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识字,写了有何用处。”
“闭嘴,我自有办法。”他就不信邪了,说要分道扬镳,却一路跟着去往南方,寻了个近水的地方搭建新居,直到数年之后,他那北方的帮派传来消息,他那几个身体健壮,在孟姚的管教下又懂得一点文化的大逆不道义子们竟在走他的老路,四处干着土匪的勾当。
回去之后就要严加管教,又发现那几个逆子虽在走他的老路,却仗着那点文化干得风生水起,他只能再走老路和附近商派打起了交道,由此和孟姚起了争执。
不曾想,这生意越做越大,他的弟兄虽都是土匪出身,都是敢拼命的人,又上过战场,不想再过过去的苦日子,靠着蛮劲是成不了器的,只能走这条路,一走就是数十年,还打下了一个响亮的名号,“瑰王”。
起名这事他当时还有心情叫他的逆子们给孟姚写信,说是立下了大门派,取名叫“鬼王”,当不了神仙般逍遥,那就当鬼中之王,叫人怕他,神仙不怕的门派。
白山当时还回信骂他,说取“鬼王”晦气,何不取“瑰王”,瑰中之宝。望一路坦途,能以光明磊落,正气凛然。
正是日子变得好了,更是怕被破坏,白山信了当年那瞎子的话,面上没见几回,书信倒是频繁往来。
就在他觉得自己活得差不多了,准备去往南方休养,他的逆子们接任了他的位置也有多年,还生了不少的孙子、重孙之时,想找个有名的大师给他算算命数如何,谁料大师说他们并没有什么相克的命数,反而合得不能再合,气得他就要痛骂,大师下一秒又让他死灰复燃的心陷入死寂。
大师说,他的其中一个重孙会是他们瑰王家族的最大推手,只是不同凡响,注定不是平凡之人。
这句话他又没放在心上,因为他被欺骗了七八十年,直到年近百岁才知道受骗,现在是谁也不敢信太多。何况,他的重孙那么多个,大师又没指明哪个,儿孙自有儿孙运,他也想开了。
怎知,有一年家族家宴,他的一个重孙身上出了怪事,他时隔多年去见老友,就想起了瞎子的话,“小道士,你说,那瞎子是不是真的欺骗咱们,我的重孙就是你的重孙,你可得好生待他。”
这一回,孟姚已然心里有数,“我们是被那老者算计了,可这孩子的出生,注定不凡。”
看着没有他俩腿高的小人儿,脸上笑靥灿烂如花,倒是讨喜,“不必过于担心,你啊你,前半生的罪恶,担子全靠他身上了。”
再后来的一个冬日傍晚,白山带着他的重孙来见孟姚,不同的是,孟姚的床榻边正守着一个和他重孙一般大的小屁孩。
只见得孟姚一巴掌拍在小屁孩的脑勺后头,向白山介绍此人,“我见他一身正气,生性好学,拥有慈悲之心,将家主之位任命于他。只是,日后遭来变故,那也是众人命数,切莫过于援助,我怕他好逸恶劳,肩不能扛,这家会散。”
“都是一家人,何须生分,他不行的话,还有这一个。”说着将自己的重孙轻推到孟姚面前。
孟姚也只是笑笑,“他小,可聪慧得很,不会走路就会教训人了,你得了教训,我可不会替你说话。”
白山一瞧果真看到一脸怨气盯着他,又顾及孟姚在而不敢开口,努力抿紧着嘴的小屁孩。
“互补啊,他嘴笨,都没人愿意和他说话。”白山也是认识那小屁孩的,“我看他挺神气的,大的小的都听他使唤,兴许能教教这个嘴笨的。”
谈笑间不过短短数年,孟姚在白山陪伴下逝去,一直在等日子的白山对外放出消息,说他已经死了。
一直到数年之后,他们瑰王家族的新继承人发生意外,他的重孙小小年幼成为继承人,他都不曾出山,也不曾问世。
第54章 他能怎么办
忙活了半天的柴狼才把工作整理完毕,边上的手机响动了一下,当消息得到确认,立即将消息汇报给白冬絮。
当时翻看画纸,白冬絮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人的不同,这个人从来不会正眼去看他,他也不曾将重心放在那个人的身上。
他只是没想到,那个把他推向无尽深渊的人,在他艰难地爬出黑暗之际,又一次将他踩了一脚。
“先生,百金大哥说那把枪支的出处是瑰王过去的产业所出,那这些人中,不是瑰王的人,就是上面的人了。”
白冬絮想到了郑千义的案子,他受自己人背叛,最后调查到瑰王这里,而被人揭发过去与瑰王有所牵涉,如果郑千义的死和瑰王真的有干系,他如何都不能包庇。
即使他不出手,百金知道了,也不会放过瑰王的任何人。
大会在即,也该做个了结了。
“大会之后,无论发生什么,回到百金身边。”
柴狼明白了,“先生,高……孟温这个人该怎么处置?”
“你知道了?”白冬絮一直没让孟温的本名示人,他过去的一切已经被销毁,而做出这一切的人并非他所为,只能说明孟温背后的势力不小,才能让他一次次变化不同的身份。
而白皓知道孟温的过去,只是让他解开了一直以来的困惑。
“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让他改变了想法,能心甘情愿帮助先生。”柴狼觉得白冬絮没理由不知道孟温的过去,开始有所戒备,不太信任这个人,相处之后发现他并没有恶意,真的是在帮助他们。
或许他和白冬絮之间有什么交易,只是,他觉得这个人太悲惨了,要是他,肯定不会呆在白冬絮身边,“他命也是大,一次次受到那么重的伤,经常在鬼门关往返,他和郑千义之间可能有什么情深义重的情感吧,不然为什么要这么卖命。”
白冬絮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是啊……”
他不是没劝说过让孟温离开,起初他们之间可能缘起于一场交易,可是,久而久之变了味,其中更多的是注入了私人的情感。
当天白冬絮收回所有调查河场的资料,并与柴狼演出了一场戏,聚集所有调查河场的人,包括孟温在内。
“大会在即,还请所有人将重心放在大会上,河场这则消息不过是空穴来风,调查中止,之后再做打算,以免分心。”
看着所有人离开,白冬絮眼神示意柴狼也离开。
江豚没有提前得到消息,白冬絮会这么做,想来也知道是谁了,再调查也只是打草惊蛇。
前脚跟在柴狼身后要走,还想和孟温说两句话,却不见孟温挪动一步,扯着人带出办公室,“别打扰先生工作,他得整理一下思绪。”
“我这不是替他分忧嘛。”孟温听到空穴来风就知道出问题了,这背后牵扯上了可能是白冬絮很难对付的人,不然也不会半途中止调查。
“你可以替他分忧,但不是现在,无论你们的关系有多么特殊,至少不要引起人们的注意。”
孟温听出了话里的意思,脸色一变,凑近到江豚耳畔,“你知道什么?”
江豚还在装傻,“我能知道什么,先生一向一视同仁,对谁的手段不曾心软,只是,太纵容你了。”
“是吗。”孟温怎么没发现这个问题,“他每回对我下手那么重,居然还是轻的,难道对你们是下死手。”
当所有人离开办公室,白冬絮再次拿起那张蒙面男人持着拐杖的画纸,那双腿脚径直站立,怀里还能搂着女人在跳舞,这个人就是他那一直瘫倒在床,时时刻刻需要人照料的父亲。
“呵……”白冬絮想起过往白胜交代他的遗言,当真讽刺,“我不曾把希望放在你身上,可你,为什么非得这么对我……”
白冬絮点火燃烧了画纸,再一低眼看另一张笑颜对着他的人,拿在手中端详了许久,眼前闪过一抹淡黄的身影,耳鸣声响彻整个脑袋,痛意犹如钢针刺穿他的头颅。
他想起来那抹淡黄了,每一回的梦境,这个人总会出现。
他珍惜所有,可是,上天在无情地剥夺这一切。
画纸拿在手中颤动不止,泪水滑落到脸颊。
“为什么我的梦里总会出现不一样的你……”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幼时从芦山回来后就得了“精神病”,每一回看到孟温受伤,他就会“发作”。
他曾以为孟温的出现是来伤害自己的,却在最后,帮助了他解脱,他不再受过去的“病痛”困扰,不再纠结于自己是不是个精神病。
他看开一切,去信所有未知的事物,选择相信孟温,也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越是如此,事态越往他所无法想象的道路前进,更是让他不可思议。
如果是过去他如何都不会去相信,如今亲眼看见亲耳所听,让他惧怕这是一个局,像他太爷爷白山所说的一样,他生而不同,带着罪孽出生,一生的路不会太过于平坦。
他也似乎明白了,孟温不是来伤害他,而是他害了孟温。
浑浑噩噩走上楼回到房间躺下,睁着眼仍是想不通,这个人的出现如果真的造就了他的一切,而代价就是伤害自己,孟温是否知道这个问题,如果知道了,他还会愿意在他身边帮助他吗。
他不知道,他能做的,就是让孟温离开自己,避免再受到伤害。
孟温顾及所有人的目光,一直在别院内遛狗,遛着遛着借口带狗还给白冬絮溜进了后院。
午饭的点还没到,白冬絮就来后院,一般只有身体不适才会白日跑回后院,昨天还正常调查河场那片岛屿,今天就突然中止调查,到底是什么让白冬絮改变了主意。
问了柏城,柏城也不清楚,柴狼和江豚又似乎知道什么,但是不肯告诉他,这种感觉就好像回到了当初的起点,那种所有人都质疑,顾虑他的存在一样。
再次见到人,白冬絮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坐在厅内看资料,见孟温出现,抬眼对上彼此的视线,孟温感受到不同的气息,又似乎有种说不上的不同。
他究竟是白冬絮还是体内的恶鬼出来了,孟温已经快分辨不出谁跟谁,过去能靠不同的眼神、气息来分辨,现在他们就好像融为一体。
“为什么突然中止调查?柴狼和江豚分明是知道什么,你不让他们告诉我?”孟温走到白冬絮面前,看来,他没有猜错,是白冬絮不让他们告诉他。“为什么?”
“这是瑰王的事,已经和千义的案子没有任何牵涉,你不用知道。”
孟温只觉得莫名其妙,“早这么说,为什么要让我跟着你们去河场?”
“你去到那里确实派上了用场。”白冬絮也不愿把话说得太难听,“我很感激你一直以来的帮助,只是,这一回请你不要插手。”
“你是在怀疑我,还是不相信我?”孟温觉得只有这两种可能,但如果白冬絮真的发现什么,他完全没有机会站在这里和他说话,而是被他拿枪崩了。
白冬絮放下手里的资料,站起身走到孟温面前,“孟温,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案件,我生在这个家族,在这个时代,我们需要的是肩负一些东西,我不想扯上你。”
果然如他所想,白皓之前的提醒他应该知道白冬絮的处境,看来,白冬絮也意识到了。
“我已经失去千义,你和我之间,可能像你的老家主所说,我是个罪孽深重的人,我从出生害死了我的母亲,你一次次因为我受到伤害,都是我害了你,如果当初没有去调查你,就不会把你牵扯进来。”
孟温抱住白冬絮的脸,瞪直眼大声训斥,“闭嘴,你没有害死任何人,你没有错,谁都不希望这些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白冬絮,我就不能陪你一起面对困难?”
白冬絮抑制内心的酸楚,不再直眼去看孟温,推开了他的手,“千义因公殉职却被冤枉勾结,我在调查的过程中查到了自己的家人,我想从根部铲除瑰王的恶根,和所有人对抗,最后我发现,我并不能改变什么。”
“所以呢,你想放弃了?”孟温坚信白冬絮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他无论如何都放不下瑰王,为了弟弟妹妹和那些依靠瑰王生存的人们,他不会低头和退步。
他也从不是一个肯示弱的人。
“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很痛苦,可是,因为你所有人都走上了正途,你就没有看到吗,白冬絮?……”
“你为什么要自责,是你父亲把你推上那个位置,你能不能多爱自己一点,看到自己的好,夸夸自己。”
白冬絮别过身,昂起头深长透了口气,眨动眼皮,让那眼眶里的湿润收回眼底,“我做不到了……”
“一直以来朝着我所希望的方向前进,遇到你,是个意外,也是个惊喜。”
孟温还想上前,白冬絮一个躲闪,伸手从后腰掏出一把枪支对准孟温,他转过头对上孟温的眼,眼神是那么的坚定而又无奈,“各自珍重。”
孟温是劝不住的人,过去可能一顿恐吓会吓跑他,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站在了他的身后守护他,维护他的一切。
他很庆幸孟温是站在他这一边的,怪只怪他们生错了地方,就像孟温所说,如果他们是普通人的身份,他一定会爱上他。
如果,他们是普通人的身份,他一定会抓紧孟温的手……
“你非得这么做?”孟温不明白白冬絮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极端,“你就不能信我,我可以协助你对抗一切。”
话间未落迎来的是一声枪响,子弹划过他的耳畔。
孟温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再去看白冬絮时,他的眼底除了决绝,已经再无往日的温柔。
“你来真的……”
孟温看着眼前那个举枪对着他,陌生而又熟悉的人,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以至于他忘了怎么逃跑。
惊人的声响引起前院注意,不久一行人员持枪前来,一同来的还有江豚和柴狼。
走得近的两个人不明所以看着僵持在原地的二人,柴狼走到江豚边上问他,“他们吵架了?”
江豚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吵架也不是这么吵。”
白冬絮看到来人,立即下话,“此后不得让此人进入半山别院的区域,凡见到此人,开枪伺候。”
柴狼看到来真的,想劝和,但还是好奇是什么让白冬絮做到这个样子,“先生,他做了什么要这么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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