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清看着两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顿了顿,还是如实说道:“不是啊。”
“诶?!”两人愣住,“可是刚刚您不是说您是行动组……”
“因为我不是组员,我是行动组的组长啊。”清水清挠了挠头,面露困惑,“我只是休息了一段时间,就这么不出名了吗……”
好吧,虽然这个一段时间有点久。
“等等……”清水清再次把问题抛向安室透,皱眉问道:“你不认识我,那你为什么还愿意跳槽做我的下属?”
绿川光是个训练营出身的新人,他抛出橄榄枝后,对方迅速接受这当然无可厚非,跳过积攒履历和繁杂的小任务直接成为代号成员的直系下属,可以极大缩小晋升时间,任谁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但是安室透本身就隶属情报组,被组织主动吸纳进来后也有过一定的任务经历,目前看来各项能力也都不错,在并不了解他的身份地位的前提下,如此草率地接受跳槽邀请,多少显得不太合理。
不会是朗姆派来的小老鼠吧,清水清的眸子暗了暗,眼神中添了几分审视。
安室透并不慌张,尴尬地笑笑,“虽然我是被朗姆先生招纳进组织的,但是最近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得罪了朗姆先生,其实已经半脱离情报组了,不然那天也不会被叫去给您开车了。”
他的神色里带了一点恰到好处的窘迫,“而且感觉您这边待遇很不错呢,还给安排住所,其实我现在住的房子还是租的来着哈哈哈哈哈……”
清水清想起前几天替琴酒出的那个任务,狙击镜里安室透便是一身侍应生的装扮,白天来替他开车,晚上又去加班打工,真是有够辛苦的……
朗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下属的待遇这么差,谁还会愿意去他那里上班!
同为打工人,他看向安室透的眼神不免带上了点怜爱。
“你可以搬去绿川那里住,车的话钥匙在绿川那里,有什么其他要求也可以提。”清水清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绝对是是一个慷慨的好上司,跟朗姆那种穷酸抠门的家伙完全不是一路人。
“不过,你是怎么得罪朗姆那家伙的?”清水清对此十分好奇。
安室透一时无语,想起自己逝去的光明前途,长叹了一口气:“琴酒先生给我发信息让我查一下朗姆先生的行程,然后朗姆先生就被伏击了……”
看出那位新上司眼里的兴趣盎然,他继续说道:“没错,是琴酒先生干的,所以自此我就被情报组冷落了。”
“琴酒去伏击朗姆了?”清水清蹙眉。
安室透不太判断得清清酒的态度,谨慎地回答道:“是的。”
清水清大失所望,“那朗姆居然没死?”
看到两人震惊的眼神,清水清笑起来,揶揄道:“怎么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他的语气明明依旧很温和,言语间却透露出一丝残忍:“普通公司里的同事之间还会起一些龃龉,更何况是我们这种地方呢,一群没什么道德底线和法律意识的人聚在一起……呵。”
那双向来静默的眼睛里写满冰冷,笑容却依旧和煦,视线锁定两人,缓缓说道:“要尽快习惯啊,新人们。”
气氛一度压抑——
“别紧张别紧张,我开玩笑的啦!”
看到两人神色中的凝重,清水清不禁怀疑起是不是自己说得太过了,他立刻找补般地说道:
“别担心,咱们单位的待遇真的很不错,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多年也没跳槽。”
绿川光和安室透莫名感觉后背有点发凉,附和性地干笑了几声,觉得并不是很搞笑。
“安室有空的时候就搬过来这边住吧,和我互存一下联系方式,啊对,我不喜欢短信和邮件,所以有事最好直接打电话或者来敲门。”
安室透点点头,顺势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手机,输入自己的号码。
加上上次这人直接让hiro带走电脑的那一遭,他反应过来,清酒大概并不是警惕性很差或者轻视他们什么的,大概只是单纯嫌麻烦。
“接下来有什么任务我会直接分配给你们,以上!”清水清站起身,宣布道:“会议结束,你们回去休息吧!”
两人点头,起身准备离开。
关上门前,绿川光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屋内没有开灯,临近落日,天色已经显得有些昏暗了,清酒独自坐在阴影中,身形模糊。
他的动作顿了顿,将还没完全关上的门重新推开,伸手按下客厅光源的开关。
银发青年被突如其来的光芒惊到,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灯,又缓缓把头转向门口,面露疑惑。
“有点暗了,对眼睛不好。”绿川光笑笑,摆了摆手,轻松道:“清水,下次见?”
“哦……好的,谢谢。”清水清不自觉地跟着摆了摆手,轻声道:“下次见,绿川。”
门被轻轻合上,清水清莫名笑了一声。
他有一个好下属。
*
门外,目睹了一切的安室透已经等待良久了。
两人对视一眼,皆不言语,走进另一扇门内,默契地开始检查有无监听监视设备。
确定无误后,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
“hiro,你对他的态度……你未免也太关心他了吧。”安室透皱眉,他很清楚自己的这位幼驯染的性格,也百分之百地信任着他的好友,但是对组织成员表达出善意,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你很不对劲,hiro!”他抓住对方的肩膀,认真地说道:“不要忘了,哪怕他表现得再正常,那也是一个罪犯!”
绿川光抬起头直视着自己的好友,沉默许久,缓缓开口道:
“我当然知道,但是啊……”
“如果我连自己都骗不过……”
“那么我又凭什么来骗过他呢?”
没开灯的房间里,那双向来写满温和的蓝眸亮得惊人——
我要,亲手把他,送进监狱。
第14章 十四瓶酒
清水清想起安室提到的琴酒伏击了朗姆的事情,想打个电话问问他做事怎么不做绝一点,琴酒和朗姆之间应该是没什么情分的,难道是疏于训练导致枪.法退步了?
但他转念想起琴酒是真的很忙,每次打电话过去都是快速接通又匆匆挂断,尤其是想到琴酒忙碌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自己的任务也是琴酒在做,清水清不禁有些愧疚。
他也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这种划水的状态的。
曾经响当当的行动组组长清酒——由boss亲自带入组织,直接被授予代号,一路快速晋升成为行动组的组长,公认的劳模级人物,全年无休地赶任务,上一个任务里受的伤还没好全,就匆匆投身于下一个任务里。
boss为了让他改变这种不要命地执行任务的风格,调给他一个代号日本威士忌的男人做搭档;后来日本威士忌叛逃,种种原因的加持下,他变回那副偏执的模样,boss就又安排他去训练营领了个孩子做下属,这个孩子就是后来的琴酒。
虽然他并不比琴酒大多少岁,但是初见时琴酒还未成年,他就惯性思维地把琴酒认作为一个孩子。
准确来说,那时琴酒还不是琴酒,只是个叫做黑泽阵的新人,留着一头清爽的铂金色短发,碧绿色的眼睛,格外好看,以至于让他明明抱着退人的想法去的,却一时冲动把人带回了安全屋。
未成年的没有监护人的黑泽阵,成年了的失去监护人的清酒,清水清四舍五入了一下,他觉得他不仅是黑泽阵的带领人,还把自己代入了监护人的角色里。
其实他那时候也是想体验一下,日本威士忌当初是怎么看他的。
17岁黑泽阵跟17岁的他是很像的,固执,甚至是偏执,他养黑泽阵的时候每日的无奈和气结,最终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化为另一些问题:日本威士忌当初也是这么看他的吗?他会不会也曾想过不要自己了呢?
一定会的,因为日本威士忌的确是放弃他了。
17岁的少年的思维往往是很纯粹的,日本威士忌来到他身边时他也是17岁,那个男人带着他走走停停,两人的立场不同这一矛盾无解,于是又把他留在了原地。
所有知情人都觉得他怨恨日本威士忌,因为欺骗、背叛,因为甚至连同身份在内的所有都是虚假的。
但清水清是一个固执的人,他至今仍然固执地认为日本威士忌是一个很好的人。
boss带他进入组织让他有了一个归属,他感激boss的赏识和宽容,而日本威士忌的出现则填补了他对父亲这一形象的空白认知。
所有人都觉得我恨他,他是个警察,欺骗我,想杀我,但我记得他放在我头上的那只温暖的手——即使所有都是虚假的,但是那份温暖是真实的。
清水清在过去几年里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那么黑泽阵呢,会不会像日本威士忌一样,其实只是路过他身边,短暂停留后又将离开?
他最终还是拨通了琴酒的电话,哪怕是随便说几句就挂断也好,至少人还在。
而且明明他才是上司,上司给下属打电话居然还需要犹豫?笑话,拿出属于上级的权威啊!
对方一如既往地快速接通。
“我在开会,什么事?”冷冷的声音透过听筒,带着一丝电音。
清水清并没有对方在开会就不方便接电话的这种觉悟,只是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过了几秒才恍然大悟地想起来,自己打电话过去的初衷是要问朗姆的事。
“听说你去伏击朗姆了?”他漫不经心地问道。
如果朗姆死了,那还算勉强值得他打起精神来去帮忙收收尾;没死,那朗姆顶多也就能跟boss告个状,起不了什么风浪。
“去了。”
“他得罪你了?”清水清疑惑道。
别人他懒得了解,但琴酒他可是太懂了,虽然天天拽着一副死人脸又搞得组织里面人人自危,但是对没有卧底、叛徒嫌疑的人,还是不会说动手就动手的。
琴酒沉默了几秒,语气中似乎带了点无奈:“你自己发的任务。”
清水清一愣,思索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那天他气极了的时候,的确有在组织内网里发布了一项任务。
“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得罪了我……那朗姆为什么没死?”
一列可能存在的琴酒居然失手了的原因从清水清的脑子里闪过,枪法退步?疏于训练?手下留情?想要跳槽?另有隐情?
琴酒又向角落的方向走了几步,跟那些一副听到什么组织秘闻的表情的家伙拉开距离,才说道:“因为不确定。”
“不确定什么?”清水清换了个姿势,仰躺着陷入沙发里。
“不确定你是想给他个教训还是想了结他,给你打电话你没接。”
想起那只被摔出去以后碎得七零八落的手机,清水清恍然大悟。
“还有其他事情吗?我要去忙了。”琴酒给了一旁自以为隐蔽靠近想要偷听但是实则动作一览无遗的基安蒂一记眼刀,短发女人身躯一颤,又悻悻退回原地。
清水清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空巢老人,琴酒则是在外忙于工作的孩子,曾经他为孩子遮风挡雨,现在孩子长大了,连打电话时都不愿意再多和他这位老父亲说说话了。
他被这种比喻逗笑了,于是把想法分享给琴酒。
“我说过,不要再把我当作孩子。”琴酒说完,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清水清甚至已经习惯被挂断电话了。
琴酒对他来说是很不同的。
那一天,当那个偏执冷漠的少年站在他面前,他恍惚间穿越时光,看到了与日本威士忌初见时的自己。
或许琴酒终有一天也会离开,事实上,从未有人愿意为他停留过。
清水清把一切繁杂的思绪甩出脑海,不愿意再去考虑那些已经过去或还未发生的烦心事。
他想,这都是朗姆的错,否则最近他不会如此频繁地想起日本威士忌,又进而想到这么多无聊的事。
关灯,走出安全屋,锁门。
他要去找个地方打发一下这无聊的时间。
他走进一处位置偏僻的酒吧,环视了一周,在吧台找了个空位落座,调酒师见到他,熟练地推过来一杯气泡水。
清水清笑笑,表示感谢。
这里是很多组织成员都会来的一处聚集点,交接任务、碰面或者像他这样单纯来散散心、打发时间。
高跟鞋踏在地板的哒哒声渐近,一人施然在他身旁落座,搭话道:“来酒吧点气泡水,真有你的啊,清酒。”
清水清侧头看了一眼,有些诧异,他自动忽略对方的话,随口道:“大明星什么时候来日本了,新闻上可没写。”
“听说你想杀了朗姆,我特意回来看看热闹。”
清水清喝了一口气泡水,并不否认对方的说法,想杀朗姆的确是他的真实想法,慢吞吞地回了一声:“哦?那你在国外消息还挺灵通的。”
“明明是你要么不搞事,要么就干脆搞一个大的。”贝尔摩德晃了晃酒杯,将杯子凑到那杯气泡水旁边碰了碰,揶揄道:“我还听说琴酒要踩着你上位了呢。”
清水清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百无聊赖地说道:“嘛……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现在组织里的新人们都已经没听过他的名号了,琴酒也开始敢自顾自地挂他的电话了,朗姆找boss告状约等于在变相挑衅他,不可否认,自己的地位的确是在逐渐降低,哪天被势头正盛的琴酒拉下马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次轮到贝尔摩德诧异了。
她一脸古怪地打量了一下邻座的男人,“琴酒没和你说过什么吗?”
清水清把剩下的半杯气泡水一饮而尽,反问道:“他应该和我说过什么?”
想到某种可能,他皱眉警告道:“你不会是在打琴酒的主意吧?他不会跳槽去你那边的。”因为你那里没前途,琴酒根本看不上,也就卡尔瓦多斯才会一心追着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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