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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父是个话少的人，方家丽总找茬和他吵架，可宋父根本不会搭理她。夫妻两人，往往是方家丽一个人哭哭笑笑破口大骂，宋父只看小丑一样看她不说话。现在沈秋黎才知道，这是一种冷暴力。
直到宋父在沈秋黎六岁那年去世，那年方婷才一岁，还没改姓，还是叫做宋婷。这个时候，这种单方面的折磨才结束。此后，方家丽也迷上了出门打麻将。
“哇，那他们夫妻关系还挺不错的。”季曜一想觉得很有道理，“周太太看着挺严肃的一个人，没想到也挺体贴的。”
沈秋黎点头，这种热闹但又藏着温馨的日子，像是夹心的棉花糖一样，他也挺羡慕的。
随着时间的迫近，时钟的指针咯哒咯哒转圈，众人都呼吸渐渐急促。明明大厅里灯火明亮，但气氛迟滞凝重。
具体表现为周太太抱着小宝的手渐渐收紧，她旁边的周浦和眼神涣散，像是沉浸在什么问题里，张阿姨盯着周太太怀里的小宝，就怕小宝凭空消失了。季曜根本坐不住，像是屁股着火了一样，坐了一会又站起来顺着楼梯往二楼小宝房间看。
沈秋黎眼神一转，发现荆竹洛一个人站在窗帘前往外看，不知道看什么。
沈秋黎好奇地往外看了一眼，却正好对上荆竹洛转身的目光。
他的目光清冷没有丝毫情绪，像是无风的雪地沉寂，短短一瞬的注视，他只在沈秋黎脖子间的红玉吊坠多停留了一刻。
今天是沈秋黎第一次和这位高中同学重逢，他的目光竟然让沈秋黎觉得有些压力，甚至怀疑是不是晏容殊被他发现了。
荆竹洛拿过大厅桌子上准备好的朱砂和符纸，骨节分明的手轻巧拿起狼毫，沾上朱砂下笔如飞，一呼吸的功夫，十几张符箓画好了。
季曜站在他身边啧啧称奇，尝试偷师学艺，但荆竹洛手速很快，符纸上的符文太复杂，季曜眼睛表示看到了全程，但脑子在叫学不会根本学不会。
荆竹洛双手一伸，搭在季曜肩膀上，像挪个摆件一样，轻轻往外边推了一下，季曜不知道荆竹洛玩什么把戏，顺着他力道往外边退了一步。
荆竹洛拿着写好的一沓符纸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谢谢。”
“……”什么啊，就是嫌他挡路！季曜咬牙切齿，又屁颠屁颠跟在荆竹洛身后。
荆竹洛以大厅沙发为中心用焚香留下的香炉灰画了一个圈，将手上的符箓分为八个方位贴在圈的外围。
“你们待在这个圈内，不要出来。”荆竹洛语气精简，“我预感他快来了。你们小心。”
周太太一行人急忙老实待在圈内，小宝被抱在怀里也不傻乎乎乐呵了，正不安分地扭动。荆竹洛人还怪好的咧，把沙发前的茶几一起划进了圈内，也许怕对峙太久会口渴，要是被什么东西突袭，茶几上的杯具还能当武器。
季曜看着圈的范围暗自吐槽。
眼神一转，他发现周浦和呆愣愣坐在沙发上，眼睛圆睁，瞳孔地震，脸上不停出冷汗。季曜有些愣，这位周先生，不是不信鬼神吗？怎么看起来怕得不行。
季曜戳了戳周浦和，“没事吧？你放心，这里安全得很。”
周浦和整个人都有些僵硬，脸不动眼珠子动，瞥向季曜，半天才反应过来缓慢地摇摇头。
季曜还想多问问，看周浦和那样子下一秒像是要晕了。
但他听到上楼的声音，是荆竹洛带着桃木剑，身后还跟着沈秋黎。
这一眼他当时就着急了，只能拍拍张阿姨，让她多注意一下周先生，脚一迈就跟上去了。
“等等我啊，荆竹洛，你怎么还带小黎子一起去啊？”季曜怕被鬼听到，一边快冲到荆竹洛身边，一边费劲地用气音询问。
他的速度很快，荆竹洛打算阻拦的手停在半空和吐出的半拉“别”字咽回去了。
他刹不住脚，一手勾住荆竹洛的手，另一只手勾紧沈秋黎的手，“跑快了，腿有点软。”
沈秋黎轻笑了一下，“你怎么跟过来，等会见到鬼腿软可跑不掉了。你快回去。”
季曜觉得他们两对话反了，应该是他劝沈秋黎回去才对，他胸脯一挺，“我不一样，我是荆天师的助理。你容易招鬼，又娇娇弱弱的，快回去。”
荆竹洛没管他们两的小打小闹，挡在前面凝神注意前面的情况。哪怕这只鬼给他的感觉是很孱弱，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沈秋黎是自己跟过来的，虽然荆竹洛看起来很靠谱，但他怕会有意外出现。
当时荆竹洛只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
但季曜跟过来，一个没有自保能力的人，反而让他更担心。
沈秋黎推了推季曜，“快回去，别瞎凑热闹。”
荆竹洛猛地拉住季曜的手，“别回去，没有回头路了。”
季曜和沈秋黎面面相觑，与此同时大厅亮如明昼的吊灯毫无征兆地熄灭。
大厅陷入昏昏暗暗，唯有走廊的起夜灯有微弱的光。
楼上传来咚咚咚的声音，比较沉闷，像是什么敲击的声音。
第68章 别扒拉我哇
“周太太，请你们待在那里别出去，”荆竹洛将桃木剑拿在手里，走在最前面，“我很快就会回来。”
周太太也不敢随便出去，现在的情况明显不对劲了。她怀里的小宝手脚并用在胡乱挥舞着空气，像是抵触和驱赶什么东西。她不得不分出心神安抚小宝。
周浦和坐在沙发脸色发白，张阿姨急忙摸索着给他倒了杯水缓缓。
随后张阿姨老神在在地从衣兜里掏出一个便携式手电筒，咔地一声打开开关，大厅里登时明亮了很多。
周太太难掩惊讶，周浦和也从魂不守舍的状态回过神眼神不敢置信。张阿姨摇摇手，表示是有备无患。
大厅里恐惧不安的氛围登时少了一半。
季曜赶紧拉着沈秋黎紧跟着荆竹洛，恨不得变成一张纸贴在荆竹洛背后。
现在是捉鬼前沿，他和沈秋黎都在vip席，就是有点风险。
这下灯光全暗，房子里静谧无声，只有呼吸声和脚步声。有那种沉浸式诡秘探索的密室逃脱的感觉。
楼上咚咚咚的声音还在继续。
好在这里没有探索任务也没有npc电你屁股，季曜不需要怎么动脑子。坏也坏在，要是碰见了什么惊奇的东西，估计就是鬼作祟没跑了。
季曜紧紧拽着荆竹洛的衣角，一手捏着沈秋黎的手，两个手都汗津津的。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刺激地直面鬼呢，心脏砰砰跳，一边激动一边又害怕。
季曜神游天际，想象着传说中的鬼该是什么样，肠穿肚烂？头流着鲜红的血，眼睛漆黑，牙齿脱落，会不会有蛆在他伤口上爬？
这个没品的鬼指定也特别坏，按照一般恐怖电影流程，这个时候应该是悄无声息地把主角团分散吧？
对哦！黑暗里季曜瞪大眼睛，眼睛一点点往下边移，怕幅度太大会导致自己直接吓晕没法逃跑。
这个时候……他现在紧紧抓住的该不会已经不是荆竹洛了，而是一个鬼！
还有他牵住的沈秋黎……
他现在完全不敢猛回头，只能动了动另外一只抓着沈秋黎的手，眼瞳震动，那么这个时候他另外一只手抓着的也将是一个鬼！
视线好不容易慢慢挪动到手的地方，是熟悉的白色T恤的衣角。他另外一只手动了一下，也得到了沈秋黎的回应。
沈秋黎用小指轻轻掐了三下他的手腕骨，这是他们高中那会在寝室集体看恐怖电影的时候约定的。
季曜有点怕但又特别爱看恐怖片，看这类电影都开着弹幕看，但他往往很入迷总忽视弹幕的警告。所以他们约定，当前面电影有很吓人的高能片段，沈秋黎这么做，季曜就闭上眼缓缓。
夹在中间的季曜舒了口气，眼睛就盯着手里的白色衣角了，怕一恍惚就被掉包了。
“！”
拽着衣角的手突然被一只手拉住了，季曜心脏一停又急速跳动，血液往脸上涌。
他觉得这只手绝对是想把他拉走然后拖到诡怪的地方。于是他铆足了劲不松手。
这只手好像没打算让他松开衣角，只是警告性地在他手指捏了捏。
季曜眼睛一瞪，这鬼什么成分，还喜欢调戏？
直到他听到前面的荆竹洛克制不住得咳嗽了几声。
“你别拽得这么紧，”他说起话好像挺费劲，“有点……喘不过气了。”
季曜大悟，原来是他拉得太紧，荆竹洛被衣领勒脖子了吗？
但他是不会放手的！
松了一点点劲留给荆竹洛呼吸，但还是把衣角撵成一团塞手心里季曜才有安全感。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直接挽着沈秋黎胳膊，像是一个团子黏在沈秋黎身边。
“呜呜，小黎子也靠近点。这样才安全。”
前面有厉害的荆天师开道，他和小黎子绝对百分百安全。
荆竹洛手里拿着桃木剑，感受着冷空气扫过腰腹间凉嗖嗖的感觉，嘴角抽搐，但看季曜狗狗祟祟的小动作也懒得说。
果然就不应该答应让季曜一起过来。一不留神让季曜钻了空子，变成了自己的助理。
这个助理是时候该辞退了。
他就着这种别扭的姿势，任凭T恤往上缩露出半截腰往前走。
“荆天师，加油！不要畏畏缩缩，我和小黎子两个人会自动寻求你的庇护的！”季曜给荆竹洛加油打气，然后带着沈秋黎缩在荆竹洛背后。
沈秋黎看着季曜的动作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偷偷发笑。
季曜感觉到沈秋黎身体在颤抖，但奈何两眼抹黑，看不很清楚，“怎么了怎么了？小黎子，你看见鬼了？别害怕，叫荆天师消灭他！”
这时他们已经到了二楼小宝的房间门口，房门是开着的，那有些渗人的咚咚声也更加清晰。
一片黑暗里，季曜尝试睁大眼睛能不能看得更清楚。
沈秋黎在他身旁好不容易才克制住笑，轻声说，“没事。”
“哎，荆竹洛，你没事老扒拉我手干什么？”季曜攥紧手里的衣角，感觉老有人扒拉他，更加剧了他的焦躁。
荆竹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一只手拿着桃木剑，另一只手捏着符箓。
“是吗？”荆竹洛不动声色偏了偏桃木剑，“那我让他消停会。”
话语刚落，荆竹洛猛然转身，一手将季曜和沈秋黎往小宝房间里推，一手桃木剑轻巧一挑一刺，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发出哀嚎。
沈秋黎紧捏着季曜的手，反应到是有东西出现了，反应极快扶住季曜，避免他摔倒。
季曜猝不及防，脑袋有一瞬间发晕，反应过来手里攥着的衣角飞出去了一瞬间清醒。
抬眼看过去发现荆竹洛正执剑和对面一个黑糊糊的东西对峙。而自己和沈秋黎正在小宝房间里。
那那个咚咚咚声！岂不是就在自己身后？！
季曜神情凝重猛一回头，发现窗户大开，窗帘纷飞，那支老旧的蜡烛在风里坚强燃烧着，散发着橙黄色的光芒，但几欲熄灭。
昏黄微弱的光芒外照耀不到的黑暗四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黑色不明物质包裹了起来。
而他和沈秋黎正站在蜡烛昏黄光芒之内，蜡烛拉长了他们的影子，周遭的黑色物质像是有生命，对他们的影子延伸，但快接触到时像是被透明物质阻拦住，在那蠢蠢欲动。
咚咚咚声还在继续，有些沉闷。
“哇哇哇，那边动的该不会是一个人头吧？！”季曜直接想象到了血呼啦扎的人头在地板上弹来弹去，一边呲个大牙冲他们笑，“荆竹洛！荆天师！呜呜呜，救救我救救我们。”
季曜整个人抖得不行，八爪鱼一样扒在沈秋黎身上不敢多喘气，声音都细细弱弱的，“小黎子，我有点腿软。”
沈秋黎早经历过望墟一趟，见过头发杀人的食人鬼，对现在的景象还算冷静。
他观察到发出咚咚咚敲击地板的声音的，其实是一个玩具球，红绿配色成西瓜的小孩玩的皮球。
现在那个鬼的本体可能正和荆竹洛对峙，所以在这边的只是一个虚张声势。荆竹洛才会把他们推进来。
“季曜，那只是一个皮球，你不用害怕。”沈秋黎安心了一些，扒拉了一下季曜的肩膀。
季曜整个人条件反射，被扒拉了肩膀浑身一哆嗦，紧紧抱住沈秋黎才慢慢挪动了一下，看向发出声响的地方，确实是个平平无奇的皮球。
季曜长舒一口气，看门外的荆竹洛还在缠斗，“荆天师，要不要我们帮忙？那个黑糊糊的黑芝麻好对付吗？”
“不用，没想到我低估了他的实力。你们先待在那里别乱动。”
荆竹洛剑眉微蹙，身体轻盈，足尖一点就借力跃起，避开对面恶鬼的袭击。一旋身再一借力出剑，冷厉刺向对面恶鬼面门，噗嗤一声陷入，黑气从伤口溢出。
恶鬼张开没有牙齿的嘴发出婴儿一样的啼哭，但却不引人怜悯，反而恶心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恶鬼一声哀嚎，黑色像是眼泪的东西从他不大的眼缝里挤出来，在他皱巴巴的皮肤流过，很快消失，他身上的伤口也一下子恢复原状。
难怪蚀鬼烛没有困住他，看来这小鬼虽然诞生的时间短，但得到的力量不小。
荆竹洛抽出一张符箓，一边留心躲开恶鬼的利爪一边低声诵读咒文，哗一声符箓无火自燃，荆竹洛夹着符箓歘地划过剑身。
火焰没有烫黑桃木剑，反而经过火焰洗礼一般木质更加润泽，那股檀香越加明显。
荆竹洛朝恶鬼挥剑，收放自如但利落不留情，如同艺术一般。
但短时间成长成这样，背后一定有什么人精心饲养，或者精心策划的吧。那个人目的又是什么？单纯害人？
他下意识联想到那紫色飘飞的窗帘。虽然没有证据，但他的直觉总告诉他那不对劲。
荆竹洛又一次朝恶鬼刺去，但不是为了立刻让他毙命。
看来他得先擒住这只鬼，问问情况。
季曜看荆竹洛动作行云流水，动作轻松流畅，像是上演什么大制作的动作电影一般。他两眼放光，要是他能学会，也可以这么酷吧！
而沈秋黎留意到的是季曜的话，有些奇怪地问，“季曜，你说什么黑糊糊的黑芝麻？你看不清那只鬼的全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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