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屿点着头,认真说:“我会还清的。”
许星河又问了沈屿回到许家后过得怎么样,可一谈到这个,沈屿的眉眼里却染上了几分落寞。
他说:“很好,比之前要好得多。”
许星河咂舌:“你现在的表情可不像是很好的样子。”
沈屿不知道怎么说。
因为许星河的提醒,他已经对许又桑有了防备,他能看清许又桑文雅表面下隐藏的恶意,也躲过了不少明枪暗箭,可即使如此,他期待着已久的亲情却并没有如想象那般来临。
父母对他有愧疚,有心疼,却也难掩疏离,那空白了的二十年,到底还是成为了无法弥补的裂痕,而就算是父母有意克制,也总是会在不经意里流露出对许又桑的亲近爱护。
别说为难许又桑了,他们甚至没打算把许又桑赶出家门。
有时候一家人在一起,许又桑反而像那个亲生的,而他如同外人。
许星河忍不住在心里叹气,他问:“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当年那个女人恶意换子的事我爸还没有查清,我决定等他查清楚的时候,再将许又桑早就得知自己并非亲生这件事揭露出来,如果这样他们还是不能割舍许又桑……”沈屿苦笑了下:“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实际上,现在的沈屿就已经不再期待什么了。
有些人注定六亲缘薄,既然无法改变结果,那便只能看开。
不过虽然凭着血缘无法让他得到期盼中的亲情,但好歹许家还可以给他提供优渥的物质条件。
“到时候我可能去国外读书,尽可能地提升自己。”沈屿说。
许星河笑了笑:“那也挺好的。”
和沈屿分别后,许星河拉着林宴书在街上散步,不禁唏嘘起来:“亲生的竟然比不过非亲生吗?”
林宴书淡淡道:“有的人看重血脉,有的人看重感情。”
听他说到血脉,许星河忽然停住了脚步。
林宴书察觉异样,停了下来,温柔道:“怎么不走了,是要我背吗?”
“和我在一起你可就要断子绝孙了,你做好准备了吗?”许星河板着小脸满目严肃。
“我从来没想过要孩子,喜欢你之前就没想过,喜欢你之后更不可能有这种想法。”林宴书摸了摸许星河的脑袋认真回答。
许星河重新展露笑颜,还踮着脚趴到了林宴书的背上,哼哼道:“这还差不多。”
林宴书顺势把老婆背了起来,带着他继续走长长的路。
“领养小孩你打算过吗?”许星河又问。
林宴书如实回答:“从来没有这种打算。”
许星河眉开眼笑,晃着腿道:“那说好了啊,我们以后也不领养小孩,养孩子想想都麻烦,我才不要遭那个罪。”
林宴书弯着眉眼,唇畔翘起弧度:“好,不领养,我这辈子只有一个宝宝。”
许星河明知故问:“那个宝宝是谁啊?”
林宴书毫不犹豫地告诉他:“当然是我们家星星。”
街边的路灯一盏一盏地亮起,林宴书和许星河的影子交叠在一起,被拉得很长很长。
低语和呢喃藏在了风里,夜像是沉醉了。
晚上许星河点了瓶红酒,和林宴书在酒店里小酌,而后又邀请他同试那摇晃的水床。
那是种不同于平时的奇妙,漂浮在上头迎接浪潮,直教人神魂也跟着颠倒。
第二天他们果不其然没能早起,将近中午的时候,许星河才带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问身旁的男人:“几点啦?”
林宴书掀开眼皮,看了眼手机,同样懒倦地回应:“十一点五十五了。”
“我们该起床了。”许星河掀开了被子拉了下林宴书的胳膊,随即又结结实实地躺了下去。
最后还是林宴书把他给抱了起来。
吃完了午饭以后,许星河就带着林宴书去了那家海边音乐厅,由于许星河已经使用钞能力包了场,如今这里分外安静,只能听到两个人踩踏楼梯的脚步声。
“有想起来什么吗?”许星河问。
林宴书摇了下头。
“不急。”许星河拉着林宴书的手去了二楼的落地窗边,眉眼弯弯道:“今天天气好,我们可以在这里等日落。”
林宴书莞尔:“嗯。”
看日落稀松平常,但如果有爱人在身边,就是最浪漫不过。
第82章 082
太阳缓缓下沉, 霞光散落了整个世界,落日的余晖笼罩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将海洋映照成了温暖的金色。
林宴书的目光从窗外的景致移到了许星河的脸上, 他近距离地观赏着老婆毫无瑕疵的脸,看着那白皙肌肤被夕阳染成了灿烂的橙色, 不由得赞叹道:“真漂亮。”
许星河眺望随风起伏的海面, 也跟着点头,“是啊,像麦浪。”
林宴书勾勾唇:“更像剥开的橙子。”
许星河还是点头:“也像也像。”
林宴书却又说:“想尝尝。”
这个不能尝吧?
许星河把视线转回林宴书身上,正要说些什么,脸颊上就落了一个吻。
林宴书亲完了以后就直起身, 淡定道:“尝到了。”
许星河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拍着林宴书的胳膊问:“我说的是大海, 你说的是什么啊?”
林宴书搂着他回答:“是老婆啊。”
海风带来了咸湿的浪潮,空气里却仿佛变得异常干燥,甜蜜炙热到一点就能燃烧。
许星河感受着刚才那个蜻蜓点水的脸颊吻, 心里不由得泛了涟漪出来,他在夕阳西下的浪漫时分注视着对面的爱人,越看越是心动,想要索求一个更加缠绵的吻, 而林宴书却在这个时候开口:“我们再弹一遍那首钢琴曲吧。”
“啊?哦。”许星河意识回笼, 脸颊有点烧红。
没能得到想要的吻,许星河虽然有点感叹, 却并不失落, 因为他知道自己正被人爱着。
许星河也很清楚, 如果他在这个时候邀请林宴书来亲他, 林宴书绝对不会拒绝。
只是许星河也没有那么着急。
比起随时都能拥有的亲吻, 显然是帮林宴书恢复记忆更重要。
于是两个人来到了那架反射着海天景色的钢琴前,挨着落座了。
他们是有着十足默契的,这首曲子又弹过很多遍,按理说林宴书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弹错,可这一次偏偏每一个音都不对劲。
刚开始许星河还有点疑惑,直到一段熟悉的旋律从林宴书指尖流出,许星河才明白这是为何。
那是一段曾经被他们写出来,最后又觉得不太搭配而删除的旋律。
林宴书应该是想起他们创作的过程了。
意识到这件事以后,许星河也没再按照写好的曲谱弹,他轻轻地晃着脑袋,发梢摇曳,眼睛轻阖,口中也跟着哼出了细碎的调子。
悠扬的乐声尽情流淌,音符跳动,旋律起伏,落地窗外,夕阳彻底坠入大海,音乐厅里,原本被照耀出来的金色已经变成了暗紫色,这样的场景如此熟悉,以至于林宴书脑海里的那根弦被轻轻拨动了。
林宴书转头看向陪伴自己已久的竹马,凝视着他恬静美好的侧颜,忽然之间,就觉得脑海里有排山倒海的记忆呼啸而来。
一下子,林宴书想到了很多事。
他想到了初见许星河的那天,许星河因为错失第一名而哭得可怜,而他出于心软为许星河买了一个草莓甜筒。
他想到了许星河拉着他滔滔不绝地讲述看过的动画片,比较里面的角色哪个更厉害时的幼稚可爱。
他脑海里浮现出了许多他们一起长大的画面,也记起了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引发的争端,最后记忆定格在了这家海边音乐厅。
在那个夏末的季节里,许星河就坐在他的右手边,和他四手联弹,打算共同创作一首曲子,而那一天,也是在这样霞光满天的黄昏里,他同样转过头,看到了许星河好看的侧脸。
心动几乎就在那一瞬间,它来的猝不及防又毫无征兆,只是那么一瞥,便让林宴书看清了对许星河的感情。
那么突然,却又那么顺理成章,林宴书终于意识到,他不仅仅想做许星河的竹马。
比起可以有很多个的兄弟,他更想做许星河独一无二的爱人。
“这首钢琴曲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定下来名字吧?”林宴书笑着说。
许星河把乐声停下,但手指仍然在黑白键上细细摩挲。
“嗯,我们想了很多个名字,但最后都否决了。”许星河说完以后才意识到林宴书这是又想起来一些事了?
“叫《心动》吧。”林宴书把许星河的手指从钢琴上拉了下来,放在唇边吻了吻。
“为什么叫《心动》啊?”许星河眨着眼睛问。
“因为就在那天,我发现自己对你心动了。”林宴书眼睛挑出了弧度来。
“原来是那天吗?”许星河仔细回忆了下时间,又朝着林宴书怀里扑了过去,他弯着眉眼道:“那刚刚好,这心动来的不早也不晚。”
林宴书稳稳地拖住了老婆,有些好奇:“怎么说呢?”
“暗恋太苦了,我舍不得你暗恋太久,但如果暗恋太短,又怎么能证明你有多爱我呢?反正现在就是刚刚好。”许星河理直气壮道。
林宴书捧着老婆的脸,和他额头相抵,笑言道:“好喜欢星星。”
“我也好喜欢你。”许星河和林宴书蹭了下鼻尖,音调黏糊地和他敲定:“这首曲子就叫《心动》吧,我觉得刚刚合适。”
林宴书:“嗯。”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音乐厅里没有开灯,显得有些昏暗。
这样的环境太容易滋生暧昧,许星河此刻又完全坐在了林宴书的腿上,同他紧紧地依偎着着。
“可不可以、给我描述一下心动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啊……”许星河说话的时候已经带了点哼唧。
林宴书抚着他的脸,哑声回答:“那一刻,我转头看向你,突然就很想吻上去,”
许星河把手搭在他脖颈上,微仰着脑袋,说话的时候红舌若隐若现:“那你为什么不吻?”
“因为当时我们是好兄弟,不可以亲。”林宴书说。
“好兄弟怎么就不可以亲了?”许星河主动拉近和林宴书的距离,眼波都泛出了迷离来。
他说:“当时你就应该亲上来的,如果我不同意,你就按着我强吻,一直亲到我同意做你男朋友,总之,你就应该狠狠亲我……唔……”
林宴书用实际行动给许星河交上了满意的答卷。
“是我错。”在激烈拥吻的间隙,林宴书对许星河说:“我现在补给你。”
林宴书年少时代的心动被弥补完整了,许星河之前在落地窗边想要得到的亲吻也终于得到了,两个人全都如愿以偿。
唯一的遗憾是这个音乐厅里没有床,导致了结束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狼狈。
“这里也不安个窗帘,真讨厌。”许星河胡乱发火。
林宴书揉了揉他的脑袋,哄他说:“那我们把这里买下来,自己加窗帘。”
许星河点着头同意了,注意力也紧跟着被转移,他搭着林宴书的肩膀道:“我不知道这是你对我心动的地方,要不然这么有纪念意义的地方我早就买下来了。”
林宴书慢慢平复着,嗓音还有点沙哑,可语气却格外温柔:“没关系,现在买也来得及。”
因为要买这个音乐厅,两个人又在江城呆了几天。
而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许尚也终于弄明白了曾经的换子真相。
许家老爷子召开了家庭会议,而就在所有人的注视里,许又桑早就做过亲子鉴定的证据被摆到了明面上。
许尘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声音颤抖地问:“又桑,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明明五年前许又桑就知道了自己并非亲生,可他却一直隐瞒没有吐露分毫。
许又桑一开始还拒绝承认,可在许家其他人的冷嘲热讽下,他还是绷不住破防了。
许又桑哭着道:“我要怎么说?你要让我怎么说?如果我说出了真相,你们是不是早就把我赶出家门了?到时候我要怎么活,这世上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地?”
纪柔看到疼爱多年的儿子如此,不由得潸然泪下,她过去抱着濒临崩溃的许又桑,跟他说:“妈妈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你赶出去,你永远都是我的孩子啊。”
沈屿看到这样母慈子孝的场景,唇边浮现出了一抹嘲弄的苦笑。
他说:“是啊,你永远都是爸妈的孩子,即使你在当时就说出了真相,爸妈也不会将你赶出去,但我却可以提前五年结束苦难。”
沈屿淡淡道:“可你没有说。”
许又桑跪倒在地上,哭红了眼睛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隐瞒,可我只是太害怕了,我当时也才只有十几岁,我甚至还没有成年,突然得知了那样的真相,你让我如何承担,对不起,但我真的没有办法……”
许尘的弟弟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道:“许又桑啊,你就别在那里卖可怜了,都说母债子偿,我们许家仁慈,不仅没让你替你母亲去坐牢,还不用你偿还这么多年以来抚养你的开支,仅仅只是想让你把现有的属于许家的财产还回来,再滚蛋而已,你至于这么哭天抹泪的吗?”
纪柔把许又桑给扶了起来,哽咽道:“那个女人是有罪没错,可又桑他是无辜的……”
许又桑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攥着纪柔的手,也跟着重复:“对,对,那个人做下错事的时候,我还只是个襁褓里的婴儿,我能知道什么?这么多年我在许家长大,早就是许家的人了,那所谓的母亲也只是出了基因而已,实际上我和她根本没有太大的关系,我凭什么要替她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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