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星大还没来得及做出合理的反应,大概是因为对方也并不在意他的反应,随即又听手机里极速传出了一串地址,最后那人冷淡地敲定道:“明天上午带着行李来这里,波本和苏格兰会帮助你安排房间和熟悉住所,十点钟跟他们一起来找我报到。”
“我……”
嘟———
“啧。”诸星大将手机从耳旁放下,盯着手机无奈道:“完全就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啊。”
这是一场集体任务,不过任务结束后向来是大家各走各的,接了这通电话之后,其他人早就没影了,他利落地把狙击枪收好,又扫视检查了一遍现场,确认无误后背着琴包快步离开天台。
有什么事情路上再考虑,虽然概率不大,但要是被那群日本公安堵到了,还要浪费点时间脱身,得不偿失。
清酒为什么会突然决定调升我?
诸星大想了想,没什么头绪,决定还是先去向和清酒相对熟悉的雪莉了解一下情况。
宫野志保接到电话时刚刚完成一组试验,时间还算空闲,自从清酒提醒过她一些关于诸星大的事情后她对这个男人的警惕心一升再升,但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她还是多少讲了几句。
诸星大靠在墙角,指尖夹着一只燃了一半的香烟,听着手机中传来少女冷淡的嗓音。
“那种做事不按套路出牌的人,我怎么会知道他的想法?”
“而且我说过了,我无法定义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组织内对他的说法也众说纷纭,不过……所有人都说他是一个很好的上司。”
“所有人?”
“所有人。”
诸星大忍不住笑了一声,这话听起来并不假,虽然很多人对清酒无条件的护短多有诟病,但是诸如“上级之光”“五好上司”之类的头衔也在那个男人头上安得稳稳当当。
试问,谁能拒绝一个地位高、资源好又无理由偏向下属的上级?
“他让你去你就去好了,你不是也很清楚吗,你并没有拒绝的余地。”
烟灰散在风中,带着黑色针织帽的男人才后知后觉地弹了弹烟灰,过了两秒又干脆把烟直接掐灭。
“你说得对。”他轻笑一声,真诚道:“谢谢你,雪莉。”
对方没再说什么,很快便挂断了电话,诸星大诡异地从女孩挂断电话的速度上联想到了清酒。
他路过垃圾桶时顺手将熄灭的半支烟精准地投进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已经避不过,那就让他来会会这位大名鼎鼎的行动组组长。
况且……
诸星低头大掩去唇角一闪而过的弧度。
无论清酒对他的态度如何,但是只要不在明面上拆他的台,那行动组组长直系下属这个身份,大概会好用得很。
*
“大哥,那个事情是真的吗?”
留着一头金色长发的男人将指尖的烟点燃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淡淡道:“说全,什么事情?”
“就是关于黑麦威士忌的那个事。”
“黑麦威士忌?”琴酒弹了弹烟灰,靠那个不太熟悉的名字想起一个人,“雪莉推荐来的那个。”
“对,就是他。”伏特加快速看了一眼正在翻看资料的上司,想起在组织内飞速扩散的传言,还是耐不住八卦之心,试探性道:“我听说清酒先生想调升黑麦,是真……”
他的声音在一记淬着冰的眼神中戛然而止,慌乱间脚下不小心踩到了刹车,被惯性带的一个前倾。
“抱歉!大哥,我——”
“继续说。”琴酒不耐烦地打断道。
伏特加咽了咽口水,莫名觉得背后发冷,暗骂自己和大哥聊什么八卦,八成是自己说错话了,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道:“我也是听说的,就最近挺多人在传,清酒先生想把黑麦调过去做直系下属……”
任务报告书被重重地合上。
许久都没听到声响,伏特加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大哥?”
“闭嘴,开车!”
“是!!”
第54章 五十四瓶酒
清水清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件事。
关于黑麦威士忌的事情,既然已经知会过绿川和安室了,那琴酒那边也不能厚此薄彼。
虽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通知的必要,但该说还是要说一声的,毕竟这也称得上是一个不错的和琴酒通个电话聊聊天的理由。
所以挂断黑麦威士忌的电话后,他顺手拨通了另外一串极为熟悉的号码。
“喂?”
听到熟悉的嗓音,清水清不自觉地又放松了几分:“在忙吗?”
“没有。”
大概是他的错觉,清水清总觉得今天的琴酒的声音听起来比以往都要冷一些,他顿了顿,继续道:
“倒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有个事情要和你讲。我这边新调过来了一个新下属,你或许有印象,他叫……”
“黑麦威士忌。”琴酒冷淡地打断道。
“嗯……?”清水清诧异了两秒,迟疑地开口:“你已经知道了啊。”
那就没有正当理由继续把这通电话打下去了,只是想和琴酒聊聊天的清水清无声地叹了口气。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一声极为短促的笑声,甚至都不像是笑声而是什么无意义的音节,清水清本能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但还是硬着头皮延续话题:“你从哪里知道的?”
“你,很好。”
“?”清水清被对方突兀的话弄得云里雾里,有些摸不着头脑,“你……”
“关于这件事,我会和你,面对面地好好谈谈。”
“啊?奥,可以,那你什么时候……”
嘟———
“……回来?”
清水清和屏幕上显示着已挂断的手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然没分辨出来琴酒这次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不过挂断电话完全是琴酒的常规操作,所以四舍五入就是没什么问题吧。他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自己,注意力又很快地被另一件事转移,心情不错地哼了会儿没什么调子的小曲儿。
——毕竟他已经很久没见过琴酒了。
*
干他们这行的一般也没个下班的准确时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看看表也该到晚饭时间了,清水清正考虑着要不要打通电话给琴酒问问晚饭用不用等他一起吃,突然听到门口那边的动静,他本能地扭过头去看,恰巧与刚刚推开房门的琴酒对上视线。
清水清脑子一抽,莫名其妙地按下了手中那只手机的拨通键,于是在两人谁都没有率先出声的寂静中,一阵嗡嗡振动声突兀地响起,站在玄关处的琴酒目不斜视,从口袋里拿出嗡嗡嗡振动个不停的手机,面无表情地将这通电话挂断。
坐在沙发上的银发青年为自己无厘头的行为尴尬地笑了两声。
……哪里不太对劲。
清水清静静地看着那个有着一头金色长发的男人慢条斯理地摘下帽子、又脱下风衣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诡异地从这几个普通的动作中嗅出几分不同寻常的讯息。
但是他没有动,依旧稳稳当当地坐在沙发上、静默地注视着那个他带了好几年的下属如云流水般地完成进屋前的一系列动作,又一步步走近。
室内拖鞋柔软的鞋底可以让脚步声放到最低,于是几乎没听见什么声响,几秒钟后沙发骤然一沉,一个高大的人影在隔着他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外的位置并排坐下。
清水清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那个刚刚踏进安全屋内的另一个人身上,脑子里原本考虑中的那个关于晚饭的问题快速地被另一个全新的问题代替,他沉吟片刻,加上始终没等到对方出声,干脆率先开口道:“今天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啊。”
半晌后依旧没等到回应,清水清也不在意,他和琴酒彼此之间已经认识了好几年了,这个男人无论会做出什么样的态度他都不会感到意外,于是自言自语地继续道:“看来心情的确是很一般了。”
大概是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好做,琴酒这个状态也不像是会好好跟他去吃晚饭的模样,清水清对琴酒总可以生出无限的耐心来,主动向对方那边的位置凑了凑,揶揄道:
“怎么?心情差到连我都不理了吗?”
琴酒缓慢地侧目,略凉的目光投在笑意吟吟的银发青年脸上,眼神中没什么温度,嘴角却突然勾起一丝弧度。
清水清脸上的笑容一僵,慢半拍地从那个大概连微笑都算不上的弧度上联想到了几个小时之前的那通电话里那声极为短促的笑声。
于是他自以为不留痕迹地迅速退回了原先坐着的那个距离琴酒不远不近的位置,中途却突然被不知何时搭在沙发背上的手臂拦住了去路,只好暂且继续坐在原处。
“怎么不说话?真的要连我都不理了吗?”
感受到那只手臂末端的指节已经隐蔽地勾住了自己的肩膀,清水清并没特意去挣脱,也不去深想异样,关切道:“为什么心情不好?任务不顺利?有人找你麻烦?还是说……”
他的声音在那双蕴藏着锋利寒意眸子地注视下越来越小,直至完全静音。
“大概是我的不作为给了你一种错觉。”
琴酒的语气十分平静,看不出丝毫愤怒的迹象,散漫地耷拉在身侧另一个人肩膀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敲了两下,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确认什么东西还在他的保护或控制范围内。
“所以让你误以为,我对你的一些行为并不在意。”
有着一头金色长发的男人面色冷淡,碧绿色的眸子里却仿佛酝酿着什么风暴,一字一顿道:
“——导致你愈发地肆无忌惮起来了。”
清水清哑然,愣愣地同那双眸子对视了几秒,掩饰性地快速眨了眨眼,搭在肩膀上的那几根手指突然变得滚烫,他莫名有些坐立不安,指尖无意识地勾起手旁的一缕金发。
“抱歉。”
清水清不知道琴酒说的到底是哪件事,可能是他最近做了什么但是不小心给忘记了,也可能是琴酒突然想起了哪件往事,毕竟他做过的错的决定和错事实在是太多了,但是有一件事是非常清晰的,那就是让琴酒此刻心情不佳的罪魁祸首其实就是他自己。
这一认知让他生出一些类似难过和愧疚的情绪,原本为见到想见的人而充满活力的声音降了下来,他再次低声道:“抱歉,琴酒。”
琴酒盯着那双逐渐染上黯然的海蓝色眸子看了一会儿,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烦躁感从心底涌出。
“……啧。”
清水清搓了搓指腹间的那缕金发,喉咙微微滚动,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突然抬手揽住了琴酒的脖颈——其实他是想揽住肩膀的,但是体型的差距让他只得临时改变了落点。
琴酒冷眼看着那颗银色的脑袋缓缓凑近,直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微不可微,近到甚至能从那双清澈的眸子中看到自己正紧锁的眉头,他才终于开口道:
“这种讨好人的事情,你还做不来。”
清水清一哽,有些泄气地松开手坐回原处,今天第三次重复这个字眼:“抱歉。”
“我不需要这种毫无意义的道歉。”他搭在对方肩侧的手掌逐渐扣紧,这种细微的小动作上的改变可以营造出一种身旁坐着的那个人其实已经陷入他的怀中的错位感,心中的烦躁感勉强被压下两分——却也只有两分。
的确是毫无意义,毕竟他甚至还没搞懂琴酒到底是为什么心情不好,只模糊地了解到,他一定在其中发挥了负面作用。
“抱歉。”清水清本能地再次道歉,随即反应过来,转头和面无表情的男人对视了一刻,快速收回视线。
除了抱歉他仿佛没有其他话可讲了,这一认知让他的情绪更加低落起来,他和琴酒不该是这样的,至少不该是如此压抑和哑口无言。
“我以为你已经不需要新的人陪你玩这场游戏了。”
清水清不想承认其实他没太搞懂这句话的具体含义,但是琴酒那副因为常年抽烟而带着点沙哑的嗓音还是让他本能地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疑问:“什么?”
“我是说,你竟然还没玩尽兴吗?”
“嗯?”
“——那个所谓的好上司好下属过家家的游戏。”
清水清呼吸一缓,眸光颤动,无意识地将指尖把玩的那缕头发松开,半晌后才平淡地回道:“琴酒,这么说多少就有点过分了吧。”
他并不觉得琴酒这么说是在故意找他不痛快,但是他承认这话的确有让他感到不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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