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了孟温眼底的慌乱,柏城也不再往下说。
孟温坐不住了,拿起纸笔走向白冬絮。
柏城不再靠近他,只是,在孟温没听到的距离外,柏城来到江豚身侧,盯着那双眉眼,还是没有打消心中的疑虑,“他们都一样姓江……”
江豚干吞了一口气,低下眼掏出手机查起资料。
孟温再回头,吓得又再回避眼神,将平板递给了白冬絮,还有手里的画纸,“我已经标记那几个重点人物的身份,你自己去查还有什么错漏,调查一下这些人和瑰王之间有什么样的联系,我饿死了,你自己忙吧。”
白冬絮不是没注意到孟温进入到办公室,看他一直坐在角落就没当回事,没想那一会儿的时间,就把那夜看过的人,一一记了下来,还找出了不少人的真实身份。
很快他放下手里的工作,让所有人先去吃饭休息,“养足精神再来工作,别伤了身子。”
贴心地遣散了所有人,却有时候对自己过于严苛,看着平板上的时间,都快入夜了。
原来,孟温出现了不止一时半会儿,“时间过得真快……”
孟温交给他的平板和画纸他暂时放在一边,将手头的工作做好善尾之后才去吃饭,来到饭厅,郑羽看到人,忙端着汤上桌,“先暖暖胃,工作到连口水都没喝,看人家小高,工作认真,吃饭也认真。”
“我不叫小高……”孟温左手的白瓷勺往碗里挖出一大勺饭,右手一伸夹过一块扣肉铺在米饭上,大嘴一张塞得满当。
白冬絮觉得孟温就是一只饿死鬼投胎,脸上却是藏不住一声叹笑,“光吃不胖,这么吃伤胃不说,还有没有一点家主的风雅风范。”
“你还有脸说我,你对自己就很好吗。”想到这孟温又来气,“都是因为谁,我这饥一顿饱一顿,能长肉吗。”
越说孟温还越来劲,“再说,像这样的机会能多吗,能吃的时候肯定是多吃一点,不会嫌多,只怕没有。”
郑羽听得一阵心疼,又给孟温添了一碗饭,“多吃点,晚上还有夜宵。”
吃完饭的柴狼在附近晃悠,两手空空,总是想不起,白冬絮究竟交给了他什么工作。
怎么想都想不起,又不敢再问白冬絮一声,生怕他说自己失职,直到碰见干饭不停的孟温,才想起来他的平板没还给他。
一直等到白冬絮饭后离开,柴狼才敢走到孟温边上问他,“我的平板呢。”
“?”孟温嘴里嚼着饭,不明所以看着柴狼,“什么平板?”
“晚饭前你一直拿在手上画图的那个。”
孟温想起来了,指向那个走出饭厅的白冬絮,“我给他了。”
柴狼气死了,“那是先生交给我的工作,你觉得他有时间去一一看那些照片。”
“我已经把重点人物列出来了,只需要他去揪人。”孟温一直不明白,柴狼只是百金派来帮忙郑千义的案件,怎么会帮起瑰王家族的家内事,“你现在拿到手也做不了什么工作啊。”
“这你就不懂了。”柴狼自觉得自己用处还是挺大的,“我可是百金大哥身边的通讯能手,没有我打听不出来的人,当年就是我在陵园凭借你那糊到看不清人样的录像,在各村落打听出来的神棍,借着这个名号四处打听出你各个曾用名,查来查去查到泰国,又追着你回国的人。”
“……”
孟温没想到,原来那个罪魁祸首就是柴狼啊,扔下手里的筷子揪住柴狼的衣领,“好啊你,你好有能耐啊,原来就是你害得我这么苦,百金有你真是他的福气啊。”
柴狼被抓得紧,从孟温手里狠狠拽过自己的衣领,咳了几声又得意地笑着往下说,“我可是瑰王家族附属门派下百金最最得意的二把手。”
“啊呸,还二把手,二把手能借人吗。”孟温觉得柴狼就是在吹牛,“有你这样的二把手,天天找自己的大哥打小报告,还追星的黑道二把手,取名柴狼就觉得自己很厉害啦。”
孟温可记得,柴狼那会儿没少向百金通报自己的消息,好几回他差点隔屁被百金火速找上门,都是多亏了这位二把手啊。
“就是百金大哥看中我,才会把我借给先生,不然怎么会不让我去参加瑰王家族大会。”
“你没去报名参加?”孟温不清楚谁会跟着白冬絮去参加家族大会,“去的人有谁?”
“江豚肯定会去的,我想去百金大哥不让我去,说我是他身边的人,不能随同先生去大会。”柴狼也觉得有道理,“百金大哥那么关心我,肯定是担心我会受伤。”
“你怎么那么断定,去参加瑰王的家族大会就一定会受伤?”孟温只觉得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结合先例,得出的总结。
“虽有严格把守,总不免有仇家在附近蹲守埋伏,甚至也有里应内合的叛徒。去的都是各大家主,死一个等于一个家族的兴起和败落就在那一刻,谁都愿意在那个时候去赌一把。”说完,柴狼飞奔出饭厅,好在白冬絮没有去往办公室,他迅速拿起平板和孟温画下的画纸。
“还好在这里,不然又得被训话。”
晚饭后白冬絮也不再要求所有人加班加点工作,那天一同进入河场内部的两个人被派往江豚身边为大会的准备加强训练。
他一直在观察他身边的所有人,他知道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随时都可能会对他下杀手,在他对付敌人之前,他得搞清楚,这些人的背后是谁。
带上所需要的资料独自回到后院,直到深夜大宅的外面传来小炸毛欢快的叫唤声,一人一狗在大宅外玩闹了一阵,也不想着回屋取暖,看着时间不早了,白冬絮放下手里的工作,起身走出大宅。
看到白冬絮出来,孟温拖着小炸毛往白冬絮的方向走,“它晚上不睡觉的吗,一直玩个不停。”
“没有你在,它自然就会乖乖回去睡觉。”白冬絮很少和小炸毛互动,这狗也会看人,玩不动的就乖乖玩自己的,好不容易有个人来陪它玩,连觉都不用睡了。
孟温把小炸毛牵进屋,白冬絮能走出来,想来也是放下工作了,“你既然不爱它,又为什么要养它。”
白冬絮看向小炸毛,小炸毛也同时抬头去看他,“你如果不喜欢他,我可以将它送人。”
“这话说的,我喜欢它喜欢得不得了,如果你不介意,就把他送给我啊,送给别人干嘛。”孟温早就想带走小炸毛了,就差白冬絮这句话了。
白冬絮可不答应,径直往楼上的房间走去,“谁都可以带走,就你不行。”
“为什么?”孟温一听可不服气了,“我家以前后院养过几条狗,我在照顾狗这方面可不比你差,我连小孩都能照顾得非常好,你是有多不信任我。”
“别带它进房间,它最近在换毛。”白冬絮上了楼往后看了一人一狗一眼,留下一个浅浅的笑意,狗子摇晃起尾巴,转身下楼,孟温想拉都拉不住。
孟温跟在白冬絮身后唠叨个不停,最后被关在门外进不去,只能走往另一间房去等待睡意来临,临睡前想起还没有和庭兰玉联系,打了通视频,一扯就是一两个小时,将近凌晨才想起来还没有洗漱。
“明天我可能没机会可以睡懒觉,我得去洗漱了,晚安,六儿。”
防止有人骚扰,孟温将手机扔得老远,带上自己带来的睡衣去泡了个舒服的澡,再躺到床上已经是凌晨的一点钟。
孟温在床上辗转了十几分钟,思来想去,总觉得差点儿什么。
最后,他赤脚走出房间,轻轻推开隔壁的房间门,像往常一样蹑手蹑脚爬到白冬絮身边躺下。
感受到身后的暖意,白冬絮无奈地扬起嘴角,过了许久,转身拥入怀,看着沉沉睡去的孟温,脸上的笑意愈加浓郁,最后在他额上轻轻一吻,合上双眼又再睡去。
旧梦如约而至,那抹月牙淡黄的身影似乎一点一点在变化,他看自己的眼神,不再像从前,他的眼里再也没有他。
他们擦身而过,他的视线始终坚定不移地随着那抹淡黄身影移动。
这个人,看谁的眼里总是饱含灿烂的笑容,而他的目光不再落在他的身上,他的笑容也不肯再施舍于他。
明明只是个梦,他却难过到想哭泣。
再睁开眼,孟温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伴随的还有小炸毛的叫声。
白冬絮迈步走向窗台,拉开窗帘往外探头,声响引起了楼下的注意,小炸毛第一个往楼上叫了一声,孟温才抬头看往白冬絮的方向。
孟温抬手挡住映到眼皮上的日光,另一只手朝白冬絮挥了几下,又再喊了几声,“白大少爷,早上好呀,起来吃早饭了,今天的早餐是糖包子、红豆浆。”
小炸毛兴奋地摇晃尾巴,一人一狗在迎接他新的一天,这是他从前不敢想象的。
现在他已经拥有了,他拥有梦中得不到的倾注,得不到的笑容,得不到的人……
第53章 问寻
昨夜的放纵,跟着大家伙出去喝了几杯,把工作给忘在一边的柴狼,清早一手拿着三明治,一手翻阅平板上的图相,没想到,孟温每一回总能让他有意外的收获,“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还能找到图相没有记载的人。”
江豚走来,拉开柴狼边上的椅子坐在一块,并把资料交给他,“枪支的结果出来了,我等一下得外出一趟。”
“去哪?”柴狼还想指望江豚帮他分担分担,“有那么急吗,先帮我修整一下,我发现高从言画的几个人有些是图相没有的。”
江豚接过柴狼递给他的画纸,每每还是不由心中赞叹,“不愧是他,有这本事却没能找到份正经的工作。”
说来,柴狼也深有感触,“他命很好,就是运气有点背,你看看他做的工作都是些什么坑蒙拐骗的,也难怪总有人追打他。”
“听说他们家世代都是给人算命看风水的,做过很长时间的慈善,很多年前上过电视。”江豚要不是看过孟温的资料,都快忘了曾经有个以慈善闻名的世家存在过,可惜了,他们以善闻名,却没能善终。
“说来真是巧合,瑰王和他们家从前是世敌,这事我还是从百金大哥那里听说的。”
“世敌?”江豚还是第一回听说,“我怎么记得瑰王有不少人在那里领养过孩子。”
柴狼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像是始祖们有过约定,即使为敌,也不可去冒犯彼此。”
“瑰王和他们家过去是认识的?”江豚更是懵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过去,“那得多少年了啊,百金大哥是怎么知道的。”
说来奇怪,柴狼不明白百金为什么对芦山那片的故事那么了解,“我问过瑰王家族任何人,没有一个比百金大哥熟悉那里的,我也是在百金大哥那里打听到芦山这个地方,可惜,那个地方太偏僻,想打听一个人很难。”
“可能他老人家比较好事。”说到百金,江豚只能无奈地笑出了声,“那他有说,瑰王和芦山是怎么有过结的吗。”
提到这件事,柴狼倒是还记得,“两个老人家还在的话得有百十好几岁,说来时间线挺长的,在他们年轻那会儿战火纷飞,称兄道弟过,后来志不同道不合,各立门派,一个去了南方行善,一个去了北方当土匪,更是看不起对方。”
说到这柴狼目光朝外看了几眼,并压低了声,“咱们先生从小精神不是有点问题吗,白山老先生特意出山带先生四处找大师,最后去的地方就是芦山,之后先生就好像真的没事了,安稳了好多年,至此瑰王一直资助芦山,芦山才盛名有一段时间。”
“原来是这样……”江豚这辈子没见过那位瑰王开山老先生,想到他过去是土匪,儿子是黑帮,近代之后孙子开始改邪归正,到了白冬絮这里还是没能彻底走出那个黑帮世家的沼泽,反倒是越陷越深。
这腐烂的根系,白冬絮是挖不干净了。
他很害怕,不是害怕白冬絮会糜烂在这潭无限黑暗腐臭的沼泽中,而是害怕那潭烂泥会将他吞没。
当年白胜出事之后,白冬絮一直受到控制,没有自我的世界,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同站在一片土地下,笼罩他们的却不是同一片天空。
他不明白他的好朋友为什么总是闷闷不乐,后来他明白了,也想协助他脱离苦海。
这道枷锁扼住了他的颈脖,他快透不过气了。
“那个人,叫孟温,他似乎让先生变得更快乐了。”
“孟温?”柴狼对这个名字有所印象,“高从言的本名?怎么他们芦山个个都姓孟,我还以为就他特别。”
不过,孟温的出现,也确实改变了他们对白冬絮的看法,“多亏了他,先生看起来更有人性了。”
“这话说的,他什么时候没有人性了。”江豚又再笑了,“你别不信,他其实很容易害羞,他只是不愿意表达内心,瑰王家的所有孩子,只有他的笑容最纯真。”
柴狼难以置信地盯着江豚,“我活了这么多年,你说的这两个词,害羞和纯真,我真的连想都不敢想,它俩怎么会和先生沾上边儿。我不信,这话谁说的”江豚张嘴就要脱口而去,犹豫了半会,终于说出口,“我妈说的。”
“你妈?”柴狼还是第一回听江豚提及自己的家人,“我还以为你没有家人,不对,你不是没有家人吗。”
江豚一巴掌扫在了柴狼后脑勺上,“我的家人,不用你知道。”
“嘁……”柴狼一脸嫌弃,“我一点都不好奇,反正我迟早会知道。”
柴狼就不信他扒不出江豚的真实身份,但传闻都说他是瑰王的人,人家也没对他做什么不道德的事,像这样以代号相称,是自瑰王成立以来所默许的,他也没必要去知道。
想想又再作罢。
“大兄弟,你昨晚怎么没有和大家一起去喝酒?”
“忙。”江豚是真的忙,不然也不可能有空帮柴狼在这批阅工作,手中的画纸一张张划过,发现白冬絮和孟温的画像也在其中,“他怎么会把先生和他自己的画拿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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