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梶井基次郎是幸子故意放出来的,便觉得头晕恶心。
被火焰堵住的路口传来喧闹声,夹着暴跳如雷的咒骂。
“哒、哒、哒——”
声音越来越大了,人群聚集的越来越多。
他们如狼似虎的视线紧紧抓着白濑,眼中的恶意和贪婪止也止不住。他们持着抢或刀,发出嗜血的笑容和势在必得胜利。
梶井基次郎沉下脸,神色冰冷的看着这些来者不善的人们。
火焰的趋势小了,被堵住的道路,被人钻了空子。
梶井基次郎被偷袭了。
一柄刀插进他的小臂里。
梶井基次郎眸光一闪,嘴角裂开诡异的弧度。从吼间发出愚弄猎物的咕噜噜声。
长手长脚的他,受伤的小臂抓紧了偷袭的人,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般,抓住柠檬就往对方的脑门上怼。
“啪——”
脑浆迸溅,红白相间的脑花溅了梶井基次郎满脸。
他满不在乎地甩了甩手心的脑浆。
又面无常色拔出了刀,小臂的血窟窿像瀑布一样射出。他左腿一垮,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握爪向上摊起,低低的笑,“开始吧!永属于我的烟火!”
不知何时崩裂的地面露出金黄色的柠檬,弯弯曲曲嵌在地缝里闪着寒光。
“砰!”
梶井基次郎打了一个响指。
一排排弯弯曲曲的柠檬炸弹宛如一节节竹蜻蜓,有节奏的爆出花火。
这一次的炸弹威力更威猛、更强烈。
白濑被强劲地吹飞了。
啪叽一声,他面朝底,平地摔在地上。胳膊肘撞在地上,一阵阵发麻。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抬头。脸上胳膊上有好几道口子,流出一汨汨献血。
他目眦欲裂,几乎快破口大骂——梶井基次郎,你在干什么!
大费周章拦住那些抓住他的人做什么?!
你以为这样他就看不出来了吗?你以为这样他就会心软一点吗?!
太可笑了!
他早就不害怕他了,也不在乎他了。
可是,看到梶井基次郎提着心爱的柠檬炸弹,毫无犹豫地奔向战场的时刻,悲壮惨烈席上他的心头。
尘封的记忆,越过了高高的壁垒。梶井基次郎瘦削高大的背影和过去的他重合了,梶井基次郎纯粹的肆无忌惮,一如当年为他出头的模样。
可是,已经回不去了。
微风吹在脸上很凉,一直凉到他心理。
他手一伸,才发现指尖沾着晶莹的泪珠。
他不能在呆下去了,他跌跌撞撞魂不守色的往外跑。
双手捂紧耳朵,躲避那轰隆隆的巨响声。
凌晨三点,
白濑眼眶微微发红,他一生从未听到这么好听的话。
他早就和梶井基次郎没关系了!没关系了!
他不断奔向前方,前方一无所见,后方渺无来者。仿佛深陷在泥昭,举步维艰。
夜,很静。
他的世界和他人的世界隔绝开来,宛如与世隔绝的孤鬼。谁都进不来,他也进不去别人的世界。
他跑的心都揪了起来。
眼前这条路直直的画过去,仿佛无穷无尽。
他几乎快要被逼疯,急切发泄!
“白濑!”
“是他!”
“终于找到你了!”
熟悉的声音传到耳边。
白濑猛然停住脚步。
原来他已经快到擂钵街了,他看见了羊组织的成员。
其中站在领头的是黑发雀斑小男孩——晶。
晶一直帮助中也和白濑管理内部,别看他年纪小小,办事老道圆滑,人缘还非常不错。
而且,他和白濑的关系也很好。
白濑宛如找到了组织,他发出期翼的笑容。
可是,晶紧紧皱起的眉头,警惕防备的神色,让他意识不妙。
白濑想上前拥抱他们,向他们说这不是真的!
“别动!”晶冷冰冰道。
白濑微笑的弧度僵住了,伸出的手停住了。
晶后面的男孩跳了出来,气势汹汹,几乎指着白濑的鼻子骂:“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我们怎么会被追杀!”
“没错,如果不是你杀了斋藤,我们也不会遇到危险!”
“都是你的错!”
白濑的心一点点的凉透。
他望向他们,他们衣衫被划破了。但幸运的是身上没有受伤,他们瑟瑟发抖坐立不安。可遇到了白濑,仿佛小兔子化身为狼崽子,露出了尖尖的獠牙。要把侵害他们利益的肇事者,狠狠咬碎!
有什么东西在他心理碎了。
昔日称兄道弟的兄弟,不问青红皂白的指责他。
他们哇哇直叫,只对自己所受的遭遇叫苦不迭。
不管白濑发生了什么,不管他受伤,对一切不闻不问。
这简直是一场批.斗会,后续到场的羊成员孩子越来越多了。
他们看见白濑之后,无不例外:“该死的狗杂种,你为什么要出生!你祸害你自己不够,还要害我们这帮兄弟陪你一起送死吗?!”
白濑两腿宛如钉子般,牢牢钉在地上。
他几乎要把牙龈咬碎,压抑着愤恨的怒火,喑哑道:“不、是、我!”
“呵,杀人犯都是这样,都不承认自己是杀人者。”其中有人跳脚说道。
白濑沉着脸,他懂了,他们不信他!
一夕之间,双方剑拔弩张。
白濑按住脾气,沉声道:“中也呢?”。
其中有人口不择言,“中也说了,你已经被除名了,你赶快受死吧!”
“没错,就是因为你,我们遭受了无妄之灾!”
“你只有死了!一切才太平!”
“……”
铺天盖地的指责、怒骂、辱骂层出不穷,几乎要把白濑淹没。
他一心想壮大的组织,原来这般脆弱不堪吗?他们毫不犹豫的放弃了他!
原来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只要用指头戳戳他们,他们便可以粉身碎骨。
太可笑了。
白濑冷笑了一声,他们这些跳梁小丑还敢在他面前叫嚣?
冰冷的怒火从心中升起,他拔刀讽刺道:“除名你说了不算!用实力说话!”
擂钵街从来都是按实力说话的,敢挑战他权威的人还没出生!
跳梁小丑瞬间就怕了,他们被白濑的气势吓到了。
白濑的心,随着一句一句恶毒的语言,千疮百孔。
这些孩子们,曾经天真无邪的叫他哥。大家说说笑笑在一起,畅享未来美好的生活,一辈子都是好哥们!结果呢!结果呢!遇到一点事情,就恨不得撇清关系,甚至恨不得杀人灭口!
他心疼的厉害,他想毁了羊!
他的身手很快,脑海里闪过红叶的招式,身体马上就使出来。
跳梁小丑完全躲避不及,刀尖指向对方眼瞳的那一刻,他的手一麻,刀被震掉了。
四周的地面塌陷了,他的手腕被抓住了。
他撞进了广阔无边的蓝眸,只是,钴蓝色的眸子闪过浓浓的失望。
他心中一咯噔,差点要仰天长啸的悲鸣。
“别意气用事。”中也轻轻道,蓝色的眸子宛如一片静谧的湖水。让刚刚碎成渣的心,愈合了一点。
白濑怔住的看着他。
中也盯着他,高高隆起的眉头夹着太多心事。
可是,他说:“别做傻事,我信你。”
白濑微微红了眼睛,冰凉的心开始回暖。
他一生从未听到这么好听的话。
第44章
中也的这句话在人群当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们倒吸一口气,不可置信。
“你疯了!中也!”
“你要和这种人扯上关系?!”
“呵,当初说羊会带大家创建更美好的未来,讽刺的是现在要被白濑这蠢货拉着陪葬!真是给我们画了一张好大的饼啊!”其中一人阴阳怪气道。
“对啊!”不少人附议,愤愤不平。
“……”
为首的四个少年激烈的叫嚣,脸红脖子粗。恨不得立马将白濑就地处决。
白濑冷眼地瞧着这四人,牢牢将四人的面貌记在脑海里。
他冷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似乎是感受到白濑冰冷的视线,四人缩了缩脖子,想到刚刚白濑差点要了他们的命。退了退,虚张声势的声色俱厉:“中也说过,羊组织成员不能内斗!”
白濑轻笑一声,“哦,现在用规矩来制止我?嗯?”他的鼻音带着尾音,上扬却危险!
四人一惊,缩成一团。
“够了!”中也看不下去了,他按住白濑的肩,目光灼灼地扫视一圈。
“我相信白濑,他不是冲动之人。我相信他有他的理由。”
滚烫的温度从中也掌心传来,白濑鼻子有些发酸。中也还是老样子,遇事临危不乱。面对羊组织成员遇到困难,从来都是第一个迎难而上,帮助他们解决问题。
“你相信,我们可不相信!”四人又开始跳脚,他们满脸不服,却又不敢逃离中也这个保.护.伞。
中也眉眼一挑,他的五官俊秀精致,但眉间距极近。平常疏朗的眉目平易近人,一旦面无表情起来显得桀骜不驯。生气起来,狠戾阴翳。
他们被中也一瞪,顿时不敢吱声。
白濑离中也很近,他的身上传来淡淡的血腥味。军绿色外套的袖口破了一个大口子,露出了红色的T恤。白皙的脸上还有微微红肿的痕迹,似乎是被碎石子擦过的。
他的鼻息有点不稳,鼻翼上有细细小小的汗珠。一看就是匆匆赶来的。
四人被中也可怕的气势压的快喘不过气,却哆哆嗦嗦地硬着头皮道:“你相信他,那你能保证下次我们不会追杀吗?这次我们在你的断后下,幸运全员存活,下次还有这么好的机会吗?!”
这句话问的中也哑口无言。
白濑扯了扯嘴角,他害怕、担心什么呢?
既然中也站在他身边,他就没有后顾之忧。
最关键的是,他不想看他为难。
他手一扬,潇洒地将刀插在地上。
蓦然,一道月光射了进来,浮尘中的灰尘在刀旁边翻腾飞舞。似乎也来见证这场誓约之堵。
他紧紧盯着大家的面孔,“我会证明我的清白,七天之内,我会把证据找出来。”
中也惊讶的看着他,似乎在说:你在搞什么鬼?
“七天?!”其中一人失声叫到。
“呵,只怕你回来的时候,我们早就掩埋在黄土下了!”
“就是!”
“……”
他们一发声,带动了大家恐惧到极点的害怕和自私。
中也皱起好看的眉头,“你们……”
白濑按住了中也,他越过中也。
目光死死盯着四人,咬牙切齿,“那就三天。”他顿了顿,“三天以后,我证明了清白,你们分别剁一只手给我!”
四人面色一白,“疯、疯子!”
“不敢打赌?”白濑嗤笑,“一群孬种,只会在中也身后做个软包!”
四人闪过愤恨的神色,他们被推到众人之间,咬咬牙道:“成交,如果你没履行约定,你就乖乖受死!”
“成交!”
他们在羊成员和中也的见证下,契约生效了。
中也满眼不赞同,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白濑没有看他,转身就走,他不能再给中也添麻烦了。
这个世界上,哪怕只有一人坚定不移站在他身后。他就有勇气穿过枪林弹雨的森林,赤脚淌过荆棘的园林,度过万里冰封的雪山。
时间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
白濑第一次脱离羊组织去审视它,逐渐懂了中也的难处。
也有些懂了,为什么当初用暴力阻止了他和省吾的决斗。
因为中也不想自己受伤,更不想大家伤和气。最重要的是,中也有一颗柔软的心。
不能再想中也了。
他摇了摇头,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给自己打气!
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必须得抓住涩谷龙彦!
可是,涩谷龙彦怎么找?
如果沿着去往并盛的路上找,似乎大海捞针、遥遥无期。
他闭上眼睛,又把现场的每一个细节回忆了一遍。
浓雾散开后,凌子和真一就消失了。
他们去哪里了?
他捏了捏怀里凌子的地址,如果织田作之助的情报来源不错,是可以找到他们的。
他被撞到墙上时,两耳嗡嗡。或许,省吾就是在那时死的。
那么,他到底是被杀死的?
匆匆一瞥省吾死不瞑目的瞳孔,脖子上漂亮平滑的切痕……
没有十年以上的锻炼,是达不到的。
等等,他好像一直在望着天花板的方向?
他瞳孔一缩,难道,当时涩泽龙彦一直在那里!
难道,他还在希尔顿酒店?!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抬脚打算隐蔽身形离开时,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心猛地一紧,握紧了刀向后刺去。
他的刀差点戳到中也的脸颊,他赶紧刹车。错愕道:“你怎么来了?”
“你走了,他们怎么办?”白濑几乎可以想到羊羔群没有领头羊,嗷嗷直叫四处乱窜的模样。
中也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眼神游移到旁边,“那帮家伙饿了,我给他们找吃的,刚好就遇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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