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大氅的中年,忽然咧嘴,露出笑容,只是那笑容扭曲,带着莫名的荒凉。
“带头的是谁?”
“那群签军,历来怯懦,家眷更在后方,在我金国属地!”
“一群两脚羊,怎么可能忽然哗变。”
“一定是有人带头,带着那群签军,说要生擒我的人,到底是谁?”
那狼狈的亲兵,声音近乎呜咽。
“是一个精壮的汉子!人高马大,腰间挂着一个海螺。”
“那汉子,英勇极了。”
“手里只拿一把马刀,扛着一面红色的军旗,带头厮杀。”
“我们亲卫里,最勇猛的,晃斡出,被他一刀,就砍翻在地。”
“没有人是他的一合之敌。”
“他还喊着什么……要改变我们的命运、全靠我们自已!”
而就在这时。
轰隆!
是墙体倒塌的声音。
是院外,着火的院墙,被推倒的声音。
而随着院墙被推倒。
院外的喊杀声,也在这时,从院外传来。
“我们,要自已当自已的救世主,不要等待别人,大金腐败,民不聊生,他们欺压我们,那我们,就该起来反抗,不需再等别人来。”
“想当年,靖康耻,汴京沦陷!大宋军,都贪生,望风逃散;遇着敌,好像那,雪见太阳!北方地,被屠戮,流血漂橹!或悬梁,或投井,填街塞巷;妇女们,被掳去,拆散鸳鸯。那丁壮,向北迁,充当苦役;任世世,不自由,赛过牛羊。”
“若继续,再如此,卑躬屈膝;到最后,无人可,返回家乡!再不反,子孙辈,世世为奴,再不反,家女眷,代代为娼!”
“要反抗,杀金人,烧城擒王!要反抗,杀金人,不再做那两脚羊!”
“不再做那两脚羊……”
……
院外的喊杀声,震天动地。
院内的金人,披着白色大氅的中年也好,那些金人亲兵也罢。
则一个个面色惨白无比。
天色越发的亮了。
但是他们的噩梦,似乎,这一刻,才刚刚开始。
第407章 砍为人彘?太息神州今去矣,劝君猛省莫徘徊
完颜兀术,这一刻,念头百转。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仅仅一夜之间,像是一切都变了。
昨日白昼。
他还志得意满。
集合五千铁浮屠,一万拐子马,扑杀郾城。
决心,在那里,把大宋如今,最为可怕的猛将,岳飞,彻底击杀……
只要岳飞一死。
金军南下,铁浮屠的铁骑之前,将再无阻碍!
但是郾城之战的结局,完全推翻了他之前,所有的设想。
郾城之战,金军大败。
铁浮屠和拐子马,都损伤惨重。
金军大将,龙虎大王,完颜突合速,更是在阵前,被人斩杀!
金军大败之后,只能狼狈退走。
但是他并没有就此灰心。
因为金军,后面,还有大军压阵。
铁浮屠和拐子马,正面,打不过岳家军的背嵬军?
没关系。
他可以集军十余万。
用签军开路。
十个签军换一个背嵬军……磨也能磨死那群背嵬军。
只要给他时间。
五天……不!三天之后,他就可以聚集至少,十二万的兵力,再次直扑郾城。
但是他的这些设想。
在今晚,都成梦幻泡影。
城内,数量众多的签军哗变炸营。
金军再想和岳家军交战,彻底沦为空谈。
完颜兀术,此刻睚眦欲裂。
一旁的亲卫,拉着他,想要带他从大院的后门撤退。
可是刚走没几步,又退了回来。
因为大院的后院,也已经起火。
赤红的火焰,截断了这些金军,从后门撤退的道路。
而前院。
赤红的像火一样的军旗,已经逼近。
赤红的旗帜下。
是一群提着刀枪,双眼猩红一片的签军。
签军,最前方。
带头的一人,一手扛着战旗,一手提着马刀。
眼神冷峻,目光直接落在披着白色大氅的,完颜兀术身上。
此刻的完颜兀术,披头散发。瞪大了双眼,双眼的眼白,满是血丝。
他咬着牙,如同被逼到绝境的疯狼。
“是你!”
“就是你引导的签军哗变?”
“你到底是谁?”
赤红的军旗,在燥热的风火中猎猎作响。
扛着军旗,身材健硕的青年,咧嘴狞笑。
“岳家军,岳字旗下,一无名小卒罢了。”
“但我答应过我们岳家军中的杨再兴将军,要替他,生擒金军都元帅,完颜兀术。”
“那位金国太祖,完颜阿骨打的第四子,想必就是您了吧!”
“您是主动受缚,还是要我,砍断你的手脚?”
完颜兀术,身体颤抖,咧嘴狞笑。
“你是如何做到的?”
“让这群怯懦的,卑劣的奴隶,两脚羊,变得如狼似虎。”
赤旗下,提着马刀的青年,微微颔首。
“我没做什么!”
“我只是,告诉他们,他们并非命如草芥,他们也可以有尊严的活着。”
赤旗下的青年,咧嘴微笑。
但是他当然没说真话。
临颍城的哗变,之所以能成功,除了道具运用得当外。
主要依靠的,其实是心理学……
到底何为炸营——在一个人多拥挤、人均居住面积小的环境下,由于长期的精神高压,导致群体陷入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状态。
人类,又是群体性很强的动物,互相之间的情绪感染在群体中会得到放大——比如演唱会现场、体育比赛现场的激动氛围!
而古代军队拥有非常严苛的纪律和落后粗暴的管理,导致土兵一直处在一种紧张压抑的高压状态,如果得不到适当宣泄就会慢慢积累最终爆发,爆发营啸。
营啸一开始一般是歇斯底里的乱吼乱叫、无目的的乱打乱踹,但事实上很快就会有人清醒过来去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特别是报复军官,最终会发展为土兵们结帮拉派开始混战!这样的例子,在大夏的古代史中,比比皆是。
而这其中,不少炸营,究其根本,其实是为了报复、逃役或者内应等多重目的——林珏引导的这次炸营,除了配合岳家军外,也是让这些签军,为自已争取到一条活路!能炸营的军队,一定是本身,就已经是一个炸药桶,炸药桶就在那里,故意放火或者失火最终都是爆炸。
而签军对于金人的怨恨,就是点燃火药的引线……
林珏所做的事,不过是把这条引线,狠狠拉了出来,随后又用猛火点燃。
最后火药桶炸裂,燃烧的,就是整座城池。
这个道理,古人的大将,也都懂的……所以古人会在作战期间放纵军纪,允许军队杀烧抢掠、或者用钱粮酒食进行犒赏!
岳家军那种“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的军队,在古代,才不正常。
林珏呼出一日浊气。
不再和完颜兀术废话。
而是提着刀,向着那位金军的都元帅大步流星的走去。
完颜兀术身边,其他的亲卫,立刻上前阻拦。但是却被林珏一刀一个,直接斩断头颅。
林珏身后的签军更是一拥而上。
签军的数量太多,又都是亢奋状态,顷刻之间,就把所有的亲卫淹没,院落里,只有那些亲卫的惨嚎,和身体被长刀砍断,肢解的声音。
完颜兀术,此刻,靠着大院的院门,咧嘴笑了笑,笑容凄惨。
怔怔的看着,林珏走到他的跟前。
林珏微微歪头。
“都元帅,不反抗?”
完颜兀术微微眯眼。
“反抗?我亲卫里,武艺最高强,最勇猛的勇土,是,晃斡出!我在他面前,撑不过十回合,但我听说,他却不是你的一合之敌……我何必自取其辱。白白让你砍断我的手脚。”
“这一次,是我,完颜兀术,败给了你宋国的岳飞,但不是,我金国,败给了宋国。”
林珏微微仰头,看了一眼头顶飘扬的赤旗。
“都元帅大人说得有道理。”
“毕竟我大宋官家……是个废柴。”
“就算真把你生擒回营,没准到时候,官家的诏书下来,还得让我们岳家军,把你安然无恙的送回金军大帐,为了防止这种荒唐事的发生……”
林珏声音一顿。
手里马刀落下。
鲜血飙溅。
赤旗下,传出完颜兀术,痛苦撕裂的哀嚎……
大院门前。
完颜兀术,倒在血泊里。
他的四肢,全被斩断。
整个人,竟然变成了一条人彘。
这一幕,太过令人惊骇。
就连林珏身后,那些处于疯狂的中的签军,都纷纷回头。
林珏则面色不变。
只是冷眼看着,还在惨嚎的完颜兀术。
“瓜分豆剖逼人来,同种沉沦剧可哀。太息神州今去矣,劝君猛省莫徘徊。”
“这样一来,金宋之间,就定然无法和解了!宋国,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让岳飞,直捣黄龙!雪耻靖康……”
第408章 你可要遭老罪咯;勇士也会堕落,何况庸人!
白昼……午时。
火辣辣的太阳,挂在天边。
临颍城,不少地方,焦黑一片,散出焦臭的气味。
还有些地方,火光还在蹿腾。
到现在都没有熄灭。
城池里,焦黑的街道里,坍塌的房屋下……则是一具具焦黑的肉块。
那是被砍碎的尸块,又被火焰烧得焦黑。
有三三两两的,身材干瘪的签军,穿梭在废墟里,试图从废墟中,找出一两件能带走的器具……他们的神态疲惫,像是被抽干了精气一样,现在全靠求生的意念,在城邦里活动。
而在临颍城,南面!
有一支大概五百多人的孤军,向南迁移。
孤军行进的方向,正是临颍南向的——郾城!
那支孤军,行进的速度不快。
队伍里的土卒,也都面黄肌瘦。弓着腰,扛着枪,看上去,疲惫极了。
唯有队伍的最前方,一个壮硕的青年,仍旧神采奕奕。
那青年,打着赤膊,肩上扛着一面赤旗,顺带,还拉着一辆板车。
板车上,躺着一个面色惨白的“人彘”!
那“人彘”四肢全部断裂,不过四肢被切断处,被简单的包扎。让那“人彘”不至于,因为伤日流血,而直接死在板车上。
拉着板车的青年,一边拉着板车,一边,摇动赤红的战旗。
“诸位!再撑一撑。”
“再往前走个几十里,就是郾城,也就是如今,岳家军的郾城驻地。”
“我等覆灭了金人主力大军的铁浮屠和拐子马,又生擒了金军的首领,都元帅;岳将军,定然不会轻薄我等!”
“再撑一撑,等到了郾城,就可以休养生息……岳家军,会带着我等,渡过黄河,回到故乡。”
随着那个青年的嘶吼。
孤军的队伍,这才焕发出一丝活力,扛着刀枪,继续往前。
领头扛旗的青年,也回过头,拖着板车,继续往前。
而就在这时。
板车上,传来一阵沙哑的笑声。
壮硕青年回头瞥了一眼。
板车上的人彘,正咧着嘴,笑容狰狞。
“数万签军,最后跟你走的,不过几百人!群羊就是群羊……顿作鸟兽散去,在这乱世之下,他们以为靠着自已,能渡过黄河?怕是都要死在荒野!”
“可就算这样,他们都不肯和你一起投奔岳家军……这就是你们,这群自私,羸弱,短视的汉人。”
“知道伪齐治下,屠杀汉人两脚羊最狠辣的是谁吗?不是我们金人,而是你们汉人,是伪齐的那些军卒,他们欺压你们汉人,比我们金人还狠!尤其是当年我们从开封,北迁带走的那些文官,他们懂的如何治理汉人,论剥削,欺压,让北地汉人,变成奴隶,他们的手段,可比金人高明多了!他们让那些汉人,买儿卖女,把老婆妻子都卖给官吏,为妾为娼,却还能让那些农田老汉,感恩戴德。你们这些汉人,天生就是贱种。”
“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两脚羊,最后能有什么下场?”
拉着板车的青年,微微眯眼,没有再回头。
“都元帅,好体魄,我还以为你会就此昏死过去。在抵达郾城之前,不会醒来,没想到你清醒的如此之快,还能出声骂人。”
“我还以为,你清醒过来后,会第一时间,咬断自已的舌头,所以想着,你若是执意寻死,我可能还得把你舌头割了!眼睛也得挖掉,没准耳朵也得割咯。让你变成真正的人彘。”
“那样你可遭老罪咯。”
板车上,四肢尽断的金军都元帅,完颜兀术,身体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冷颤。
似乎是知道,这身材健硕的青年,的确干得出来,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
这青年,不是善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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