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屿冷声道:“就凭你是既得利益者。”
许又桑想要反驳,却磕绊了起来:“我、我……”
沈屿看向许又桑,平静地叙述着:“你的亲生母亲为了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不惜将我推入苦难的深渊,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被打骂,被压榨,早早退学,不停地打工,想睡一个好觉都成了很奢侈的事,这原本是你应该承受的命运,可实际上你呢?”
沈屿不禁笑了,他继续说着:“实际上你过得很好,你拿着本属于我的资源,享受着本属于我的父母疼爱,现在又来问凭什么?那我又是凭什么过那样的日子呢?我命该如此吗?”
许又桑回答不出来,他甚至不敢表露出一点对沈屿的恨意,所以只是埋在养母的怀里不停哭泣。
此时此刻,许尘尤为挣扎,他对许又桑也不是没有感情,可他总是忍不住想起那个下午。
那时候他带着许又桑去见了全球商界的巨鳄,志得意满,高高在上,而就在不远处,他做着服务生工作的亲生儿子却正在被一群混账打骂推搡。
当时,他无知无觉,对沈屿所承受的苦难无动于衷,难道这一次也要这样吗?
许尘闭了闭眼,还是做出了决定:“许又桑不是我的孩子,他也不应该继续待在这个家。”
—
办好了音乐厅的交接手续后,许星河又去见了一次沈屿。
这次见面的地点是在许家。
曲径通幽的花园里,许星河和沈屿相对而坐,旁边林宴书正百无聊赖地站着看池塘里的鲤鱼。
许星河端详了会儿沈屿的脸色,叹道:“你脸色不太好。”
沈屿勉强地笑了笑:“我可能真的要去国外了。”
许星河捧着水杯,安静地听他说。
沈屿缓了缓才继续道:“许家那些人想让许又桑把名下的财产交还回来,许又桑哭哭啼啼地拒绝了,后续大概要打官司。”
许星河:“这样啊。”
沈屿:“关于许又桑的去处,我爸和我妈意见也不一致,我爸想让许又桑离开许家,可是我妈舍不得,他们夫妻感情一向很好,如今却因为这事吵了起来。”
许星河问:“你想出国也和这有关系吗?”
沈屿点了点头,那双和许星河有几分相似的桃花眼里面写满了疲惫,“实在太累了,”沈屿说:“我都想不明白许又桑怎么有那么多精力来斡旋,但我确实无法做到和他一样。”
回归许家这短暂的时间里,他就被各种勾心斗角弄得应接不暇。
所谓的亲戚不过是牛头马面,表面说着他受苦了,实际上却各怀心思。
母亲怜惜他,却更爱许又桑。
父亲爱他,这爱里却总是掺杂着愧疚和疏离,以至于无法纯粹。
没回来以前,他总是奢望更多,可回到许家以后,曾经的那些希冀却一点一点地被打碎了。
“我也不想再报复许又桑什么了,报复一个人同样需要能力,而我显然没有。”沈屿自嘲地笑了笑。
“那就远离许家,去国外学习吧。”许星河安慰他:“能提升自己也很好。”
凭着那份愧疚,许尘一定不会吝啬给沈屿花钱的。
既然得不到想要的爱,那能得到钱也好。
又聊了几句后,沈屿便被许家老爷子给叫走了。
许星河拉着林宴书坐下,跟他一起品尝,忽然笑了。
林宴书问:“老婆笑什么呢?”
“我在笑,沈屿和许家人一点都不像。”许星河说。
林宴书环着许星河的腰身,和他一起看着花园里的风景,平淡道:“是好事。”
“确实,”许星河道:“但许又桑倒是和许家某些人臭味相投,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由此可见,基因也并不能代表全部。”
许星河想到了什么,又笑了起来:“说起来,我和沈屿明明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但是却长着一双有点相似的桃花眼,也是挺奇妙的。”
林宴书不禁反驳:“哪里像啊?一点都不像啊?”
许星河:“还是有点像的。”
林宴书摇头:“不像,我老婆的眼睛是独一无二的漂亮。”
他说得认真,许星河却被逗得笑了起来,两个人正眼神勾缠的时候,背后却忽然传来了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许星河皱了皱眉,起身去看,就看到了一道仓皇背影。
“刚才这里有人吗?”林宴书问。
许星河点头:“嗯,应该是许又桑。”
下次还是得注意点,不能再别人家的花园里闲聊了。
许星河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和林宴书以及沈屿说的那些话,发现里面值得注意的也就是他说了自己和沈屿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这一句。
“也不用等沈屿了,我给他发个信息说一下,然后我们回去吧。”许星河牵起林宴书的手。
林宴书应声:“好。”
回去的路上,许星河盯着窗外倒行的高楼,思索了好半响。
他说:“我也应该让我爸妈知道、我知道自己并非亲生这件事了。”
林宴书将许星河搂入了怀中,问他:“已经决定了吗?”
许星河重重点头:“决定啦。”
“想做什么就去做。”林宴书亲了亲许星河的发顶,跟他说:“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第83章 083
虽然许星河已经做好了和父母摊牌的准备, 还在心里演练了许多遍,但当看真正看到许尚和乔暮烟的时候,那些话却又卡在了喉咙里。
晚上回家的时候许星河在床上滚来滚去, 滚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抱着被子嘟囔:“到底要怎么说啊?”
现在父母知道他不是亲生的,他也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 可问题的关键是父母还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自己不是亲生的。
“不知道怎么说可以慢慢想, 反正也不急。”林宴书走过来揉了揉老婆的脑袋。
“好吧,确实也不急。”许星河被安慰到了。
于是日子就又这样过了一个月。
在这一个月里,许星河过得悠然自在,开始享受起了为数不多的校园时光。
从前他最担心的就是林宴书的记忆,可是上次去海边音乐厅看过日落后, 林宴书的记忆就恢复了大部分,基本上已经不妨碍什么了。
在某个星期一的下午, 许星河带着林宴书从医院出来,直奔顾靳居住的半山腰别墅,给老爷子看今天拍的片。
许星河眉飞色舞地道:“原本压迫神经的那块淤血已经差不多消散了, 只剩下一小点,医生说这个恢复程度已经非常快了。”
顾靳带着眼镜仔细端详,看完所有的检查结果后也跟着放下心来。
“不错,不错。”安心之后的顾靳又把眼镜摘掉, 对着林宴书揶揄:“现在宴书还觉得自己不是自己吗?”
林宴书轻咳了一声, 掩去了表情里细微的尴尬,他回答道:“我已经不那样觉得很久了。”
许星河在旁边抱着手臂哼声:“哪有很久啊, 你一本正经地要给自己做替身距离现在也不过一个多月。”
林宴书走过来环住老婆的腰身, 垂着眼睫看他, 眸子里带着浅淡的笑意。
“一个多月已经很久了。”林宴书说。
许星河转过身, 把两只手都搭在了爱人的肩膀上, 眨了眨眼:“一个月哪里久啊?”
林宴书挑眉:“一个月难道还不久吗?”
许星河:“不久。”
林宴书:”很久了。“
许星河瞪向他:“这种时候你就不能让让我吗?干嘛非要和我争辩?”
林宴书笑着道歉:“好好好,是我的错。”
许星河还是瞪他:“你现在道歉有什么用?”
“那怎么样才有用呢?”林宴书掐着老婆的腰,把人往上提了提,然后低头吻在了那细腻柔软的脸颊上。
林宴书低声问:“这样有没有用?”
许星河不由得惊慌地看向身后,又转过来拍了林宴书一下,咕哝道:“外公还在呢。”
“你们就当我不存在吧。”说完这话,顾靳便拿起报纸去另外的房间了。
他可不想听这对小情侣继续说废话了,有些年轻人谈恋爱就是会有这种毛病,简直聒噪。
不过嫌弃人聒噪的顾靳到了晚上还是亲自来叫林宴书和许星河去吃晚饭了。
其乐融融地用完餐后,林宴书又陪着顾靳下了几局棋,一直到许星河过来催促,顾靳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手里的棋子。
许星河抱着林宴书的胳膊,摸了把上面覆盖着的薄薄肌肉,还不忘和顾靳讲道理:“外公,我也是为了你好,毕竟都这么晚了,你也得早点休息对不对。”
“去去去,你不就是想和宴书腻歪吗?何必在我身上找理由?”顾靳吹胡子瞪眼睛,没好气地走了。
“因为我过来抢人,外公生气了吗?”许星河扁了扁嘴,语气委屈。
“外公真生气可不是这个样。”林宴书刮了下老婆的鼻尖,笑着说:“你也不用跟我装委屈。”
说完许星河就被林宴书扛到肩膀上带回了房间。
“怎么看出来我是装委屈的啊……”许星河晕晕乎乎地问。
林宴书轻勾唇角,淡声道:“我了解你。”
虽然如今住的是顾靳的别墅,但这一点都不妨碍许星河和林宴书搞的火热。
甚至因为不在自己家里,中途林宴书还要故意捂着许星河的嘴巴吓唬他:“不可以发出声音,会被听到。”
于是许星河便眼泪汪汪地忍耐,实在忍不住了,才松开咬着被子的齿关,发出一丁点呜咽。
这和平时相比又有种不同的趣味。
第二天醒来后,许星河不好意思地看着扔在地上遍布狼藉的床单,又红了脸。
“快丢到洗衣机里面去,你悄悄的,别被发现啊。”说完许星河就拉过被子蒙住了脑袋。
林宴书忍俊不禁,答应了下来:“好。”
等两个人再次回到学校的时候,林家的车又一次拦了过来,实际上为了林宴书手里的股份,林家这个月以来一直不停的来人,可每次林宴书的回应都只有一个字:“滚。”
甚至林宴书还收拾走了放在林家的全部东西,并拉黑了包括林老爷子还有林庭琛在内的所有林家人。
林宴书没有直接和林家撕破脸,却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打算和林家一刀两断。
“宴书还没有回来吗?”林建森眉头都皱出了一个川字来。
林庭琛同样表情难看,因为这一次他亲自出马,可林宴书依旧不给面子。
林宴书还当着许星河的面让他滚,想到那一刻自己受到的羞辱,林庭琛便攥紧了拳头。
他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倘若林宴书一直这样油盐不进,也别怪我这个做叔叔的心狠手辣……”
林建森不赞同地看着他:“你还要如何心狠手辣?再制造一场‘意外’车祸吗?”
林庭琛恍然回神:“爸,我……”
“上次的烂摊子你收拾好了吗?胡杨你找到了吗?”林建森难得地对着林庭琛严肃起来,批评道:“你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做事之前想想后果,难不成这个道理还需要我教你吗?”
林庭琛垂下头,一副听训的样子。
“你回去好好反思一下吧,切忌冲动行事。”林建森冷声说。
林庭琛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艰涩地出声:“胡杨那边……”
“我会帮你继续搜寻的,如果找不到,你就寄希望于他已经死了吧。”林建森的拐杖敲在了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林庭琛掩去了眼神里的阴翳,终于还是离开了。
—
晚上,许星河去了黎天家里参加Party。
好友们聚在一起谈天论地,聊着聊着又提到了林家。
“林家那个明星林希奇最近惹上官司了你们知道吗?”蒲悦瑶慵懒闲适地靠在男友的怀里,轻轻地摇晃起了酒杯。
许星河咬了一口林宴书递过来的覆盆子白巧,闻言掀起眼皮看了过去:“还有这事?”
蒲悦瑶:“听说事情挺严重,林希奇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整天忙里忙外地拉关系。”
黎天搂着蒲悦瑶笑道:“我还听说林希奇试图找NET集团的法律顾问为自己辩护。”
正在打游戏的霍飞转过头来:“NET集团的法律顾问?哪位啊?不会是安森·古德烈吧?”
黎天点头:“林希奇想找的就是他。”
霍飞啧声:“这位可不太好请啊。”
许星河和林宴书对视了一眼,然后默默拿出手机给安森发了条消息。
这个时候,乔染染也放下了游戏手柄,好奇地出声:“安森·古德烈是谁啊?”
霍飞见乔染染感兴趣,就兴致勃勃地给她讲述了起来。
许星河一边忍笑一边听着。
又隔了会儿,安森的回复发了过来:【我问了下,林希奇确实来找过好几次,但你知道的,这种消息一般递不到我面前,到助理那里就会被回绝了。】
许星河点着屏幕打字 :【好吧,总之你不要理他。】
安森:【你放心,我理他干什么呢?】
另一边黎天也加入了讨论:“安森能彻底扬名还是因为前几年那个伊万公爵遗产案吧?”
正在喝果汁的许星河听到这里被呛了一下。
林宴书过来给他拍背,低声笑道:“你别紧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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