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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它再次对上墨如辉的视线，说道：“喵呜？”
小哥哥，你可以站得远一点吗？
“可以是可以……”墨如辉茫然地退后了十来步
但，为什么要他退后啊？
难道是他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影响了灰灰的判断？
等灰灰背对着自己时，墨如辉悄悄低头，在自己身上使劲闻了一通。或许是他昨晚洗过两次澡的原因，此时他的毛发里散发着洗毛和护毛素的淡淡香气。
说起来，这确实是有些影响嗅觉的，墨如辉现在闻气味就不太灵敏。
不过，灰灰画完画后也洗了澡，他们身上的香气也是同一款，应该早就闻习惯了才对呀？
“小哥哥！”灰灰的声音传来，“这里面、有小哥哥的味道！”
“诶？”墨如辉连续眨了好几下眼，脑子里还想着自己身上的香气，一时没能转过弯来。
难道那是节目组的箱子，里面放了猫咪专用的洗毛和护毛液吗？
墨如辉走了过去，顺着箱子缝隙，试图分辨里面的气味。
箱内的气味颇为驳杂，但都是经常能闻到的、很普通的味道，比如纸的味道、塑料味、泥土和灰尘味……
“嗯？”墨如辉的耳朵转动了一下。
他从中分辨出了一丝极淡的血腥味，但隔着箱子，也不好确认。
两只小猫对视一眼。
“拆喵？”
“拆！”
墨如辉毫不犹豫地张开嘴，几颗小尖牙像钉书钉一样扎进了箱子的一角，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墨如辉正要用力撕扯，余光就瞥到了嘴里叼着一把小刀，正呆呆地看着他的灰灰。
墨如辉：“……”
他想到幼儿园老师曾经的话：原始妖和现代妖的最大区别，就是原始妖只会靠身体，而现代妖学会了使用工具。
墨如辉忽然觉得嘴里的纸箱不香了。
墨如辉面不改色，愣是把嘴里的那块硬纸壳给撕下来了。
箱子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破口。
“我先咬个口，这样比较容易划开。”墨如辉镇定地说完，然后退到一边，给灰灰留出发挥空间。
灰灰却没有动作，而是盯着墨如辉，期待地问：“喵喵？”
小哥哥，你会不会用刀呀？
墨如辉愣住了：“我以为你会用。”
灰灰点点头：“好吧，我四四（试试）吧。”
灰灰小跑两步，刀尖对准了纸箱上被咬开的小洞。伴随着“噗”地一声，刀尖顺利地刺进了箱子里。
可单凭一只小猫崽的力气，很难移动小刀将箱子划开。
灰灰咬着刀柄，试着晃动了几下后，含糊不清地说：“呜呜……帮帮五（我）！”
刀柄只比灰灰的小脸长一点点，墨如辉有些无从下口。
要不……就变成人形吧？
还没等墨如辉将体内所剩不多的妖力挥霍掉，就看到灰灰将嘴挪了挪，把距离刀刃较远的位置让了出来。
“小姑姑（哥哥），咬介你（这里）！”
看着刀柄上沾着的一点水渍，墨如辉的小脸泛起了可疑的热度。
这、这没什么的，不过就是吃一点对方的口水，就和互相舔毛差不多嘛！
墨如辉很快就说服了自己。
他压制着砰砰直跳的小心脏，和灰灰一同咬住刀柄，终于在未开封的箱子上划出了一道口子。
开口并不大，两只小猫分别扯住开口的一边，才让距离开口位置最近的一些东西掉了出来。
除了几个掩饰用的杂物外，还有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袋子。
墨如辉按住那个可疑的袋子，用牙齿和爪子将袋子撕开，想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令两只小猫没想到的是，在袋子被扯破的瞬间，大量金色毛发涌了出来，如同飘雪般覆盖住了墨如辉站立着的那一小片地面。
金色的毛毛落在墨如辉黑色的爪子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些毛毛对他们来说，简直再熟悉不过了。
金灿灿的，柔软又细腻，长度在三到五厘米之间。
墨如辉随即迅速看向灰灰的身体。
就连灰灰也低下头，打量着自己，想找找看有没有哪里的毛毛被剪掉了。
结果自然是没有的。
灰灰身上的毛毛完好无损。
和人类的恐怖谷效应类似，猫咪也会对与自己极度相似、却又有着本质区别的事物感到恐惧。
墨如辉和灰灰不约而同地离开了金色毛发的覆盖范围，墨如辉还边走路边偷偷抖动爪子，将沾到的毛毛抖掉。
灰灰和那一大摊毛发隔着少许距离，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爪子，在一小撮毛发上拍了一下。
金色的毛发瞬间被打散，飘到了空中。
“？！！”
毛毛要偷袭灰灰！！
灰灰吓得一个激灵，蹿出两米远，和墨如辉贴在了一起。
灰灰：“喵、喵喵？”
那些、应该不是灰灰的毛毛吧？
“肯定不是！那些毛毛那么长，还那么多，如果真的是从你身上弄下来的，那你现在就该秃了。”墨如辉理智分析道。
他挡在灰灰前边，等空气中的毛毛尽数落地后，他走到离得最近的一小撮毛毛前，低头闻了闻。
或许是放的时间有些久了，毛发上面沾了许多不同的气味，其中就有墨如辉之前闻到的那一丝血腥味。
这让他没能第一时间判断出毛发原本的气味。
灰灰大着胆子，将脑袋伸了过来，也闻了一下那撮毛毛。
紧接着，它的表情呆住了。
它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了墨如辉一眼，随即又低头，以差点将毛毛吞下去的架势，鼻尖紧贴在毛毛上。
金色小猫反常的举动，让墨如辉联想到了对方在开箱之前说过的话——
[“这里面、有小哥哥的味道！”]
一道闪电划过墨如辉的脑海，照亮了他混沌的思维。
墨如辉这才意识到，灰灰并不是在场唯一一只拥有金色毛发的猫咪。
他自己，曾经也是一身的金毛，和如今的灰灰一模一样！
难怪他闻不出那些毛发原本的味道！因为那就是他本身的气味，由于太过熟悉，反而没有察觉！
那些毛发并非是其它猫咪的，而正是他墨如辉的！
第56章
人类时常会将痛苦的记忆逐渐模糊乃至遗忘，这是出于人体自身的保护机制。
越是年幼的孩童，这种保护机制可能就越强烈。
六岁的墨如辉遭受过绑架，又经历了为期两个月的囚禁生活。
然而，在他成功逃脱后，那两个月里的大部分记忆，仿佛也随着他离开前放的那把火，一同被燃烧殆尽了。
即便如此，那次绑架还是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他被绑到了海外，逃脱后一路奔波，期间和很多带着幼崽的母亲、身着制服的妖警擦肩而过，却没有向任何人求救，宁愿躲在飞机货舱里，独自偷渡回家。
他从不承认那是因为恐惧，只是一次次告诉自己，他是只非常独立的猫，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帮助。
而在遇到灰灰后，墨如辉更是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这个无依无靠的小家伙身上。
帮助小家伙，似乎也成为了他救赎自己的方式。
随着和小家伙相处时间的增加，墨如辉时常会忘记自己被绑架过，似乎只要他不记得，那么一切就能当做没有发生过。
可此时此刻，面对着散落一地的毛发，墨如辉不得不去面对埋藏在角落里的记忆……
——
将墨如辉绑到国外的那群人，并非是专业的绑架犯，而是跨国拐卖团伙。
虽然这并不会让犯罪者的名声变好，但至少墨如辉作为“品相极佳”的“贵重商品”，并没有遭受虐待，而是被关在狭窄的笼子里，等着买家来把他带走。
作为被拐幼崽来说，六岁的年纪有些尴尬，他已经懂得太多事情了，因此转手时需要格外注意。
跨国拐卖团伙“精心挑选”了一个穷困国家里的土财主，作为墨如辉的买家。土财主在他自己的地盘上拥有只手遮天的权力，幼崽一旦被卖过去，就再难重见天日了。
拐卖团伙丝毫没把墨如辉当回事，关着他的笼子就直接摆在了休息室的一角，罪犯们来来往往，经常当着他的面就聊起关于买家的事。
墨如辉听得心急如焚，数次趁着罪犯们放松警惕时尝试逃走。但年幼的他力量不足，又根本操控不了体内的妖力，仅仅是一个上了锁的小铁笼，就足以湮灭他的一切希望。
直到交易当天，罪犯们从新闻上得知，他们手中的“商品”并非一只寻常的小猫崽，而是一位家财万贯的小少爷。
小少爷的父母愿意付出比土财主多上数倍的财物，只为换取小少爷回家。
谈好的交易被暂停了，团伙中最唯利是图的一批人，主张靠墨如辉来换取更多的赎金。而倾向于明哲保身的另一批人，则坚持要把他卖给土财主，认为这样才更安全。
本就是被利益捆绑在一起的一帮罪犯，因为分歧而闹得不可开交，数日都没吵出个结果来。
与此同时，随着事件发酵，对墨如辉的搜索也逐步扩散，即便是在国外的拐卖团伙，都感觉到了压力。
终于，团伙的头目被外界的压力和手下的争执烦得暴怒了。他打开墨如辉笼子上的锁，将拼命挣扎的小猫抓出来，粗暴地剃掉了小猫身上的金色毛发。
他指着满地的猫毛，怒斥道：“把这些寄给这崽子的爹妈，让他们拿全部家当来赎！我就不信它爹妈能不给钱！”
接着，他把被剃得浑身坑坑洼洼、有些部位都露出了皮肤的小猫扔到地上，没好气地踹了一脚：“丑成这样的崽子，除了它亲爹妈也没人会要了，我看你们还吵个屁！！”
罪犯们见老大动了真火，也不吭声了，一个机灵些的小弟把地上的猫毛都收进了袋子里，满脸谄媚地说：“还是老大有主意啊！我这就找人把这些猫毛送到它爹娘那里去！咱们这是要在老大的带领下一波肥啊！”
“哼。”头目冷哼一声，看都没看地上的小猫一眼，大步离开了房间，嘴里还在吩咐着，“让新来的那个废物去送！你再找俩人偷偷跟着他，等他送到以后就直接把他干掉，别留活口，省得麻烦。”
“老大就是英明啊！那废物连原形都变不回去，成天顶着张人脸，迟早得把妖警引来！”其他人怕被迁怒，忙不迭地溜须拍马，簇拥着头目往外走。
主动收拾猫毛的小弟落在了最后，他在地上胡乱划拉了几下，装了不少猫毛，就匆匆系紧袋子跟了上去，想要在老大面前多露露脸。
离开休息室前，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小猫。
小猫像个破烂的垃圾袋一样，无力地侧躺在地上，连呼吸都很是微弱，看起来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弟嘀咕了一句：“小畜生，你最好别在我们拿到赎金之前就死了。”
门被重重关上，从外面传来了落锁的声音。
墨如辉的一只耳朵紧贴地面，等到所有脚步声都离得远了，这才翻身爬起。
混合着金、绿、蓝三色的瞳孔中，没有半点要屈服的意思。
他没去管身体上的疼痛，在房间里四处搜索，试图找到一点能帮上自己的东西。
那群罪犯看着大大咧咧，却是一个比一个狡猾，没有人留下手机电脑之类的通讯工具。
房间内连个通风口都没有，更别提窗户了，这导致屋里总是充斥着呛人的烟味。
地面上还残留着没收拾干净的金色毛发，墨如辉竭力忽视掉它们，一次又一次检查着每一处角落。
房门外传来了一丝响动。
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墨如辉猛地瞪圆了双眼。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机会，就这样什么都没做就又要失去了吗？
如果再被关进那个小小的笼子里，他这辈子还有机会活着离开吗？
不！他不能再被关起来了！
哪怕只有一丝机会，也要拼死一搏！！
趁着来人还没进屋，墨如辉爬上沙发靠背，奋力一跃，站到了离门最近的柜子上。
被关的这几十天里，自然是没人帮他剪指甲的，他便悄悄打磨自己的指甲，将它们化作自己最大的武器。
墨如辉静静地蹲在柜子顶端，尖锐的指甲由于身体在颤抖，不时会划到柜子上，留下几道细细的痕迹。
明明只有几秒钟，可墨如辉仿佛等了数年。
门被打开，一个身材高大，却弯腰弓背、行迹猥琐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见房内没其他人在，这才低哑地抱怨起来：“怎么什么苦差事都让我做……就欺负我是个新来的！”
“妈的……一群该死的妖怪，老子又不是妖怪，凭啥要听你们的！看着吧，老子早晚要离开这鬼地方……啊！！！”
一只小猫从天而降，用尽浑身的力气，将尖锐的爪子刺进了男人的皮肉里！小猫随着重力下落，在男人脸上留下了数道血淋淋的抓痕！
“啊啊啊啊我的脸！！”男人发出了和体格不相称的尖细叫声，疯狂地挥舞着手臂，把落在脸上的猫扔了出去。
脸上传来的刺痛，让他下意识地捂住脸，弯下了腰，不断哀嚎惨叫。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的猫！该死！！老子当初就该摔死你！！！”男人疼得破口大骂。
墨如辉刚被头目踢了一脚，此时又被重重地摔在地上，感觉骨头都断了好几根。但他咬着牙，愣是一声不吭地爬起，从乱跳的男人脚边蹿过，冲出了关押着自己的房间。
他已经没心思去理会任何人和任何事了，满脑子只想着“逃跑”二字。
金色的身影贴着墙边拼命奔跑，一路上居然没有撞到任何人，就成功找到了大门。
逃出生天的希望就在眼前！墨如辉眼中闪出光芒，朝着大门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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