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渊自己算盘打的响,洛云升看他心有算计自也有了计较,只是如今那仙人还没有踪影,暂且放过容渊,若他真有什么别的心思……
洛云升深深看容渊一眼,将自己在被子里裹成一团,闭目道:“我自有我的法子,王爷不必担忧。”
“之后的事之后再说,等药性解了我自会有所行动。”
洛云升安心入眠,不等容渊点好安神的香薰,他又睁开眼,侧脸埋在被子里,漂亮的左眼直勾勾盯着容渊:“明日便是第七日了吧?记得把洛朗接回来。”
容渊手中动作一顿,露出个无可奈何的笑来,点好香薰,兀自翻身上床隔着被子把洛云升拥了个满怀,“老妈子似的什么事儿都记着,这种小事景行景衡自会办妥,否则要他们作甚?”
床大,但容渊非要挤到他这一方小天地,洛云升挣了几下知道是不可能把这人赶下床去了,索性在他怀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等着入睡。
洛云升大脑放空,一些虚无缥缈的念头便活跃起来,比如现在,他竟然在为人的适应能力之强感到惊讶。
与容渊也就相识了七日,便从刚开始的想要弄死对方变成了能安心躺在一张床上的关系,这进度放在现代都嫌太快。
他甚至也已经习惯了这样亲密地拥抱,不觉厌恶甚至想多抱一会儿,免得孤独。
孤独。
两个字在洛云升脑袋里七上八下地游荡,叫他品出几分可笑。
洛云升想,自己竟也会怕孤独。
曾经不上不下地吊着那个人,又被那人反吊,也是因为害怕孤独吗?洛云升想了又想,最后觉得不是,他追逐那人还是因为胜负欲。
想要赢他一次,如果事业不行,换成感情也行。
让他爱上自己,再狠狠地抛弃他,让那天骄之子也尝尝求而不得的痛苦。
洛云升在黑暗的想象中鞭笞着那段甚至都没开始过的虚假爱情,尽情释放内心深处的阴暗面,想看他失意痛苦的脸,却忽然发现已经回忆不起那人的脸了,面目一片模糊。
不过七日未见就好像已经忘记了。
隐约间,洛云升好像有点悟了——自己似乎不是个长情之人。
他这么想,容渊的脸却浮现在了眼前。
不过这次不是想让他痛苦,是想到了为他驱逐病痛的那天,容渊脸上的欣喜,和他意气风发的模样。
洛云升睁眼,正巧见容渊单手托腮,撑着半边身子看他——明明哪儿哪儿都看过了,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好看的,没事儿就盯着。
恍惚间,洛云升觉得自己像块肥肉,容渊就是那守着肉流口水的狼,还好比较守狼德没有下口。
四目相对,洛云升甚至在容渊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病恹恹的,便连眼角那颗小痣都不似原本那般红,显出几分暗淡,不知有什么好看的。
“帮我拿一下刘静之给的迷药。”轻轻推了下容渊,洛云升神色清明地向他“寻求帮助”,那样子便像邀请对方来吃掉自己。
容渊如此幻想,却没真那么行动,还是怕洛云升病气不消,出事。
“不怕吃了迷药人事不省被我……?”
洛云升忍着心底忽然爆发出来的烦躁,懒得与他扯,“随你的便,再不赶紧睡着一会儿犯病折腾的可不只是我。”
容渊只能起身给他拿药。
这迷药先前已经检查过,说是迷药不如说是他们大夫给人“刮骨疗毒”时候用的麻醉药,效果不错且没什么副作用,比王府藏的那些毒性小很多,便是容渊也想讨个配方来用用。
“刘静之医术不错,给你号了脉应该知道病还要犯个两三次,这药不是一包都放进去吧?”容渊翻出药倒好水,问用多少剂量。
洛云升点点头,有气无力道:“四分之一。”
容渊兑好药拿给洛云升,等人伸手来拿他却又不给了,“我喂你,别呛着。”
洛云升:“……”你喂我,我才会被呛到!
或许是洛云升眼里的谴责太过强烈,容渊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让他自己喝。
***
又在床上迷迷蒙蒙地过了两天,乘风散的药性终于散了。
洛云升终于醒了个大早,发现容渊不在身边更是神清气爽,三两下穿好衣衫,便打算去看看洛雅晴近日可还安好,再去看看洛朗接回来安置在哪里。
蓝天白云、万里晴空,因为时间还早天气还不热,今日此时,便真是合了洛云升的心意。
结果刚出房门来到园中,洛云升便被满脸复杂的景衡截住了。
洛云升还没从景衡那张有点扑克脸趋势的脸上看到过无奈、着急、生气、郁闷杂在一起的表情,生生叫人觉出几分可怜来。
“这是怎么了?王爷近卫,府里还有人敢惹你?”
景衡张张嘴,有话说又不知怎么说似地又闭上,堪称幽怨地看着洛云升,把洛云升看了个毛骨悚然,又问:“你哥呢?”
意思不言自明,你解决不了,还有你哥呢,景行应是很靠谱的。
但看景衡的表情,洛云升若有所感:让他如此幽怨的原因恐怕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不用多想,这个因由多半是洛雅晴。
也只有她能在身份上压景衡一遭了。
想到此处,洛云升语气软了三分,毕竟孩子是自家的,他这状况就像重组家庭带了个不太懂事的女儿,有些人在屋檐下的困扰。
“晴儿做了什么让你愁成这样?”
景衡似乎没想到洛云升能猜到,略一惊讶而后松了口气。
大抵是容渊不在他也没那么拘谨,努力组织了一会儿语言,艰涩道:“倒也没怎么我,就是……后园遭了殃。”
“她毕竟是……”
“我哥跟王爷出去了,大管家去铺子上查账,我不知道怎么办,就只能……”
“只能来请王妃去评理了。”说到这儿,景衡还有点儿脸红,似乎是为自己竟然在为这种小事奔波还奔不出结果而羞愧气恼。
洛云升:“……?”
实话说,想象不出来洛雅晴能做出什么糟蹋花园的事,印象中,洛雅晴还挺喜欢摆弄花花草草的。
不过不管他怎么想,现在却也只有他能管了。
洛雅晴都不太给容渊面子,王府里的其他人想要管她确实有困难。
这一趟,得去。
但说是去,洛云升又觉得私下里景衡倒也不像看上去的那般无趣,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就算背着再重的责任,也还是抹不掉身上那股朝阳般的少年气。
和自己这种被996磨平锐气,就连穿越也救不了的老打工人全然不同。
“那就去看看吧。”
景衡见他答应,有些欣喜,连表情都生动了几分,连忙道:“主院有前后花园,前花园是客园倒是一直有人看着没人敢动,但后花园因为是内园,王爷不喜欢有太多人进出,所以花草的料理上便潦草些,十天半个月才修剪一次。”
“今日负责料理后花园花草的小厮到园中修剪花草,却发现晴儿小姐给种品香兰的土里洒了许多鸡蛋壳、草木灰,全都混在一起清理不出来。”
“可那品香兰千金一株很是贵重,虽然从来不开花,但王爷有时也会去看看。”
“我们不知道王爷是喜欢还是厌恶,但毕竟是在王爷心里记下名字的花草,若是因此枯萎……管理内务的二管家会受罚。”
洛云升低叹口气,这几日病中他没什么心力关心洛雅晴,许是太无聊才这么做。
因为不知道洛雅晴为何要给花花草草洒上鸡蛋壳、草木灰,洛云升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安抚景衡:“若是晴儿有错,我会约束她,也会带着晴儿去与王爷认错,怪不到旁人身上,你不必着急。”
景衡想说他才不着急,又因为担心在那边守着的二管家,一路走了半炷香的工夫终于憋出一句:“谢王妃。”
说完,似是觉得有些难为情,咬了咬唇低头前行。
洛云升觉得稀奇,难得景衡关心除了容渊和景行以外的人,便好奇问道:“难得见你如此着急,二管家对你很重要吗?”
洛云升占了靖安王妃的名头,这些日子大家也看得出王爷是真把他放在心上的,人在病中都亲自照顾,可谓很是上心,因而府里的人也越发恭敬。
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总要过得去。
景衡也如此。
他虽然觉得洛云升作为男妻不体面,但王爷喜欢,他也便想从洛云升身上挖掘出些好来,想从心底改变态度,不为王爷、哥哥添麻烦。
这会儿他总算发现了一个——洛云升似乎还挺讲道理的,对人也不似贵胄公子那般趾高气扬,似是平易近人的那类。
为着洛云升能公平处置后花园之事,景衡也便老实答了:“大管家二管家都是皇后娘娘……不是宫里那位李皇后,是王爷的亲生母亲留给王爷的老人,他们一直照看王爷对王爷忠心耿耿,也照顾我们。”
“于我和哥哥大抵……像父亲。”
懂了,王府老人,在容渊心里也是有一些分量的。
当然,重要的是他从景衡身上看到了真切的关心,觉得这书里的人虽是作者创造的,却也有血有肉,真切地活着。
如此,他便也觉得自己真切地存在于此处,飘荡的灵魂徐徐向下,终于落到实处。
第33章
洛云升看着景衡, 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也带些安慰的意思:“兰花虽然娇贵,却也没那么容易死, 我们且去瞧瞧,若晴儿真的做错,我不会让二管家受罚。”
不过按照原著来看, 洛雅晴本就是喜爱养花的。
养在深闺的女子虽见天光却囚于方寸, 平日里能与她说说话的也只有花草。
因而她是个养花的高手, 到了后来她被囚深宫之中, 让她吊着一口气勉力活着的也便是这些花草。
能让这些与她一样囚于深宫的花草茁壮成长也算是没白来一趟人间——至少花儿能盛放。
想到此处,洛云升暗暗低叹口气,心说如果洛雅晴真的喜欢种花便为她开一片地, 开心方才最重要。
景衡不知道这些, 但听了洛云升的承诺总算暗暗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大抵也摸清了洛云升的性子, 这人还是挺讲道理的,大抵能算个好人。
确实是洛雅晴私自动了花园里的花,如此,二管家大抵不会受罚了。
两人很快到了后花园一处僻静之地,此处百花齐放, 正是盛夏娇艳的模样, 只有品香兰所在的那一小块地半朵花都未开,光秃秃的, 仿若长的不是兰花而是一蓬蓬杂草。
往下看, 土里铺着一层黑白相间的细碎颗粒, 洛云升想,这便是洛雅晴撒上去的蛋壳和草木灰了。
洛云升知道草木灰和蛋壳都是钙类物, 对花草来说应该算是营养价值比较高的肥料,但他不确定洛雅晴施肥的方法是否正确,毕竟粪便作为肥料是要先发酵才能使用的,同样他也不清楚兰花需不需要补钙。
所以,他什么都没说,只将目光投向二管家和洛雅晴。
见王府的另一位“主人”过来,一众侍从连同二管家都恭恭敬敬地向洛云升行礼。
二管家整理好表情来到洛云升面前,“劳烦王妃还过来一趟,不妨事不妨事,洛小姐许是无聊了才如此,我稍后命人将这花草移栽到别处,还请王妃莫要怪罪洛小姐。”
洛云升本以为他要告状,可对方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倒是让洛云升心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虽说这大抵是对方处事圆滑,知道洛雅晴是他亲妹,觉得他多半会偏帮才出此言,但这招甚是万能,洛云升也是吃的。
反观洛雅晴,这小姑娘就没二管家这么圆滑了,她见洛云升过来,便也两步跑到哥哥面前,抱着他的手臂摇晃道:“哥哥你快和管家伯伯说说,兰花娇贵不能随便移栽的,移栽很容易枯死。”
“它们只是不开花而已,可不能因为这个就让它们死了。”
二管家似是无奈地笑笑,倒也没真叫人移栽,想来也是知道兰花娇贵,只是想摆平此事不让洛雅晴插手罢了。
只是洛云升确实不懂花,这样专业的事他无法作出判断,便问洛雅晴:“既然兰花娇贵,晴儿为何撒些草木灰和鸡蛋壳到土里?是有什么特别的门道,能叫它开花吗?”
说起养花,洛雅晴精气神都变了,一副十分自信的模样拉着洛云升,指着周边的花花草草,“哥哥你看其他的花都开放,只有兰花没有,便是因为兰花的养法和其他花大有不同,所需的营养也比其他花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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