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竹洛脚下还是那一堆铜镜的碎片,中了蛇毒加之到幻境中给晏容殊引路,这会荆竹洛看着也挺虚弱的。沈秋黎和荆竹洛两人待在一起,就活脱脱两个病号一样。
沈秋黎想让晏容殊放心,点头,“你不用担心,我有自保的能力。”
求证一样,沈秋黎扬起脸,“你不在的时候,我还牵制了陈微雪很久呢。”
晏容殊对荆竹洛点点头,十分认真地道谢,看着沈秋黎邀功一样的表情,眼里笑意更深,看看手上血呼啦扎的血迹,他只是对沈秋黎笑笑,语气很温柔,让沈秋黎想到了蜜糖,“知道了,你很厉害。”
他琥珀色的眼眸弯成了新月,眼底的泪痣随之上扬,刹那间让沈秋黎心脏随之加速。
“这样的话,我会很放心你一个人了。阿黎,你已经是一个很勇敢的小孩了。”
晏容殊勾了勾嘴角,一转身眼里的笑意瞬间冷下,向陈微雪袭去。
“我等你回来!”
他轻柔的话顺着风吹入耳畔,交杂着混乱的声响,沈秋黎听得很清楚,看着晏容殊的背影渐行渐远,和陈微雪缠斗在一起,他忍不住对着晏容殊大喊。
不知为何,看着晏容殊的背影,总叫他有种即将失去的慌乱恐惧感。虽然他还谈不上得到过,沈秋黎目光紧紧追随着晏容殊,想着心里深处萌芽的不可人知的爱意,仿佛尝到了一些苦涩。
不管如何,在这结束后,他要留下晏容殊。沈秋黎从没有这样想要留下一些的强烈意愿,看着晏容殊漂亮利落的打斗动作,他一边为自己阴暗的想法而忏悔一边坚定了必须要留下晏容殊的想法。
从小到大他期望的从没有得到过什么,也没有强求过什么,唯独……唯独晏容殊而已……
哪怕是供养着晏容殊,代价什么的他也不在乎,只要能换晏容殊在他身边的驻留。
只要他们之间还有时间,他们的故事就还能续写下去。
沈秋黎有些偏执地想着,手指紧攥到发白,眼神紧紧跟随晏容殊,“荆竹洛,要是想要留下一个鬼该怎么办?”
荆竹洛还在凭借自己的余力尽可能画下驱邪阵法,以减轻晏容殊的压力。他们这边除了簇拥而至的毒蛇就没有其他,陈微雪被晏容殊缠住难再分心神,而毒蛇被晏容殊的以血燃烧的焰火阻隔,目前还是安全的。
趁着这个时间,先未雨绸缪画下防御阵法。听到沈秋黎这么说,手一抖,转头看沈秋黎一眼,见沈秋黎眼神都黏在晏容殊身上,眉头紧皱,警示道,“沈秋黎,别学我师叔那样,养鬼之法终究是阴损之法。”
第150章 献祭
晏容殊浑身浴血,血色翻涌越来越多,整个人仿佛是从血水里捞出来一样。
陈微雪应对的也不算从容,他脸色越发白,有如他的名字,雪色一般,越来越多的伤口出现在他身上,就像是瓷器出现裂痕,崩裂出血液。
他全然不在乎身上的伤痕,偏头躲开晏容殊的袭击,眼神间带着淡漠的笑,还有探究。
他实在好奇,晏容殊的选择究竟是什么。
哪怕心里已经有了预期,可他还是喜欢亲眼看到信任的崩塌和背叛突然发生时在场所有人惊诧的面容。
就像是亲手打碎一面镜子,看着镜面四分五裂支离破碎,让他心里有种快意。
“呵呵,你撑不了多久了,这样全力以赴又演给谁看呢?”
陈微雪眼眸中红芒一闪,一条浑身雪白的红眸白蛇从虚空中出现,极为亲近得缠绕在陈微雪的手腕上,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腕。
以陈微雪和晏容殊为中心的地面忽地开始震动,地面浮现出诡异的光芒,迅速蔓延勾连,那个图案将两人包围其中,看着和陈微雪眼中的图案很相似。
一阵冷风拂过,吹开地面覆盖的枯叶,隐约露出上面赤红色不知以什么涂料绘画的线条。
风吹来浮云,遮蔽了弯月,视线都变得暗下来,唯有那泛着红光的勾连的图案格外清晰,看着渗人。
陈微雪反手又一次刺穿了晏容殊的身体,这次是手臂。
他抽身收回手里的利器,一把沾着血的匕首,削铁如泥,锋利无比。他还在利刃处抹上了蛇毒。
这是当初用来剜出晏容殊心脏、剔出他骨头的匕首。这么多年以来,陈微雪一直细心保养,如今依旧锐利。
“你真以为我什么都没准备就天真地来了?”
陈微雪看着因剧痛而单膝跪在地上的晏容殊,抓着手中白蛇用匕首一抹,匕首上晏容殊的血和漆黑色的蛇血交杂,他顺手将手中匕首掷于地面图案类似蛇眼的位置。
地面上的图案散发的暗红色光芒更甚,恍如地狱的开口,不详和灾厄就在其中。
晏容殊只觉得地面好似有无数双手死死拖住了他,沉重而不断下坠,有什么在飞快流逝。
“我提早布下了这些,早就知道你们迟早会找来。”
“你们啊,死在幻境里多好,非要受这样的苦。”
红芒映照在陈微雪眼中,他面露期待,“我本来不想这样做的,可你既然这样惦记着我,只能彻底解决掉你了。”
“就让你……”
他看着晏容殊,嘴上的笑容一点点扩大,声音轻轻划过,“就让你彻底消失吧~”
“活活凌迟,一刀一刀慢慢切割掉你的皮肉,慢慢顺着你的皮肤纹理剔出你的骨骼,却还让你保持清醒,清晰地感受到你的一寸寸皮肉离开自己……”
“这样多不好受,你们偏偏要找这个罪受。”
陈微雪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晏容殊。他刻意放慢了速度,他期待着晏容殊在痛苦的驱使下,对生的渴望下,立刻利用沈秋黎来破开自己最后的封印。
他期望看到沈秋黎知道当了替死鬼的时候脸上震惊惶恐和恐惧,还有心如死灰的凄然。
让他失望的是,晏容殊将玉坠要了过来,始终紧紧捏在手中,没有他期望的动作。
晏容殊浑身带血,低垂着头,脸色有些发白,以手撑着地面,手臂上青筋暴起,仔细看身形都有些颤抖,整个人看起来如同易碎的琉璃,下一秒就会碎裂。
倒是另外一边的沈秋黎,反应倒是很大。拦在他们面前的毒蛇被沈秋黎用符箓一一斩杀,此刻他面容紧绷,双眼血丝尽布,张着嘴大喊着什么,想冲过来扶住晏容殊。
只可惜这个阵法一启动,以外边的人的能力,根本进不来。
这样才没有干扰因素,这样才够晏容殊抉择,才能让陈微雪看好戏。
陈微雪有些不满,手指在手腕间的白蛇身上划过,快速做了几个复杂的手势,嘴角就一抹血溢出,同时外面也传来让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
浑身漆黑的毒蛇又冒了出来,这次更加难对付了。
纵使沈秋黎心急如焚,也无可奈何。
过度使用术法让陈微雪手脚有些发软,但一切快要结束了。
身体每一处都有着撕裂一样的剧烈疼痛,每呼吸一次都带着血的气息,他能感觉到身体深处的腐朽速度在加快,看着没有反应的晏容殊,陈微雪已有些不耐。
虚情假意,有这么难决断吗?他已经想放弃看戏这个爱好,直接解决掉晏容殊来修复缓解自己身体的腐朽。
这么想着,手腕处缠绕的白蛇慢慢向晏容殊靠近,张露出尖锐的獠牙。
白蛇一点点靠近晏容殊,陈微雪冷眼旁观,嘴角的笑意一点点的消散。
他想着,到这个地步都不打算牺牲沈秋黎吗?真是好没意思……
心底的失望一点点蔓延出来,难掩沮丧。
明明所有人都是那样的,贪生怕死……
后背忽然一阵凉意,陈微雪猛然感觉不对劲,但已经晚了。
森白的利剑穿透了他的身躯,陈微雪猝不及防,眼眸中红光一闪,手腕上的白蛇连带着身躯晃动,嘶鸣出声。
看着穿透身体的剑,是宁阳舒……
宁阳舒不是快不行了吗,怎么进到这个阵法里的!
再一眨眼,白蛇尖鸣一声,蛇首应声落地,而他的心脏处刺入了尖锐的物体。
陈微雪感受着身体那一刻飞速加快的腐朽速度,慢半拍看向心口的尖锐物品。
这不就是他用来困住那一村人的那面铜镜的一片碎片吗?
看着近在咫尺的晏容殊,察觉到了他还在颤抖的身躯,忽地瞥见碎裂的红玉吊坠。
侧身躲开晏容殊带着厉风的凌厉攻势,忽视掉身体极度的不适,陈微雪笑容一点点扩大,看似轻松地将偷袭的宁阳舒惯倒在地,反手将穿透身体的剑拔出来带着一股狠劲刺向晏容殊。
“你还是这样做了!”
他话语里都带着兴奋,“你看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还是选择了自己……”
晏容殊抽出折扇,折扇边缘弹出尖锐的刀刃。陈微雪的身体生机在飞快流逝,心口处有着怪异的疼痛让他动作一滞,闪躲不及被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
恢复全力的晏容殊,陈微雪对上还有点吃力,但还在他的阵法里,还是对他有利的。
陈微雪抽空瞥了一眼强撑在阵法里的宁阳舒,很是确定,阵法还是生效的,被凌迟的痛感和身体力量的抽离依旧存在。
这个阵法除非他强行停止,否则无法中止,进来了也别想出去。
这两个在望墟针锋相对的鬼王,什么时候情比金坚了,都到了要彼此殉情的地步?
陈微雪被心中所想荒谬到了,嘴角扯开一个笑,“可惜你们两个一起也翻不出什么浪花,都一起死吧!”
被献祭解除封印的祭品,还有一段时间才会真正被卷入望墟代替晏容殊的位置。他要赶快解决掉面前的麻烦,亲眼看到沈秋黎活生生坠入望墟。
浑不在意身上伤口越来越多,陈微雪眼中兴奋更盛,但因为受伤的缘故,身体内腐朽速度加快,让他手脚有些迟钝了,渐渐落了下风。
更何况面对全盛时期的晏容殊。
于是陈微雪调动了这个阵法吸食的生机和力量,这一下子发现了不对劲。
补充的力量根本比不上自己身体飞快流失的力量,就像是在给本就破了大洞的袋子里装大米一样,到头来依旧是空空如也。
这不对,阵法应该只吸食除自己以外的存在才对。一切不对劲是从宁阳舒袭击自己开始。
一着不慎陈微雪的手臂被晏容殊斩断,听着晏容殊的轻笑声,陈微雪恼恨不已。
“你做了手脚?!”
他恨恨发问,手下攻势越发狠辣,偏偏晏容殊也是一副不要命的样子,不伤及性命的攻击根本都不躲。
“这只是你自己留下的祸患罢了。”
晏容殊嘴边是一抹冷笑,眼若寒星,冰冷而刺骨。
“埋入你心口的是被你活活烧死的一村人的怨怒化作的碎片,”晏容殊冷冷说道。
“他们的死直接或间接与你有关,恨你入骨,如今飞灰湮灭也残留一抹怨怒无法化解。”
“这又能怪我什么?最开始的源头是因为他们的贪婪自私,我只是推波助澜。”
陈微雪面色惊怒,咬牙用手指抠挖心口里的碎片。
这样的怨怒到底是阴邪,沾染上了就如诅咒,加速了他身体的腐朽。
这会他已经够吃力了,他还能感觉到身体上沾到晏容殊的血,就像是遇到什么腐蚀性液体一样,身体的损坏更加深。
他心里隐隐有预感,这次恐怕有些悬了。到底是轻敌了,以为万全之策,不可能有意外。
碎片还没扣出来,晏容殊一击将他另一只手臂斩断。
身体越发吃力了,陈微雪口中不断溢出血液,直接倒在地面上,看着浑身没有一块好肉的晏容殊发狂一样笑。
“哈哈哈,真是没想到……”
“没想到啊,我竟然真的死在你手里……”
“要结束了吗?终于要结束了。”
“我们一起下地狱……呵呵……不对,是我们一起彻底消失吧~”
他看着晏容殊如同强弩之末,刹那间软倒在地,又强撑起身躯。不远处宁阳舒眼神涣散,浑身颤抖着,脸色煞白。
陈微雪心里觉得自己并没有输,只是结束的方式和自己所想不同。
该死的都会死——
他心底的不甘瞬间消散,反而坦然起来,他转脸去看向沈秋黎那边。
彻底死去之前,他要亲眼看到沈秋黎是怎样的神态,是不可置信还是痛彻心扉呢。
带着笑去看沈秋黎,下一刻却眼瞳收缩,瞪大了眼睛。
被献祭的祭品!怎么可能会好端端地在那!没有任何异样,甚至手脚完好,连血都不曾多见。
除非……
晏容殊根本没拿沈秋黎献祭!
第151章 利用
陈微雪不可置信地转头瞪向晏容殊。
明明最终的封印已经解除了!不然晏容殊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再与自己一战,哪怕有宁阳舒突然偷袭的情况。
“怎么……可能……”
陈微雪目眦尽裂,心里的不甘又如死灰般复燃,并且越来越盛。
明明大家都可以一起万劫不复,这样哪怕是输掉了,于他而言也似赢了。
一开口血液顺着咽喉上涌,在嘴边溢出猩红色的血液也阻止不了他说话。
他一边咳血一边不敢置信,“不可能的……你做了什么……明明必须要死一个人才能解开封印的!”
晏容殊究竟做了什么,无论是宁阳舒突然破开阵法强行进入并偷袭了他,还是现在似乎靠自己就解开了封印。
陈微雪瞪大眼睛,在凌乱的沾满了已经分不清是谁血液的地面搜寻那枚玉坠。
最终封印的阵眼被他藏匿在那枚沈家传承的玉坠之中,唯有以沈家血脉献祭才能彻底解开封印,他再三强调过要沈家血脉随身携带。
当初他很是笃定,无论是出于家族气运还是个人性命,沈家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借出玉坠并破开封印。
这可是关乎生死的事,谁能轻易马虎呢。
故而在察觉到晏容殊在借由沈秋黎之手破坏封印时,他没有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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