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清并不多想，一边打开车门一边随口答道：“那是我的新下属，跟我一起回去。”
“你好。”两个年轻人伸出手，互相用力地握了握。
虽然身处同一个组织，但他们已经很久没能见过面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能为对方做的似乎也只有在心里为对方担忧和祝福。
理所当然地，清水清独自入座了后排，他的新下属绿川光则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请问您的目的地是？”安室透转头问道。
清水清熟练地说出一串地址。
“收到！”安室透嘴上轻快应答，心中则暗暗揣度起来。
就这么轻易地说出了地址吗？是警惕心很差还是说其实这是个假地址？又或者是对方根本不把他这种小人物放在眼里？
“安室，你是琴酒的下属吗？”清水清有些好奇，琴酒招了这样一个外表出众的下属，他居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
下一秒，他又略带苦闷地想，琴酒的确早就开始不再向他汇报各项事宜了，当年的那个唯他是从的孩子早就已经不是他能掌控的了的人了。
“不，清酒先生，其实我是隶属情报组的。”
提起这个，安室透心中一阵无语。
他是情报组成员没错，但不明不白地得罪了顶头上司朗姆，最近已经很难接触到情报组的相关任务了——甚至今天还被指派过来开车！
不幸中的万幸是，目前看来，今天走这一趟并不亏。
听到“情报组”几个字，清水清神色稍凝，但他还是诚恳地说道：“我觉得你很好看，你的金发是天生的吗？”
“是天生的……谢谢您的夸奖，您的外貌也很出色！”对于这副让他在很多年里都被认作外国人以至于被孤立和调侃的外貌，在这方面被夸奖其实并不值得心情愉快，但是在这个代号清酒的人面前，身为一个底层人员，他只需要表达谢意就足够了。
“绿川也是，你的眼睛很漂亮。”清水清没漏下自己的新下属。
绿川光微愣，认真答道：“谢谢您的夸奖。”
接下来三人便不再说话，清水清想不出来要和两个并不熟悉的新人聊些什么，而且刚刚的几句夸奖对他来说已经相当多了，便不再多言。
安室透和绿川光则是本着坐在后排的清酒不开口他们也不主动搭话的原则，开始缄口不言。
他们都清楚，清酒能在这个年纪就成为代号成员，哪怕态度看起来再温和，这人也绝非什么善茬，在他们仍根基依旧未稳的时候，少说即是少错。
不久后，他们到达了清酒报出那个地址的位置。
“多谢了。”清水清答谢道。
安室透表现出一副受容若惊的模样，“您太客气了。”
“我会让琴酒给你发加班费的！”
安室透：……加班费这种东西和组织放在一起多少有点不搭。
绿川光：……这个人到底是对工资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执念啊。
安室透离开前，特意当着清酒的面与绿川光互留了电话号码，顺理成章地为“安室透”和“绿川光”两个身份制造出交集。
“这里就是我常住的安全屋了。”楼道里，清水清抬手指了指前方的一间公寓，说着又转身朝向另一扇门，“对面这间也是我的房子，你接下来就住在这里吧，有事情直接来敲门就好。”
“好的，谢谢您，清酒先生。”绿川光接过钥匙时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组织居然还会分配住处，他本想着一会儿如果有空就去附近租一间房子的。
清水清起初是想直接让绿川住在自己公寓里的空房间，毕竟他过去带新人的时候也是直接让对方和自己一起住。
但是，介于琴酒有时候会不打一声招呼突然跑到他的安全屋来，清水清只好作罢。
清水清对自己的下属从不吝啬，既然大家都是打工人，那么打工人又何苦为难打工人，他大方地转给绿川光一笔钱，并表示这是预支的工资，让对方先去安置一下自己的新住处。
绿川光认真道谢后转身离开。
几分钟后，看着最新转入余额的数字，绿川光瞳孔地震。
原来组织就是靠这个让这么多人心甘情愿地留下卖命的吗？？？
*
回到安全屋，清水清躺在沙发里，他已经太久没出过任务，就连视察一下训练营都会让他生出疲惫，要知道这个任务本来是琴酒留给自己打发时间用的。
清水清拿出手机，找到一串号码，熟练地拨通电话。
做完任务以后就是要快速汇报工作才行，否则只会越拖越久。
“摩西摩西，先生！”
“清酒，看起来任务很顺利啊。”电话里传来熟悉的电子假声，不过清水清并不在意，真声假声不重要，只要任务可以汇报成功就好。
“训练营运行得很好，教官们也很不错，我觉得可以给他们加薪！”清水清没忘记自己的承诺，在boss面前夸奖一番以及给教官们申请加薪。
“看起来你对这次的任务相当满意啊，既然这样，下次也要好好做任务。”
“啊……饶了我吧……”
“不要总是让琴酒替你做任务，琴酒能力再强，也终究精力有限。”
“我是在磨练他啊！”
“总之，你还是收敛一点……”
清水清敷衍的话还未说出口，顿了一下，突然想起自己刚刚领回来一个新下属。
他不做任务无所谓，新人总不能不做，攒了资历才好晋升，工种 浩 梦白推文 台但是直接让新人独自做任务也不太可取，除非能尽快帮绿川光物色到合适的搭档，否则前期就也只好由他自己带着新人做任务。
“我接下来绝对会好好做任务的！”清水清郑重地说道。
“嗯？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缺钱了吗？”
虽然是冰冷的电子音，但是他还是硬生生从那句话里听出来了几分质疑，清水清痛心疾首，明明曾经他也是劳模级的好员工，他承诺自己会好好工作难道就这么不可信吗？！
“嘛……我刚刚在训练营，看到一个人长得很好看，就领回来了。”清水清想起那双好看的蓝色眸子，语气中忍不住又带上些愉悦，“他一定会是一个好下属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突然问道：“琴酒知道吗？”
“关他什么事？”我挑选新下属难道还需要经过琴酒的同意吗，清水清想，我才是上司，“虽然现在很多事都是琴酒在做，但是带新人这种事情我还是会自己来的，您就放心吧！”
“……”
“嗯？挂掉了……”
清水清把手机扔到一边，被挂电话也不在意，上司挂下属的电话天经地义，训练营状况已经讲过了，也顺便报备了自己领回了新下属的事，那么这次的任务汇报说声完美也不为过吧。
他不喜欢写什么任务报告，也不喜欢发短信发邮件，所以这通电话就可以算作他的任务汇报了。
跟他打过交道的人也基本都知道，如果想要联系他，那只能通过打电话或者直接上门来找，发短信和邮件基本上都会石沉大海。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清水清慢吞吞地坐起来，去摸他刚刚扔到沙发角落里的手机，虽然他习惯直接打电话交流，但是刚刚打过一通电话后立即又有新的电话打进来也很令人反感。
到底是谁！休息日就是用来休息的这种道理不明白吗！
“喂？”冷到掉冰渣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是琴酒啊。”清水清躺回沙发。
“你从训练营带走了一个人？”
问句，陈述语气。
隔着手机都能想象到琴酒那张冷漠的脸，清水清一时无语，什么时候他的下属才能明白应该对上司多一些尊重和爱！
话说回来，现在消息流通有这么快吗？他刚刚带走绿川才过了多久，这就传到琴酒的耳朵里了，情报组那群八卦的家伙真的是有够闲的。
“对。”他理直气壮道：“有什么问题吗？”
嘟——
“？？尊重一下前辈行不行啊！！”
清水清痛心疾首，一天里，第二次，琴酒又挂断了他的电话！
清水清觉得这个绝对忍不了，孩子的坏毛病都是惯出来的，他快速把电话拨了回去，响铃不超过三秒，对方接通。
“什么事？”依旧是熟悉的味道，语气毫无温度，非常符合组织冷酷的二代劳模的形象。
“你和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了！”清水清痛心疾首，控诉道：“你小时候从来不会挂我电话！”
“蠢货，你管17岁叫小时候？！”
“你最好客气一点，我可是前辈啊！”
“没事就挂了。”
清水清立刻道：“你敢！”
他今天势必要找回身为前辈的威严！
“你到底要说什么？”对方的语气依然冰冷，但是清水清却隐约间从中窥探到了一点四年前的意味，那时候琴酒还不是琴酒，还只是个新人——
“我在做任务。”琴酒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本该是你的任务。”
清水清：！！！
“对不起您请随意挂断，是我打扰了！”
琴酒收起屏幕上显示着通话已结束的手机，重新端起狙击枪，微眯起眼睛，瞄准目标。
微微弯曲手指，扣动扳机。
任务目标已被击杀，任务完成。
又从训练营领了新人啊……
夜色中燃起一点星火，琴酒缓缓吐出一口烟雾，不是被作为任务委派给他的，而是自己从训练营挑走的新人……吗？
第3章 三瓶酒
等清水清再醒来时，月亮已经当空了，柔和的月光透过飘窗洒在屋内。
他不小心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还好被这片朦胧的月光唤醒，不然就这么睡一整晚，大概率会落枕。
他伸了个懒腰，当作简单地活动一下筋骨。
明明才二十几岁，他却觉得身体机能已经无限向四十岁靠拢了，虽然说法有点夸张，但是清水清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至少如今的他，已经远不能和三四年前的他相提并论了。
他少年时期出任务的时候很莽，也不太在意自己的身体，只觉得任务完成了就好，上一个任务受的伤还没好全，就又匆匆投身于下一场任务。
其实也不只是因为一些不可避免或不被在意的伤病，过大的任务负担也是一大因素，毕竟年纪稍小的时候，他也确实称得上一句勤勤恳恳的劳模。
——所以四年前boss才会委派他去做琴酒的带领人。
不，清水清觉得那并不能称之为委派，只能说是一个电话把他从睡梦中吵醒，命令他去某处训练营接人，通知他这个人以后就是他的下属了要好好看管，随即就挂断了电话，没有给他任何拒绝的余地。
清水清和boss已经认识太多年了，差不多也能猜到这位先生的意思，大概就是想让他做任务时多少放慢点节奏，至少缓一缓也好。
但boss没料到的是，被选中充当释缓剂的新人，其实也未必比他正常多少。
或许下次见面我应该提醒琴酒一下，不要太拼了，清水清想，不然未来就会变得像我一样，只是去训练营逛一圈，身体居然就开始感到疲惫。
明明我曾经也是可以一年无休连轴转的优秀员工的！
清水清又一次瘫在沙发里。
没有吃晚饭，有些饿。
再仔细想想，好像其实他今天连午饭也没有吃！
“绿川不知道吃没吃晚饭……”作为一个友爱的上司，清水清决定请自己的新下属吃一顿美味的宵夜。
这个时间，想想绿川估计也把房子安置得差不多了，于是清水清去对面那间公寓敲了敲门。
门很快就被打开。
“清酒先生，请进。”绿川光侧过身，留出过道方便对方走进来。
“私下叫我清水就可以了，一直用代号称呼也很奇怪吧。”
“还没正式自我介绍过，清水清——我的名字。”
“好的，清水先生。”绿川光暗道，就这么随意地就把名字说出来了吗？还是说是个假名，或者是一个假身份？
“清水先生和清酒先生，听起来有什么区别吗？”清水清面露无奈，“我们年龄差不多，就直接叫我清水就好了。”
绿川光面色不改，迅速改口道：“清水。”
清水清满意地点点头，想起来找这位下属的初衷，开口道：“好了，接下来，很重要的一件事——”
绿川光不由自主地坐直——
清水清一顿，读出下属眼中的雀跃，唇角微微上扬，笑道：“你吃晚饭了吗？”
绿川光：？
他一时语塞，但还是认真回答道：“没，因为一直在打扫房间，就还没来得及去吃。”
清水清忍不住轻笑起来，他真的很喜欢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哪怕对方有一些不可忽视的缺点，但他向来是一个宽容的上司，对他来讲那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走吧，附近有一家烤肉店味道很不错，请你吃，当作对你的入职欢迎仪式好了。”
“好的，谢谢您。”绿川光口中应答，却在内心深处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是他想象中的那个入职欢迎仪式吗，这年头犯罪组织还爱搞这个吗？
不……仔细想想这个人在电话里还会强调他是前辈的事情，大概是他真的很喜欢玩职场里扮演好前辈好上司的游戏吧。
这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代表着，清酒为了维持人设，暂且会为他提供一定的帮助和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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