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剧为此出了两个版本,争议许久,最终段弘俞拍板定下。
杨黎的经纪团队起初是并不同意的,毕竟在段弘俞定下的版本中,整部影片的重点就放在了李崇彰的刻画上,难免会削弱付静茹角色的高光点,还是杨黎出面协调。
她认真看过两版结局,意见与段弘俞契合。
“角色的高光点不在戏份的长短,只要演得好,怎样都是高光。”
杨黎对自己的表演很有信心,最终劝服了经纪团队。
段弘俞抄着剧本和摄像确认拍摄的位置,对准了道具搭的台子,杨黎身上披了件大衣,正跟在一旁看。
失去了上级的联络,付静茹也乱了阵脚,可是得到的消息必须尽快传出去,她开始尝试一切办法,李崇彰也跟着帮忙,但他到底参与不深,加上很多事情付静茹也没法向他透露。
煎熬了几天后,付静茹联系上了一个可靠的途径,她打算前往约定地点,李崇彰不放心她一个人,但付静茹表示只有她能去。
知晓事态的严重性,李崇彰没法再阻拦了。
“放心,不会有问题的,中午我给你打电话好吗?”
付静茹轻柔地拂过李崇彰的脸,她笑意盈盈,神色动人。
她走后,李崇彰独自留守家中,正对他的墙面上挂着二人的婚纱照,婚纱照下方,是一小尊佛像。
指尖不断点着扶手,失序的节奏透露着李崇彰并不安宁的心绪。
妹妹临嫁时含泪的双眼,克制伤感跪在祠堂,求神佛为她许一个良配;父母每每惊恐畏惧前,也要求求神佛保佑。在很早以前,他向来对此嗤之以鼻,只觉荒诞。
付静茹将佛像摆上柜子时笑说李崇彰那是还没走到无能为力的时候。
一旦到了那时候,别说神佛,甭管哪路神仙还是中外信仰,都得拉出来求上一求。
付静茹嘴上把此行说得从容,但事实上她也并不确定安全性,离开时她回头望了眼,还是毅然决然地坐上了前往目的地的车。
在越来越靠近约定的地点时,她突然感觉有些发冷,抱臂揉搓两下,第六感警告她,所以她在到达之前,先去了电话亭。
电话打通,很快便被李崇彰接起。
付静茹尽量忽视心头冒出的怪异感觉,用轻松的语调与李崇彰攀谈:“突然想到一件事,晚上我想吃面,但家里没有了。”
“是吗?”李崇彰心乱如麻地应着。
“下午你看一看,要是没有了就去买。”
简短的攀谈结束,电话挂断,李崇彰忽然意识到不对,他立刻去查看橱柜,橱柜中还剩了一整包没拆封的面条。
摸索下,他看见了一封被藏在橱柜中的信,来自付静茹。
快速翻看完,李崇彰已经接近失态,电话无法回拨,而李崇彰根本不知晓付静茹此时前往的地点。
他像只困兽在客厅打转,视线落在了几步外的佛像上。
李崇彰虔诚地、定定地看着那尊佛像,倏尔,他缓缓跪身而下。
付静茹暂且知道两条线,都是她没有单独接触过的,自从同事被抓后,她也谨慎小心了很多,她既忧心会有什么变故,也害怕消息断在她的手中,所以离开前付静茹留下了一封信,将另一条传递消息的线索交给了李崇彰。
她清楚将这件事交给李崇彰实在是将他往火坑里拉,但现下已经没有选择了,如果付静茹暴露,那作为她的丈夫,李崇彰也难脱身。
一步步迈入约定地点,付静茹甩掉杂念,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约定的位置在一家高档餐厅,付静茹乘坐电梯上楼,在进入电梯后付静茹察觉到不对劲,电梯内站着两个男人,他们按下的楼层正是付静茹要去的楼层。
这没什么意外的,毕竟一层楼有那么多的客人,可付静茹就是下意识地感觉到了危险,于是她按了更高一层。
全程,付静茹紧绷着神经,她不敢回头看,只能定定地盯着轿厢门,后背生汗,两手放在身前握着提包。
终于,电梯到了,两个男人没有逗留,径直下了电梯。
付静茹心跳如雷,在电梯门关闭时缓和了下,很快,电梯上升到达了上一层,付静茹整理下自己的情绪出了电梯,令她意外的是,与楼下人来人往的场景相比,整个九层居然空无一人。
心中警报倏地拉响,付静茹那危险的感受再度袭来。
是陷阱。
付静茹立马意识到。
她拔腿就跑,按了电梯后反应过来根本不安全,于是她连忙跑向紧急逃生门,但一拉开,她便对上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付静茹陡然间不寒而栗。
她记得他,早在一分钟之前,他们乘过同一台电梯。
付静茹这时候想不到那么多,本能驱使她寻找另外的逃生路线,刚按下的电梯到达,付静茹像是看到了生的希望般立即想要跑去,但忽地,她意识到楼梯处出现的只有其中一个男人。
果然,在她顿步的刹那,如她预料的那般,一截衣摆自电梯中出现。
逃无可逃,付静茹刹那间失了力,提包脱手跌在地上,她踉踉跄跄本能地后退闪避,那二人却如一张展开的巨网,让她没有了丝毫的生机。
这场凌迟般的心理绞杀令付静茹的眼泪夺眶而出,发丝散乱地横亘在脸上,被泪水沾湿一缕,绝望令她胆寒,直到付静茹跌跌撞撞退无可退,已经被追到了半开放的露台。
“别挣扎了,难道你还想跳下去吗?”
“不值得的。”
大颗大颗的泪水砸下,恐惧爬满整张面颊,付静茹控制不住身体颤抖的反应,嘴唇发白,四处找寻还有没有可以脱身的办法。
但这是徒然,她慢慢变得绝望。
在毫无生机的时刻,付静茹居然反常地平静了。
想到了未完成的使命,想到了父母,想到了李崇彰,在恐惧之后,在这境遇下,付静茹倏地释然了。
那失措的脸上还沾着泪,但眼神已经变得坚毅。
她面带讽色望着面前的两人,颤栗地哼笑一声:“做梦。”
忽地转身,奋力要从露台上攀跳下去。
但跟来的人早有预料,箭步冲上前,将人死死地拽了回来。一个切换,摇臂对准已经被落在地面的付静茹。
“臭婊子,你特么还敢往下跳一个试试!”
男人当空飞踹一脚,付静茹被踹了歪了头,她伏趴在地上,绝望地没了声息。
“过!”
打板声一响,杨黎带着满脸的泪痕从地上爬了起来,配角连忙与她询问有没有真踹到,杨黎摇头,正要说些什么,现场欢呼和礼炮声就响了起来,被崩了一身的礼花的杨黎震愕住。
苏晴捧着花来到了她面前,“生日快乐啊我们杨女神。”
杨黎无奈笑笑,捂着脸看了下正在对着她拍摄的摄像,“好歹提前告诉我一声啊,现在也太丑了。”
话虽这样说,她还是接过了花,不停地笑着,与众人鞠躬感谢,段弘俞也拿了束简单的捧花走上前,递到杨黎的怀中。
“辛苦了,贡献出这么好的表演。生日快乐。”
杨黎擦了擦眼泪,伸手主动环抱了下他。
“有段导这句话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秦旸也上前,送了杨黎一束,杨黎照单全收,亦主动与他抱了抱。
女主生日,这么重要的角色肯定是需要准备一场庆祝的,但剧组工作安排紧凑,没办法招摇大办,于是就在剧组里切了提前定的蛋糕,简单给杨黎过了个生日。
上午的空段提前收工,拍摄完这么大一个节点自然也要让剧组的工作人员喘口气。
秦旸却不想休息,督促段弘俞过了午休就早点开机。
“着什么急?”段弘俞看着他,问:“你想杀青?”
“是啊。”秦旸把饭盒里的纯瘦肉挑到段弘俞碗中,“段导这么不浪漫的人,估计只有等我生日或者杀青的时候才能收到他送的花吧,可惜我生日的时候早不在剧组了,那时候段导演也懒得例行公事了。”
段弘俞微滞,下一瞬,听见秦旸又说:“哎,算了,还是别那么早开工了,我不想杀青了。”
直觉答案很离谱,但段弘俞还是问:“……为什么?”
“我想了下,比起收到段导的花,还是多和段导待一段时间比较重要。”他插着碗中的蛋羹,蛋羹都被他的筷子给搅和碎了。
秦旸叹了口气,撑着下巴沮丧地说:“毕竟咱也不知道杀青以后还能不能见到段导演。”
段弘俞:“……”
“段弘俞,”秦旸盯着他,眼神中带着闪烁的可怜,“杀青之后你不会一脚把我给踹了吧?”
段弘俞:“……”
“段弘俞?”
“段弘俞——”
夹了一筷子蔬菜放到秦旸碗中,段弘俞道:“食不言寝不语。”
秦旸遵照吩咐,果然不吭声了,就是以二十秒钟一个频率叹一口长气,也不知道是不是练歌练出的肺活量。
在他快要叹出循环立体音效时,段弘俞终于忍不住,他斜睨了眼,这眼神太有震慑力,秦旸立刻止声了。
“以后的事说不准。”
秦旸的脸马上垮了下去。
“但现在没这个打算。”
秦旸垮下去的脸又飞扬起来。
第61章 他提前离开了
察觉到不对后,李崇彰立刻出去找人,还没得到什么消息,回家时却遭遇了一队人守在楼下,他迅速意识到付静茹已经被抓了,毕竟以她的社交状态为圆心开始排查,李崇彰首当其冲。
他紧靠着墙根,借着暗角遮蔽身形,朦胧的光打在李崇彰脸侧,他连呼吸都屏住了,胸腔完全没有起伏。
“咔!重来一遍,”段弘俞拍拍喇叭,走近秦旸跟他讲戏,“演员情绪上紧张的成分占比太多了,完全体现不出你的忧虑,除了这两种情绪外,你还该有愤恨有冲动,消失的付静茹到底去了哪里,她现在怎么样,有没有事,你此刻肉眼看到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导致付静茹失去下落的元凶,那么爱付静茹的李崇彰,他甚至会控制不住想上前抓住他们质问,但李崇彰的理性尚存,所以他忍耐克制。”
段弘俞道:“这些复杂的点你首先得意识到,你才能演得出来。”
杨黎捧着一块甜品,闻言杵了杵苏晴的臂肘,她眨眨眼,小声说:“你掐掐我,这真是段导演说出来的话吗?”
“看样子是如假包换。”
“你知道先前段导演怎么说的吗?他当着编剧的面说‘我没看出他们有多相爱’。”
苏晴不知道这茬,愣了下,方才笑出来。
“就差没说‘这是怎样莫名其妙的爱情’了。”
苏晴道:“也许是因为他现在能理解莫须有的爱。”
感情上的事,哪有那么多值得拎出来争辩的地方,喜欢上了就是喜欢上了,爱上了就是爱上了,段弘俞拒绝承认那样莫须有的感情,最根源的问题是没有人为他提供那样的纯粹。
而现在……
杨柳摇摇头,看着站在段弘俞面前认真听戏的秦旸,嘀咕:“所以说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啧啧。”
“甜品也堵不上你的嘴?”苏晴要去抢,杨黎一下背过身去挡住。
她一年好不容易等来这么一天,看到蛋糕多少有点走不动路,上午切了大蛋糕尝了一小块破解之后,下午又给剧组订了美其名曰是感谢的甜品,借此再慰藉一下五脏庙。
“也就吃这一块了,”杨黎叹了口气,说:“吃完立马就该减肥了。”
暗处的打量令秦旸转了下眼,但很快,他又将注意力全然放在了段弘俞身上。
秦旸点头应和,说:“刚刚确实没理解到位,再来一条吧。”
“嗯,辛苦了。”段弘俞顺手拍了拍秦旸的小臂,说:“这一条咱们看看效果,争取一次过。”
秦旸无奈,有些掩饰不住眼中的神采,他低声道:“段导演,别影响我了。”
“什么?”
“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动脚的,你能不能收敛点儿——”
段弘俞:“……”
他平日里太有距离感,和所有人的关系都不咸不淡,确实很少会和演员有肢体接触,但他的行为就是下意识的反应,谁知道秦旸会突然因为这个小小的举动兴奋起来。
先前讲戏的时候还稍微带着点儿戏里的感受,此时再瞧,秦旸双眼亮晶晶的,那沉着的忧虑感全然消失,连一丁点情绪的尾巴也揪不住了。
“马上调整。”段弘俞冷下脸去。
秦旸听他语气才正色下来,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马上就好。
不想再干扰秦旸这个入戏难的男主角,段弘俞离开拍摄的站位回到棚内,待他坐回椅子上,摄像的实时镜头还追踪着秦旸的脸。
这时候没正式开机,化妆师围着他调整妆容,秦旸闭着眼,嘴角还能看到淡淡上扬的弧度。
段弘俞一贯不太喜欢旁人干扰工作的进程,可想到刚刚秦旸压低声音暗含兴奋故意说出的那句话……段弘俞盯着监视器,扯出些自己也未曾留意的笑意。
业内有一句话,领悟十分,才能演出八分,演员的领悟与表达之间是有损耗的。
意识到角色更多潜藏的情绪,才能更好地表现出来。
有了段弘俞的指点,秦旸再一次入镜果然好了许多,但仍有不足。
此时他非科班的劣势就显现了出来,一旦遭遇复合杂糅的情绪,就很容易顾此失彼,段弘俞保了一条让他继续。
这场戏折腾了四五遍,段弘俞终于拍了板,但也只是勉强过了及格线。
秦旸看出他的勉强,主动到棚内要求再来一条,段弘俞摇摇头,“再来一条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段弘俞作为总导演,每个演员的上限在哪里他是清楚的,秦旸的表现不能说是不好,只是没有达到他心中预设的期待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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