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刘飞青那个混蛋呢?咳咳……”
“小爷,小爷我要打死他!咳咳咳咳……”
一道带着剧烈咳嗽的声音远远传来,沈舟倏然变了脸色,从椅子上站起来皱眉道:
“谁把小少爷带过来的?”
才刚刚醒过来,沈江白就问清了到底是谁害他落进湖里。
当知道罪魁祸首刘飞青已经被带到了正堂来,更是立刻就要过来看看。
以小少爷的脾性,有仇报仇这种事,当然要自己来才痛快。
所以不管沈修然和鹿茸他们怎样劝阻,沈江白一定要过来看看。
被他眼巴巴的眼神一看,又脆弱的不得了,沈修然最后也只能让人给沈江白裹的严实,用轿子抬了过来。
才一下轿,沈江白就气势汹汹的朝着刘飞青冲了过去。
沈舟快步绕过程石朝着沈江白走过去,虽然嗓音严厉,但眼中却全是心疼和关切。
还有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
沈江白能醒过来,已经让沈舟一颗心放心不少了。
沈舟握住沈江白的手,语气柔和下来:“你病还没好,还不快回去休息,到这来做什么?”
沈江白撅起嘴,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定定看着沈舟:
“爹,就是刘飞青把我推进湖里的,你一定要帮我惩罚他。”
“好。”沈舟点头,“那你想怎么出气?”
第66章 捡来的小奴隶是个黑心肝16
沈江白的手还有些凉,被沈舟握在手里不易察觉的颤抖。
在面对自己最宠爱的儿子时,沈舟从来都是有求必应,从来不会犹豫。
这是他最爱的女人花了半条命才留下来的血脉,是他的宝贝。
他的珍宝,拥有什么都是应该的。
无人在意程石从地上站起身来,站在原处定定的看向沈江白。
沈江白逆着光而来,即使刚从冰天雪地里走进来,身上也是一片温暖。
身后跟着无奈却纵容的沈修然和鹿茸,身边是权势滔天却有求必应的丞相。
而刚才陷害他落进水里的罪魁祸首跪在他脚边,狼狈的像是泥地里的污水脏叶。
被堵着嘴心中惴惴,奢求自己最嫉妒羡慕的人的原谅。
这样的人,似乎被养成这样骄纵恣睢的性子,也是应当的。
“要打刘飞青二十大板,不,三十大板!”
小少爷恶狠狠的看向跪在地上的刘飞青,自以为十分凶狠:“我要刘飞青屁股开花!”
程石一怔,骄纵跋扈的小少爷被人推进水里差点没命。
他能想到的最重的惩罚只是打板子吗?
程石看向沈江白,他脸上的厌恶嫌弃是真的,说出的话也是真的。
他似乎被沈舟或者别的什么人框出了一个框子,在这个界限内,他可以无限度的肆意妄为。
但这不涉及任何一条人的性命,是保护也是桎梏。
而沈江白,他自得其乐。
沈舟闷笑了两声,点头答应:“好,只要你养好身体,想什么时候打我们就什么时候打。”
沈江白立刻高兴起来,带着点鼻音软乎乎的朝沈舟撒娇:“爹最好了。”
但看着地上的刘飞青,还是有些不解气,他抬起脚,朝着刘飞青踢去。
刘飞青目眦欲裂的倒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了立柱上。
哇的一声,连带着堵着嘴的布混着一口鲜血被一同吐了出去,刘飞青瞬间晕死过去。
沈江白只觉得浑身一轻,脚尖没有踢到任何东西。
他眼前一花,再看清的时候目光中只剩下了程石俊朗的侧脸。
程石淡然的收回脚,低头看向沈江白:“您的身体还没好,想要教训人也不必亲自动手。”
喉结滚动,程石不自觉又补了一句话:“您想做的一切,属下都会替您做到。”
虽然是他抱着沈江白,垂着眸看向他,但事实上却是沈江白被放在了上位。
他仰望着他的主人,真心或假意,不愿他触碰到令人恶心的卑劣者,哪怕只是隔着靴子的一点足尖。
程石漫无目的的想起那点漂亮白皙的足尖落在自己手心上的样子,像玉似的。
他知道,按照小少爷的脾性,小少爷一定会怪罪他擅作主张。
如果不让他出了这口气,小少爷一定会想别的法子折腾他。
可他刚刚不经过考虑,想做就这么做了。
他低垂着眼,怀里却还抱着小少爷,很轻的劝了一句:“少爷的身体还没好,还是先回院子去吧。”
沈修然眉头狠狠地一跳。
刚才程石的动作太快,连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对于一个奴才或者侍卫来说,这样的动作已经越矩了。
“程石,你……”
“你愿意抱着,就这样抱着本少爷回去吧。”
一道骄纵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小少爷即使被人抱着也骄矜的抬着下巴,目光灼灼的看向程石。
刚才的那一瞬间,程石的脸和冲进湖里救了自己的那个影子重合在了一起。
所以小少爷还没来得及发出的怒火就像风中的小火苗一样“噗”一下灭了。
他哼哼了两声,翘了下脚:“正好本少爷也累了,回去吧。”x
程石弯了弯唇,这样带着一点鼻音,尾音上翘的小少爷说话跟撒娇似的。
竟然有点说不出的可爱可怜。
他不动声色的看向沈修然,后者的脸已经黑到了极点。
程石勾唇,他已经尝到了比牵着手更加舒服的触感。
小少爷即使裹着厚重的大氅和棉衣也轻飘飘的,抱着他就像抱着一朵云。
沈舟笑着道:“既然这样,你就先带着小少爷回去吧。”
此时他的神色无奈又慈爱,似乎是拿沈江白没办法。
丝毫看不出来刚才他还在想直接杀了刘飞青。
倒在地上的刘飞青无人问津,程石稳稳的抱着沈江白上了轿子。
远远的,沈修然还能听见小少爷的声音传来:
“程石,你刚才有没有闻到什么东西很臭?”
他掀开帘子,白嫩的脸架在窗框上,像雪片冷风中诞生的精怪。
程石走在轿子边,声音顿了一下才回道:“那属下去给小少爷折几只梅花……”
再远的声音沈修然就听不清了。
他心里酸涩嫉恨,嫉妒酿成苦涩的毒汁啃噬着他的心。
他和沈江白一同过来,却一直到离开沈江白都没有注意到他。
沈江白看向程石的眼神亮晶晶的,沈修然太了解那种眼神了。
那是小少爷感兴趣的表现。
沈舟将他失意的神情尽收眼底,玩味的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
“程石对本相说,会为了小白付出一切。”
沈舟让人带着瘫在地上的刘飞青出去了。
今日的风真冷,雪势已经小了,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
沈修然无端打了个寒颤。
程石来的第一天就看见了,丞相府里有一片梅花林。
远远看去,梅花连成一片,云蒸霞蔚,漂亮的像是天边的云彩。
但他并没有近距离看过这些品种昂贵,一株就能抵得上百姓一年收成的梅花。
他从前不知道为什么沈舟会特意种下这么大一片梅花,几乎占据了整个花园的一半还要多。
今天他知道了,这大约是因为丞相府金贵的小主子喜欢。
听见他的话,沈江白就来了兴致,一定要去梅花林看一看。
程石此后每一次看到梅花,都能想到小少爷漂亮的,还带着病态红晕的脸出从轿帘后探出来。
把整片梅花林都比了下去。
他细白的手指从厚厚的大氅里伸出来,指着远处的一棵梅花树,理所当然的指使:
“程石,本少爷要那一枝最红的。”
第67章 捡来的小奴隶是个黑心肝17
那枝梅花连带着其他更多的梅花被沈江白小心的插进了一个瓷瓶里。
更加昂贵的瓷瓶被他摆在小窗下的桌案上,驱散了满室的苦药味道。
被那样精致漂亮的瓷瓶一衬托,好像梅花都显得逊色了些。
程石看着沈江白跪在小榻上不断侍弄那些花。
他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用这么贵的瓷瓶?”
这个瓷瓶原本不是花瓶,据说是皇帝的赏赐,该被摆在高高的博古架上甚至是暗无天日的库房妥善保存。
沈江白奇怪的回头看他:“因为它是白瓷,最衬红梅啊。”
程石一怔。
小少爷好看的眉毛皱起来:“你看这一枝要不要放进去,一整根枝上竟然只开了一朵花。
瓷瓶和梅花放在一起,才被你注意到了它的贵重,如果被放在架子上,谁会第一眼看见它呢?”
程石抿唇,不曾想还能听到小少爷说这样的话。
小少爷比划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一枝梅花也放进瓶子里。
还放在了最中央。
然后这只漂亮的白釉划花梅瓶就被一直放在了窗下。
程石看了一眼天色,适时劝道:“少爷,外面风又起来了,您身子还没好,还是别在窗边久待了。”
沈江白立刻皱起了眉,却难得没有反驳程石的话。
今天的小少爷似乎格外听话一点。
他从窗边的小榻上跳下来,趿拉着鞋子快走了两步缩回床上。
程石沉默的把窗户关的严严实实,然后把小少爷丢的四仰八叉的两只鞋子也捡回来放好。
小少爷的声音隔着被子,有点闷闷的,但还是能听出来很不高兴。
“我最讨厌冬天了,连出去看花都不能。”
程石站在床边,轻笑一声:“那你还喜欢梅花。”
小少爷翻了个身,眼不见为净不再看时时刻刻勾引着他出去玩的窗户:
“梅花多厉害啊,能在冬天还活的这么好,只有梅花,能在冬天里还活的这么好……”
程石一愣,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是因为这种理由喜欢梅花的。
他不由自主凑近沈江白,想听听他还能说出什么看起来离谱但又好像很有意思的话。
但半晌没有后文,他才发现沈江白已经睡着了。
睡着了的沈江白手指松开了一点,精致的脸被被子挡住了一半。
程石站在原地看了很久。
外面天光还没有完全暗下去,这时候安稳入睡的小少爷似乎和昨夜被冻醒哭泣的又不是同一个人了。
又好像还是一样的,娇气又脆弱的样子。
只是他觉得自己看见的不一样了。
入夜之后,还是程石一直守在沈江白门口。
经过今天的事情,虽然院子里其他的人嘴上不说,但对程石都放心了不少。
鹿茸甚至还为自己以前挤兑过程石小小的愧疚了一下。
但一想到以后程石都会和自己抢伺候小少爷的活儿,又决定还是暂时不给程石好脸色了。
他得证明自己的地位,他才是主子身边的第一小厮。
万籁俱寂,连鹿茸都困顿的回去休息了,这一场雪才终于有了停息下来的意思。
半空中不再有大朵大朵的雪片落下来,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冷冽的风。
程石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走出来,温热的带着梅香的暖意被留在了身后。
呼出一口冷气,背着手抬头望天,今日月圆,预示着明日可能是个好天气。
地上还积着薄薄一层雪没有来得及扫,估摸着明日要更冷了。
程石垂眸思忖,明日可以给小少爷再找一件更厚些的大氅。
突然,他转头看向卧房后墙的角落,那里外面有一棵不知道已经长了多少年的柳树。
夏日看去,该是一片繁茂的景象,但如今在凄惨冷白的月光下,枯枝只显得张牙舞爪。
外头传来一声突兀的鸦啼,程石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自己,飞身跳出了院墙。
眨眼之间,他的身影就消失在月光下,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外面的人一见到程石就行了个礼,语速飞快道:
“主子,已经安排好了,沈舟也查不出什么。”
程石嗯了一声:“查到什么了吗?”
那人身穿一身夜行衣,整个人好像融入了阴影里。
“暂时还查不出什么,但我们会尽量把人安插进来的。”
程石点头:“有什么事再联系我,小心一些。”
丞相府守卫森严,但他已经进来了,一旦能从内部撕开一个口子,这座坚不可摧的堡垒也就变得岌岌可危了。
下属点头应下,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主子,您现在在丞相府,实在是太危险了。”
他今天一整日都跟着程石,看到程石为了救丞相府的小公子跳进水里,连他都吓了一跳。
“主子,您才是最重要的,我们总能想到其他法子的。”
程石眯了眯眼,冷声道:“有这个时间跟着我,不如去做点正事。”
手下立刻单膝跪在了地上:“主子,属下只是担心您。”
对于手下的话,程石不置可否。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轻笑一声,嗓音缓和了一点:“况且,这是最简单也最快的办法了。”
他并没有打算真的跟在沈江白身边老老实实的做个什么侍卫,只要他的目的达到,他会毫不犹豫的抽身而去。
程石垂眸看向地上的人,抬脚猛地踹上了他的胸口:“下次不准再跟着我。”
那人并未做任何抵抗,狼狈的在地上滚了一圈又立刻跪好。
身上沾了一身碎雪,他压抑住已经涌到了嘴边的血腥味,低声道:
“属下遵命。”
又说了一些近日事情的安排,手下才重新融入了夜色里,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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