,有些踉跄,像是刚和身体认识一样。脚下那双绣着鸳鸯的红鞋在地上发出摩擦的声音。
等等,鸳鸯!!
刚刚看见的明明是一双绣着荷花的红鞋。所以,刚刚那个根本不是她。
难道,有两个鬼?!
惊讶之下,沈秋黎偏头去看晏容殊,晏容殊神色淡淡,已经松开了他的手站在一旁。精致的面容隐在烛火边缘。
察觉到他的注视,晏容殊眉眼半弯,“她只不过是一个头脑不太清醒的鬼而已,不用怕她。”
坐在边上的沐妙彤神色微妙,搓了搓手臂,“怎么回事啊,总觉得温度下降了一样。”
探过来一个脑袋,“表弟,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凉飕飕的。”
沈秋黎估计是因为晏容殊的存在,看着不知去向的鬼和颜色恢复正常的花朵,他有些担忧。
“妙彤姐,我去给你拿个薄毯子来。”沈秋黎说着,不动声色拉着晏容殊出去。
云妈在后面摆好蜡烛收拾好一些东西,赶忙说,“少爷,让我去拿吧,你和小姐就在这歇着。”
但沈秋黎动作很快,话音刚落就行动起来,摆摆手快步走出去了。
……
主屋里,沐飞文手里拿着一卷书,戴着眼镜看。虞朗丽略带担忧地盯着门口看。
桌上的蜡烛烛火摇摇晃晃,光线并不稳定。
沐飞文将手里的书摔到桌上,发出一声响动,他有些不耐,“蜡烛真是不顶用,这点光线能看清什么!电闸什么时候能修好?”
“雨还没有停。”虞朗丽幽幽地说,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这雨不吉利啊。”
沐飞文眉头紧锁,摘下老花镜,板着脸,“别在这嘀嘀咕咕些丧气话!”
虞朗丽并不理沐飞文,语气低迷,“我们到底要坚持到多久,要把这些肮脏带进坟墓吗?”
“还是要把这些都带给天瑞,当成传家宝传下去吗?”
虞朗丽蓦然转头看向沐飞文,眼圈微红,一字一顿地说,每个字都塞满了痛苦,“还要牺牲你一个儿子吗!”
“就为了替你爸还债,收拾烂摊子!”虞朗丽无法克制地哽咽,直直瞪着沐飞文,“我早该知道……我可怜的小女儿死的时候就该知道……”
“这是报应来了!”眼泪啪嗒啪嗒流下,虞朗丽低头轻抚胸口吸气,不愿多看对面人一眼。
沐飞文听得脸色涨红,鼻翼微扩,一副盛怒的模样。他的大手刷得扬起,在空中将落未落。
看着虞朗丽泪流满面,大手最终拍在桌子上,力道不大,只是震动了桌上一只茶杯。
“放心吧。不出意外,今年这桩事就该了结了。”沐飞文喝了口茶缓解怒火,故意又说了一句,“不会当传家宝传下去的!”
虞朗丽擦干泪,抬眼去看沐飞文,“说起来,天师怎么还不来,我……”
她的话突然停下,手指着沐飞文背后,眼睛睁得极大,神情恐惧慌张。
“你又是怎么了,神神叨叨……”沐飞文皱着的眉头没松开过,顺着她的手指往后看,也跟着失去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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